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新手父母的第一课

沈嘉诚小心翼翼地抱着襁褓中的女儿，像是捧着一件易碎的玻璃艺术品。三天前，当护士第一次把那个皱巴巴的小生命放在他臂弯里时，他浑身僵硬得像个木偶，连呼吸都不敢用力。现在虽然稍微熟练了些，但每次抱起女儿时，后背还是会渗出一层薄汗。

“你手臂太僵硬了，放松点。“秦雪然靠在病床上，脸色还有些苍白，但眼睛却亮晶晶的，“护士说了，宝宝能感觉到你的紧张。“

沈嘉诚试着放松肩膀，却感觉怀里的沈雨漫扭动了一下，吓得他立刻又绷紧了身体。女儿的小脸皱成一团，发出微弱的呜咽声。

“天啊，我是不是弄疼她了？“沈嘉诚的声音都变了调。

病房门被推开，护士小林端着药盘走了进来，看到这一幕忍不住笑了：“沈先生，您这抱孩子的姿势，活像揣着个炸弹。“

沈嘉诚尴尬地笑了笑，额头上沁出细密的汗珠。小林护士放下药盘，熟练地接过婴儿，调整了一下包裹的毯子，然后示范给沈嘉诚看：“手臂要这样，给宝宝的头部和脊椎足够的支撑。“

秦雪然在床上忍不住笑出声：“亲爱的，你这三天学了至少二十遍，怎么还是像第一次？“

“这比我的博士论文答辩还难。“沈嘉诚小声嘀咕，接过护士重新递来的女儿，这次稍微自然了些。

小林护士给秦雪然检查了伤口，满意地点点头：“恢复得不错，明天就可以出院了。“她转向沈嘉诚，“沈先生，您确定家里都准备好了吗？婴儿床、尿布、奶粉、温奶器...“

“都准备好了！“沈嘉诚信心满满地点头，“我列了张清单，照着买的。“

小林护士狐疑地看了他一眼：“真的吗？上次那位爸爸也是这么说的，结果回家发现买的奶粉是给一岁以上宝宝的。“

秦雪然突然紧张起来：“嘉诚，你确定买对了吗？奶粉罐上写的什么阶段？“

“0-6个月啊，我特意看了。“沈嘉诚急忙辩解，但声音却越来越小，“至少...我记得是...“

小林护士叹了口气：“这样吧，明天出院前，我再帮你们检查一下必需品。现在先给雨漫换尿布吧。“她指了指婴儿床旁边的护理台。

沈嘉诚如蒙大赦般点头，跟着护士走向护理台。秦雪然撑着坐起来，担忧地看着丈夫笨拙的动作。

“尿布...尿布...“沈嘉诚在护理台旁边的抽屉里翻找着，额头上的汗越来越多，“我记得放在这里了啊...“

小林护士皱起眉头：“沈先生，您不会告诉我，您连尿布都没准备吧？“

病房里的空气突然凝固了。沈嘉诚的动作僵在半空，脸色由红转白。秦雪然倒吸一口冷气：“嘉诚！我们不是列了清单吗？“

“我...我可能...漏了这一项...“沈嘉诚的声音几乎听不见。

小林护士的表情变得严肃起来：“沈先生，秦女士，新生儿一天要换8-12次尿布，这是最基本的必需品。“她的声音不大，但在安静的病房里格外清晰，连走廊上路过的护士都好奇地往里面张望。

