第114章 日常
苏晓樯撂下狠话之后，便匆匆跑离。
路明非笑了笑，收拾了一下衣领，也缓步跟了上去。
路明非晃进图书馆时，苏晓樯已经在靠窗的老位置坐下了。
阳光透过百叶窗在她摊开的高等数学上投下斑马纹，她正用荧光笔划重点，笔尖在纸页上发出沙沙的摩擦声。
“同学，这儿有人吗？”路明非把书包往对面椅子上一甩，金属椅腿划过地砖的声响惊得苏晓樯笔尖一顿。
她抬头瞪他，却见这人已经自顾自拉开邻座的椅子坐下。
周围几桌传来窸窣的笑声，许是在嘲讽路明非的不自量力。
路明非认出斜对角戴眼镜的男生是上周篮球赛的后卫，此刻正冲他挤眉弄眼地竖大拇指。
苏晓樯把书竖起来挡住脸，压低的嗓音从书后传来：“快要考试了，我真得认真学了，要不会挂科的。”
“这儿离插座近而已，我坐坐怎么了。“路明非从包里掏出充电宝，数据线垂下来在半空晃荡。
他支着胳膊肘往苏晓樯那边凑，看见她笔记本上密密麻麻的公式推导，“这么用功？看起来平日确实没有好好听课。”
苏晓樯翻了个白眼：“你以为谁都像你似的当交流生混日子？”
路明非笑道：“谁让你平日里不好好听课，临近考试才开始复习。”
“凭空污人清白...”苏晓樯低声说道，“这叫战略性备考...大学生的事，能算临时抱佛脚么？”
接连便是难懂的话，什么“肯定可以”，什么“我认真学起来真的很快”之类，引得路明非发笑。
笑声撞碎了苏晓樯羞红的脸。
路明非从苏晓樯的书包里摸出本《线性代数》摊在桌上，目光却越过书脊偷瞄苏晓樯的侧脸。
她今天把刘海别到耳后，随着翻书动作，末梢扫过后颈那片晒不到太阳的瓷白。
“这道题错了。”路明非突然伸手指向她的草稿本。苏晓樯下意识转头，鼻尖险些撞上他突起的指节。
苏晓樯看见他指尖点着的公式：“能这么写吗？你老师估计一分都不给你。”
“要你管。”苏晓樯拍开他的手，却还是用橡皮擦掉了计算结果。
笔继续在纸上重新游走。
苏晓樯余光瞥见路明非从裤兜摸出支墨蓝色钢笔——正是她的那支万宝龙。
“不是，你什么时候又拿上了？还我。”她压低声音伸手去够，笔帽上的铂金纹饰在阳光下泛着冷光。
路明非把手举过肩头，笔尖在空气里画了个圈：“急什么，借我用用先。”
前排穿格子衫的男生回头张望，被苏晓樯瞪得赶紧转回去。
她抓起书往两人中间一挡，书脊在桌上撞出闷响：“你到底要怎样？”
路明非从笔记本上撕下半张纸，龙飞凤舞地写下一串数字推过去。
苏晓樯盯着纸上潦草的解题步骤，睫毛颤了颤，忽然抓起红笔在某个步骤旁画了个叉：“帮你复习啊，这里算错了。”
他们就这样无声地交锋着。
当苏晓樯再次把修正过的草稿推回来时，路明非嗅到纸页间飘来的茉莉香。
他忽然用钢笔在最后一行公式末尾画了颗歪歪扭扭的心，推回去时指尖蹭过她手背。
苏晓樯轻颤了一下，嘴里嘟囔着不知道些什么，路明非没太听清。
路明非正要开口问，伸来根竹制书拨敲了敲桌面。
图书管理员抱着牛皮纸裹着的旧书站在过道里，镜片后的目光扫过他们之间。
“同学，图书馆吵闹。”管理员用书拨点了点那张画着红心的草稿纸。
后排传来此起彼伏的憋笑声，苏晓樯的耳朵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涨红。
她抓起钢笔塞进笔袋，收拾书本的动静大得惊醒了隔壁打盹的男生。
路明非慢条斯理地把充电宝绕线收好，抬头正对上苏晓樯杀人般的眼神。
她往借阅区走，漆皮短靴踩在地毯上发不出声响，裙摆却甩出带风的弧度。
“等等我啊。”路明非小跑着追上时，苏晓樯正踮脚去够顶层那本课外书。
他伸手越过她头顶，温热的呼吸拂过她发旋。
书脊抽离的瞬间，某本厚重的书突然倾斜，眼看就要砸下来。
路明非下意识伸手去挡，精装书棱角重重磕在腕骨上。
苏晓樯转身看见路明非龇牙咧嘴的表情，连忙将书扔在一旁，上前关心。
“衰仔，没事吧？让我看看。”
苏晓樯抓起路明非的手左看看右看看，有些心疼地摸了摸。
“嗯，还好，不太疼了。”路明非轻声道。
苏晓樯的手指还捏着路明非的腕骨。
“多管闲事，那书掉地上就掉地上了呗。”苏晓樯低声道，发尾扫过路明非还悬在半空的手背。
“既然你这么诚心，那本小天女就好好陪你玩。不过之后一定要给我补习！”
路明非活动了一下手腕，点头滑稽道：“诺~”
之后二人便离开了图书馆。
苏晓樯抱着书走在前面，路明非在其身侧。
“小天女，你走慢点。伤员需要特殊照顾懂不懂？”
苏晓樯猛地刹住脚步：“我看你可没有那么疼，感觉很正常。”
话虽这么说，却也还是放缓了些许脚步。
“这点小伤算什么......”
“停停停！又要说之前的战绩了是不是？”苏晓樯竖起食指抵住他嘴唇。
指尖触到温热的刹那，两人都愣了一下。
苏晓樯收回手，扭头继续往前走，耳尖在暮色里泛着红。
路明非摸着嘴唇在原地呆了两秒，小跑着追上去。
经过奶茶店时，路明非忽然扯住苏晓樯的袖子：“请我喝奶茶，就当你之前冷漠对待我的补偿。”
“想得美！况且我哪里冷漠了？”苏晓樯甩开他的手，却在店员掀开保温柜时悄悄咽了下口水。
蒸腾的甜香混着初秋晚风，把她故作凶狠的声线泡得绵软，“最多请你喝红豆沙......”
最后他们并排坐在食堂三楼的露天卡座，面前摆着两碗冰镇绿豆汤。
苏晓樯用吸管戳着碗底的薏仁，忽然想起什么似的掏出手机：“把你课表发我，补习时间得按我的来。”
路明非正思索着该怎么把大坟墓重新建造起来，闻言也是问道：“真补习啊？”
“不然呢？现在只恨我当初没有好好听课。”苏晓樯说道。
路明非虚着眼，无情地拆穿：“就算重来一次，你依旧不会好好学。”
“说什么呢，竟敢小看我！”
苏晓樯顿时被气到，但也没有什么话可以反驳，见菜上桌，也是有些恼怒地摆摆手：
“吃饭吃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