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变成小狗是一种天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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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十八岁,只希望吃到一口草莓蛋糕

跟秦旸签约一年后,许诺的工作逐渐稳定下来,一年中他从一个人人责骂的摇滚乐的背叛者,变成了能让人笑口常开的“喜剧人”。

他常常会想,这样对不对,在现实面前,他首先要生存,如果不这样他也许更加证明不了自己。

五月二十号,是许诺十八岁的生日,粉丝很热情的在机场欢送他。

之前一年他只休息了三天,眼里总是充斥着血丝,在录制现场去出来都是活蹦乱跳的。

他录过很多歌唱节目,看着台上与他年龄相仿的年轻人眼里有光的追寻着他们的梦想,而他只是说几句好话赚了一笔又一笔的钱,心却始终裂开了一道深深的口子。

下了飞机后,公司安排了一场活动,跟一些领导吃吃饭。

刚刚入席,一个刺耳的声音传来,那个奸笑他再熟悉不过了。

李真,这厮公司靠着许诺留下的歌曲版权赚的盆满钵满的。圈里人即使再看不惯他,也不可否认,他的时代的确到了。

李真略过许诺跟其他人热情的打了招呼。这是刚刚获奖的电影《少年时光》的庆功宴。所有主创投资人都聚在这。

许诺创作的是少年时光推广曲《小青果》,即使已经入围了最佳金曲奖,还是除了粉丝没人在意。所有人依旧对他闭口不提。

突然一个声音从他耳边响起。

一个和他当初一样笑容满面的年轻人坐到他身边。

“你好,许老师,我叫苏有信。”

许诺:“别别别,叫我许诺就行,我知道你,唱片尾曲的那个歌手。”

苏有信红起了脸。“谢谢,谢谢,我还以为你不知道我。”

许诺:“你有事吗?”

苏有信:“我听了很久你的歌了,你方便以后跟我合作吗?”

许诺笑道:“兄弟,你知道我现在在业内是什么口碑吗?就敢跟我合作。”

苏有信:“我只知道才华皆一切,我不相信那些泼在你身上的脏水,我只相信我眼前这个你。”

许诺举起酒杯,跟苏有信碰了几杯。太久太久,没有一个歌手愿意相信他了,坐在导师席那么久,那些鄙夷不屑的眼光太多了,终于他开始相信,他的坚持是有意义的。

活动办的又长又臭,酒桌上的酒瓶倒的横七竖八,和苏有信道别后许诺就真的完完全全跟这里格格不入了。

酒过三巡,终于散场了。

走路的时候呼吸都显得格外困难,酒喝的肝疼。但他还没有选择不喝的权利。

许诺走在空荡的夜里,一阵莫名的难过涌上心头,原来夜里是这么的令人害怕。

已经十一点半了,他走的困乏了,顺势蹲在了路边的柱子边,微弱的光从远处传来,一阵阵摩托车发动机的声音越来越近。

“上车了。”

许诺抬头,两颗虎牙露了个彻底,为了不让眼泪流下来,他像小狗一样龇着牙,脸却已经皱到一块去了。

忍不住的撇着嘴,起身上车。

“抓好。”

风很大,迎着风骑摩托是一件很酷的事。

秦时:“小鬼,想不想吃草莓蛋糕。”

许诺抹了几把眼泪。“想吃。”

秦时:“但是店都关门了,明天带你去买好不好。”

许诺:“算了吧,时姐是不是很久没休息了。”

秦时:“还好,你出差这三个月,我没什么事情。外面有没有人欺负你。”

许诺:“有。你不在总有人欺负我。”

秦时顿了顿:“你现在长大了我在不在你都不能让别人欺负你知道吗。”

许诺:“嗯。”“我们去哪里。”

车拐过三个路口,停在了一家充斥着粉色元素的蛋糕店门口。

秦时脱下头盔。“愣着做什么呢。进去看看。”

蛋糕店的墙上都是许诺的海报。留言板上全是对许诺的祝福。

许诺:“这是你开的?”

