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义赍雨浓
晴空万里,稻花飘香,玉格格在房里烦躁地踱来踱去。时而顿足扼腕,时而望顶长叹。忽吟道:“去年今日此门中,人面桃花相映红。人面不知何处去,桃花依旧笑春风。”吟罢,潸然泪下,这也难怪,如男一向善解人意,八面玲珑,是最最受玉格格宠爱的一个待女。平日里是万万离她不得的。何况还有那么的血腥事了。“哼!今年真是个该诅咒的年头,流年不利。”玉格格这么愤愤地想着。
若男,胜男此时推门而入。只听若男陪着小心地道:“格格,婢女听说天桥来了个变戏法的,奴婢们见格格这两日心情不好,睡得也不安稳,就想请格格一同前去,格格如若应允,我们也就放宽心了。也算谢格格待我等的宽厚之情。”
玉格格唇际飘出一丝的叹息。胜男美目顾盼,道:“咱们也是知道格格心中不好受,可人死不能复生,活着的人还要活下去啊!请格格节哀顺便,千万要保重自己的身子要紧。别为了我们这样的人,坏了自己的玉体。”
若男也道:“是啊!听格格说,在杨州还不是结识了一个什么叫罗继刚的人吗,有空的时候,去看看他,说不定,那个人对格格还很有意思哩!说不定,可以让格格你忘了傅大哥,如男之痛。”
玉格格不由苦笑地道:“世间凡事要讲求个缘法。我与傅大哥,是有缘无份,同罗大哥呢?更是有份无缘。”
若男劝道:“格格,您何必拒人于千里之外呢?”
玉格格苦闷地摇摇螓首,道:“实打实地跟你说吧!我现在恨他。”
胜男不由得诧道:“这是为何?听格格所说,你们不是一向处得很好吗?”
玉格格叹息道:“因为,因为是他杀死了如男。他是注定要与姨丈他们为敌的。他们的事,我不想问,也不想插手。只是,从此以后我们就是陌路人了。以后谁也不许提他,总之,我跟傅大哥,罗大哥,就像天上的孤星一样,一闪而过,缘尽于此了。”
若男,胜男相顾失色,不敢再多说了。
京城的天桥,自乾隆后,就名杨天下,因为据说,乾隆还曾偷偷出宫逛过天桥,因此他有特别的地方与他处不同,就是不论贫贱富贵,三教九流,一律平等,卖艺的,耍杂的,摔跤的,包罗万象,你知道那块藏着龙那地又卧着虎。
秀男等人拥着易钗而弁的玉格格,如众星捧月般进入座席。戏法已经开始了。一个豆寇年华,姿容姣好,浓装淡抹,着红挂绿的姑娘走上了场院。讲了几句场面话,另一个女孩子拿了块木板上场,姑娘在板上挂了些金锁,银链等物。中见那姑娘在挂满东西的板上盖了一块红布。然后两只柔荑东抓一下,西抓一下,吹了两口仙气,喝了一声:“变”。再拿下红布时,板上已是一无所有。
玉格格玲珑剔透,又跟罗大刚学了不少的窍门,一看就晓得是怎么回事了,又是小孩子心性,童真未泯,不由得叫道:“把板子翻过来。”
那姑娘脸色一变,然后置若罔闻.叫一个小女孩拿着木板绕场一周,小女孩一个不小心,让观者见着了木板背面,果然不出格格所料,背面挂满了长命锁,银链等.
玉格格忍俊不住,忘了自己异钗而弁,哈哈大笑起来,那姑娘气恼已极,瞪了她一眼,又见玉格格丰神如玉,嗔视而有情,芳心暗动,也不由得笑将起来.
郝男低笑道:“我以前只道格格颠倒众生,谁知格格易钗而弁,更能迷倒无数粉黛。”
玉格格闻言,更是大笑不止。低语道:“我若真是个公子哥,非先迷倒你这个死妮子不可的。”
那姑娘见他们窍窍私语,心中益发的是尴尬不安了。
玉格格长身而起,作了一揖,道:“请问姑娘芳名是……”
姑娘心中窍喜,性生生地道:“有劳公子动问,小女子贱名雨浓。”
玉格格抚掌一笑,道:“好名。”
雨浓微抬乌云螓首道:“不知公子有何见教。”
玉格格一招手,云男递上一个钱袋,玉格格往雨浓怀里一塞。雨浓脸一红,差点没有接住。到手时觉得很沉,忙打开来看,原来是几片金叶子和碎银。金叶子约摸有十来两,银子也有五十余银“当下惊喜道:“公子,您这是……”
玉格格微微笑道:“无他,我高兴,适才本公子坏了姑娘的生意,聊表歉意。”
雨浓感极零涕道:“多谢公子。”一弯身欲要跪拜。
玉格格急忙用扇子托信她的膝盖,暗用真力阻她下拜。
雨浓一跪没有跪下去,讶然道:“公子原来还是位高人。”
玉格格闻暗自道了一声:“糟糕。”
雨浓因笑道:“公子为何不让我跪谢呢?”
