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萧嘉七皱着眉头听蒋孝说起昨天离悦梨打人的事,但显然他的注意力没放在这上面。他开口问道:“你说你晚上又再碰到倪则则?她在庄主苑外待着?”
蒋孝正说到倪则则否认是离悦梨给的姜糖水但是被慧眼如炬的他看穿了的这一节。
很不满:“你不要跑题嘛。”
萧嘉七昨天早早就睡下了,今天显得格外精神饱满,心情甚顺畅:“倪则则说的是实话,那个姜糖水是我放的。”
蒋孝一下卡住了。
萧嘉七沉吟道,那日她窥伺了一上午,晚间又再去,确实是冲着庄主去的。
萧嘉七点点头:“姜糖水果然没白放。”
蒋孝……
离庄主正在被下人伺候着更换身上的衣服,也不避讳萧嘉七,直接让他进来。
萧嘉七隔着屏风吐漏了自己的怀疑:“侄儿担心那个倪则则另有所图。昨日见她在中苑附近窥探,我怀疑她对您有些别的企图。但现在没有真凭实据,侄儿只能先提醒舅父小心,若是她有问题,侄儿必定第一个将她擒下。”
屏风内的庄主威严不语,半响才道:“她只是个小姑娘,也不会武功,你盯的紧些也就是了。”心里离庄主却暗暗起了怀疑,她年纪小,莫不是受她娘的指使。但自问自己与倪则则的娘亲袁绣并没有什么瓜葛恩怨。虽然袁绣是当年的第一美人,但自己平生第一次的动心对象却不是她,这女人总不至于因为这个就怨恨上他了吧。
想起平生那唯一的第一次,离庄主甜蜜中参杂着内疚,这份感觉并不亚于对亡妻的强烈。
离庄主在自己当年的红尘情缘中滚了两滚,脸上的思念更甚。穿戴整齐,便出门去迎接郁林秋去了。郁林秋是离庄主的好友也是昔年追求过亡妻的人之一。
说起离庄主的亡妻也就是离庄主的表妹,当年亦是名门,小时候并不出众,长大却博学多识,谈吐优雅多情致。离庄主虽有了刻骨铭心的初恋之后再遇表妹亦深深被吸引。两个女人是完全不同的。
多年来对两个女人的爱恨情绪一直深深纠缠着离庄主。
离念山长叹一声,快到忌日了,对表妹的思念亦该专心才是。他不是早就发过誓即便是表妹死了也终身只能念着她一个?而他生命中的初遇,活着未曾给过他负担,死前更未要求过他什么。于心里离庄主曾暗暗欣慰过那女人这样乖巧省事过。
离庄主带着几十下人排场颇大浩荡出门去。
倪则则在路边树后瞧了个仔细。
中苑的人一下子松懈了下来。有空的都去正堂招待客人的地方帮忙去了。只余了一人守在门口,倪则则趁着他视线看向右边,一个急窜从左边窜进了中苑。
她找到离庄主的书房。那里是整个山庄唯一有书的地方。她刚想进去,眼睛却看到了另外一处屋宇。她记得悦梨曾经说过,那是她娘亲的房间。多年来离庄主都保存得很好。不知怎的她总是忍不住想起那间被视为禁地的小屋和娘亲的好友。她越是想尽快查出娘亲好友的名字就越是忍不住的同情以及好奇。两个女人,谁更占了离庄主的心?那个在小屋中死去的女子应该是被爱的,被爱到自杀身亡离庄主都不愿意让人碰触提起,就像是死因一般隐藏着太多禁忌和神秘。可离庄主承认的夫人,有众人所羡慕的地位、名分以及长久的不断被人提及的思念。到底哪一个更被爱?
她拐进了离夫人生前的住所。
屋外院墙下隐蔽在高树间的萧嘉七皱了皱眉。
推开门,当中便是岳华琴。一张普通的桌子,旁边摆着一鼎冷寂的香炉。如同多年没有人问津的女子,心冷透凉。
琴后是一张大床,上面高枕软卧,显见得当初两人是多么缠绵多么欣然在卧。现在亦是空的。虽还挂着珠帘隔挡也挡不住许久无人问津的尘土气息。
只这两样东西便看够了。
倪则则关上门,确实是岳华琴,确实没有那张相称的琴台。离庄主将一双合在一起举世难寻的东西分成了两半,一半他给了她最出名的音调去彰显尊贵,另一个给了低调却华贵的坐底去增加她的朴实无华。
他更爱哪一个?
时间不多,不再做猜想。倪则则进了书房。
萧嘉七顺着高枝上了屋顶,手里紧紧握着他的剑,眼中有着冷硬的坚决。
若这个丫头在庄主房内捣鬼,他可是不会手下留情。
他此时由上往下俯视的高度令他充满着审视以及漠然,但眸子中并非无情。
离庄主的书房摆设非常明晰,两个大书架常用的武功秘籍摆在前一个,后一个摆满了江湖史记以及一些轶闻传志等史野手札。
倪则则的目光落在了第二个书架上。手沿着书格慢慢滑下,划出一道好看的弧。最后她的动作停在了最后一格。
这一格在最底层,每页纸都有些发黄,上面还沾满了灰尘。但每一本都少有被翻过的痕迹。不像其他的书那样边沿起了卷。这些泛黄的纸张不是
萧嘉七目光微聚,一切收在眼里。
倪则则慢慢抽出一本快速翻动,然后放回去再抽一本快速翻动。
翻到第十本的时候,萧嘉七双耳微动,有人匆匆朝这个方向过来。
倪则则仍专心致志的翻动着。
那人似乎已走到门口,萧嘉七忽然觉得有些刺激。他想着,要是被抓了说不定她会死不承认,这样就有趣了。他饶有兴致的继续俯视着。
门被推开了,那一瞬,似乎静止了一下。
背对着门口的倪则则捧着手里的书站起来,“啊,终于找到这本书了。”欢快的语调令人觉得悦耳。
门口的人开口沉稳,“你找到什么了?”
倪则则像是才发现似的吓了一跳:“庄……庄主!”手里的书掉在地上。那是一本武功秘籍,讲述心法的那种。萧嘉七眼中精光一闪,这女子什么时候换的书?连他都没注意到。萧嘉七嘴角微微翘起。
突然杀个回马枪的离庄主目光幽深难测:“你怎么在这里。”
倪则则像是做错了事的小孩,怯生生道:“对……对不起,庄主。我跟悦梨打赌,说我这个年纪习武根本来不及,她就说您的书房里有一种心法正适合十几岁的少女来练,还说只要练上一个月我就能徒手劈开百斤大石。我……我一时好奇就……就……,倪则则甘愿受罚!”说着倪则则垂首退到一边。
“徒手劈开百斤大石?”离庄主不可思议道:“这样你也信么?除非天生神力,内劲越强者越是不会使用蛮力。”离庄主看了一眼书架,“你若是好奇,改天我找一本适合女子的武学传授与你。”
倪则则低头道:“谢谢庄主,倪则则先告退了。我要去找悦梨把这个事说清楚。”说着脚步已经退到门口。
离庄主忽然淡淡道:“今天的事就算了,你该庆幸你没有乱翻我的东西。”他说完笑了,“好了下去了,别在这里杵着碍眼了。”倪则则飞快一路逃也似回了自己的小苑。
离庄主虽然对萧嘉七说了自己不在意,但他又岂会没有一丝怀疑。书架上的薄灰还在,也没有明显被人抽动的痕迹。他想这女娃应该不是来偷武林秘籍的,就算是,左右自己给她一套就是了。
离庄主若有所思的看向屋顶,但他知道屋顶此时必然没有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