绛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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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青锋剑影

野鹿带着瑶峰,四蹄扫过丛林,扬起的落叶和尘土向林间弥漫。这速度!一口气冲出二十几里。终于,跑不动了,精疲力尽的停下来,喘着粗气,一步三歪的慢慢走着。

“嘿!你不跑了?”瑶峰跳下来,着手在鹿屁股上扑了一掌,喝声:“饶你去吧!”

野鹿一惊,又似箭般向前奔去,转眼消失在森林尽头。

瑶峰站住,环顾四周。

这里已经临近山谷的出口处,向前方将进入更深的林区。西山的纵深处,遍布奇岩石峰和原始森林,其中虎豹狼群之猛兽横行,鲜有人敢孤身闯入其中。

瑶峰稍作休息,继续往前走去;他也不知道自己要去向何方。自从下得山城来,就漫无目的在大森林中瞎逛,也不在乎沿途会遇到什么凶险。他要寻找妺妺,自己身边唯一的至亲;可是妺妹现在哪里他是一点头绪也没有。瑶芳一气离开,甩下一句:你好好的陪着你的霞儿吧!我的生死,我的心思,不要你操心。

妺妺呀,哥哥到底什么地方惹你生气了?你这样负气离开,甚至都不留下只言片字。你的去处,又在哪里?你知道哥哥多么担心你!从我们记事起,到圣泉宫学艺,到天府城惩凶,到西府郡仗剑,我们何曾有过一时一刻的分开?可是今天……他想起妹妹的歌声,笑声,那样天真无雅,那样自由自在,真的想大哭一场。

妹妹呀!你现在哪里?你可知道,哥哥真的好想你!

正日上三竿,瑶峰思忖新的去向,但见前方,数棵雪山五月桃,粉嫩嫩的桃子挂满了树梢。瑶峰感觉到有些饥肠,便跑过去,取下百草帽,放下包裹,三五下攀上桃树,摘过几个诱人的蜜桃,自是吃了起来。

桃肉入囗,甜如甘露。这世间的美味,可分闹巿和山野?瑶峰吃了一个又一个,待到吃饱时,使跳下树来,又身不由己的往树上一靠,仰望林梢,感到多么的无聊;想起妹妹瑶芳,更想起阿娘。三岁的幼儿,就被迫离开母亲的怀抱,听师父说母亲在五芸山出家,可是自己一直忙于奔波,更身负命䅁,怕累及阿娘,一直没有前往探望,实为不孝!

瑶峰很是沮丧,空有一身武功,却不能保护家人,不能保护这世上最爱自己的人,现在连妺妺也弄丢了,这都是什么事呀!

剑!他忽然起了舞剑的念头。于是,自剑鞘中抽出宝剑,面对桃木,古松,挽了个剑花,轻飘飘的舞起了剑。但舞到酷处,把满腹的忧愁与不忿化成力量,自丹田之气运抵剑身,闪身腾挪,剑光霍霍;一道剑气疾过,不远的灌木枝拦腰折断。

唉!他感叹,当今天下,实是不太平,贪官污吏,土霸恶丁,到处横行;农民义军的烽火从上州兴起,大有燎原之势;庭州又脱离大夏联盟,矛头已直指三关。虽然新皇帝励精图治,但经年的弊政已让社稷千疮百孔;连年的旱灾和官府的横征暴敛已让百姓苦不堪言,掌管天下兴衰的首辅宰相却歌舞升平,只图享乐……照此下去,大夏王朝的大好江山不在他穆琰手中断送才怪。

瑶峰停住剑,深深长出一口气,为多灾多难的家国而忧虑。忽然,身后传来锐器破空之声。

瑶峰疾一偏头,一支钢镖擦着耳根飞了过去,钉在松树上。紧接着,一股雄浑的掌力迫到了身后。瑶峰无余瑕可想,返身一掌,硬生生的接住了击来的这一掌。但听“篷”的一声,瑶峰身不由己的倒退几步,定睛看时,不是呼延达是谁?不远处站着车沙冷,单通天和归海龙,也闹不懂他们何以来得如此之快。

瑶峰扫了一眼四人,冷笑说:“多待四位了,不远千里的从京城跑来,樸而不舍的要见我,恕没远迎,多有得罪。呼老三,亏你也是京城有名的捕头,使这卑劣的手段暗算于我。”

呼延达一时呆在当地,没法开口,真后悔刚才不该偷袭这一掌,闹得现在五脏六肺似乎要倒过来一样。

车沙冷走上来,和瑶峰四目相对。

车沙冷忽地冷笑说:“小英雄,想不到咱们又见面了。”

瑶峰也不冷不热的说:“老英雄,辛苦了,跑这么远的路来见我,不累吧?”

