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青山村的秘密
清晨的阳光透过窗帘缝隙照进来时，周明远已经收拾好了行装。他眼下挂着浓重的黑眼圈，一夜未眠。保险柜里的铜镜安静得像个普通古董，但他知道那只是假象。
周明远小心翼翼地将铜镜用红布包裹，放入背包。张道士说过，白天相对安全，但不能让镜子离开视线太久。临出门前，他在脖子上挂了三道护身符，又在背包外层贴了几张镇邪的黄符。
青山村位于城北三十里的山脚下，路况很差。周明远开了近两个小时的车，最后一段路不得不下车步行。村子比想象中还要破败，大部分房屋已经废弃，只有几户人家的烟囱还冒着炊烟。
村口的老槐树下，几个老人正在下象棋。周明远走过去，客气地问道：“老人家，请问刘福贵家怎么走？“
老人们停下手中的棋子，用警惕的目光打量着他。其中一个缺了门牙的老头反问：“你找刘福贵干啥？“
“我是城里收古董的，前几天从他那儿买了件东西，有些问题想请教。“周明远勉强挤出一个笑容。
老人们交换了一下眼神，缺牙老头指了指村子西头：“最边上那间瓦房就是。不过他不在家，去县医院照顾孙子了。“
周明远的心沉了下去：“那他什么时候回来？“
“谁知道呢，娃子病得不轻。“老头摇摇头，突然压低声音，“你从他那儿买了啥？是不是一面铜镜子？“
周明远浑身一僵：“您怎么知道？“
老头没回答，而是对其他人说：“看吧，又一个。“然后转向周明远，“小伙子，那镜子不干净。刘家三代男丁都没活过五十，都说是那镜子害的。“
一股寒意顺着周明远的脊背爬上来：“镜子是哪来的？“
“老早的事了，少说也有三十年。“老头眯起眼睛回忆，“那时候刘福贵还是个愣头青，在城里打工。有天半夜跑回来，带着那面镜子，吓得魂都没了。后来听说，是从一栋凶宅里偷的。“
周明远急切地问：“什么凶宅？在哪里？“
老头刚要开口，旁边一个一直没说话的白发老人突然剧烈咳嗽起来，打断了他。缺牙老头似乎意识到自己说太多了，摆摆手：“都是陈年旧事，记不清了。你要打听，去找村长吧，他家在村中央，门口有棵大枣树。“
周明远道了谢，向村里走去。背后传来老人们低声的议论，隐约听到“又死一个““诅咒“之类的词。
村长家很好找，是村里为数不多还像样的砖房。开门的是一位六十多岁的精瘦老人，听说周明远的来意后，脸色变得很难看。
“进来说吧。“村长叹了口气，领他进了堂屋。
堂屋正中的墙上挂着一面老式镜子，周明远下意识地避开目光。村长注意到了，苦笑一声：“怕镜子？看来你真碰上那东西了。“
周明远从背包里取出铜镜，村长的脸色刷地变白，连连后退：“收起来！快收起来！“
等铜镜重新被包好，村长才松了口气，给周明远倒了杯茶，手还在微微发抖：“三十年了...我以为那东西早就被埋了或者毁了。“
“您知道这镜子的来历？“周明远急切地问。
村长沉默了一会儿，仿佛在思考该说多少：“那是1989年的事了。当时村里有个姑娘叫林素心，去城里打工，回来后就变得不太正常。后来才知道，她在城里被一个大户人家的少爷糟蹋了，还怀了孕。“
周明远感到背包里的铜镜突然变得冰冷，即使隔着几层布，寒意还是渗了出来。
“那家人怕事情闹大，派人来村里威胁，说林素心勾引他们家少爷。姑娘的父亲气不过，带着大儿子去城里讨说法...“村长声音低了下来，“再见到他们时，已经是三具尸体了。“
“怎么死的？“周明远轻声问。
“说是车祸，但...“村长摇摇头，“尸体运回来时，林老汉眼睛都没闭上，身上全是伤，根本不是车祸能造成的。大儿子更惨，十根手指全断了，像是被...被活活碾碎的。“
堂屋里的温度骤然下降，周明远呼出的气变成了白雾。村长似乎没注意到，继续说着：“林素心看到父兄的尸体，当场就疯了。她把家里所有的镜子都搬到一间屋里，整天对着镜子说话。有人说她在用镜子招魂，想跟父兄说话。“
“后来呢？“周明远的声音有些发抖。
