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龙吟七星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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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2章 金蚕盘魂多婀娜

提起苗疆的蛊,恐怕最为世人熟知的莫过于金蚕蛊。

金蚕,又名食锦虫,通体金色。《本草纲目·虫部》集解中有注云:“虫屈如指环,食故绯帛锦,如蚕之食浸多。”后世的李时珍自然不是第一个发现金蚕有这种习性的名医,事实上早在唐代,便已有人对金蚕的生活习性、携带的剧毒特征进行了细致的研究。传说金蚕来去无踪、水火不惧,且含有剧毒,凡是身中其毒者往往会如遭万虫噬咬,死得惨不可言,因此饲养金蚕之人多是将其作为杀人的利器。当然,苗人饲养金蚕的目的并不止于此,他们认为金蚕因其具有灵性,所以能够为主人积聚钱财。于是,在苗疆便有一种说法:凡是饲养金蚕的人家,都是腰缠万贯,锦衣玉食。

其实,这不过是无稽之谈。

一条毒虫就算再怎么厉害,也不可能具有像神魔一样赐人富贵的能力吧!

所以真正饲养金蚕的人利用的都是它的毒性。

然而,金蚕蛊却比金蚕还要可怕。

金蚕蛊与金蚕不同,尽管世人常常将二者混为一谈。

蛊,是由百虫炼制而成的,它的毒性和攻击性远非普通的毒虫所能比拟的。金蚕蛊也是如此,它是依炼制此蛊的秘法特意挑选出的百虫炼成的,并非单纯意义上的金蚕,而是在炼制之时将金蚕置入器皿中。不管最后活下来的是什么,由于蛊虫的形体都会变异成为金色的长条形,所以一律称作金蚕蛊。当然这分为两种情况,如果最后活下来的是蜈蚣或蝎子等其它毒虫,这种蛊通通被称为金蚕虫蛊;若是独活下来的是金蚕的话,那么这种金蚕蛊称作金蚕王蛊,是所有金蚕蛊中最厉害的。

但是,不管是哪种金蚕蛊都是十分危险的,用它们产下的蛊种制成的“金蚕蛊毒”也都是奇毒无比的。这种蛊毒无色无味,不同于金蚕身上产下的毒粉那样有股香甜的气息,所以更加令人防不胜防,身中这种蛊毒的人,虽然不像身中金蚕毒粉的人足足痛上七天七夜方才在腐烂中哀嚎地死去,但是在逐渐致人死地的这三日里却显示出其最为残忍的毒性。

每过一个时辰,中毒者所受的痛苦都会加剧一份,所承受的异样的感受也会越来越多,虫噬、刀割、针刺、酸麻、火烤、寒冷,加上先前就已存在,并且逐渐加重的痛痒,这八种感觉有如人生八苦一般纷繁复杂,令人在无穷的痛苦中求生不得、求死不能,每过一时一刻都仿佛熬过了千年万年。不仅如此,在这三日之内,中毒者的身体会逐渐腐烂,身上的血肉也会逐渐化生出大大小小的尸虫,这些小家伙又会以中毒者的身体为食,最终使中毒者全身洞孔遍布、烂肉外翻,而且尸虫四散。更加可怕的是,无论痛苦还是肉体的腐烂,中毒者的神智却是十分清醒的,而且是越痛苦越清醒。

想想看,人未死,尸先腐,尸虫四散,诸般痛楚,可人却清清楚楚。

就算是寻死,却也因为身上力气全无而难以办到。

那是种什么样的滋味呢?

金蚕蛊毒就是这般残忍、可怕。

慕容逸尘他们中的就是这样的毒,而这只是第一个时辰,就已经全身痛痒难当。

众人一个个都倒卧在地上,蜷缩成一团,痛苦地翻滚着。然而无论他们怎样难过,除了“呜呜”的声音之外再也无法发出其它的声音。

慧见在地上翻滚着,只觉得身上痛痒齐发,端的是无法可忍。本来像他们这样的习武之人,对于痛苦都是有着很强的忍耐力,但是眼下的蛊毒却是令人忍无可忍,这种折磨绝非三言两语能表述清楚。慧见心里不知为何,除去一阵阵的痛苦和悲哀外,却还有一丝久违的平静:“若是就这般死去,倒是能与阿爸阿妈,还有阿妹团聚,这样也好啊!”

