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7章 感激
“笃笃——”清晰而短暂的敲门声。
埃尔兰正在查看手上文件，听到声音，没顾得上抬头：“进来。”
门打开，轻盈的皮鞋声响起。
“会长，这是整理好的资料。”女性的声音干练且好听，“所有背景不清晰的帝都居民，有关他们的调查结果都在这里。”
“所有？”埃尔兰调侃道，“海德尔对我这个过去的外国人还真是够放心的。”
他的视线从文件上移开，投向刚进来的人。看清对方的装束，不由一愣：“你怎么又穿着这身衣服？”
光看脸，站在埃尔兰面前的人绝对算得上美女。皮肤虽然是不符合传统审美的小麦色，但精致立体的五官足以让所有男人打出高分，产生无限遐想。
然而这样一个理应身材同样出众的美女，却穿着男性的执事服，遮掩住了所有美好……或许对审美不那么传统的人，能产生另类的吸引。
“您也说了，是过去。”男装丽人似乎没听见埃尔兰对自己衣着的疑问，“如今帝国绝大多数人的身份都没有您纯粹。”
“别转移话题，塞西莉。哪怕不喜欢我给你选的那些衣服，你也应该好好打扮打扮自己。”埃尔兰神色无奈，指尖敲打着桌面，“你已经是大姑娘了，再不学会展现自己，可是会后悔的。时光无情啊，许多跟你同龄的女孩子早就成为母亲……”
啪——
“叫你声会长你还得意上了？！”塞西莉直接把手里的资料甩到桌子上，“别对我的生活指手画脚！”
“这只是兄长对妹妹的关心，怎么能是指手画脚呢？”埃尔兰摊开手。
“关心？”塞西莉眯起眼睛，“好吧，那作为妹妹的我，也关心关心我的好哥哥——您什么时候结婚呀？”
埃尔兰脸上的表情立即僵硬。
“哦，不——对——，该这么说……”装作发现错误，塞西莉改口道，“您什么时候才能追到筱月姐呀？”
塞西莉的话如同一根涂了猛料的毒刺，精准插进埃尔兰的胸膛。
“我——”埃尔兰拍案而起，指着塞西莉的手不断颤抖，“早知道，我就……”
“你就？什么？狗急跳墙？”塞西莉抱着胳膊，不屑道，“你跳得再高，能碰到空中的鸟？”
比先前更加恶毒的话语，却让埃尔兰看上去冷静下来。
他看着自己的妹妹，眼中似乎带着怜悯：“飞得再高的鸟，也不能触碰太阳。”
“……我乐意！”被触碰到底线，塞西莉怒目而视。
埃尔兰不甘示弱。
两人僵持许久，先一步恢复理智的埃尔兰叹了口气。
“别这样互相伤害了，真是难看。”
“是你先挑起来的。”虽然口中说着责怪的话，但塞西莉的情绪也已经稳定。
“……”埃尔兰苦不堪言。
他当然知道，为什么自己的妹妹像吃了火药，一点就炸。那是源于自己在与莱科的又一次合作时，拒绝了她加入进来的请求。
绝非塞西莉不够聪明，也不是她没有自保能力。
和埃尔兰拥有相同血脉的塞西莉，自小就足够聪明，若不是故国遭遇危机时没有足够的话语权，她或许能像自己的兄长一样绽放出耀眼的光芒。
比兄长更加出色的，是塞西莉的格斗天赋。
正因为话语权不够，塞西莉才会在自己的时间里，抛却王室的繁杂礼仪，转而磨练自己的战斗技巧。
表面上的她身材高挑纤细，看起来弱不禁风，但实际上，她能在数十名士兵组成的战阵里游刃有余。而且与帝都护卫队不同，她的技巧全凭自己磨练，仅仅是参考了旧国的书籍！
代价便是，皮肤不再像最初那样白皙。
但当时的塞西莉一点都不后悔，她全心全意地想要帮助自己的兄长，保护因父亲牺牲而痛不欲生的母亲。
按理来说，作为帮手，塞西莉的能力绝对远远超过，她足以成为优秀的合作者。
但问题的关键不在她的能力，而在另一个人。
莱科，帝国的摄政王，毫无疑问的传奇……
同时也是塞西莉醉心的对象。
和很多人不同，她之所以会倾心，不是因为莱科的功绩、地位，乃至其出众的样貌，而是更复杂…或者说更简单的原因：
刚才提到，塞西莉为了保护自己的家人，做出了常人难以企及的努力和付出。
她确实做到了。
通过伪装，塞西莉进入军队，数次成为战争胜利的关键；被兄长揪回去，她就扮演好自己公主的角色，拉拢各方势力，凝聚人心。
同样的，她也很累。
战争仿佛无休无止，内部的矛盾也永无止境。即便埃尔兰承担了大部分压力，但塞西莉的精神和体力，也在被不断消耗，繁复漂亮的衣着已经快要遮掩不住身上的伤痕……
比起身心的疲惫，她更恐惧的是，这样的日子永远没有尽头。
就在此时，莱科作为战争辐射范围内实力最强大的国主，独自一人，来到了塞西莉和家人居住的宫殿。
刚见面，她是诧异的。
为什么那个人敢独自出现？
如果在这里解决掉他，是不是就能除掉一个强大的敌人？
受身心疲惫所影响，这个念头一出现，便难以遏制。
塞西莉佯装疑惑，偷偷靠近帝国的国主，绣着繁花的袖口下隐藏着致命的利刃。
她连自己的兄长都瞒了过去，可是在即将动手的刹那，温和的青年展现出了另一面。
塞西莉浑身僵硬，感觉面前站着的不再是人类，而是高坐于尸山血海上的死神。
紧绷着的弦在巨大的压力下骤然断裂，难以遏制的绝望涌上心头，但保护家人的心愿还是让她抽尽最后一丝力气，挥动手臂。
只是灵活的手指不再听唤，利刃只露出半截。
这不足以致命……
判断在一瞬间作出，泪水模糊了塞西莉的眼睛。
“哦？坚强而美丽的公主，是要邀请我共舞一曲？”
青年如清晨阳光般柔和的声音，清晰了她的视线。
死神哪里还存在，面前站着只是正常的、普普通通的同龄男生……
对了，利刃？！
塞西莉匆忙望去，她的胳膊被男生如同即将步入舞池般轻轻握住，利刃停滞在对方的两指之间，锋利的尖芒刺破了男生手指的皮肤……
思绪混乱的她不知该怎么办，随后，男生居然就真的带着她，在宫殿内跳了一场没有音乐伴奏的、短暂的舞蹈，吸引了所有人的视线。
舞蹈结束，深知自己闯祸的塞西莉退到兄长的身后，脸上的歉意和笑容之下是对男生更深的忌惮。
她明白，那人越是这么做，越是说明对方的可怕。
为了减少己方的损失，塞西莉本能地在心底盘算该如何弥补。
但预想中的步步紧逼并未到来，对方和兄长的交谈仅以棋局为话题便结束了。
她能听懂双方说了什么，也因为能听懂，所以更加迷惑。
对方在占据优势的情况下，没有索要任何东西，反而宣称带来的是和平。
——塞西莉最期望的事物。
她无法相信，于是在之后的日子里继续警戒、准备后手。
可后来，事实告诉她，那个人真的将她全力追赶也无法得到的和平带给了这片大地！
而且！
比她梦中的还要完美！！
过往的警惕、执着、理想、乃至恐惧和绝望，在这一刻围绕着那个人发生了变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