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秦氏宗族，议事大殿。
秦阳跪在大殿中央，额头上的汗珠顺着脸颊滑落。十二把高背椅上坐着家族的核心长老，每一道落在他身上的目光都如同实质般的压力。族长秦无涯端坐首位，面色阴沉如水。父亲秦天南坐在右侧首位，眼神复杂难明。
“秦阳，你再说一遍。“刑罚长老秦无冰冷声道，“大长老是怎么死的？那个黑暗血脉者又是怎么死的？“
秦阳喉结滚动，重复着已经说了三遍的谎言：“在传承殿内，影阁设下埋伏。大长老为保护上古传承，与影阁高手同归于尽。至于秦夜...我亲手用金乌剑刺穿了他的心脏。“
他说出最后一句话时，怀中的黑色玉简突然发烫，仿佛在无声抗议这个谎言。
“放屁！“秦无炎一派的执法长老秦无怒拍案而起，“传承殿现场根本没有大长老自爆的痕迹！而且根据司徒家幸存者的描述，你与那个戴面具的黑衣人明显相识！“
秦阳心跳加速，但面上不动声色：“司徒皓月当时重伤昏迷，能看清什么？至于大长老...影阁有种秘法能吞噬尸体，你们找不到痕迹很正常。“
“那你为何独自留在殿内？其他秦家子弟呢？“秦天南突然开口，声音沙哑。
“我命他们护送伤员离开。“秦阳看向父亲，希望能从那双与自己相似的眼睛里找到一丝信任，却只看到深深的怀疑。
议事殿内陷入死寂。秦无涯轻抚长须，目光如鹰隼般锐利：“秦阳，脱下上衣。“
秦阳身体一僵：“族长？“
“脱！“秦无厉声喝道。
秦阳缓缓解开衣带，露出精壮的上身。当他转身背对众人时，殿内响起一片倒抽冷气的声音——他后背上浮现出一道黑色龙纹，与原本的金乌图腾交织在一起。
“果然！“秦无涯霍然站起，“你接触了黑暗力量！“
“是影阁的暗算。“秦阳快速穿上衣服，“在传承殿内，有股黑暗能量试图侵蚀我，被金乌血脉抵挡后形成了这个纹路。“
半真半假的解释让长老们将信将疑。最终，秦无涯宣布了决定：“秦阳暂留少族长之位，但需接受'净心镜'检验。三日后举行仪式，若无异常，再议此事。散会！“
离开议事殿，秦阳长舒一口气。净心镜是家族至宝，能照出人心中的秘密。他必须在那之前想出对策。
“阳儿。“秦天南在长廊尽头拦住他，“跟我来。“
父亲的书房内，熏香袅袅。秦天南从暗格中取出一卷古旧的竹简，放在桌上。
“这是家族秘传的《双生录》，记载了历代光明与黑暗血脉者的信息。“秦天南神色复杂，“你背上的龙纹，只有接触过纯粹黑暗血脉的人才会出现。告诉我真相，秦夜...真的死了吗？“
秦阳与父亲对视良久，终于缓缓摇头。
秦天南闭了闭眼，竟露出一丝释然：“我就知道...那孩子没那么容易死。“他推开竹简，指向其中一段，“你看这里——'光明耀世，黑暗护道，双生一体，缺一不可'。家族传承的所谓历史，确实被篡改过。“
秦阳震惊地看着父亲：“您早就知道？“
“不，我只是怀疑。“秦天南苦笑，“历代族长口口相传一个秘密——金乌焚天诀有缺陷，完整版需要黑暗血脉配合。但我没想到...“
“父亲，我需要您的帮助。“秦阳压低声音，“三日后净心镜检验，我无法隐瞒秦夜还活着的真相。“
秦天南沉思片刻，从怀中取出一块玉佩：“这是我年轻时从古迹中得到的'遮天玉'，能暂时屏蔽净心镜的探查。但只能维持三十息时间，你必须在那之前结束检验。“
秦阳郑重接过玉佩：“谢谢父亲。“
“不必谢我。“秦天南眼中闪过一丝痛楚，“当年我没能保护夜儿，如今...不能再失去你们任何一个。“
夜深人静，秦阳在卧房内布置好隔音结界，这才取出黑色玉简。玉简上浮现一行小字：“子时，老地方见。“
