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午夜祭坛

午夜十二点的钟声从远处传来，我蹲在学校围墙外的灌木丛里，数着心跳等待保安巡逻过去。书包里装着三包盐、一把手电筒和妈妈厨房里顺来的一把银质餐刀——虽然不知道有什么用，但电影里总是这么演的。

保安的手电光渐渐远去，我迅速翻过围墙，落地时踩到一个软乎乎的东西。低头一看，是一只死老鼠，身体干瘪得像被吸干了所有液体。我忍住尖叫，踢开它向主楼跑去。

月光下的学校像个巨大的怪物，窗户是它的眼睛，正门是张开的嘴。我绕到侧门，发现锁已经被撬开了——是海王做的吗？

推开门，黑暗像实质般涌来。我打开手电筒，光束照出走廊地面上湿漉漉的脚印，带着海腥味。顺着脚印走，心跳声大得仿佛整个走廊都能听见。

音乐教室的门虚掩着，里面传出低沉的吟诵声。我深吸一口气，推开门——

海王站在钢琴旁，背对着我。他脱掉了上衣，露出背上蔓延的海星状黑斑，那些黑斑在月光下泛着诡异的蓝光。钢琴上摆着一本破旧的乐谱，纸页上不是音符，而是一种扭曲的文字，像蠕动的海虫。

“你来了。“海王没有回头，“锁上门。“

我照做了，手碰到门把时感到一阵刺痛——金属把手覆盖着一层透明的黏液。关门的声音在寂静中格外刺耳，远处似乎有什么东西被惊动了，传来窸窸窣窣的响动。

“他们在找你。“海王转过身，他的眼睛变成了浑浊的灰蓝色，像是被海水泡过的玻璃珠，“盼春、颜书、娷娷...还有校长。“

“校长？“我从未见过校长，他一直是个神秘的存在。

海王没有回答，而是翻开乐谱的某一页。“看这个。“

我凑近看，那些扭曲的文字突然蠕动起来，重新排列成我能读懂的句子：

“当献祭者之血染红琴键，沉睡者将苏醒。“

“这是什么意思？“

海王指向钢琴内部。我弯腰看去，琴弦上挂着干涸的黑色物质——是血。很多很多的血。

“音乐教室下面是学校的原址。“海王低声说，“这所学校的创始人是个邪教头目，崇拜某种...海洋存在。他们在这里举行仪式，后来被查封了。但有些东西...留了下来。“

他走到教室角落，掀开一块松动的地板。下面是一段狭窄的楼梯，散发着浓重的海腥味和腐烂气息。“来。“

我犹豫了一下，数字在我脑海中闪烁——52。下去肯定会看到更多“不该看“的东西，数字会飙升。但海王需要帮助...

“快点！“海王催促道，“午夜只有一小时安全时间。“

我跟着他走下楼梯，空气越来越潮湿，墙壁上长满了发光的海藻，提供微弱的光亮。楼梯尽头是一个圆形石室，中央是个石制祭坛，上面刻满了与乐谱上相同的扭曲文字。

“这是...“

“召唤室。“海王的声音变得嘶哑，“他们每个月都会带一个'数字满100'的学生来这里。我见过一次...“他的黑斑突然剧烈蠕动起来，“张明...他被绑在祭坛上，然后...“

“然后什么？“

海王没有回答，而是指向墙壁。我用手电照去，差点尖叫出声——墙上挂着一排“人皮“，像是被完整剥下来的，每张皮上都刺着名字：张明、李华、王芳...上学期失踪的学生全在这里。

“他们被'转化'了。“海王说，“变成维持这个系统运转的养料。盼春、颜书、娷娷...她们都是最早一批被转化的。“

我感到一阵眩晕，数字在眼前跳动——55。看到这些真相让我的数字直线上升。

海王突然抓住我的肩膀。“陆鱼，你能帮我。你的能力...不只是抑制黑斑。你能破坏整个系统。“

“我？怎么可能？“

“触碰祭坛。“他推着我向前，“试试看。“

我颤抖着伸出手，指尖碰到冰凉的石面。一瞬间，整个石室震动起来，墙上的“人皮“发出刺耳的尖叫，发光的海藻迅速枯萎。我的手掌传来剧痛，低头一看，皮肤正在变得透明，能看到下面的骨骼和血管。