“七天后的晚上，村里人都听到了惨叫声。等大家赶到时，林家的门窗都从里面钉死了。破门进去后，发现林素心穿着红嫁衣，吊死在那间满是镜子的屋里。她脚下...就是这面铜镜。“
周明远倒吸一口冷气：“穿红嫁衣上吊？“
“最毒不过红衣鬼啊。“村长叹息，“更可怕的是，所有镜子里都映着林素心的脸，包括那些背对着她的镜子。当时在场的人都说，镜中的她在笑。“
堂屋的灯泡突然闪烁起来，村长猛地站起身：“它听到了！你赶快走吧，趁天还没黑！“
周明远也站了起来：“村长，林家的其他人呢？“
“哪还有其他人？林素心死后不久，她母亲也投了井。那口井后来就干了，有人说看到她母亲在井底向上看...“村长已经打开了门，明显是在赶人，“刘福贵当时在林家帮工，事发后偷了那面铜镜跑回来，以为能卖钱。结果...“
“结果什么？“
“第一个月，他老婆疯了，光着身子跑进山里，再没找到。第二年，他爹莫名其妙掉进粪坑淹死了。第三年，他自己差点被收割机绞断腿。“村长压低声音，“后来他找了个道士，道士说这镜子里的怨气太重，只能转手不能毁，谁接了谁倒霉。三十年来，这镜子至少转手了七八次，每个经手的人都没好下场。“
周明远感到一阵眩晕：“那我该怎么办？“
村长摇摇头：“去找张天师吧，如果他还活着的话。当年他说过，除非找到林素心的尸骨好生安葬，否则这诅咒永远不会停。“
“张天师？是不是叫张清远？“
村长惊讶地看了他一眼：“你见过他了？他还活着？“
周明远点点头，村长如释重负：“那就好，那就好。你快去找他吧，记住，天黑前一定要离开村子！“
离开村长家，周明远看了看表，才下午三点，但天色已经阴沉得像是傍晚。他决定先去林家老宅看看，也许能找到更多线索。
按照村长的指示，周明远来到村西头一片荒废的宅院前。院墙已经倒塌大半，院中杂草丛生，只有一栋破败的瓦房还立着，门窗都已被木板钉死。
最引人注目的是院中一口被大石头封住的老井——想必就是林素心母亲投的那口。
周明远小心翼翼地跨过断墙，突然感到背包里的铜镜剧烈震动起来。他刚把背包取下，铜镜就自己冲破了红布，悬浮在空中，镜面朝向他。
镜中不再是周明远的倒影，而是一个穿着红嫁衣的女子。她的脸比之前任何一次都要清晰——惨白的皮肤，乌黑的长发，还有那双充满怨恨的眼睛。
“你...你是林素心？“周明远声音发抖。
镜中女子缓缓点头，然后抬起手，指向那栋被封死的瓦房。她的嘴唇蠕动着，虽然没有声音，但周明远能看懂她在说什么：“进去...看...“
“里面有什么？“周明远问。
“真相...“镜中的林素心做出这个口型，然后突然表情扭曲，像是承受着巨大的痛苦。她的脖子诡异地歪向一边，舌头慢慢伸出来，眼睛凸出——她在展示自己死亡时的样子！
周明远踉跄后退，铜镜却紧跟着他。镜中的景象变了，现在显示的是瓦房内部：一个满是镜子的房间，中央悬挂着一个穿红嫁衣的女子，她的脚下，正是这面铜镜。
“你想让我进去看那个房间？“周明远明白了。
林素心点点头，然后突然从镜中伸出手，抓住周明远的手腕！她的手指如同冰锥般刺骨，力量大得惊人。
“放开我！“周明远挣扎着，但林素心的手纹丝不动。更可怕的是，他感到一股强大的拉力，似乎要把他拖进镜子里！
“我帮你！“周明远绝望地喊道，“我帮你找出真相，替你申冤！“
拉力突然消失了，林素心的手缓缓缩回镜中。她深深看了周明远一眼，然后镜面恢复了正常，铜镜“当啷“一声掉在地上。
周明远瘫坐在地，大口喘气。他看了看手表，惊恐地发现已经是下午五点半了——他明明记得刚才才三点多！时间怎么过得这么快？
拾起铜镜，周明远决定立刻返回城里找张道士。就在他转身要走时，余光瞥见瓦房的一个窗户——钉在上面的木板不知何时松开了，露出一条缝隙。
缝隙中，似乎有一只眼睛在向外看。
周明远头也不回地跑向村口，背后传来木板“吱呀“作响的声音，像是有什么东西正从里面推开窗板...
