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蓝天
裁判两声哨响，打断了梁柯的沉思，上半场比赛结束了。
梁柯站了起来，他打算在通道里拦住任煜地好好谈谈。
双方队员一个个从他身边走过，任煜地果然有心事，他走得很慢，他是故意落单的。
终于等到任煜地走了进来，梁柯在心中将要说的话快速重温了一遍，然后才开口：“任煜地。”
任煜地抬起了一直低垂着的头，看着梁柯。
但梁柯却愣住了，因为他看到了任煜地的眼睛。那双眼睛里没有梁柯初见他时的乌七八糟的东西，清澈透亮，只不过今天还有些迷茫。梁柯知道平时的任煜地话少，很容易给人一种乖僻，不容易相处的感觉。但梁柯却不止一次看见他和张俊、杨攀、安柯还有卡卡开玩笑的样子，那时候他笑得那么开心，梁柯想他是忘不掉的。这样一个人怎么可能出卖自己的朋友，自己的梦想？梁柯想不通，见任煜地还在等着自己说话，他拍了拍任煜地的肩膀：“下半场好好干！去吧！”
任煜地愣了一下，然后才向休息室走去。
休息室的气氛并不像梁柯想得那样很沉闷，相反，尽管上半场没有进球，但大家仍然表现得很轻松，有说有笑的。这很令梁柯吃惊。是么时候了？队员们会有这么轻松的表情来踢球？而且这种轻松还来自他们的自信。去年开学时的那支曙光到哪儿去了？那些成天还不知道为什么踢球，在听说了自己第一轮的对手是去年五强就会吓得说不出话的一群孩子们……梁柯第一次发现不知从时候起，眼前这帮孩子们的进步，已经不是他可以预料的到的了。
张俊发现了沉默不语的任煜地，以为他还在为自己刚才那个“乌龙未遂”自责，于是走过去安慰他：“别再想了，那种球没什么的！不要因为这个就一直耿耿于怀。”
卡卡也上来凑热闹：“是啊！是啊！安柯这小子反正大部分时候都闲的没事。那个球正好给他做热身。你看他不是很漂亮的扑出去了吗？”
“你去死！卡卡！”安柯跳了过来，“我只是不想让别人小看我，以为我连那种球都扑不出来。否则你们下半场就有的忙了，哼哼！”他一脸得意洋洋的表情。结果那种得意洋洋的脸却被一瓶矿泉水砸了个正着。
“对不起，我只是想叫你接住。没想到叫了你好几声你都没有听见。”杨攀淡淡的说，但不管从他的语气还是表情来看，都看不出一丝一毫道歉的意思。
看着安柯脸上的水瓶印，苏菲忍不住笑出了声。于是，在苏菲好听如银铃的笑声中，安柯终于暴走了。他像一条疯狗一样见人就咬。
“杨攀！你小子不要跑！我要生吃了你！”
“哇！卡卡！你笑得那么开心干什么！”
“还有你张俊！不要以为你躲在苏菲后面，我就不敢收拾你！”
“林小方！陈波！你们两个胆敢嘲笑学长！看我怎么教训你们！”
……
梁柯靠在门框上，微笑着看着闹成一团的队员们，丝毫没有阻止这“欢乐派对”的意思。他扭头看着坐在一边的任煜地，发现他的表情正在从阴天向晴天转变。终于，一抹阳光穿透了云层，射在他脸上，他笑了。
然后，任煜地跳了起来，也加入了战团。
“啊！任煜地这小子敢阴我！”
……
“喂！喂！不要殃及无辜啊！”梁柯一闪头，避开了一瓶不知道从哪里飞过来的矿泉水。但是，他这一偏头，却被一只臭袜子砸个正着。
梁柯一把扯掉头上的袜子，面带愠色的准备去终止这混乱的场面。但他刚刚走近，就被矿泉水泼了一身，终于，最后的理智之火被这一泼浇熄了。
“混蛋！连我都敢搞！你们活得不耐烦了！”
“妈的！这是谁？不许抓头发！是男人吗？”
“我靠！不许踢裆部！红牌！下场！下场！”
……
于是，15分钟宝贵的中场休息，就在一片混乱中过去了。没有任何教练的指示，也没有令人感动的互相勉励的镜头，曙光的11个人带着浑身上下不同程度的伤踏上了足球场。
