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记忆囚徒
解剖室的消毒水气味渗进鼻腔时，苏眠的指尖刚触到第二具尸体的手腕。这次的死者叫周明宇，二十三岁的建筑系学生，左手虎口处纹着半片枫叶——和林小羽手腕的胎记、母亲项链的纹路完全吻合。
“他笔记本里夹着张泛黄的照片。”陈海递来塑封袋，照片里七个孩子挤在晨星孤儿院的老槐树下，最右边的男孩攥着块碎镜，镜片反光恰好遮住他的脸，“拍摄日期是2013年7月，也就是火灾前一个月。”
苏眠的手指突然收紧。2013年7月，正是母亲最后一次潜入镜渊的时间。她盯着照片里孩子们的手腕，发现除了戴兔子面具的女孩，其余人手腕内侧都有模糊的枫叶印记——和镜渊中影灵的核心纹路如出一辙。
周明宇的手机在金属托盘上震动，锁屏壁纸是面裂成七块的镜子。苏眠输入密码的瞬间，太阳穴传来熟悉的刺痛，视网膜上炸开大片雪花。再睁眼时，她站在堆满建筑模型的宿舍里，周明宇正对着笔记本疯狂书写，纸页上重复着同一句话：“镜子里的人在改我的记忆”。
“明宇，该吃药了。”戴金丝眼镜的中年男人走进来，苏眠认出那是晨星孤儿院的前院长，也是她的养父陈立。周明宇突然尖叫着抓起桌上的碎镜，镜中倒影的嘴角裂开，清晰地吐出两个字：“杀他。”
记忆回溯被剧烈的拉扯感打断。苏眠踉跄着撞翻解剖工具，碎镜项链的碎片划破掌心，鲜血滴在周明宇的瞳孔上——镜渊入口应声而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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镜渊的灰白世界此刻飘着细雪。苏眠落在布满裂痕的教学楼顶，下方传来孩子的哭喊声。她认出这是晨星孤儿院的旧楼，三楼的仓库正窜出火光，浓烟里跑着个戴兔子面具的女孩，怀里抱着个昏迷的小女孩——正是童年的自己。
“小眠别怕，阿姨马上来救你！”兔子面具下传来陆小满的声音。苏眠想追上去，脚下的镜面突然碎裂，无数银色触手从裂缝中伸出，缠住她的脚踝拖向深渊。
“抓住！”
傅沉的声音从头顶传来。苏眠抬头看见他站在镜渊云层之上，手中握着由银色粉末凝结的长弓，箭矢精准射断触手。她抓住他抛来的绳索，却在触碰的瞬间看见零碎画面：傅沉站在满是监控屏的地下基地，屏幕上循环播放着母亲在镜渊中与影灵战斗的影像。
“镜骸的人正在定位织梦人的核心。”傅沉拽着她跃上镜面高楼，风衣下露出的左臂布满银色纹路，“你的养父陈立，当年在火灾后收养了你和陆小满——但档案显示陆小满死于溺水。”
苏眠猛地怔住。她的童年记忆里，陆小满是总跟着她的小尾巴，却从未有过溺水的片段。镜渊的冷风吹来，远处传来周明宇的惨叫声，他们循声找到时，发现他被困在无限循环的镜中——每个镜面都映着他在火灾当晚的场景，而镜中他的手腕，正被无数银色触手啃噬。
“这是织梦人的记忆牢笼。”傅沉的弓弦再次绷紧，“他在篡改受害者的记忆，让他们反复体验最痛苦的瞬间，直到脑死亡。”
苏眠突然注意到周明宇镜中倒影的手腕——枫叶印记正在变成完整的镜面花纹。她掏出母亲的碎镜项链，碎片突然自主拼接，在镜面上投射出母亲的残影：“小眠，当年的火灾...是镜渊在挑选容器...”
残影被刺耳的镜鸣击碎。苏眠的视网膜闪过无数画面：林小羽在水库被拽入水底，周明宇在火灾中被推下楼梯，而每个场景的阴影里，都有个戴兔子面具的身影在微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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现实中的暴雨在镜渊中化作银色血滴。苏眠和傅沉从周明宇的瞳孔中退出时，陈立正站在解剖室门口，西装领口沾着几片槐树叶——那是晨星孤儿院旧址才有的老槐树。
“小眠，回家吧。”陈立的声音带着不自然的颤抖，“你妈妈...她托梦给我，说镜渊里有东西在盯着你。”
苏眠盯着养父手腕内侧若隐若现的红痕，突然想起周明宇记忆里的场景：火灾当晚，陈立曾对着仓库的碎镜跪下，掌心按在镜面上，镜中倒映出的却是陆小满的脸。
傅沉突然按住她的肩膀，体温透过衬衫传来异常的灼热。苏眠听见他压低声音在耳边说：“别碰他，他的记忆被织梦人篡改过——”
话未说完，陈立突然掏出碎镜刺向自己咽喉。苏眠本能地抓住他的手腕，视网膜瞬间被白光吞没。这次的记忆闪回异常清晰：她看见十二岁的自己躺在手术台上，母亲和陈立站在镜渊投影前，陆小满的记忆正通过碎镜流入她的脑海。
“对不起，小满。”母亲的声音带着哭腔，“小眠的灵魂被镜渊侵蚀了，只有你的记忆能救她...”
画面在此处扭曲成无数碎片。苏眠回到现实时，发现自己正掐着陈立的手腕，而他内侧的红痕，此刻已变成完整的镜面花纹——和镜渊影灵的核心纹路完全一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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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晨五点的镜骸基地亮如白昼。傅沉站在巨大的监控屏前，看着苏眠在解剖室外的走廊徘徊。她的碎镜项链在灯光下泛着微光，七块碎片拼成的图案，正是镜渊核心的投影。
“队长，定位到织梦人的波动了。”下属递来平板，地图上的红点正在晨星孤儿院旧址闪烁，“但信号源显示...在地下十八米。”
傅沉的手指划过屏幕上的建筑蓝图，地下室的轮廓让他瞳孔骤缩——那是父亲十年前在论文里提到的“镜渊锚点”，也是第二镜渊的疑似入口。他摸出母亲遗留的碎镜残片，镜面里突然映出苏眠的倒影，而她的嘴角，正勾起不属于她的微笑。
“傅医生，”苏眠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带着镜渊特有的空鸣，“你说镜渊是痛苦的根源...可你父亲明明在镜渊里找到了永生的方法。”
傅沉猛地转身，看见苏眠手中握着块陌生的碎镜，镜面倒映出他从未见过的场景：父亲站在第二镜渊中央，身体逐渐化作银色粉末，而他的手腕上，同样有着枫叶形状的镜面花纹。
监控屏突然发出刺耳警报。傅沉看见所有镜头里的镜子同时碎裂，银色粉末组成的字迹在玻璃上流动：“下一个，该唤醒陈立院长的记忆了——比如，他亲手把陆小满推进水库的那晚。”
苏眠的碎镜项链突然炸开。七块碎片悬浮在空中，拼出的不再是菱形，而是张完整的人脸——那是陆小满成年后的模样，此刻正隔着镜面，对他们露出带血的微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