慕容逸尘却是另外的心思,心头既是愤恨百蛊门,又带着无比的恐惧和悲伤:“该死的百蛊门,该死的媚篱,我就这样死在你们的手中?不,我不甘心。”痛苦袭来,身上不断抽搐的感觉令他的心头又是一酸:“可我又能怎么样呢?我救不了自己,也救不了慧见师傅和竹岩山寨。唉,还有燕兄和燕姑娘,他们又会怎样呢?难道一辈子都要背着那杀人盗宝的罪名?嗯,燕姑娘,我真的没有别的意思,我觉得看见你就感到开心,或许……或许这就是所谓的喜欢吧!就像……就像姐姐和姐夫那样。唉,我就要死在这里了,还在想这些做什么?爹娘还有大哥二哥姐姐姐夫知道我死了,一定会很伤心的。还有君大哥,莫名其妙地为我得罪了那些黑衣人……”

痛苦的“呜呜”声划破夜空,不停翻滚的身影覆盖了眼前的地面。

媚篱冷冷地望着这一幕,秀丽的面庞上仍是没有表情,只是在木偶的唇边多了一丝微笑,笑得很残忍,笑得很诡秘。

那木偶口唇轻启,甚为得意地道:“‘金蚕蛊毒’一入人体,求生不得、求死不能,虽不如金蚕毒粉能令人折腾个七天七夜,但这尸虫四散、诸般苦楚的折磨却是有过之而无不及。”

正说话间,前方忽地出现一片火光,只见有很多人正手持火把飞驰而来,媚篱嘶嘶的声音中掩盖不住那一丝窃喜,道:“看来回去报信的人终于在毒发前将消息带到了。”

慕容逸尘虽然倒在地上,痛苦万分,但是神智却十分清醒,他急得心都要从胸膛中跳出来,怎奈口舌失灵,发不出声音,只能在心中大声呼喊:“不要过来,千万不要过来。”

然而,不管他怎么喊,都只是在心中呼喊,那些赶来的人还是没有停下脚步。

这也难怪,回去报信的那名青年刚刚说了几句就倒在了地上,后面的人立刻就知道石松他们遇到了危险,于是一干人等随即赶来相救。

他们并不知道,这一切其实都在媚篱的算计中。

远远地,奔来的人群就看见了百蛊门的众人,也看见了倒在地上的石松和慕容逸尘他们。

“嗖嗖嗖……”

无数支羽箭向媚篱和百蛊门众人射来。

可是,百蛊门的人却还是一动不动地站在老地方。

媚篱冷冷地哼了一声,肩头的木偶忽地手指一弹,只见百蛊门的人群里倏地蹿出数十条黑影,如大鸟般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飞身冲向那些羽箭。

夜空中发出一阵阵“叮叮当当”的响声,射出的羽箭无一例外都被这些黑影用身体挡住了。

又是一群幽冥使者。

竹岩山寨赶来的这群人并不知道幽冥使者的存在,看见那些用身体抵挡利箭的“人”都不由得十分惊愕。可是,还没等他们反应过来的时候,那些幽冥使者已经向他们扑了上去。

媚篱的手指动了动,木偶的手指也动了动。

然后,那些幽冥使者身上的骨头也动了。

“嗤嗤——”仿佛先前射来的羽箭似的,夜空中传来阵阵破空声。

一根根尖利、雪白的人骨如同利箭般猛地弹射而出,许多人甚至还没明白怎么回事就被洞穿了身体。随着一声声撕心裂肺的惨叫,鲜血顿时染红了竹岩山寨的青石板道,那些射出骨头的骸骨纵然一一散架,可是赶来支援的那些汉子却都难以幸免。

