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35章 祝朝奉父子凭地害人!
是夜,祝家庄内喊杀声不绝。
其原有庄客总计一千余人,虽说先在扈家庄损折了五百,又在夜里被人偷袭占了庄门、城楼。
但余下人众毕竟不少。
扈、宋两庄,并段天年手下人马,合计一千三百余人,耗费了整整一夜,方才渐渐扫荡干净。
天明时分,晨曦又一次照耀下来。
但见半个庄堡都被鲜血浸染,偶尔响起的厮杀声、呼喊声、惨叫声,此起彼伏,不知何时方止。
曹操站在庄外一处土坡上,远远观望,恍惚间,像是回到上一世征战沙场时的场景。
论规模,昨夜这一战当然微不足道,不说当年官渡败袁绍、北伐征乌桓,乃至渭南之战、汉中之战、合肥之战等。
便是早期的兖州之战、宛城之战,哪一个不远胜于此?
只是世事变迁,心境毕竟大不相同。
远离庙堂,沦落草莽,骤起于江湖之间。
之前与梁山泊合谋劫粮、二龙山抵敌花荣,只是小试牛刀,还算不得战事。
昨夜,方才是再世第一功!
偏偏又是巨野县,当年在此处与那吕布……
唉……
心情微微澎湃,曹操再纵目远眺。
只见昨夜因视线模糊、不曾窥得全貌的祝家庄,此刻自巍然立于独龙岗下。
长约里许、宽有半里。
内外三层城墙,约高二丈。
算不得城池,便是连小小县城都不上,实实在在是一个“坞堡”。
只是比之扈家庄却大了不少,约莫可抵得上两个。
当日去扈家庄时,他便心想,眼下还不是公然举事的时候,若能得这样一个坞堡起家,暗自发展,徐徐图进,实是上策。
也可解了宋家庄无依无靠之困。
不料时隔数月,终究是成了。
哒哒哒的马蹄声传来,将他从思绪中拉回。
扭头看时,却是林冲、朱仝、石秀三骑马。
这三人均是他眼下心腹,昨夜忙碌了一夜,如今才得空来回报。
上了山坡后,将连夜围剿祝家庄客之事一一说了,虽然疲惫,却个个面带笑容。
想是自觉此番战事与事前所想别无二致,作为谋划参与者,也都觉得心情舒畅吧。
曹操随口问了几句,一边与他们纵马进庄,一边道:
“三位兄弟辛苦了,且去歇歇,晌午后再来与我会齐。”
三人闻言都是一愣:“战事已了,可还有什么要事?”
曹操也是一愣,看了三人一眼,随即自笑起来,心想:
孤前世征战四方惯了,知道大战固然要紧,但战罢善后之事一样重要,否则一个疏忽,极易生变。
却忘了眼前三人可没这等经历。
一边想着日后还得多多教导他们,一边就先与他们随口闲聊。
问起祝朝奉父子三人时,却见三人都神情古怪,一副心有余悸的模样。
便一惊:“怎么?他们跑了?”
“这倒不是,哥哥且放宽心,”
朱仝忙道:“只是哥哥想要见他们时,却是不能了。”
“哦?你们把他们杀了?”
曹操本也不以为意,却见三人都摇头苦笑起来。
这才得知,原来祝朝奉父子三人是被杀了,不过动手的却不是他们,而是扈三娘,且被杀的也不止那父子三个。
昨夜大队人马攻入庄内后,扈三娘最是急切,一马当先,先将父子三人杀了不说,又径直冲入他们庄内府邸。
将那祝朝奉满门上下、一家老少,全都杀了,一个不留。
等他们赶到时,只见那府上血流成河,全没个活人。
祝家庄对扈家庄起歹意在先,不是你死,就是我亡,杀祝朝奉父子乃理所应当,他们本也不觉得怎样。
只是想到那满门上下毕竟有些许无辜的,而扈三娘毕竟一介女流,竟也这般心狠,不由有些胆寒。
曹操听了,先也有些意外,但随后却不似他们三人心生畏惧,而是不无赞赏。
心想:“战场上,生死已不是大事,灭门不是不仁,留人活命未必就是智者,便是她不杀,孤也要杀,”
“这女子生性刚强,原还觉得不过是有些个性,想要利用她与扈家庄结盟,如今看来,倒是有些小瞧了,”
“嗯,那祝朝奉既然满门被灭,后续之事,倒也省了不少麻烦。”
低头沉吟片刻,便唤石秀道:
“兄弟,你若不累时,可先撑一撑,去四下里传几个消息,这事虽不是厮杀,却也要紧!”