秦时:“嗯哼,咱们多攒点钱,以后还要开个人工作室,招人也需要钱,你还要做音乐……”

许诺哎呦一声,眼泪又流了出来,两只手不停的擦眼角。秦时憨笑一声,从桌上抽出几张纸,给他擦了擦眼泪。

秦时让许诺坐下哭。看他停不住,只能拍拍他的背。

秦时笑着用手擦了擦他流到脸颊边上的泪水。“哭什么,我们许诺已经是个大人了,还有五分钟,我们吃草莓蛋糕好不好。”

许诺红着眼眶抽搐几声,四处张望也没有看见草莓蛋糕。“你是哄我,哄我的吧。”

秦时真的从冷藏箱里拿出一个草莓蛋糕。许诺喜笑颜开的盯着蛋糕。

许诺:“真的有誒。”

秦时:“开玩笑,我什么时候骗过你。”“我猜对了,你喜欢草莓蛋糕对不对。”

许诺:“你怎么知道。”

秦时:“小鬼,以前每次带你出去买菜,经过其它地方你都不多看一眼,只有路过那家卖草莓蛋糕的店才会走的很慢。这我能猜不中吗。”

许诺:“这么明显吗。”

秦时:“笨蛋,很明显。”

原来十八岁的生日没有什么特别,只是终于吃上了草莓蛋糕,也终于可以和秦时一样,做自己的主了。

许诺:“你原来会骑摩托啊,还挺帅。”

秦时:“以前有个人很想骑摩托,一直没机会实现,我就是想帮他实现这么一个小小的愿望。”

许诺:“……”“那个人对你好吗?”

秦时:“很好,好到无论我做什么都觉得很亏欠他。”

许诺端起蛋糕猛吃了两口。

秦时:“好吃吗?”

许诺:“好吃,你什么时候学会做蛋糕的。”

秦时:“今天。”

许诺:“那你还……挺厉害。”

秦时:“你姐姐我,厉害的地方多了,你会知道的。”

许诺:“我……是独生子女。”

秦时:“哈?你这话题转的也太快了,你是因为是独生子女,所以父母才支持你干自己喜欢的事吗?”

许诺:“也不是,我爸妈是老来得子,四十岁才有的我,其实我挺任性的对不对,他们都不知道摇滚乐是什么,我说不考重点高中就不考,就为了唱歌,他们五十多了还要每天出去摆摊挣的钱又是给我买吉他又是给我买音响的。我有时候也在想我是不是太自私了,现在虽然有能力让他们安享晚年了,但永远都会有愧疚感。”

秦时趴在桌子上打了个哈欠说道:“他们会为你自豪,这就够了,原来你还是只敏感脆弱的小狗。”

说着说着秦时的声音越来越小,已经睡着了。

他知道自己的事,她有多上心,他不知道于她而言是不是仅仅只是出于对工作的责任心,可他又没见过哪个经纪人像她这样……这样的不顾自己的“死活”。

他在那一刻,想象到的是这个蛋糕店的未来————人们会如何描述它呢?

会不会是——夜幕低垂,城市的喧嚣渐渐沉寂,而位于街角的那家粉色蛋糕店却仿佛被施了魔法,散发着温馨而诱人的光芒。

店面被柔和的粉色灯光温柔地包裹,透过半掩的橱窗,可以窥见店内每一寸空间都弥漫着甜蜜与梦幻。

店内,粉白相间的装饰在灯光的映照下更显柔和,仿佛踏入了一个童话世界。展示柜中,各式各样的蛋糕错落有致,每一层都精心摆放着色彩斑斓的甜品,尤其是那些以粉色为主色调的蛋糕,无论是草莓奶油的清新,还是玫瑰花瓣的雅致,都让人忍不住驻足欣赏,心生向往。

