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69章 李代桃僵
庄有恭对这个巡抚的身份并不满意,他本人的能力不弱,朝里关系也已打点,估摸着明年就会有机会回到京城。
当个京官儿,总在皇上面前晃悠,那才能升得快。
只是这一年又一年,到底何时是个头啊。
一番感叹还未结束,外头传来了击鼓声。
一般百姓告状,都是先去县衙,再不行还有知府,怎么着也不会闹到这巡抚衙门来。
“快去看看!”庄有恭敏锐的触觉反应到,一定出了大事。
师爷出去一趟,火速又跑了回来。
“老爷,外头聚集了不少百姓,出大事儿了!”
庄有恭想了一下,既然是大事儿,那闹起来总能传到京城去,若是他处理得当,自然也会得到封赏。
这不是大事,这是天降好运啊!
“替本官更衣!”
……
上了堂,庄有恭看着乌压压的一群人,惊堂木一拍。
“你们要状告何人啊?”
“状告段同知包庇小舅子,草菅人命!”这是林家大公子安排的人。
“状告段同知无故抓人,收贿钱财!”
“状告段同知小舅子占人房产铺子!”
“……”
庄有恭越听越慌,一条条一件件都是在说一个人。
苏州同知段成功。
这段成功,他有所耳闻,说是与山西巡抚和其衷调任时,一并提拔跟过来的。
而这和其衷,他本不用在意,但和其衷的哥哥可是明德,那就是他在京城打点的官儿。
这晃晃悠悠,那是天降好运,这是灾难啊!
但眼下,他是进退两难,索性底下还有知府。
“案子,本官都接了,你们都先回去吧!”
庄有恭拿出他一向爱民如子的良好品德,将这群原告都送了出去。
当即召见了知府,将这些案件都交与知府调查,最后再有总督府上报朝廷。
案子刚一交出去,和其衷就派人来传话,说是要与庄有恭叙叙旧。
他们俩能有什么旧可叙,无非一个炫耀他哥,一个跟着附和吹捧罢了。
当夜,两人包了一条花船,莺歌燕舞中聊了起来。
本不相熟的两个人有了共同利益后,竟互相称兄道弟。
……
苏州知府孔传炣和按察使朱奎扬,当夜召见了称病的段成功。
段成功身着黑色斗篷,从后门偷偷钻进了轿子,身边带着师爷,直奔知府府衙。
“段成功,你东窗事发了!”说话的是朱奎扬,这小子穿着官服都一副獐头鼠目的样子。
来之前,段成功已经想好了如何应对,有和其衷在上头兜着,他只要稍微使点手段,这事儿就这么过去了。
况且,山高皇帝远,关系都打通了,还不是他们说了算。
再不济,朝里还有个郡王顶着,总压不到他头上来。
“朱大人,瞧您说的,下官做的都是为了大家,哪有什么东窗事发,不过是刁民闹事罢了。”段成功起身拿着酒杯,给两位大人倒酒。
这桌酒菜是知府孔传炣安排的,但银子最终还是会记到段成功头上。
“这狐狸呀,一声骚是免不了的,但总得把尾巴藏起来才行啊!”孔传炣拿起酒杯避开段成功的酒壶。
“是,是,是下官思虑不周,给两位大人添麻烦了,下官回去就把我那小舅子龚玉给绑起来,给两位大人送来。”段成功再次弯下腰倒酒。
这次孔传炣的酒杯没有移开,“这是酒馆新酿的酒,说是稀罕玩意儿,我寻思着能有多稀罕啊。”
“哟?这可是那酒坊的珍藏?”朱奎扬附和道,“那酒贵得很啊!”
段成功听出了意思,“贵了才能衬托大人们的身份,今夜下官买单,还请两位尽兴!”
“老段啊!你说说你,这小舅子再亲,也不能包庇啊!”孔传炣晃了晃酒杯,“往后这传票要好好保管,万不可再被人拿去祸害百姓。“
“你我都是父母官,这点事儿要是做不好,多让百姓心寒啊!”
“多谢大人教导!”段成功再次起身添酒。
出了门,段成功冲着里头吐了口吐沫,“呸!”
然后一头钻进了轿子。
……
回府的时候,龚玉已经被捆着进了后院,嘴里塞了一块布,旁边还有两名差役。
这两名差役正是那日在客栈出了风头的。
“把嘴里的布拿掉!”段成功命令道。
布头一拿,龚玉又哭又喊,企图把自己的姐姐吵醒,好给自己求情。
“再喊就把你舌头割了!”段成功怒道。
龚玉吓得低声抽泣,“姐夫,那林二公子真不是我杀的。”
“传票的事,你怎可背着我!”段成功拿起茶杯,“你这么做,我可保不住啊!”
“?”龚玉听得一脸懵,旁边被布头塞住嘴的两名差役也瞪大了双眼。
段成功一句话,把他自己撇的干干净净,到头来不过是小舅子仗着亲姐的关系,私拿传票拿人,两名差役就是帮手。
这招棋就像一个巴掌甩在龚玉脸色,没一会儿,他的亲姐姐也被绑了过来。
段成功摸了摸女人精致的脸蛋儿,嘴里咂咂,“可惜了!一会儿叮嘱他们,下手轻点!”
龚玉还想辩驳,又被一个布头塞住了嘴。
被拖出去前,他脑海中想起了福康安的脸,又想起他派人打断林二公子腿的那个晚上,最后想到的还是自己拿着传票得瑟抓人的时候。
但最终的赎金确确实实是进了姐夫段成功的口袋,他能拿到的不过是蝇头小利。
郊外四声尖叫,四根舌头被丢进了河里,血水晕开一片,沉入河底。
次日清晨,四个满脸发白的人被送进了大牢,一并送到知府府衙的,还有四张供认状纸和一张请罪书。
知府孙传炣一手捋着胡须,一手翻看供状,前因后果写的清清楚楚,右下角的手印也印得结结实实。
“不错,不错!”
一旁的按察使朱奎扬翻看请罪书,皱起了眉头,“他说自己得了疟疾,起不了身,无法公务。”
孙传炣接过来一看,这请罪书是段成功照着师爷主意抄写的,言辞也诚恳。
“挺好,为了脱罪,还咒自己得了疟疾。”
“他怎么不咒自己快死了!”朱奎扬补了一句。
“他死了,谁来办事,你去?”
屋子内,两人笑容满面,举手投足间,似乎在欣赏一幅绝好的字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