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又到了一年一度的六月天。“布谷、布谷……”布谷鸟的鸣叫一夜间麦子由碧浪翻为金浪。“算黄、算割……”鸟儿不断地提醒人们收割的重要。麦子经过春季里的生长已经出落的亭亭玉立，金浪翻滚。金灿灿的麦子迎风招展，一眼望去，宛如一片金色的海洋。又是一个丰收的季节。

包产到户责任田以后，麦子在人们精心培育下，呈现出一幅幅丰收的景象。香草家的麦子也和其他人家的一样，微风轻轻吹过，金灿灿的麦田翻滚着金浪。香草看在眼里，喜在心里，整个杨柳村都沉浸在丰收的喜庆里。人们准备好镰刀和磨石，摩拳擦掌，整装待发，时刻准备麦子一熟立即奔扑战场，打一场热火朝天的夏季丰收仗。

香草家地里的麦子长势良好、颗粒饱满，香草的心情无比的兴奋。同时，香草又开始发愁，格外担心，这么多麦子，她一个人怎么完成收割任务。往年有丈夫一起，今年就她孤单一人。夏收最主要，别人都在忙碌，哥哥也在忙碌，香草只有一个人抢收麦子了。没有人帮她，要帮也得等人家收完，人能等，可麦子是不能等的。收割麦子那是抢时间，抢收成。

还没有等麦子成熟，香草已经展转难眠了，担心充满着香草的整颗心。刚包产到户那阵，还没有麦客，麦客就是外地来帮忙收割的短工。当然也还没有机械化的收割机，都是靠人力一镰刀一镰刀把麦子割倒在地，再一车一车拉回场地。然后碾场，扬场，麦粒从麦穗脱颖而出，沉淀出黄灿灿的饱满的颗粒。再经过晾晒，交公粮，剩下的才能储存。有的人家收成好了，留够自己吃的，收入不好钱呢。

终于到了打镰刀的日子，人们蜂拥而至，开入麦田，众人无不喜悦，无不兴高采烈。整个村庄开始正式进入一年一度的夏收期。虽然包产到户，可人们还是按照一定的规章进行收割，秩序井然有条，忙而不乱。香草势单力孤，期早贪黑，埋头苦干。学校放忙假，芳芳来地里帮忙，十岁的孩子，也只能帮妈妈抱抱麦子，检检麦穗。农忙期间，农村的学校都要放假，这也是学生体验生活、体验劳动的最佳时刻。这个规定一直延续至今。

由于春季及时施肥、浇灌，今年的麦子比往年长势迅猛。人们的脸上洋溢着喜悦：“你家的麦子长势真好，麦秆那么粗，麦穗又大，挺难割的吧。”“你家的也一样呀。”人们互相道喜。碰上这难得的丰收，谁又能不兴奋，谁又能不开心呢。过去生产队那会，按人头分配的粮食一年吃不到头。有好多人家过了春节就开始缺吃，到了青黄不接的阴历二三月份，忍饥挨饿的岂至是少数人。人们饿着肚子去田里干活，为的是多产些粮食。如今人们终于不再饿着肚子干活，眼看着日子一年比一年好。人们能不兴奋吗？

香草家种了六亩麦子，香草没黑没明的干。麦子长势太好了，香草一个人割一亩麦子要费一整天时间，还要把麦子一车一车拉到场地。如果不及时，麦穗晒干，颗粒掉在地里，那样的惨重损失难以言计，香草能不着急吗？香草每天计算着，看着别人家地里一片一片收割完，又一车一车拉回场里。香草心里越发着急，急中生火，终于在夏收刚过一半时突然病到了。

香草拿着镰刀用力的割着麦子。她觉得自己的手越来越重，越来越重，她的胳膊没有力气，麦秆变得更加的厚重。她想使尽力气，再剩下最后一行，坚持住，今天一定要割完这亩地。她香草是坚强的，没有那么娇气。香草在心里支撑着自己，她觉得天好像在旋转，地也在旋转，她站立不住，身体向下倒去。不能倒下，对，不能倒下，还有三亩地没有割呢，她怎么能倒下，不能，香草提醒着自己，她的手上似乎又来了劲，对，要坚持住，马上就完了，不能倒下。