空气中,淡淡的奶香与果香交织,偶尔还能捕捉到一丝丝巧克力的醇厚,这香气仿佛有形,轻轻环绕在每一位路过的行人身旁,勾动着味蕾的无限遐想。轻柔的音乐在空气中流淌,旋律悠扬,与周遭的静谧形成鲜明对比,为这小小的空间增添了几分浪漫与雅致。

夜已深,但粉色蛋糕店依旧温暖如初,仿佛是都市中的一处避风港,等待着那些渴望甜蜜与安宁的灵魂。偶尔有晚归的行人推门而入,带起一阵清脆的铃铛声,随即便是脸上绽放的惊喜与满足,仿佛在这里,每个人都能找到属于自己的那份小确幸。

最重要的是会一直有一个披着长发,面容美好的女生,仔仔细细的看着墙上那些写给同一个的留言,有一天她把这些留言送到我这个浑浑噩噩的家伙手上,于是我这个家伙一定会再活过来的。

睡了差不多半个多小时秦时就惊醒了,看了眼时间已经凌晨一点半了。

秦时伸了个懒腰,看了眼桌上的蛋糕,竟然一点不剩的被吃掉了。

看到门外,抽着烟正在跟许诺聊天的秦旸,她的心头又是一紧,明明她是姐姐,怎么对这个弟弟会有害怕的感觉。

在她心里,一直觉得亏欠于秦旸,秦谅出事后,她就没怎么跟秦旸亲近过,虽然秦旸的事她都是亲力亲为,但就是好像疏远了。可能在家里长辈都要求她撑一撑家里的事的时候,她也想逃避吧。可秦旸也是无辜的才对。如果她不那么疏远,也许秦旸就不会小小年纪在外面痛苦这么多年。

秦旸眼神一瞟,正好看见望着门外的秦时。秦旸卖力是咳了几声,把眼神落回许诺身上,继续说了几句无关紧要的话。

许诺突然拉他进来。

秦旸:“……”

秦时:“什么时候回来的?”

秦旸:“下午。后天……”

秦时点点头。“她会去吗?”

秦旸:“给妈打了电话,会去的。”

秦旸僵硬的转身准备离开。

秦时:“那个……注意安全。”

秦旸:“知道。”

看着秦旸开车离开,秦时的视线才回到了面前。

许诺看着他们两个人不对劲的情绪,大概猜到了是跟秦谅有关的事。

许诺:“你们要回老家吗?”

秦时:“回去……迁个坟。我弟弟的。”

许诺:“有什么可以帮忙的吗?”

秦时:“你不想问别的吗?”

许诺:“不问,如果是戳你伤疤的事,我永远不会做。”

秦时:“走了,送你回去。”

许诺:“那个,我们那停电了,我怕黑。”

秦时:“那怎么办,你先睡我家沙发睡一晚。”

许诺:“比摸黑好,那时姐麻烦你了。”

秦时笑道:“你现在可不像不好意思麻烦我的样子。”

还是之前的租的房子,推开门熟悉的感觉涌上心头。

许诺支支吾吾的开口道:“那个,你觉得我租个大点的房,做音乐怎么样?”

秦时去洗手池洗了把脸,走出来,脸上的水滴落在锁骨处,她抽出纸擦干。只是一个平平常常的动作许诺却好像是胆战心惊的看完了。

秦时坐的离他很近,递给他一包薯片。“我觉得可以呀,是要租个大点的地方了。”

许诺抱着薯片继续说道:“那个,我觉得反正是要租个大点的,不如我俩一起租,这样便宜一点,能省点钱。”

秦时把刘海往后面抓了抓,思考了几分钟:“也确实是,我考虑一下,要我帮你看看地方吗?”

许诺:“旸哥说奇妙家园那有个不错的,离公司也近。”

秦时:“他推荐的,那……你搬就好了。”

许诺:“你呢?”