玉格格一窘,道:“这个谢字太俗了,况且你我年岁相当,我怕折了寿数,就此告辞了。”一摆手,带着秀男等人飘然而去。
雨浓一呆,想不到就这么失之交臂,那小女孩看着她,羞她:“雨浓姐,羞羞羞!”
十八;庭中吟《橘颂》起舞唱《礼魄》
皓月千里,碧空如洗,已是夜阑人静。玉格格愁绪万端。索性当空赏月。把被一掀,翻身而起,披衣下床,没有惊动外屋的秀男等人,轻移莲步,走入院中,广阔无垠的天际,不由使得玉格格的心神略安。伫立片刻,忽听身后有蟋蟀的步履声,一回头,看见云男也出来了,讶然道:“你怎么了,夜这么深了,还不睡?”
云男把玩自己的乌丝秀发,缓缓道:“格格,您还不是一样。”
玉格格长长叹了一口气,道:“有事吗?”
云男抽动了一下脸上的肌肉,终于抬首道:“格格,我,我想回云南老家了。”
玉格格不由得一怔。
云男眼含热泪道:“奴婢实在不想离开格格,可我实在想我爹娘了。而且……我爹昨个还捎了信,他们也很想我,当年不得已,才将我送到大帅府上,回到老家后,他们越想越后悔,想我能回去膝下尽孝。格格,您说,我该如何是好呢?”说着,不禁失声哭了出来。
玉格格轻轻搂住云男,柔声道:“云男,你去睡吧。让我来想想办法,定让你们一家团聚,好吗?”
云男点了点头,道:“格格,你也该休息了。别冻着,我知道最近接二连三的事,使得你很难过,可你也要保重玉体,我们可不能没有你啊!你若有事,还有谁会替我等作主。”
玉格格听得眼圈一红,忙道:“阿云,你回房吧!我不防事的。”
云男“嗯!”了一声,走回房里。
玉格格在院内踱来踱去的,忽觉脚下似乎踩着了什么东西。弯腰拾了起来,借着月光,看出是块橘皮,也不知是谁丢的。玉格格想起屈原的《橘颂》,有感而吟道:
“啊!年青的人,你与众不同。
你志趣坚定,竟与橘树同风,你心胸开阔,气度那么从容。
你不随波逐流,也不故步自封,你谨慎存心,决不胡思乱想。
你至诚一片,期与日月同光。我愿和你永远做忘年的朋友。
不屈不挠,为真理斗到尽头,你年纪虽小,可以为世楷模。
足比古代的伯夷,永垂万古。
——哀哉尚飨“
玉格格把傅念尘比作婵娟,在这里祭吊了一番。想起斗转星移,今生今世再也见不着念尘哥,心酸之至,又清唱起《礼魄》
“唱着歌,打着鼓,手拿花枝齐跳舞。
我把花给你,你把花给我。心爱的人儿,歌舞两婆裟。
春天有兰花,秋天有****馨香百代,敬礼无涯!“
玉格格唱罢,沉思片刻,已决定了一件事,就回屋小寐。“
懵懵懂懂的,被一阵锣鼓声惊醒。
若男已待立在一旁,玉格格道:“外面在干什么,吵死人了。“
玉格格起身穿好衣物,若男递过绞好的面巾,玉格格净过面,黯然片刻,道:“若男,你去将姐妹们都叫进来,我有话讲。”
若男略一迟疑,应了声道:“是,格格。”
未几,秀男,胜男,郝男,若男,厉男,云男齐聚在格格闺房中。
玉格格平静道:“我有件事要同你们讲。云男昨个请求归乡,我答应她了。”
此言一出,语惊四座,若男抓住云男的柔荑,道:“云姐姐,别走了,好不好。”
郝男亦急道:“云妹妹,咱们已经走了少的姐妹们了,你这在一走,可如何是好啊!,你千万别走了啊!”说着眼圈一红,众女都是一阵劝阻。玉格格冷眼旁观。
云男想不到会弄成这个样子,急得直向玉格格求援。
玉格格眨了下眼,道:“你们饶了她吧!我还未说完呢!”