车沙冷干瘦的脸上皱巴了一下,说:“小英雄,承蒙抬举。小英雄的侠义,吾家也是钦佩;但我们道义不同,这次见面,难免不起冲突,客套的话咱就不多说了。吾家感念皇恩,实不能放过逞凶之人,所以,不管怎样,有请小英雄随我们走一趟。”

瑶峰“哼”的声说:“话是好听,但你们的意图路人皆知,我不想去,又待怎样?”

“这可由不得小英雄了,但念在武林同道,相识一场,就请小英雄自己划出道儿,咱们是文呢,还是武来?”

瑶峰不屑的说:“要武大概你们已经试过了吧,文又怎样?”

单通天便走上前来,双手相抱对瑶峰深施一礼。

瑶峰侧身闪开,冷笑说:“我这个钦点的疑犯,怎敢受你王宫一品带刀侍卫之礼?”

单通天不阴不阳的说:“奉魏王之令,有请小英雄到京城去。”

“到京城去干什么?”

“魏王有要事和你商量。”

“商量?哈哈!我杀了他的人,他会有好话和我商量?”瑶峰哈哈大笑,忽地冷然说:“你们去报与魏贼得知,我瑶峰宁可忘命天涯,也不与欺行霸市,只手遮天,丧尽天良,陷害忠臣的奸贼为伍。”

此话一出,四人皆变色。归海龙喝道:“瑶峰,你莫敬酒不吃吃罚酒!”

瑶峰看向他,但见一只鹞鹰从空中落下,停在归海龙的肩头,清澈如寒冰蓝莹的鹰眼一眨不眨的盯着他。

瑶峰心内一凛,他认得这只鹞鹰,年前四人追击他和瑶芳到西府,就是靠这只鹞鹰的指引,总是不差分毫的找到他俩。当时瑶峰气盛,一箭破空,堪堪射中鹞鹰,没想到不曾致命,几个月后鹞鹰伤好,重又回到高空,指点四人寻找瑶峰兄妺。

鹞鹰记仇,瑶峰伤它,它必与他纠缠到底。鹞鹰天生具有侦察能力,身处高空,鹰眼所及,大地生灵的一举一动都在它的眼下,特别是瑶峰,这个它骨子里的仇人,必一直跟随。鹞鹰时于高空,时于险峰巨木之顶,窥视瑶峰的一举一动,真的是让人防不胜防,实在是麻烦之极。

瑶峰知道,要想摆脱车沙冷等人不止不休的追击,必要击断鹞鹰,或直接操控鹞鹰的归海龙。于是他寒目罩定归海龙,冷声说:“对不起,敬酒罚酒我都不吃。”他复厉声说,“归海龙!你恶贯满盈,你的帐小爷一笔一笔的记着呢!你不找小爷,小爷也会找到你,叫你血债血偿,为周家堡的乡亲父老报仇雪恨!”

“狂妄!”归海龙横行惯了,怎经得瑶峰这番话,他大喝一声,长拳搅出,直冲瑶峰当胸而至。

鹞鹰飞起,一声尖啸,配合归海龙,居高临下,一双利瓜照瑶峰当头抓来。

风声凌厉,瑶峰侧身躲过,顺手抓住归海龙击来的拳头,往前一送。归海龙本来武功平平,仗着车沙冷等人及魏王的势力横行霸道,不可一世,但真正面临决斗,又怎是瑶峰的对手?这巨大的拉力把他带得踉踉跄跄的前扑丈余,一头扎在一棵大树上,“噗”的一声不知撞没撞痛。

鹞鹰一击不中,展翅林间盘旋一圈,复又张爪挟着风声闪电般朝瑶峰扑来。

瑶峰怒起,不退反进,一伸手抓住了鹞鹰的爪子,借着来势反旋甩出,鹞鹰被带得失去稳定,一声尖厉的叫声响过,身子如一副烂簸箕球般被甩出去两丈多远,落入一片矮木林间,半天不见动静。

呼延达和归海龙本是表兄弟,这时气血业已平复,见归海龙战败,便也大喝一声,施展摧枯裂石的掌力逼上来。瑶峰避开他一掌,反指还击,玄风指风到处,与金刚掌力相交“嗞嗞”作响,转瞬间交战三四合。呼延达凭着身材的优势,不甘心面对一个少年还如此制衬,大喝声中反手一掌,同时瑶峰也飞身一掌,与呼延达的掌心对个正着。“篷”的一声,终究呼延达的内力稍逊于瑶峰,身不由己的倒退了数步。

呼延达大声说:“车老,单大哥,捉拿犯人不必计较江湖规矩,大家一起上呀,先擒住这小子再说。”