秦时:“这么怕一个人交租啊,没看出来你还是个小抠门鬼,我处理完家里的事回来再搬。”

许诺:“那就好。”

快四年了,这还是秦旸第一次回老家。

在秦谅的坟前,他们的母亲哭的最大声,可她在这么多人里,却像个融入不进去的外人,她好像在这些长辈眼里,除了是秦时和双胞胎的母亲,什么也算不上。

他们已经把所有的罪责都给了这个痛哭流涕的女人,秦时和秦旸也不知道要怎么面对她们的母亲,他们记得母亲牵着她们手时的温柔,也记得她无助时的眼泪,更加记得她倒在秦谅棺木前的痛不欲生。

他们都说,他们的母亲是不负责任的,是无药可救了的,可他们只知道她们的母亲是逃不开牢笼的,是凄凉的。

秦旸的手臂挽起瘦弱的母亲的手臂。秦时扶着父亲,几个人合力给秦谅迁坟。这块地方是秦家姐弟小时候最喜欢来的地方,不过现在为了开发,这一片的坟都要迁到公墓去了。

母亲的眼泪没有停过,秦旸的烟也没有停过,突然发现挽住母亲的手,也没有那么的难。

安排好一切后,秦旸送母亲回了她现在的家。有一个三岁的小女孩跑来喊了一声哥哥。

秦旸蹲下来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小女孩害羞的捂住脸说道:“我叫徐~玥。”

母亲笑道:“玥玥喜不喜欢哥哥?”

玥玥:“喜欢哥哥。”

秦旸捏了捏徐玥的脸。“她跟你姓。”

母亲:“你郭叔叔说让她跟我姓的,他说没理由我辛辛苦苦生的孩子,要跟他姓。”

秦旸突然释怀了。“爸他虽然是个好人,也是个好爸爸,但他确实称不上一个好丈夫,郭叔如果真心待你那我跟姐姐也真心祝愿你们能好好生活,玥玥也是我们的亲妹妹。我们也会好好关心她长大的。”

母亲点点头别过脸擦了把眼泪。“妈妈就希望你跟你姐姐都好好的平平安安健健康康的就好。”

秦旸:“知道了,回去吧,妈妈。”

晚上回到秦家,秦时已经在一堆亲戚的“规劝”中红了眼睛。不知道多少酒已经下了肚。

三伯:“秦时啊,只是伯伯跟你讲,你一个女孩子生的好不如嫁的好,你看看你在外面搞那些乱七八糟的事,别人不知道会怎么说你。”

秦旸站到三伯面前。“什么叫乱七八糟的事,你一把年纪嘴巴能不能干净点。”

三伯桌子一拍,起身给了秦旸一个耳光。

三伯:“你他娘的,在老子面前称大,没教养的家伙。”

在场的人都被秦旸刚刚的话给吓到了。

秦时一把将秦旸拉到身后。“秦志伟,别说你只是堂亲,就算你跟我爸是一个娘胎里出来的,你也没资格打我的弟弟。”

三伯是手又举了起来,只见满桌的人,把秦志伟一把拉开。秦旸的火气已经烧了上来,秦时拉着他就走。

看见他们回到家,父亲从椅子上起来。“这是怎么了?”

秦旸:“没什么事,秦志刚刚刚犯混我骂了他一句,给了我一耳光而已。”

父亲急匆匆准备出去。被秦旸一把拦住。“都解决了,只是以后他应该不会再跟我们家有来往了。”

秦时:“没了正好,本来也对你就这么好。”

父亲气了一顿。“我的儿女我都舍不得打,他,他怎么……爸爸对不起你们,太没本事了。”

秦旸:“我们有本事,会让所有人知道,秦志刚是整个秦家最有种的男人。”

说完秦旸就背过身去了。

秦时拉住秦旸的胳膊,秦旸收好情绪,带她到屋后。

吐了一顿后,总算是舒服一点了。

秦旸:“以后这种酒,不准喝。”

秦时边哭边笑:“我还以为,你不想认我当姐姐了。”

秦旸:“神经病吧,脑子里都在想什么?”

两人眼中的泪花遮住了对方的模样,荷塘里的月亮被波纹稀释又拉回,竟然已经这么久没有听过远处的蛙声。

搬完了家,好像压抑的心情也好了许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