众女这才住嘴,眼巴巴地望着玉格格,不知还有什么下文。
玉格格抖露出葫芦里的药,道:“听说云南大理是个好地方,我的意思是,借这个机会,我们一起去云南玩玩。顺便绕道峨眉山,拜谒一下素雪神尼。”
胜男喜道:“格格此话当真。”
玉格格嗔视了她一眼,道:“那个还骗你不曾。只不知你们意下如何?”顿了顿,又道:“我的意思是,恐怕你们还不明白,我再说一遍。如果你们愿意的话,我希望你们能终老在云南,一去不返。”
秀男急道:“为什么?格格,您不要我们了吗?”
玉格格叹息道:“谁又能老在这儿府里呢。倘若我走了,再发生些什么变故,我如何对得起你们的爹娘。况云南山明水秀,苍山洱海,石林奇景,天下独秀。最难得的是民风朴实。你们又不更事,经不起外面的大风大浪,此地很适宜你们安享天年。当然,如果谁不愿去,另有他处,我自也不会勉强。”
秀男等人面面相觑,忽然一齐跪地,秀男哭道:“格格莫不是想不要我们了。请格格收回成命。我等愿终生追随,效犬马之劳。”
玉格格大受感动,忍痛道:“非也,事情闹到这个地步,你们跟着我又有什么意思呢!这是我对你们所能做的最后的字排了。希望你们这一辈子永不分离,互相照应。我也可能会在云南盘居一段时日。好了,你们且去收拾一下东西吧!,谁也不露了口风。”
夜幕终于降临了,子未丑初,一行八人,借着夜色的掩护,从镇西王府翻墙而出,个个身手敏捷,龙腾虎跃,如出笼之虎,正是:“打开金锁走蛟龙,玉笼顿开飞彩凤。”
十九;玉足履云南月夜访峨眉
玉格格等人走了半个月,这天进入峨眉山。姑娘们早已累得香汗累香汗淋淋。玉格格一皱秀眉,道:“姑娘们,再走几步就到了山上。可以找座庵宇,好好休息了。”
这话果然立收奇效,秀男等人紧随其后,峨嵋乃方外名山,方圆几百里,说不上山高九仞,然小道蜿蜒奇岖,蜀道又难行。有诗为证:“蜀道难,难于上青天。”何况玉格格等人又不熟地形,亥未子初,才找到一座静心庵.”
玉格格前轻扣柴扉,好久未见有人开门,若男嘟囔道:”人都死光了.”
玉格格轻笑道:”小叩柴扉,久不开,想必应怜履尺印苍台了.”又叩了两下门,门”吱”的一声开门了.一位中年女尼走了出来,双手合十道:”诸位施主这是……”
玉格格忙道:”过路人,迷了路,求师太留宿,不知师太肯否?”
那中年女尼微一一颔首道:“出家人,与人方便,就是自己方便。诸位施主里边请。”
玉格格率众女随女尼进入庵内。那中年妇尼道:“诸位施主仙乡何处?”
玉格格道:“我等来自京城,请问师太法号是……”
中年女尼微微笑道:“贫尼素心。”
玉格格心中一动,忙道:“不知师太和素雪神尼如何称呼?”
素心诧道:“施主认识庵主?”
玉格格大喜道:“原来当世五大高手之一的素雪神尼就在此地了。想我幼年在天山时,曾与师太有过几日之缘。今日即到贵宝地,师太能否为我通报一声。就说天山神女的弟子玉文秀特来拜见神尼。”
素心道:“原来是神女姐姐的高足。素雪师太是在下的师姐,现在夜深人静,施主还是明早再见吧!”
玉文秀笑笑道:“也好。许久未曾见神尼前辈了,真想快点一睹前辈昔日风采。但愿明早别失之交臂。”
“施主放心,明日定叫施主与师姐一唔就是了,这也算是缘份吧!”当下将玉文秀等人带入云房内,双掌合十道:“施主看看,可还合意吗?”
