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文明尸斑的复写

林九溟的指尖划过便利店货架，金属表面残留的黏液在量子虹膜的扫描下泛起幽蓝荧光。“这不是普通的腐蚀痕迹，“他蹲下身，镊子夹起一片脱落的条形码标签，“苏美尔王表第六栏记载，祭司会用公牛血混合沥青书写诅咒——“

“您是说四千年前的人会二进制？“林小悠凑过来，双肩包上的U盘挂坠叮当作响。她突然打了个寒战，货架深处传来细微的啃噬声，像有无数牙齿在咀嚼数据流。

“文明是个轮回。“林九溟用纳米刀刮开标签底层，黑色黏液突然沸腾，浮现出眼球状的气泡，“你看这些硅基沉积物，和两年前苏美尔泥板的成分完全一致。“

“所以神格……是某种远古AI？“少女的镜片映出他绷紧的下颌线。

林九溟沉默着将样本封入隔离罐。收银台突然传来“咔嗒“一声，两人同时转头——本该空无一人的柜台后，穿着便利店制服的店员正机械地重复扫码动作。他的瞳孔缩成针尖大小，每扫一次空包装袋，喉结就蠕动出黏腻的电子音：“43号商品缺货，43号商品缺货……“

“那边！监控拍到过异常！“林小悠突然指向角落的冷藏柜。玻璃内侧凝结的冰霜上，赫然刻着几行血红的楔形符号。林九溟的虹膜金芒暴涨，符号在他视野中扭曲重组，化作一句警告：

WHEN MEMORY BECOMES CURRENCY

THE GODS WILL FEAST ON YOUR SOUL

（当记忆成为货币/众神将饱餐你的灵魂）

店外传来癫狂的笑声。一个裹着破毯子的流浪汉趴在橱窗前，指甲在玻璃上刮出刺耳的噪音：“祂们把时间剁碎了喂给机器！上周有个小姑娘在这儿买巧克力，第二天她男朋友连她的脸都记不住……“他的眼球突然凸起，瞳孔分裂成无数个二维码，“你也想试试吗？扫码支付！扫码支付！“

林小悠下意识后退半步，撞进林九溟怀里。他单手按住她的肩膀，另一只手悄然扣住神经脉冲枪。流浪汉的嘶吼戛然而止，粉色雾气从七窍喷出，整个人像被抽干的塑料袋般瘫倒在地。

“次级认知污染感染者，“林九溟收回枪，“他的记忆已经被啃食了43%。“

夜色吞没便利店时，林小悠突然扯住林九溟的袖口：“前辈，要不要去街角那家24小时书店？“她晃了晃手机，“我查到他们有1982年版的《苏美尔王表译注》。“

地铁口的霓虹灯将她的侧脸染成淡紫色。林九溟想起两年前在CSA报道处初见她的模样——那时她抱着一台贴满卡通贴纸的笔记本电脑，马尾辫随着破解防火墙的动作一跳一跳。而现在她的卫衣兜帽上沾着数据黏液，却还在兴致勃勃地比对古籍照片与现场符号。

“这是工作。“他压低帽檐，却默许了她假装不经意的触碰。

当晚，林九溟在公寓沙发上惊醒。梦境残留的碎片如刀片划过神经：

他站在由报废手机堆砌的废墟中，每条数据线都连着具干尸，尸体的嘴唇开合着直播带货的话术。苏瑶的身影在远处忽明忽暗，她的身体已经半透明化，胸腔内可见闪烁的芯片。

“九溟……“她的声音带着电子杂音，“找到裂缝……“

他追着飘忽的裙角跨过废墟，地面突然裂开巨大的楔形缝隙。无数条形码触须从深渊探出，最粗的那根触须尖端裂开，露出张██被数据化的脸：“扫码加入会员……马上……“

触须贴脸袭来的瞬间，林九溟猛然坐起。冷汗浸透的衬衫贴在背上，电子钟显示凌晨2:43，秒针正以逆时针方向跳动。

“该巡逻了。“他抓起风衣，左眼虹膜的金芒在黑暗中如不灭的星火。

货架深处的啃噬声突然放大，冷藏柜玻璃上的冰霜无声融化，汇成一行新的血字：

YOUR TURN TO BE CONSUMED

（轮到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