秦阳心跳加速。老地方指的是家族后山一处隐蔽的洞穴，儿时他们常在那里玩耍。秦夜竟敢潜入家族领地？
子时将至，秦阳悄然离开住处，施展身法向后山掠去。秋夜的风已带着寒意，月光如水般倾泻在山林间。当他接近洞穴时，一阵细微的灵力波动引起他的警觉。
“是我。“黑暗中传来熟悉的声音。
秦夜从阴影中走出，依旧一袭黑衣，只是没戴面具。月光下，他的面容比三日前更加清晰，轮廓如刀削般分明，黑眸中似有星辰流转。
“你疯了！“秦阳压低声音，“家族现在戒备森严，万一被发现...“
“放心，影教我的隐匿术，就算族长从身边经过也察觉不到。“秦夜轻笑，随即正色道，“哥，情况紧急。影阁已经知道你获得了金乌水晶，他们不会善罢甘休。“
秦阳将家族准备用净心镜检验他的事告诉弟弟。秦夜皱眉思索片刻，突然伸手按在秦阳额头：“放松，不要抵抗。“
一股清凉的黑暗灵力涌入秦阳识海，与他的光明血脉奇妙地交融，没有产生丝毫排斥。片刻后，秦夜收手：“好了，我在你识海设了道屏障，净心镜最多看到一片黑暗。“
“这么简单？“
“当然不是。“秦夜摇头，“这只是临时措施。真正的解决之道是这个——“他从怀中取出一本薄册，“完整版金乌焚天诀的前三重心法。你修炼后，光明血脉会自成循环，净心镜就看不透了。“
秦阳接过薄册，手指微微发抖。这是家族梦寐以求的完整功法！他迫不及待地翻开第一页，只见开篇写道：“光为阳，暗为阴，孤阳不生，孤阴不长...“
“等等，“秦阳猛地抬头，“这上面说修炼完整金乌焚天诀需要黑暗血脉辅助？“
秦夜点头：“没错。所以我会每晚来助你修炼。放心，有我的黑暗灵力引导，你单独修炼前三重没问题。“
兄弟俩商定了后续联络方式后，秦夜准备离开。临走前，他突然转身：“哥，父亲...他还好吗？“
秦阳心中一痛。尽管秦夜掩饰得很好，但他仍听出了那语气中的思念与委屈。
“他很好，而且...他知道你还活着。“秦阳轻声道，“他说，当年没能保护你，是他一生的遗憾。“
秦夜身体微微一震，迅速转身没入黑暗。但秦阳还是看到了，那一瞬间弟弟眼中闪过的水光。
回到住处，秦阳迫不及待地开始研读完整版金乌焚天诀。与家族传承的残缺版相比，完整版多了许多阴柔变化，刚猛之余更添灵动。他按照心法运转灵力，立刻感到体内光明血脉如久旱逢甘霖，欢欣雀跃地奔流起来。
正当他沉浸在这种奇妙状态时，怀中的黑色水晶突然发热。与此同时，他隐约感觉到百里之外似乎有什么在呼唤自己——那是秦夜的气息！两种血脉隔空共鸣，秦阳周身金光大盛，而远处天际隐约可见一道黑色光柱冲天而起。
两道光柱在夜空中交汇，形成一个巨大的金黑漩涡，持续了足足十息才消散。这一异象惊动了整个秦氏家族，秦无涯连夜召集长老会议，却无人能解释其中缘由。
只有秦天南站在窗前，望着渐渐消散的漩涡，嘴角浮现出一丝若有若无的微笑。
翌日清晨，秦阳被紧急召至族长书房。推门而入，他惊讶地发现除了族长和父亲外，还有一位从未见过的白袍老者。
“这位是玄天宗的清微真人。“秦无涯介绍道，“真人昨夜观星象，发现我秦家方向有异，特来查看。“
清微真人鹤发童颜，目光如电般扫视秦阳：“小友，可否让老朽把把脉？“
秦阳伸出手腕。真人三指搭脉，闭目感应片刻，突然睁眼：“奇怪，你体内光明血脉比昨日精纯了至少三成，可有什么奇遇？“
“晚辈昨夜修炼时忽有所悟，尝试了新的灵力运行路线。“秦阳半真半假地回答。
清微真人与秦无涯交换了一个眼神，随后笑道：“少族长天资卓绝，秦家复兴有望啊。老朽此次前来，还有一事相告——据玄天宗古籍记载，昨夜的天象名为'双星共鸣'，是上古时期光明与黑暗血脉者灵力共振所产生的异象。“