众姑娘打量了一下房内,云房内很是宽敞,东首靠墙,是一排大坑。可容十来人住。摆设很简朴,一桌一椅,一对红烛而已。收拾得窗明几净。玉格格道:“多谢师太,这样已经是很好了。”
素心师太打了个稽首道:“即然如此,贫尼就告退了。”
素心师太走后,众女连日奔波,疲劳不堪,不消一会儿,就酣睡如泥了。
玉格格躺在坑上,翻来覆去的睡不着,忽听窗外蝉鸣,想起了瘦西湖,
“明月别枝惊鹊,半夜清风蝉鸣。
稻花香里说丰年,听取蛙声一片。
七八点星天外,两三点雨山前。
旧时茅店社林边,路转溪头忽见。“
风寒露冷,窗外松涛阵阵,日落乌啼,千年的风霜。玉格格又疑是铁马冰河入梦来。面对千年古刹,又忖道:“要是自己能在此古刹清风明月中,了此残生,那该多好。”玉格格后来果然在此落发,这是后话,暂且不提。
翌日,素心师太带了玉文秀拜谒素雪神尼。
素雪神尼的云房中摆设更简朴,除一云床处,别无他物。此际素雪神尼正临窗而立,闻声回首。玉文秀细细打量她。神尼年约五旬,眉清目秀,慈神弓和。适中身材,一袭道袍加身,翩翩欲仙。心中好敬慕不已。抱拳道:“天山弟子未学后进玉文秀见过神尼,今日蒙神尼见招,得再睹风采,实是三生有幸。”
素雪神尼凝视了片刻,“哦!”了一声,笑道:“昔日一顽童,没想到今日即成了一流高手了。你师父可还好吗?想昔日天山手谈后,一别就是十余年。”
玉文秀道:“回禀神尼,家师一向尚好,也常说起神尼神姿丰凡。”
素雪神尼凝视着她,道:“你真是天神女的弟子秀儿吗?”
玉文秀秀诧道:“不错,神尼何以有此一问?难道我与幼时不像了吗?”
素雪神尼摇摇头,道:“不是,秀儿相貌如何,我也已经忘了,只是神女妹妹一向修习的是内家阴柔之气,而依贫尼所观,姑娘仿佛还习有外家阳刚之气。”
玉文秀因笑道:“原来神尼因此见疑。其实是晚辈有幸曾蒙少林无尘大师指点了一下武功,听说是无相神功,想来那就是外家神功吧!”
素雪神尼是明白人,心知她必难言之隐,当下不在多问,因道:“能得无尘指点一二,实在是尔天大的造化。施主请回吧!如施主有意,不妨多住几日,看看这峨眉山的风光,也算是不虚此行。”
玉文秀躬身道:“多谢师太,秀儿告退。”
秀男等人闻得可在这儿人间仙境多留几日,当下乐得一蹦三尽高。缠着玉格格就要去游玩。
玉文秀被纠缠不过,就依了她们。于是一行人向南麓行去。众人但见山中枝叶繁茂,青翠欲滴,猿声啼不住。走不尽曲径通幽处。着肠小道。益发觉得巍巍峨眉,果然与众不同,景物秀美,天造地高,无与伦比。不知不觉到了舍身崖。众女忽闻涯下有汩汩的流水声。格外动听。向崖下鸟瞰,果见涯下有一泉,汩汩流水,玉文秀轻轻吟道:“泉泉无声溪细流,绿荫照水溪长流。”
若男突然叫道:“你们看,那边有竹子。”
云男笑道:“你真是少见多怪,蜀中是笛子的故乡嘛?”