沈嘉诚感觉脸上火辣辣的，像是被人当众扇了一耳光。他张了张嘴，却发不出声音。秦雪然的眼眶瞬间红了，她咬着嘴唇看向窗外，不愿与任何人对视。

“我去护士站拿几片应急。“小林护士摇摇头，转身离开了病房。

病房门关上后，秦雪然终于忍不住了：“沈嘉诚！我们上了那么多育儿课，连最基本的尿布都能忘？“她的声音颤抖着，带着哭腔。

“我...我真的以为买了...“沈嘉诚无力地辩解着，走到妻子床边，想握住她的手，却被甩开了。

“你知道最可怕的是什么吗？“秦雪然抹了把眼泪，“是我们居然都没发现。如果不是护士问起来，我们可能就空着手把雨漫带回家了！“

沈嘉诚低下头，看着婴儿床里熟睡的女儿，胸口像压了块大石头。这个小生命完全依赖他们，而他们却连最基本的准备都没做好。

小林护士很快回来了，手里拿着一包医院用的尿布。这次跟她一起来的还有护士长，一个五十多岁、面容严肃的女性。

“沈先生，秦女士。“护士长的声音平静但不容置疑，“作为医护人员，我们必须确认你们已经为照顾新生儿做好了充分准备。尿布只是最基础的物品，如果连这个都遗漏，我们不得不怀疑你们是否真的准备好带孩子回家了。“

沈嘉诚感觉喉咙发紧：“我们真的准备了其他东西，只是...只是恰好漏了尿布...“

“恰好？“护士长挑了挑眉，“新生儿护理没有'恰好'这一说。每次疏忽都可能带来严重后果。“她看了看手表，“这样吧，我给你们一小时，把家里准备的物品清单和实物照片发给我看。如果确认其他必需品都齐全，我们可以破例提供一些尿布应急。“