又是百十人倒在了地上,有人死了,有人还在呻吟着,竹岩山寨的夜空中回荡着这些凄惨的呻吟声。夜幕下更是血流成河,尸横遍地的景象。

稍有良知的人都不会忍心去描述那是怎样一幕惨景。

百蛊门的人将手中的火把晃来晃去,照亮了眼前的惨相。媚篱却似在欣赏着一道亮丽的风景,不过她脸上还是死人一般的表情,似乎仍不够满意。木偶一点一点地从她肩头滑向她的手臂,突然伸出一只木手抓着她的臂弯,悬在半空中荡着秋千,狞笑道:“呵呵,还有活着的人啊!嗯,一群没有用的东西,留在世上也是浪费,不如就拿你们来喂我的‘蝶蠋’吧!”

话音刚落,慕容逸尘忽地诈尸暴起,向她恶狠狠地扑来。

“蝶蠋”是什么慕容逸尘不知道,但他听见媚篱十分得意地说着那东西,便已猜到必定又是百蛊门的什么花招,他惊怒交集,一时间也不知道从哪儿来的力气,居然能支撑他从地上站了起来,同时向媚篱扑去。

媚篱怎么也没想到,身中“金蚕蛊毒”的慕容逸尘居然还会有力气攻击她。不过,慕容逸尘这一扑虽然很是意外,但同他平时的速度比起来实在不值一提,媚篱只是轻轻一闪便躲开了,而他却因为气力耗尽再次扑倒在地上。

“主人,这小子实在是可恶,待属下杀了他。”茹赤荶眉头一皱,双手晃动便要下手。

“且慢”,媚篱出声制止道:“这小子身中‘金蚕蛊毒’还能奋力一扑,实在是不可思议,就这么杀了他岂不可惜?”

“主人的意思是……”

“我要将他带回去用来试毒。”

倒在地上的慕容逸尘听到二人的对话,心中又惊又怒,暗道:“若是落到那般地步,还真不如死了干脆。”念及至此,慕容逸尘便想来个咬舌自尽。可惜他一试才发觉自己竟连张嘴伸舌头的力气都没有了。

天啊!难道我慕容逸尘真的要落得个被人试毒的地步吗?

他心中又悲又恨,又气又恼,加之身上蛊毒发作的痛苦,顿时双眸赤红,目眦欲裂。

“小子,你命不错啊!”媚篱阴阳怪气地道:“能给我试毒可是你的造化,总比一下子死掉可要好得多。”

慕容逸尘心中骂道:“去你妈的,落到你这女魔手里还不如一下子死掉干净。”

只听媚篱那毒蛇似的声音笑了笑,又道:“你大概还不知道我要将这些人怎么样吧?也好,我就发发慈悲让你见识一下我的手段。”

话音刚落,一只脚拦腰踢来,踢得慕容逸尘趴着在地上转了半个圈,也踢得他一口气憋在了喉中。

“啪”的一声,一只木手在他的头顶一拍,慕容逸尘只觉得身上的痛苦突然减轻了不少,尽管还是全身无力,说不出话来,但总之是比刚才好受多了。

媚篱的一只脚伸到慕容逸尘的脖子下用力一挑,径直将慕容逸尘的头挑地向前一伸,同时那只脚略带轻佻地垫在他的颚下,似乎是为了让他将眼前的惨景看得更加清楚。

夜幕下的的情景映入眼帘,慕容逸尘惊呆了。

只见慧见和石松、半山他们一个个在地上有气无力地翻滚着,痛苦无比,而后面赶来的那些汉子却多数已经气绝身亡,活下来的也基本身负重伤,倒在地上呻吟着。青石板道上随处都是鲜红的血迹和散落的白骨,看上去触目惊心。

“好看吗?”媚篱阴森森地道:“这还算不得什么,只不过是他们敢与我做对的下场,接下来才是我要给你看的一出好戏。”

媚篱的这番话不知说的是什么意思,然而慕容逸尘随即感到了一阵莫名的恐惧与绝望。

深深的恐惧。

深深的绝望。

只为眼前所看见的一切。

那是他从来不曾想到过的一切。

因为就在媚篱的话说完之后,漆黑一片的夜里突然变红了。

是的,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