若男急红了脸,道:“不是的,你们看,那竹子一节一节的鼓起来了,像莲藕似的。真好看呢!”众姑娘们向崖对岸望去,果见有一丛奇怪的竹子,在浓雾中若隐若现的,都是啧啧称奇。可谁也说不出这叫什么竹。
玉文秀因道:“那是佛肚竹。“
“佛肚竹“
“对,竹子有很种的,井冈山的毛竹,四川的贡竹,湘妃竹等。但以紫竹,金镶玉竹,佛肚竹,茶秆竹为珍品。”
众人又到了金顶,华严顶,普贤铜像等古迹瞻仰了一番,最后在牛心亭小息。
两日后,众女辞归南行。众女在蜀中翻了十几座大山。山路难行,飞涯绝壁,蜀道难,难于上青天,李谪仙此语真是一点不假。姑娘们累得苦不堪言。又在云贵高原走了几日,竟是崎岖小道,更是万径人踪灭,飞鸟也难渡。时而有些瘴气。这日,终于到了大理。但觉大理风光无限好。晴空碧野,万里辽阔,山明水秀,纤尘不染,往来皆农人,笑语相迎。俨然世外桃源。众女精神为之一振。
二十共剪西烛窗称名忆旧容
众女到了大理,颠波了一个多月的疲劳一扫而空。兴致勃勃,意气风发。一路上指指点点,犹如一群叽叽喳喳的燕子。众女淡得正高兴呢,忽见前边一群人追的追,躲的躲。前边跑的是一群妙龄少女,慌慌张张的把两只手往后藏,口里还不停地喊道:“抢亲了,抢亲了。“后面还跟着一群本地的少年。
云男是土生土长的,见壮因笑对众女道:“来得早不如来得巧,今个可有热闹瞧了。“
郝男,胜男没听明白她的意思,两人又都是一般的疾恶如仇。见光天化日之下,竟然有公然强抢民女,一时动了侠义之心,柳眉倒竖,双双挺剑而出。
云男一下没拉住二位煞星,暗道声“不好!”也顾不得惊世骇俗。一提气,一纵一闪之间直奔了过去。玉文秀等人心知有异,跟了过去。
郝男,胜男,已飘然而至,放过少女,凶神恶煞般的立在那群少年面前。那些少年想不到半路杀出个程咬金,均不由得怒目而视。待见得是两个绝色佳人,有此措手不及。两人也应话,左右开弓,身形变幻之间,在这群少年中打了起来,俄尔,这群少年被打得鼻青脸肿,先前那群少女惊呼一声,反身回来,一人扶住一个,一个少女铁青着脸道:“你们是那里来的泼妇,我们今日饶不了你们。”
两人面面相觑,不知所以然。此时云男等人业已赶到,云男见闯了祸,忙道:“姐妹们,实在对不住了。我这两位姐妹,初来此地,不识规矩,尚请海涵。”
另一个少女道:“把人打成这个样子,你说怎么办?”
云男很尴尬,正不知如何是好,忽听一个少女道::“你是不是藏玛姐姐呀!”
云男一愣,随即喜道:“你,你是语丝妹妹吗?‘“
语丝一扫先前的怒容,嗔喜道:“是藏玛姐姐回来了。”笑着奔了过去。同云男抱做一团。你打我一下,我捶你一拳。那些少女也纷纷围了过来。拉住她的玉手,问长问短。云男一问名姓,忆起全是旧时玩伴。心中感慨不已,一晃几年,儿时的伙伴们都已长大了。
云男又给众女一一引见了一番。那些少女见玉格格等人绮容玉貌,身材婀娜多姿,又不失刚健,天仙一般的人物,异常欣喜,早忘了先前的不愉快。
语丝叫看热闹的壮汉婆子们先送了那些少年回家养伤,少女则拥着云男等人欢欢喜喜地向云男家走去。
玉文秀益发咸到此地民风朴实,心下也是甚喜。
云男的双亲早就闻风拄杖在花门外守候多时了。云男见爹已老态龙钟,娘也白发鬓鬓,心头一酸,跪在双亲面前,哽咽道:“爹!娘!不孝儿回来了。”二老忙不迭地将云男扶了起来。
玉格格心中一叹,忖道:“木兰词中‘爷娘闻女来,出郭相扶将,阿姊闻女来,当户理红妆,小弟闻姊来,磨刀霍霍向猪羊。’也不过就是如此吧!”
云男归来的消息像长了翅膀一样,飞遍了十里八乡,整整一日,亲朋好友们来了一帮又一帮。更有媒婆听说还同来了七个花容月貌的姑娘,都来瞻仰玉容,暗自打着主意。
直到月至中天,姑娘们才得以清静。云男还在自己原先的房中。玉文秀等人信在东西厢房。贫门小户人家的屋宇,自然不及王府的富丽堂皇。不过大理的房子,虽然简陋,还算是宽敞,况又家家种花,户户流水,满院清香,倒不失为了一个舒适的住处。
云男独自坐在自己房里,细细打量着屋里每一件东西,第一件东西都能唤起她对儿时回忆的无限乐趣。空气焖热,云男推开窗,向下俯瞰。大理一带的人常把正房做成阁楼,楼上住人,楼下厨房和粮仓,杂物间。云男望着远处明月,不觉吟起玉文秀教她的木兰词:“开我东阁窗,坐我西阁床,脱我战时袍,著我旧时裳,当户理云鬓,对镜簪黄花。”
翌日,玉文秀等人净过面。云男从楼上来,开口道:“格……”玉文秀一瞪眼,云男忙改口道:“秀姐姐,粗茶淡饭,可还适应吗?不然,我叫阿妈给单做的好吃的。”
玉文秀笑笑道:“不用,这的饭菜还挺合我口的。你阿妈的厨艺,没得说的。”
哈姆阿妈此时已做好了一锅香喷喷的黄米饭。众女帮着端锅。郝男忙里偷闲,拉了云男一下衣襟,云男会意地一笑,随郝男,秀男进入西厢房里,笑道:“你们两个惹祸精,又有什么事了。”
郝男娇笑道:“好姐姐,昨个到底是怎么回事。我至今还云山雾罩的呢?”