秦雪然连连点头：“好的，我们马上整理。“她推了推沈嘉诚，“快，给妈妈打电话，让她拍一下我们准备的物品。“

一小时后，经过视频确认和护士长的严格检查，他们勉强通过了“考核“。但走出护士站时，沈嘉诚感觉后背的衣服都湿透了，像是经历了一场严酷的审判。

“记住，育儿不是儿戏。“护士长最后的话回荡在他耳边，“那个小生命完全依赖你们，你们没有犯错的权利。“

回到病房，秦雪然已经收拾好了出院的衣物。两人沉默地忙碌着，谁都没有提起刚才的尴尬。只有沈雨漫安静地睡在婴儿床里，对这个即将面对的世界一无所知。

第二天上午，在反复确认了十遍随身物品后，他们终于办好了出院手续。沈嘉诚推着轮椅上的秦雪然，护士小林抱着裹得严严实实的沈雨漫，一行人向医院大门走去。

“记住我说的喂养时间表。“小林护士最后一次叮嘱，“有任何问题随时打电话。“

“谢谢你这几天的照顾。“秦雪然真诚地说，接过女儿。沈雨漫在她怀里扭动了一下，突然放声大哭起来。

“哦哦，可能是尿布湿了。“小林护士熟练地检查了一下，“果然，该换了。你们有带...“

“带了带了！“沈嘉诚急忙从背包里掏出医院给的应急尿布，动作之急切差点把整个包都倒过来。

小林护士笑着摇摇头：“祝你们好运。“她眨了眨眼，“记得多买些尿布囤着。“

回家的路上，沈嘉诚开车格外小心，速度从未超过40码。后视镜里，秦雪然不停地检查着女儿的状况，每隔几分钟就要问一次“她呼吸正常吗？“。

当他们终于把沈雨漫安顿在精心准备的婴儿床里时，两人不约而同地长舒一口气，瘫坐在沙发上。

“我们做到了。“沈嘉诚握住妻子的手，“我们把她安全地带回家了。“

秦雪然疲惫地笑了笑：“这只是开始，亲爱的。“

他们不知道，真正的考验才刚刚到来。

夜幕降临时，沈雨漫开始了回家后的第一次大哭。尖锐的哭声在寂静的夜晚格外刺耳，吓得正在打瞌睡的沈嘉诚直接从沙发上滚了下来。

“怎么了怎么了？“他跌跌撞撞地冲进婴儿房，发现秦雪然已经抱着女儿在来回踱步。

“不知道，换了尿布，喂了奶，还是哭个不停。“秦雪然的声音里带着哭腔，“会不会是生病了？要不要去医院？“

沈嘉诚手忙脚乱地翻出育儿书：“我看看...持续哭闹可能的原因有...肠绞痛、发烧、衣服不舒服...“

“测体温了吗？“

“测了，正常。“

“是不是喂奶不够？“

“才喂过半小时！“

沈雨漫的哭声越来越高亢，小脸涨得通红。沈嘉诚接过女儿，笨拙地拍着她的背，却毫无效果。

“要不...我们打电话问问护士？“秦雪然咬着指甲提议。

“半夜一点？“沈嘉诚看了看时钟，“再试试其他方法吧，书上说可以轻轻摇晃...“

两人轮番上阵，尝试了书上写的所有安抚方法，甚至包括沈嘉诚自创的“飞机抱“——把婴儿放在手臂上像飞机一样“飞行“，结果差点撞到吊灯。

凌晨三点，当沈雨漫终于哭累了睡去时，沈嘉诚和秦雪然瘫坐在地板上，精疲力尽。秦雪然的眼角还挂着泪痕，沈嘉诚的T恤被奶渍和不明液体弄得一塌糊涂。

“我们真的能做好父母吗？“秦雪然小声问，声音脆弱得像是随时会破碎。

沈嘉诚想说些鼓励的话，但张了张嘴，却发现自己连一句像样的安慰都说不出来。他只能搂住妻子的肩膀，两人依偎在一起，听着女儿均匀的呼吸声，度过了为人父母的第一个不眠之夜。

清晨五点，沈雨漫再次用哭声宣告新的一天开始。沈嘉诚跌跌撞撞地爬起来冲奶粉，却因为手抖洒了一半。秦雪然尝试哺乳，却因为姿势不当疼得直掉眼泪。

当他们终于成功喂饱女儿，却发现她的小屁股出现了红疹——尿布换得不够及时导致的尿布疹。

“我们连最基本的都做不好。“秦雪然看着女儿红肿的皮肤，再也忍不住哭了出来。

沈嘉诚站在一旁，拳头握得发白。他想起护士长的话：“你们没有犯错的权利。“可他们偏偏犯了这么多错，才不到24小时。

就在两人陷入绝望时，门铃响了。门外站着住在隔壁的陈阿姨，手里端着一锅热气腾腾的粥。“听到你们家孩子哭了一晚上，“她和蔼地说，“想着新手爸妈肯定没时间做饭。“

看到两人憔悴的面容和凌乱的屋子，陈阿姨了然地笑了笑。“需要帮忙吗？我有两个孙子，还算有点经验。“

当陈阿姨看到沈雨漫的红屁股时，她立刻行动起来。温水清洗、轻柔拍干、涂抹药膏、换上干净的棉布尿布——一系列动作行云流水，让沈嘉诚和秦雪然看得目瞪口呆。

“你们啊，太紧张了，“陈阿姨一边熟练地哄着婴儿一边说，“孩子比你们想象的结实多了。我当年生老大时，连怎么抱都不知道，现在不也养得好好的？“

秦雪然的眼泪再次涌出，但这次是释然的泪水。“我们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她哽咽道。

陈阿姨拍拍她的手：“没人天生就会当父母，都是学着来的。重要的是遇到不懂的就问，别硬撑。“

沈嘉诚看着女儿在陈阿姨怀中渐渐安静下来，红肿的小屁股被妥善处理，心中一块大石头终于落地。他转头看向妻子，发现她也在看自己，两人眼中都有同样的领悟——他们不需要成为完美父母，只需要成为愿意学习和成长的父母。

当陈阿姨离开时，天已大亮。沈雨漫在干净的尿布和饱足的胃里安然入睡，沈嘉诚和秦雪然终于有机会坐下来喝一口陈阿姨带来的热粥。

“今天我们去买些棉布尿布吧，“秦雪然说，“还有，我想加入那个新手妈妈的微信群。“

沈嘉诚点点头，伸手擦去妻子脸上的泪痕。“我们慢慢来，“他说，“一天学一点。“

窗外的阳光洒进来，照在婴儿床里熟睡的小脸上。沈嘉诚突然意识到，尽管这一夜如此混乱艰难，但当看到女儿平静的睡颜时，所有的疲惫和恐惧都化成了无限的爱与责任。他们或许不是完美的父母，但他们一定会成为足够好的父母——一天一天，一步一步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