香草的胳膊带动着她的手，镰刀在她的巧手下又开始轮番的割在她面前的金灿灿的麦秆上。麦浪在香草的眼前翻滚着。香草回头看了看被她割倒在地的一堆一堆的麦子，她的手又向前面的麦秆伸去。麦秆似乎比刚才坚韧了许多，任香草使出浑身的力气，那麦秆分明较劲似的割不下来。香草仿佛看见面前的麦子又越来越多，刚才分明割倒的麦子似乎刹那间又立了起来。香草急了，怎么会这样，香草又重新鼓起劲来伸长胳膊向麦秆割去。

香草眼前的麦浪继续翻滚着，她却使不出劲来，她看见麦子在向她招手，勾引她向它们割去。是的，别人家地里的麦子大部分都拉完了，就剩下香草一家，她也快割完了。加把劲，对，加把劲就完了，香草想重新酝酿自己体内的力量。她觉得自己浑身无力，天还在转，地也在转，天和地合在一起加快了旋转的速度。香草手里拿着镰刀，她觉得自己也在旋转，跟着天和地一起转了起来。终于，她被转的晕头转向，什么也看不见，麦浪不见了，镰刀不见了，芳芳也不见了，香草觉得自己眼前漆黑一片。香草终于支撑不住，晕倒在自己家的麦田里。

隔壁地里的雪琴嫂发现晕倒在地里的香草：“快来人，快来人呀，香草晕倒在地里。”雪琴嫂一边大声喊着，一边放下手里的镰刀向香草这边冲了过来。临家地里的乡亲放下手里的活也相继赶了过来。人们急忙把香草抬上架子车，疾步奔跑着送往她家里。芳芳在一旁跟着车子跑。孩子吓坏了，刚才妈妈还好好的，怎么会晕倒呢？芳芳一边哭一边跟着跑向自己家里。

“赶紧，你们家香草晕倒在地里，可能是累的，好像发高烧了，芳芳赶紧去找医生来。”芳芳急忙跑去找来了医生。村医生替香草检查完毕：“温度：三十九度五，急性肺炎。是劳累过度，身体又虚弱，得打针，人太累了，需要休息。”

香草昏迷了两天两夜。女人太累了，她需要休息，她确实需要休息，可她怎么能安心休息呢？昏迷中的香草嘴里仍不停的喊着：“这么多麦子，怎么能弄完？我不能倒下，我不能倒下。”

村长李印强知道香草病了，急忙来到林枚的家里：“我家的明天基本就拉完了，碾场就等两天吧。本来也准备明天开始帮你们的，还没有来得及告诉，香草就累病了。”

香草的哥哥听说妹妹病的消息后，第二天一大早就赶来看望。他们本来准备赶紧割完自己的麦子一起来帮妹妹，可还没有等他们完工，妹妹就累病了。三哥和四哥把自己的麦子交代给大哥和二哥，腾出手来一起来帮香草收割麦子。

哥哥心疼的看着瘦骨嶙峋病中的妹妹，拉着香草的手，心如刀绞，说不出一句话，哥哥的眼圈红了，心也碎了。要是母亲看了香草的样子，不知都哭成什么样了。长期这样下去也不是个办法，真得想点办法，农忙起来，大家都在忙，谁又能随时都帮她呢。哥哥陷入了忧郁之中。

在两个哥哥和村长的帮忙下，香草的麦子终于颗粒无损的收回到场地。哥哥帮香草把麦子碾完，场也扬完，就又赶紧赶回家，自己的麦子还没有收割完工呢。香草就剩下晾晒麦子了。

有哥哥和村长帮忙香草的病也很快好了起来，慢慢地又开始凉晒麦子了。婆婆劝她：“病刚好，慢慢来，身子还虚着呢。”

“我没事，妈，你放心。”

香草心里有事，她那能躺的住呢。香草看着自己家的麦子已经完好的收成在家，又看着今年的麦子颗粒饱满，病一下子好了很多。就又紧张的投入到麦子的晾晒中

几天的修养香草感觉身体轻松了许多。林枚躺在床上眼瞧着自己的女人受苦受累，他一点忙都帮不上，他又开始内疚，他有什么办法呢。只有在言语上安慰香草。林枚劝香草：“病刚好，还是先多歇息，少晒点。现在都收回来了，你不要太着急。”

“没事的，我那有那么娇气，已经完全好了。”香草无所谓的样子真令林枚担忧。

是啊，香草那里能躺得住，她得赶紧把麦子晒干，储存起来，这样她才能完全放下心来。

麦子终于在香草的努力以及哥哥村长的帮忙下被香草储存起来。今年大家的收成良好，香草也一样。夏收终于忙完了，香草也长长地松了一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