云男晓得两人对昨日之事还耿耿于怀,嗔怪地瞪了一眼,道:“都是你们干的好事,昨天的事其实是本地一种风俗。男女两情相悦,欲结秦晋之好,而又无钱,就采用这种办法。男的去抓女的手,如果女的愿意,就会故意让他抓住。那么就可以结成连理。本地风俗还多着呢,以后可不许乱来。”
郝男一吐香舌道:“怪不得那么凶,敢情我们坏了人家的好事。”
这时外面热起来,云男听出有两个陌生人的口音,知道有客来了,便道:“我们出去看看谁来了。”
云男出了屋,就见院中站着两个青年,身穿大节日彩妆,方面大耳,虎背熊腰,一脸的敦厚像。手里还拎着几只山鸡,野兔。云男觉得脸熟,却又记不起是谁了。正冥思苦想着,那两个青已看见了云男,忙放下手中的野兔,山鸡,讪讪地笑了笑。其中一人问道:“你就是藏玛妹妹了吧?”
云南这下想起来了,拍着玉手,跳将起来,一指说话的青年,脆声娇笑道:“你是依伦,你是穆玛,对不对?”闪着亮晶晶的眼睛。调皮地眨了眨了眼。
众人都笑了,阿妈忙招呼道:“丫头,不得无礼,依伦,穆玛,坐下来吃点吧!”
穆玛憨笑道:“不啦!我阿妈说藏玛回来了,还有几位同行的姐妹们,让我过来看看,顺便捎些野味过来。让你们尝个鲜。”
云男给穆玛和依伦引见了自己的小姐妹。
依伦和穆玛头次见到这么多美若天仙的姑娘,越发的忸怩不安了。
饭后,姑娘们决定一游石林。苍山洱海边,玉文秀等人指指点点,好不惬意。玉文秀初次领略到洱海的旖逦风光,心神一宽,心底阴狸一扫而空。只觉造物之神奇,天下的钟灵之气,似乎都聚集于洱海了。几个青年正在泛舟捕鱼。波光遴粼,闪烁金光。几位渔家姑娘们正织网。两边人对起了山歌,姑娘们绕有兴致地听着。
一位小伙子唱道:“哎嗨嗨!哥想妹,妹想哥,一个鸡蛋两个黄,彩凤伴着玉龙飞,不知阿妹意如何!意如何!”
渔家姑娘们推出一位姿容倩立的姑娘,只见那姑娘微垂螓首,俏眼含春,唱道:“阿依依喂!妹问哥哎,妹若丑了,哥咋办哎!妹若老了,哥咋办哎。妹若病了,哥咋办哎!仔细思量哎!”歌声悦耳如黄莺出谷,极尽低婉为能事。
小伙子挠挠后勺,灵机一动,对道:“天上龙追凤,地上凤引龙。不爱阿妹好容貌,只爱阿妹好心肠。妹放心,妹若老了,哥也老,妹若病了哥服待。金山银山会吃空。只有手儿把担挑,把担挑哎!”
玉格格等人大笑不止,但觉好玩无比。众女又向前行。离石林不远,有几户人家。门外都放着一桶清水。
秀男有些口渴,便就要上前去喝。云男一把拽住她,笑道:“那也是你能喝的水。”
众女齐齐看向她,秀男侧目道:“怎的?”
云男因笑道:“各族有各族的民俗。我们白族的风俗是唱情歌。纳西族的风俗很奇特。就是有女儿的人家,到了婚嫁之龄,就在门口放一只水桶。水桶盛满清水。如果那一个男子看中了这家姑娘,就天天来喝桶里的水,真到被女孩子的阿妈发现为止。”
众人齐道:“然后呢?”