书房内气氛骤然紧张。秦无涯沉声道：“真人意思是...秦家还有黑暗血脉者存世？“
“老朽不敢妄言。“清微真人捋须微笑，“只是提醒秦族长，古籍有云：'双星现，大劫起'。近日大陆各地影阁活动频繁，恐非巧合。“
送走清微真人后，秦无涯立即下令加强戒备，同时将净心镜检验提前到当日傍晚。
夕阳西沉，祠堂内庄严肃穆。净心镜悬于祭坛之上，镜面如水般波动。全族长老子弟齐聚一堂，气氛凝重得能拧出水来。
“秦阳，上前来。“秦无涯亲自主持仪式。
秦阳深吸一口气，走到净心镜前。他暗中捏碎了父亲给的遮天玉，同时运转秦夜教的秘法。镜面光芒大盛，照在秦阳身上。
刹那间，秦阳感觉自己的意识被拉入一个纯白空间，无数记忆画面如走马灯般闪过。就在最关键的记忆即将被照出时，一股黑暗灵力从他识海深处涌出，形成屏障护住了那些秘密。
外界看来，净心镜中的秦阳身影先是清晰，随后被一团黑雾笼罩。长老们哗然，秦无涯脸色阴沉如水。
“果然有古怪！“秦无厉声喝道，“秦阳，你心中藏着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祠堂外突然传来急促的警钟声。一名侍卫慌慌张张冲进来：“报！影阁银月使率众攻破西门，正在向祠堂杀来！“
场面大乱。秦无涯当机立断：“秦无，你带人迎敌！检验暂缓！“
趁着混乱，秦天南将秦阳拉到一旁：“夜儿给你的心法起作用了吗？“
“起了，但没完全挡住净心镜。“秦阳低声道，“父亲，影阁为何此时来袭？“
“不是巧合。“秦天南眼中精光闪烁，“他们必是冲你体内的金乌水晶而来。去找夜儿，双生源晶分开时威力大减，你们必须在一起！“
秦阳震惊地看着父亲：“您...您都知道了？“
“我虽不如你们兄弟天资卓绝，但好歹活了这么多年。“秦天南苦笑，“快走！祠堂下有密道直通后山。“
秦阳刚要离开，祠堂大门突然爆裂开来。一名银袍人飘然而入，脸上戴着半月形面具，身后跟着十余名黑衣杀手。
“秦族长，别来无恙。“银月使声音阴柔，“本使今日特来讨要一样东西——贵府少族长体内的金乌水晶。“
秦无涯怒极反笑：“好大的胆子！当我秦家无人吗？“他周身灵力暴涨，八品灵师的威压席卷整个祠堂。
银月使却不慌不忙，从袖中取出一块血色令牌：“秦族长可认得此物？“
“血魂令！“秦无涯脸色大变，“你与血魔老祖是什么关系？“
“老祖即将出关，需要双生源晶恢复功力。“银月使轻笑，“秦族长是聪明人，应该明白与老祖为敌的下场。“
秦阳听得心惊。血魔老祖是千年前那场大战的幕后黑手之一，据说早已陨落，没想到竟还活着！
“少废话！“秦无涯暴喝一声，率先出手。祠堂内顿时战作一团。
秦天南趁机拉着秦阳退到祠堂后方，打开一道暗门：“快走！“
“父亲，您呢？“
“我自有打算。“秦天南塞给秦阳一块玉简，“这里有家族禁地的地图，其中藏着关于双生血脉的真相。与夜儿汇合后，你们...“
话音未落，一道银光袭来。秦天南猛地推开秦阳，自己却被银光击中肩膀，顿时血流如注。
“父亲！“秦阳目眦欲裂，金乌剑出鞘，一剑斩向偷袭的银月使。
银月使轻飘飘地避开，声音带着戏谑：“父子情深，真是感人。可惜...“他突然变招，一掌击向秦阳胸口。
千钧一发之际，一道黑影如鬼魅般闪现，黑色长剑架住了银月使的致命一击。
“动我哥者，死！“秦夜冰冷的声音在祠堂内回荡。
银月使急速后退，面具下的眼睛眯起：“黑暗血脉者？有意思...看来今日能一次收获两颗源晶。“