单通天“嗦”的一声拔出单刀,喝一声:“小英雄看刀!”一个拨云见月直朝瑶峰腰上斩来。

瑶峰也挺剑在手,让过单刀,反手一剑向单通天肋下刺去。单通天以刀相架,一阵刀剑相交之声,转眼间便交手十几个回合。

归海龙摸一把磕痛的额头,和呼延达也各拔兵器在手,双双冲上来,围斗瑶峰。

瑶峰勇斗三高手,毫无惧色,一把长剑指南打北,声东击西。二十来个回合后,瑶峰一剑别住归海龙的弯刀,大喝一声:“撒手!”归海龙抵不住这巨大的崩力,弯刀脱手飞上了树梢。呼延达一铁尺袭向瑶峰背心,瑶峰猛一闪身,并二指疾星般点向呼延达握尺的手腕;“当啷”一声,铁尺落地。

车沙冷冷眼旁观,暗暗吃惊。没想到半年不见,瑶峰的武功又精进不少;眼见单通天冷汗直冒,在瑶峰的剑光中无法脱身,忙拔剑在手,跨前两步,大声说:“单老弟,你且闪开,让我来会会小英雄。”

单通天正苦于脱身,听喊声忙架开一剑,纵过一边。

瑶峰一剑刺来,与车沙冷双剑一交,但觉浑身一震,暗忖:这人内功非凡,不可小视。于是,心意一转,剑招一变,剑随意走,随意剑招如银河之水,绵绵不断,和车沙冷战在了一起。

双剑相交的铿锵声,在寂静的林海中荡起回声,一剑一剑击出的劲风,都是力的较量。不一会,两人便额头见汗。瑶峰焦急起来,心说若不能立即战胜车沙冷,等其他三人缓过神来,自己难以脱身,搅不好还真会失手被擒。于是他把剑展开,在刺眼的阳光下,剑光霍霍,每一剑都是出手招数,每一招都用上全身的力道,刺向车沙冷的要害。

但是,瑶峰乱中出错,大凡高手过招切不可心急。本来他的剑术高于车沙冷,而车沙冷内功偏高,剑术稍逊;如果瑶峰收敛力道,避其锋芒,当可逐一击破,而现在反其道行之,虽然一时逼得车沙冷手忙脚乱,但时间一久,车沙冷一静下来,出手稳定了,也就和瑶峰打个平手。

单通天,呼延达和归海龙三人稍作休息,见车沙冷已占上风,怕他一人独占功劳,也就不顾车沙冷的眼神阻止,憋足劲一齐冲了上来,围攻瑶峰。

瑶峰对战一个车沙冷已经吃力,又加三个亡命徒,剑招顿时乱了,连连招架。车沙冷看在眼中,暗暗高兴,于是进招更加凌厉。瑶峰虽有满腹雄风,也一时化解不开,在四高手的围功之下,险像环生,不如暗暗叫苦。这时,车沙冷一掌击来,瑶峰刚刚架开单通天一刀,忙伸手一接。两股巨大的掌力相交,瑶峰猛觉心房一震,有一股甜甜的东西直往上涌;他强自忍住,但终于嘴角还是沁出了血丝。

车沙冷瞧见,停剑喝道:“小子,速速自缚随我入京,饶你不死!”

瑶峰一声冷笑,不答不理,斜斜一剑又朝车沙冷斩去。

车沙冷大怒说:“你小子找死是不是?老夫成全你吧!”长剑一挥,五人又战在了一起。

刀剑相交之间,忽听一声大喝:“你小子在这儿呀!”一个少年手持铁棍自林中奔出,“叫你又欺负我家小哥。”冲上来,扬起铁棍不分青红皂白盖头砸向归海龙。

归海龙忙回刀架开,细一看,是一个和瑶峰不相上下的少年,虎头虎脑,精神气十足,不由得吃了一惊,喝问:“你是什么人?”

少年大声说:“你家爷爷到了。”铁棍展开,如蜻蜓点水,神出鬼没。几个回合下来,归海龙手忙脚乱,少年一棍砸来,慌忙跃开,险险被砸中。

归海龙大叫:“呼大哥!”

终归是兄弟情,呼延达听见喊声,忙舍了瑶峰,冲上来,与归海龙双斗少年。

少年全然不怕,勇斗二人,毫无惧色。

瑶峰忽得少年来援,顿时精神大震,豪气逼人,心随意走,随意剑舞得风雨不透,立时就抢占了上风。

车沙冷非常恼火,不知哪儿钻出个愣小子,救了瑶峰。猛抬头只见红光闪动,不见了瑶峰,但见天地一片血红。原来是瑶峰划破左手食指,血染剑刃,使起飞狐剑红狐展翅,遮天蔽日,一搅乱乾坤,心中无限舒坦,平静。白刃变红刃,剑光化红绸,罩向单通天,卷向车沙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