关林的队员们惊讶得看着浑身是伤的曙光队员们，他们不懂，只是个中场休息而已，为什么回来后个个都浑身伤痕累累的。难道他们的教练体罚队员？报有此想法的人都向曙光的教练席看去，但他们却像看见了梅杜莎一样，全部呆立当场。
几乎浑身湿透的梁柯很尴尬的坐在教练席上，头发全部凌乱的贴在前额，本来很规整的白衬衣，因为刚刚激烈的“战斗”，而显得脏兮兮，皱巴巴，湿淋淋的。现在的他与平时那个风度翩翩的梁柯老师相去甚远。
苏菲用手捂住嘴，很辛苦的忍住笑，可她的努力在看见关林队员们傻呆呆的表情后付诸东流，她放声笑了出来。这下连梁柯都见识到苏菲笑声可怕的一面了，所有人的目光都被吸引了过来。全场哗然。
梁柯扭头狠狠的瞪了苏菲一眼，可现在他这个样子实在是很没有威严，于是苏菲仍然肆无忌弹的笑着。
此时场上的曙光队员们却一个个咬牙切齿的，纷纷把眼前的关林队员们看成了刚才在终场休息时踢了自己一脚，打了自己一拳，泼了自己一身水的某人。只等裁判哨声一响，就立刻扑上去将他们撕成碎片。这强大的杀气，甚至让看台上的某个人打了个哆嗦，他很明显的感觉到上下半场的曙光判若两队。
“糟……”他话未说完，主裁判一声哨响，下半场比赛开始了。
曙光果然杀气十足的冲向对方半场。杨攀在中路一个凶狠的铲球，令对方带球队员惊惧的跳了起来，结果把球拱手让给了杨攀。
杨攀传球给杀气正浓的卡卡。刚才混战的时候，不知道是谁在背后给了他一个黑脚，现在他背上的10号下面还有一个脚印呢。卡卡咬牙切齿的带球样子吓倒了防守他的关林队员，趁对方愣神的时候，卡卡冲了过去。
传球。
张俊接到球，一个假动作，后卫们立刻以为他要射门。这个禁区里的危险人物，用一个后卫来看他无异于自杀，所以，“呼啦”一下子又上来两个后卫，三个后卫对张俊形成了围剿之势。
所有人都以为张俊会晃倒身边的后卫们，然后射门。但是张俊传球了。
脚后跟很隐蔽的一磕，球从一名防守队员的两腿之间穿了出来，落在了任煜地的脚下。
后卫都被张俊吸引了过去。离任煜地最近的关林队员也有三米！
任煜地没有丝毫的犹豫，直接抬右脚射门！
场外的闪光灯再次闪成一片。
梁柯第一个从座位上站了起来，高举双手，提前庆祝这个球。他知道，这一次任煜地不会再让他失望了。
在刘琪带领的曙光啦啦队整齐的：“曙光！进球！曙光！进球……”的呐喊声中，任煜地的射门越过了飞身补防的后卫的腿，守门员的手，然后越过了球门线，飞进了球门。
球进了！
几百号人的欢呼如海啸一般席卷了整个体育场。他们在高声呼喊着同一个名字：“任煜地！任煜地！任煜地！任煜地……”
任煜地站在原地，高昂着头，骄傲的接收着属于自己的欢呼。从来没有过这样的感觉，那么多人高喊自己的名字，一直以为要在梦里才能感觉的到，那份骄傲……
他高昂着头，看着队友们正向他跑来，刚才给他传球的张俊更是跃起向他扑来。
朋友……
任煜地张开双臂向后倒去，队友们向叠罗汉一样向他压来。
下半场刚开场五分钟，曙光队的9号任煜地用一脚非常漂亮的小角度射门首开纪录，使曙光1：0领先于关林高中。
这个进球是如此的漂亮，以至于看台上一角的某个人的咒骂，几乎是在出口的同时，就被山呼海啸一般的欢呼淹没了。
这一球，对于那些观众，那些别人来说，只是一个很漂亮的进球而已，造成了曙光的领先。可对于任煜地自己，他知道这意味着什么。
过去的一切都随着这一脚去了，现在在任煜地眼前的是一片无比宽广的蓝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