“女孩的母亲会很客气的请男子进家与女儿交谈。自己刚借口买菜出门。如果二人谈得来,等姑娘的阿妈回来后,双方吃顿会亲宴后,姑娘就可以跟这位男子走了。”
“要是谈不来呢?”
“这是君子之求。如果未经姑娘同意,男子就去摸姑娘的柔荑,就会被罚一口猪,一桶水。”
众女啧啧称奇。秀男笑道:“这算什么,我们那儿的风俗才怪呢。”
众女忙道:“你们哪儿有什么好玩的,快说来听听?”
秀男笑道:“我们贵州举行成亲仪式时,女方要用火印去烫新郎的胸前,如果新郎叫出声来,就表示对姑娘不忠。婚宴立即撒消。而且美其名曰‘爱之烙印’”
郝男不禁怀疑道:“这种方法管用吗?受此刑的男子,心中不会怀有愤恨吗?”
秀男摇摇头,道:“不会啊!很管用的。他们要分开很容易,只说一声就行。谁也不会说什么的。但留下爱之烙印的人,很少有提这个要求的。”
云男又道:“我们这里还有一个更好玩的风俗。”
众女诧道:“还有?”
云男边走边点点头,道:“每次洱海涨潮时,男方都会带了礼物同媒婆去到他喜爱的姑娘家去提亲。等到退潮后,男女二人再一同到洱海去钓鱼。如果钓着了鱼,就表示二人以后会美满安康。如果没有钓着鱼,就只好分道杨镖了。”
众人唏嘘不已,玉文秀心道:“读万卷书,不如行万里路,古语诚不欺我。大千世界,无奇不有。书上那能尽述。”
众人又来到一户农家,小扣柴扉,想讨口水喝。云男忽道:“你们看,那是什么?”
众人抬首仰望,这才发现这户农家与众不现。只见院中上方几条木板架纵横交错,木板上摆满了鲜花。山风吹来,摇曳不定,飘来阵阵清香。
门吱的一声大开,众女又是一惊。原来开门的,是一个棕皮肤,卷发,蓝眼睛的异种人,四十开外的年纪。
中年人操着生硬的本地汉话道:“几位姑娘是……”
玉文秀忙道:“过路之人,想向大叔杯水喝。”
蓝眼中年人道:“请进吧!”
众女鱼贯而入。蓝眼中年人把她们让入屋内,玉文秀打量屋内。只见厅中铺着罗马的海西布,高椅上还挂有康居国(今巴尔KS湖附近)的貂鼠皮。院中还种有蜀中的邛竹。这种摆设,在民风朴实的大理,实在是够奢侈的了。不由诧道:“大叔,您不是本地人吧!”
蓝眼中年人呵呵笑道:“这位姑娘说对了半。我虽不是大理任何一族人,却是土生土长的。我祖上原是巴比伦人。阿肓王时,举家迁移至此。”众人心中这才释然。
玉格格笑笑道:“大叔,院中的空中花园真是太美了。可是大叔杰作。端的是能工巧匠,夺天地之造化。”
蓝眼中年哈哈笑道:“这可是我们巴士伦人的骄傲。”
原来巴士伦是有名的空中花园王国,是巴士伦国王尼布甲尼撒为讨好他的王后米提公主赛米拉拉丝而建。这一建筑后来已成了世界七大奇迹之一。
众女告辞出来后,又到了石林,苍山一游。及家时已是微溥微暝。远远地就见到家门口围了十余名青壮年男子。云男心中一凛。忙招呼玉文秀等人藏在一棵大榕树后。众女心知有异。玉文秀索性窜到树顶,了无声息。
只见一个三十出头的虬髯汉子,清了清喉咙,唱道:“天上的龙追凤,地下凤引龙。哥愿和妹,在天同作比翼鸟。在地愿为连理枝。愿妹怜哥痴情一片,莫让阿哥空自相思。空自相思。”
若男听着好玩,童心未泯,正想和唱两句逗他玩,谁知刚一开口,就被云男一下子捂住嘴了。若男心中诧异。等云男一松手,忙道:“好姐姐,你怎么不让我唱啊!”
云男笑笑道:“傻妹妹。这也是随便唱着玩的吗?你这一唱,就表未你有意了,你连人家是谁都不知道呢?”