回到城里时，天已经完全黑了。周明远直接开车去了张道士的住处——城郊的一座小道观。
张道士听完他的讲述，眉头紧锁：“你答应了帮她？“
“不然她就要把我拉进镜子里！“周明远辩解道。
“唉，与鬼立约，非同小可。“张道士叹息，“现在你不查也不行了。她既然选中你，必有缘由。“
“什么缘由？我只是个收古董的啊！“
张道士意味深长地看着他：“你收这面镜子时，可曾想过它背后的血泪？林家满门冤死，怨气凝结不散。林素心穿红衣自杀，就是要化作厉鬼复仇。这三十年来，她一直在等一个能帮她的人。“
周明远苦笑：“为什么是我？“
“也许因为你心底还有正义，也许只是巧合。“张道士站起身，“无论如何，现在你必须履行承诺。首先，要找到林素心的尸骨。“
“尸骨不在林家老宅？“
“红衣自杀的厉鬼，尸骨往往不在原处。“张道士解释道，“她死后，那家人怕她作祟，肯定做了手脚。“
周明远想起村长的话：“您就是当年那个张天师？“
张道士点点头：“三十年前我道行尚浅，只能建议转手镜子，无法化解怨气。这些年我一直在研究破解之法。“他从书架上取下一本发黄的笔记，“根据我的调查，林素心的尸骨很可能被藏在了...“
突然，道观里的电灯全部熄灭。黑暗中，周明远感到背包里的铜镜又开始震动，同时温度急剧下降。
“她来了。“张道士沉声道，“而且很愤怒。“
一道红光从背包缝隙中渗出，铜镜自己冲了出来，悬浮在空中。镜中的林素心面目狰狞，黑发狂舞，她用力拍打着镜面，似乎想冲出来。
“小心！“张道士一把拉开周明远，同时抛出一把朱砂。朱砂在空中形成一道屏障，挡住了从镜中伸出的一只鬼手。
“林素心！“张道士厉声喝道，“此人已答应帮你，为何还要害他？“
镜中的女鬼停止挣扎，但怨毒的眼神丝毫未减。她的嘴一张一合，虽然没有声音，但周明远再次读懂了她的唇语：“骗子...都骗我...“
“我没有骗你！“周明远鼓起勇气上前，“我答应帮你找出真相，就一定会做到。但你需要给我时间！“
林素心死死盯着他，然后镜中的景象变了。周明远看到了一间豪华的卧室，一个年轻女子被几个男人按在床上，旁边站着一个衣着华贵的青年，冷笑着解开腰带...
“这是...你遭遇的事？“周明远感到一阵恶心。
镜中画面再变：同一个青年指挥手下殴打两个男人，一个老人和一个年轻人，手段极其残忍...
“你的父亲和哥哥。“周明远声音颤抖。
最后，镜中出现了林素心上吊的场景，但这次周明远看到了更多细节——在她断气后，几个人破门而入，其中一个取下她的尸体，用红绳捆住手脚，往她嘴里塞了什么东西，然后匆忙将尸体抬走...
“他们处理了你的尸体？“周明远恍然大悟，“这就是为什么尸骨不在原处！“
镜面恢复了林素心的脸，她流下两行血泪，缓缓点头。
张道士突然说：“我知道尸骨在哪里了。他们用了'封魂'之法，将她的尸骨与这面镜子分开埋葬，就是为了防止她复仇。“
“在哪里？“周明远问。
“镜子从哪里来，尸骨就在哪里。“张道士看向周明远，“你需要去那栋凶宅。“
铜镜突然剧烈震动，林素心的影像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栋西式老别墅的画面，门牌号码隐约可见：青松巷17号。
“这是...“
“镜子的出处，也是罪恶开始的地方。“张道士严肃地说，“那里现在应该已经废弃了，但危险远超你的想象。林素心的怨气只是被封印了一部分，真正的恶源还在那里。“
周明远咽了口唾沫：“您能跟我一起去吗？“
张道士摇摇头：“我三十年前在那里受了重伤，至今无法踏入那个区域。但我会给你准备必要的法器。“他顿了顿，“不过你要知道，有些真相一旦揭开，就再也回不去了。你确定要继续吗？“
周明远看向悬浮的铜镜，镜中的林素心又回来了，正用复杂的眼神看着他——愤怒中夹杂着一丝哀求。
“我答应了。“周明远深吸一口气，“我会去青松巷17号，找到你的尸骨，还你一个公道。“
铜镜缓缓落回他手中，镜中的林素心轻轻点头，然后消失了。室内的灯光重新亮起，仿佛什么都没发生过。
但周明远知道，一切都不同了。他的手腕上，不知何时多了一圈红色的痕迹，像是被一根红绳勒过——一个无法违背的契约已经形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