定风波193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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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章 幼兽缠恶

15、幼兽缠恶

朱七的嘶喊如破锣般扎进喧闹的永汉路,行人或疾避如鼠,或驻足瞪眼,却无一人敢上前半步。两名巡逻警察慢悠悠晃来,虚张声势吼着“莫闹事”,眼睛却是一个劲儿地朝着福特车标瞟,脚步越走越慢。

唐维桢在片刻失神后,那股不要命的纨绔劲儿瞬间炸裂,哇哇大叫着扭动身躯,双脚如铁锤猛蹬壮汉腹部,上身借力后仰,竟将绑架者扯得踉跄半步。

少年练过的拳脚此时如烈虎出笼,瞅准对方肘部空当,一拳狠砸其肋间,趁其吃痛松手,反手抠住对方虎口,指甲死抠掌心肉,那壮汉吃痛,吼叫一声挥拳便打。

朱七此刻却似疯犬扑咬另一人腿肚,豁牙深陷肉里,血沫横飞,那被咬壮汉抬脚猛跺,朱七滚地避开,反勾其脚踝,壮汉栽倒时,唐维桢已抓起廊柱旁烂竹筐,砸向那人的后脑。

四人缠斗间,碎竹片溅得满地,唐维桢瞅准空隙,飞膝顶中一人的裆部,那人蜷缩嚎叫,朱七则趁机抓住手腕张嘴撕咬……

可终究是少年人,力有未逮,两少年渐落下风……

眼看着唐维桢被塞进车内,忽听一道粗粝的嗓音自人群外炸响,“我叼你老母啊!真係撞鬼咗!光天白日当街绑人?离晒大谱……”

话音未落,尖锐警哨刺破空气,两名巡警见似有“援兵”抵达,陡然壮起胆子吹响哨子。

国人天生爱凑热闹,哨声如磁石般将街巷行人尽数吸附,商贩们推着货摊踉跄后退,绸缎的太太们尖叫着拽紧丫鬟衣袖,绣鞋踩碎满地瓜皮。顷刻间在马路中央辟出一条甬道。几位西洋鬼子驻足瞥了眼缠斗的场面,却只摇头嗤笑一声,转身便踏入石砌教堂的阴影。

正在与朱七纠缠的家伙抬头看见了喊话那人模样,脸色苍白,赶紧停了手,狼狈地拖着朱七朝前走了半步——小乞丐死命抱住人大腿撕咬不休。

至于正在与唐维桢纠缠不休的家伙还未见这场景变化,尚在冲车内司机吼叫着,“扑街,还不来帮忙……”。

准备下车帮手的司机,猛地推开车门,恰与马路牙子上的袁九爷撞个正眼,喉头咕哝着缩回车内,顺势将半截身子探进后座、正在努力钳制唐维桢的同伙狠拍一掌。

九爷撩开褂子,腰间枪柄银光在日光下一闪而逝,附身单手拽起满脸血污的朱七,唾沫星子溅了对方一脸,“落手咁狠?细路仔啊。屌你老母啊”

说罢又是飞脚踹向那后座挣扎的翘臀,力道重得仿佛要将脊椎踹断,“聋咗啊?叼你老母!

“九爷!”“九哥!”车内歹徒头颅尚未拧转便嘶声喊叫,待要抽身却遭唐维桢腰腹猛然发力——双手如铁钳箍颈,血口咬住耳廓撕扯,掏裆之手更似毒蛇钻穴,五指狠命外拽。

惨嚎声中,两名巡警喘着粗气赶到车前,却只虚张声势朝歹徒摆手,“胆大包天啊,敢在大街上绑人……”

九爷半分面子都不愿赏,乜斜着眼朝那俩警察“呸”地一口,挥袖赶苍蝇似的将他们轰走,转头冲车厢放声笑喊道,“唐少爷、唐维桢,放手放手!九哥替你出气!”

警察讪笑着缩入巷弄,围观者哄笑渐起。可唐维桢再恐惧与愤怒之间,已经陷入癫狂,竟如疯兽般死抱住对方不放,血沫自齿缝迸溅,腥味呛得眼眶充血亦不松口,掏裆之手亦愈发用力,把个绑匪疼得哇哇大叫。

待那九爷将两人分开,后座的家伙满脸鲜血、蜷曲着身体半躺在地上直哼哼。

唐维桢被惊吓所致而苍白失血的脸上挂着泪痕,嘴唇青紫,神情可怖。也不看眼前站着的是谁,“嗬嗬”叫着埋头冲上去挥手就打,下手极为阴毒,尽往下三路招呼,估计是忽然想起自家小腿还绑有刀子,狂乱中还不忘躬身抽出朝着九爷狠捅,狠戾招数尽是下腹,眼底赤红竟无半分惧意。

一旁歇着的朱七耷拉着一只手猛吸凉气,可见唐维桢不停手,而是冲着后来的“九爷”出了刀,不禁有些踌躇,可片刻后咬牙鼓足勇气,附身便朝前便冲,蹿过去朝那司机及另一人又抓又咬,还不完了学唐维桢“嗬嗬”呼叫着给自己壮胆。

只是冲过去还未站稳,便被那司机一把推开,摔了老远。

“喂喂,係我啊,癫佬嚟㗎啊你……”

九爷猝不及防,差点被捅个正着,又不好下重手,只得后退几步,抬手便夺下直刺而来的匕首,扔在地上用脚踩住,一只手指着自己的脸,一只手反扣住唐维桢,,吼道,“我是老九,九哥,唐大先生的兄弟……”

喉间发出破碎的嗬嗬声的唐维桢渐渐冷静下来,可那小小身躯也失了力,从老九手中猛地往下一沉瘫在了地上。

老九单手拽起唐维桢,按在墙根坐下,又去揪住朱七衣领,咔嗒一声将脱臼的胳膊复位,疼得朱七倒抽冷气。

待两人喘息稍定,老九屈指轻弹唐维桢额头,笑意渗着暖意,“先顺顺气,待你们缓妥了,老子再替你们收拾那几条瞎眼狗,如何?”

司机立刻谄笑着躬腰:“九爷英明!”

被咬伤的手下却梗着脖子嚷,“这不合规矩……”

“规矩?”老九笑意未褪,耳光已如闪电劈落,脚尖同时精准踹中要害,那人惨叫噎在喉头,捂裆蜷缩车身,冷汗混着血沫从唇角淌下。

老九掸掸并不存在的灰尘,慢悠悠踱向司机,“你既醒目会开车,就辛苦捎走这两坨垃圾。若我兄弟不满……”

突然狮子吼般暴喝一声,“我请香主亲自登门问候,如何?”

司机吓得踉跄后退,赶紧转身咬牙拖起瘫软的同伙,再次发力时,额角青筋暴起,用处了吃奶的劲儿,终将两具“垃圾”塞进车厢。

围观人群如潮水退去,只剩零碎议论飘散。

街角阴影处,一清瘦青年倏然收拢掌中短刃,最后瞥了眼墙角瘫坐的唐维桢,后退几步消失在街道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