……
祝家庄被攻破、祝朝奉满门被灭之事,当日便传遍乡里。
尤其对本庄普通乡民,无异于晴天霹雳。
须知,祝家庄虽名叫“庄”,本质仍是一个村坊。
特别处,一是人口众多,足有近千户,除那些为庄主祝朝奉卖命的庄客外,大半却是在庄外,仍是佃户、乡农之流。
二便是同宗同姓,因此关系牵连不断,内部颇为团结。
事情传出后,不出半日,便流言纷纷。
有的说是得罪了官府,被人陷害;有的说是之前与梁山泊交恶,被趁夜偷袭。
不少人便私下里相互鼓动,热血沸腾,要再集结人马前去夺回庄子,为祝朝奉一家报仇。
正一片忙乱之际,忽地,被封闭了一日一夜的庄子内,传出第一个消息,便是那夜曹操大队人马喊的口号:
“祝家庄谋反!”
庄外乡民们尚是首次得知这个由头,一惊之下,满身都是冷汗。
心想谋反乃是大罪,倘若坐实了,是要“诛九族”的,满庄内外百姓只怕没一个逃得过。
只不知是不是真的,官府会不会牵连清洗?
民心一但被搅乱,各种谣言便会纷至沓来,加上若有人刻意煽风点火,更是如野火燎原。
果然,又不过一日,“攻破庄子的乃是济州府指挥使段天年”“官军镇压庄内后将会立即清洗庄外”等或真或假的消息,传得到处都是。
众乡民由先前的热血沸腾、意欲组织人马报仇,骤然间转变为人人自危。不少人便要暗地里逃走。
而这时,第二个消息自庄内传出:
官府查明,谋反之事只是祝朝奉父子与教师栾廷玉一手谋划,知之者甚少,与庄外乡民无关,因此,一概不予清洗。
立时,数千乡民都松了一口气,大惊转为大喜,报仇之心消解了大半。
连带着,对祝朝奉父子的风向也慢慢开始转变:
“这祝朝奉父子凭地害人!好好的庄子不打理,却去造反做什么?不是自寻死吗?”
“阿伯,官府虽如此说,可我总觉得有些蹊跷,会不会另有隐情,这只是他们编造出来哄人的鬼话?”
“你说的虽有理,但再怎样,祝朝奉一家平日里太猖狂却是真的!尤其是那个祝彪,梁山泊尚未来打,他便宣扬出去,搞得两不相容,又去郓城、任城、金乡三县借粮,搞得官府也十分憎恨,不来害你时,却去害谁?”
“唉……罢了,无论是真是假,事到如今,他们一家是死了干净,我们这偌大个祝家庄,近千户人家,却怎生是好?”
“听说这次官府平叛,虽有官军,但也调集了扈家庄庄客,他们在内里多有出力,不知能否在官府面前说上话,善待我等,最好把我们也一并并入扈家庄去。”
“扈家庄?可是,阿伯,他那里不是和我们十分要好的吗,怎么竟帮着官军……而且,我祝家庄原比他大得多,并过去的话也太……”
“呸!你还嫌委屈?那扈三娘与祝彪的婚约早都被毁了,你道还记着我们祝家庄的好?事到如今,盼他们念着旧日情分,让我等全庄人有个依附,不至沦为阶下囚便罢了!”
“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