秦夜不答，黑色灵力如火焰般升腾。秦阳也站到弟弟身旁，金乌真火缠绕剑身。兄弟俩一光一暗，气势竟隐隐压过七品巅峰的银月使。
“双星合璧？“银月使声音终于出现一丝慌乱，“不可能！你们怎么会...“
秦夜不给他说完的机会，与秦阳同时出手。黑暗与光明之力在空中交织，形成一张无可躲避的大网。银月使仓皇抵挡，却被这股前所未见的力量震得连连后退。
“撤！“眼见不敌，银月使咬牙下令。影阁杀手纷纷掷出烟雾弹，待烟雾散去，敌人已无影无踪。
秦夜收起长剑，迅速检查秦天南的伤势：“伤得不轻，但无性命之忧。“
秦阳长舒一口气，这才发现祠堂内一片狼藉。秦无涯和长老们正神色复杂地看着他们兄弟二人。
“秦夜...果然是你。“秦无涯沉声道，“三年前我就该...“
“族长！“一名侍卫慌慌张张跑来，“影阁主力正在攻打正门，护山大阵撑不了多久了！“
秦无涯脸色连变，最终长叹一声：“罢了。秦阳、秦夜，你们即刻前往禁地，寻找对抗影阁之法。家族...就靠你们了。“
这是变相的认可！秦阳大喜，正要回应，秦夜却冷冷道：“我们不是为了家族，只是为了彼此。“
说完，他扶起秦天南，与秦阳一同向后山禁地疾驰而去。身后，秦无涯复杂的目光久久未移。
禁地位于后山深处，是一座古老的石殿。按照玉简指示，秦阳找到机关，沉重的石门缓缓开启。
石殿内光线昏暗，四壁刻满了壁画。第一幅画面上，两个长相相似的人并肩而立，一个周身金光，一个缠绕黑气，但两人手紧紧握在一起。
“这是...初代族长和那位'叛徒'？“秦阳惊讶道。
秦夜仔细查看壁画下的古文：“不，他们是兄弟，共同创立了秦氏。光明主外，黑暗主内，相辅相成。“
随着深入，更多真相浮出水面。千年前，血魔老祖挑拨离间，导致黑暗血脉一脉几乎灭绝。最后一幅壁画显示，那位“叛徒“实际上是潜入敌营的英雄，最终与血魔老祖同归于尽——至少当时人们是这么认为的。
“看来老祖没死透。“秦夜冷笑，“现在他又回来了，想要双生源晶恢复力量。“
秦阳忽然想到什么，从怀中取出金色水晶：“夜儿，你说如果我们把两块源晶...“
“别！“秦夜急忙制止，“现在合二为一等于给老祖送大礼。我们必须先找到克制他的方法。“
石殿最深处，有一座石台，台上放着两把剑——一把金光闪闪，一把漆黑如墨。
“金乌剑和黑龙刃！“秦阳惊呼，“家族记载这两把神器早已遗失！“
正当兄弟俩准备取剑时，整个石殿突然剧烈震动。秦夜脸色大变：“不好！老祖在强行突破护山大阵！“
一块碎石从顶部砸落，秦阳迅速拉开弟弟。震动越来越强，壁画开始龟裂。
“没时间了，先取剑！“秦夜当机立断。
两人同时伸手握住剑柄。刹那间，两把神器爆发出耀眼的光芒，金黑两色灵力如潮水般涌入他们体内。秦阳感觉自己的修为节节攀升，转眼间突破到了七品境界！秦夜也同样受益匪浅，周身黑气凝如实质。
当光芒散去，石殿已开始崩塌。兄弟俩带着双剑和秦天南冲出禁地，只见远处家族上空乌云密布，一张巨大的血脸在云中若隐若现。
“血魔老祖...“秦夜握紧黑龙刃，“哥，准备好面对真正的敌人了吗？“
秦阳金乌剑指天，眼中战意熊熊：“三年前我就该和你并肩作战。这一次，无论生死，我们在一起！“
两把神器似乎感应到主人的决心，发出清越的剑鸣。金乌与黑龙的虚影在空中交织，直指那片血色乌云。
而在他们身后，石殿彻底坍塌，露出最底层一块被掩埋的石碑，上面刻着八个古朴大字：
“双星合璧，天地重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