若男羞红了脸,轻捶了她两下,才道:“姐姐,那人是谁啊!”
云男道:“我也记不清了,许多年未回来了,好多人都不认识了。看他装扮,应该是后搬来的吧!”
这时,只见一个盛装的少年趋前两步,轻启丹唇道:“阿依依喂,阿依依喂!妹莫笑,妹莫笑。水中的鸭子也想天鹅肉……”轻蔑地看了一眼那名壮汉。那人气得鄱了鄱白眼。
玉文秀奇怪得很。怎么会有这么求婚的。她却不知,她们八女的艳名,这几日早已传遍了十里八乡。窕窈淑女,君子好逑。大理一带,民风又是如此自由式,喜欢那个,就用山歌来表露无遗。
云男心急如焚。不知该如何是好。忽听屋子里飘出歌声来:“阿依依喂!海中月亮不在云里藏哎!一双筷子四个碗,一个月亮,十个太阳,叫我好为难哎!啊依依喂!叫我好为难哎!”云男听出这是阿妈的歌声。无疑是告诉外面的人,姑娘们都不在家,而且僧多粥少,小伙子们只好悻悻地他去了。
若男等人这才松了口气。一时屋,姑娘们就把阿妈给团团围住了。像群叽叽喳喳的依人小鸟。超男笑嘻嘻道:“阿妈,你唱得真好听!”
云男得意道:“那当然了。我阿妈可是当年赛歌会上的凤凤凰。”
胜男忙道:“什么是凤凰?”
云男道:“第隔一年,我们这里就要举行一次赛歌会。会后选出唱得最好的女子为凤凰。其次是红孔雀,绿孔雀。”
阿妈笑笑道:“藏玛,你又来了。对了,你大伯伯家的帕那娃姐姐明天回门,先时你大伯着人来邀你明天去喝姑娘茶。”
云男道:“又是四月初八了。能见到帕那娃姐姐,真是太好了。”
秀男道:“什么叫姑娘茶呀?”
云男笑笑道:“是我们这里的一风俗。每年的四月初八这日,新婚的小媳妇都回娘家,跟以前的小姐妹聚在一起,吃吃饭,喝喝茶,讲一些只有姑娘才能听的话。”
众女心下这才释然。
玉文秀住了几日,益发觉得这里的日子过得虽然平淡了点,却不啻是个世外桃源。无名利之争。愈发觉得欣慰。若不是和桂圆有一年之约,她也真想效仿林和靖,梅妻鹤子,优哉林泉。
这天,玉文秀起的很早,悄悄溜到街上,街上冷冷清清的,行人不多。此时,一个少年立在她的面前,将玉文秀吓了一跳。那少年歉然道:“对不起,吓着你了吧!”
玉文秀也觉得自己太小家子气了。报之以郝然一笑。那少年一呆,只觉得这笑容如百花争妍。蓓蕾绽开,如沐春风。
玉文秀轻咳了一声,少年这才如梦初醒。讪讪道:“我看阿妹神采不凡,秋水为神玉为骨,不知是不是藏玛妹妹宾的客人呢?‘
玉文秀面沉似水,以为对方意存轻溥。因为萍水相逢就称阿妹,是大为不敬。又听语气,竟似与云男匀好,强自忍了下来。其实云南方言称待字闺中的姑娘,都是叫阿妹的。
两人一时在街心溜哒起来。看看大理的街景。大理盛产大理石,花岗石,因而街面上都用花岗石铺成。沿途屋宇都是有大理石依势而建。虽没有飞梁画栋,亭台轩谢,却也别具一格。自有一种粗犷这美。
两人不知不觉走到一棵榕树下。少年道:“我叫卓亚,不知阿妹是?”
玉文秀淡然一笑道:“玉文秀。”
简洁明快,不肯多浪费一字。
卓亚灵机一动,摘下一片榕树叶,递与玉格格道:“给,我送与你的。”
玉文秀漫不经心的接过树叶,卓亚目闪异彩。玉格格回到阿妈家。云男等人也起来了,正在院中漱口,净面。当云男看见玉文秀手中的榕树叶时,“呀!”了一声,忙道:“格……你这树叶,可是自己采的。”
玉文秀一耸肩,道:“不是啊,有个少年顺手摘来送我的。”
云男一跺脚,一把抢过树叶扔了,叹口气道:“我的好姐姐,你上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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