“啊！“我抽回手，一切恢复了平静。

海王却兴奋起来。“看到了吗？你对它们来说是毒药！你的存在干扰了这个系统！“

“但我也会变成这样...“我举起透明化的手，恐惧涌上心头。

“不，这不一样。“海王摇头，“他们是被同化，你是...排斥。就像免疫系统对抗病毒。“

我还没来得及消化这个信息，上方突然传来钢琴声——有人进了音乐教室！海王脸色大变，迅速熄灭手电。“他们找来了。“

我们屏住呼吸，听着脚步声在头顶来回走动。突然，地板上的洞口被掀开，一束光照下来。

“出来吧，小老鼠们。“是盼春的声音，但语调完全不同，带着金属般的回响。

海王推了我一把，指向石室另一端的狭窄通道。“跑！沿着通道一直走，能到旧校舍！“

“那你呢？“

“我拖住他们。“海王的黑斑开始发光，“记住，你的数字到60他们会全力抓你。现在是多少？“

“55...不，56了。“我看着自己另一只手也开始透明化。

“快走！“海王转身冲向楼梯，他的身体开始变化，黑斑蔓延覆盖全身，形成某种甲壳般的保护层。

我咬牙钻进通道，爬行在狭窄潮湿的空间里。身后传来打斗声和盼春愤怒的尖叫，接着是海王痛苦的吼叫——那声音不完全是���类了，带着某种海洋生物的共鸣。

通道似乎没有尽头，我的膝盖和手掌被粗糙的地面磨破，但恐惧让我顾不上疼痛。数字跳到57，58...看到的越多，涨得越快。

终于，前方出现一丝光亮。我拼命爬过去，推开尽头的栅栏，跌入一个废弃的仓库。月光从破窗户照进来，我瘫坐在地上，大口喘气。

仓库门突然打开，我惊恐地转身，看到一个意想不到的人——杨言。她手里拿着那本渗水的古籍，眼神复杂地看着我。

“陆鱼。“她轻声说，“你看到了祭坛。“

这不是问句。我警惕地后退，数字跳到59——离危险线只差1点。

杨言叹了口气，翻开古籍。书页间不是文字，而是一张张人皮，比祭坛室的要小得多，像是从手指上剥下来的。“我不是你的敌人。“她展示其中一张，上面刺着“李老师“三个字。

“你...你也...“

“我潜伏在他们中间。“杨言合上书，“收集信息，等待机会。海王是我的联络人。“

我难以置信地摇头。“但你在教室里...你看着那么...“

“像他们？“杨言苦笑，“必须如此。否则我会变成墙上的一员。“她突然抓住我的手腕，看着透明化的部分，“果然...你和创始人流着一样的血。“

“什么？“

“学校创始人姓陆，陆天明。“杨言的眼睛在月光下闪烁着奇异的光彩，“他是第一个发现这个海洋存在的人，也是第一个反抗它的人。他留下了抵抗的方法，藏在...“

一声巨响从通道方向传来，像是有什么巨大的东西在撞击。杨言脸色大变。“他们突破了！快走！“

她拉着我跑出仓库，穿过杂草丛生的旧校舍庭院。身后，音乐教室的方向传来非人的嚎叫，像是无数海洋生物同时发出的声音。

“去哪里？“我气喘吁吁地问。

“图书馆地下室。“杨言塞给我一把钥匙，“创始人留下的资料都在那里。密码是你的生日。“

“你怎么知道我的...“

“没时间解释了！“杨言突然停下，转身面对追来的声音，“我去引开他们。记住，找到《海洋之声》那本书！“

她推了我一把，然后迎着追兵走去。我最后看到的，是杨言翻开古籍，书页间伸出无数透明触手，与黑暗中的什么东西缠斗在一起。

我拼命跑向主楼，数字稳定在59——还差1点就到达临界点。图书馆大门紧锁，但侧窗没关严。我爬进去，黑暗中书架像沉默的巨人。

地下室入口在最后一排书架后，锁已经生锈。钥匙插进去时发出刺耳的摩擦声，但最终还是转动了。

楼梯向下延伸，比音乐教室下面的还要深。空气中有股陈旧的书香，混合着更古老、更危险的气息。墙上刻着与祭坛上相同的符号，但被人用刀刻意划花了。

地下室中央是个玻璃柜，里面放着一本厚重的皮面书，封面上烫金标题：《海洋之声》。玻璃柜需要密码，我输入自己的生日——0903。

锁开了。

我颤抖着翻开第一页，上面用褪色的墨水写着：

“致我的后代：当你读到这些时，说明它们又回来了。血液中的抵抗因子会在第17代觉醒...“

一张照片从书页间滑落——是学校创始人的全家福。我的目光落在最边上那个小女孩脸上，寒意从脚底直冲头顶。

那是我。

或者说，一个和我长得一模一样的小女孩，穿着百年前的服装，对着镜头微笑。

照片背面写着：“陆明月，第1代载体，1903-1919。“

我的数字跳到了60。

头顶传来脚步声，轻柔得像猫，但每一步都让地板的灰尘轻轻震动。盼春的声音从楼梯口传来，甜美而危险：

“陆鱼，游戏结束了。是时候回家啦。“

我抓起书塞进书包，环顾四周寻找逃生路线。地下室没有其他出口，只有一个小小的通风管道——太窄了，但我别无选择。

当我爬进管道时，盼春的头突然从楼梯上倒吊下来，嘴角裂到耳根，露出里面密密麻麻的尖牙。

“找到你了~“她唱歌般说道。

我尖叫着向后缩，但盼春没有追来。相反，她突然痛苦地捂住眼睛。“该死的光...!“她嘶嘶地说，退回黑暗中。

通风管道里有微弱的光——是月光！我拼命向光源爬去，管道金属刮擦着我的皮肤，书包里的书重得像块石头。

身后传来盼春愤怒的尖叫和什么东西爬进管道的声音。我不敢回头，只是拼命向前爬。光越来越亮，终于，我看到了出口——被铁丝网封住的通风口。

我用尽全力撞开铁丝网，跌入灌木丛中。学校围墙近在咫尺，我翻过去时，听到盼春的声音从通风口传来：

“没关系，陆鱼~我们很快会再见的。毕竟...你是家族的一员啊~“

我头也不回地跑向家的方向，心脏快要跳出胸腔。书包里的《海洋之声》散发着微弱的热量，像是有生命般轻轻颤动。

数字60了。他们已经可以全力追捕我了。

但更可怕的是盼春最后那句话。

我是家族的一员。

这意味着什么？我是创始人陆天明的后代？那个和我一模一样的陆明月是谁？

最重要的是——为什么我的能力在第17代才觉醒？

路灯下，我抬起手，发现透明化已经蔓延到手腕。皮肤下的血管里，流动的不只是血液...还有微弱的蓝色荧光，像是某种会发光的海洋生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