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廊遗梦:忍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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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貌合神离

当乔珩找到安凌儿的时候已经是一个小时以后的事情了,那个时候,他正呆坐在客厅的沙发上愁眉不展,突然,不知道哪里传来了尖叫声,他一顿,忽的一下从沙发上站起来,刚想叫个人一探究竟,只见一个梳着小辫子的女子从二楼上气不接下气的跑到了他的面前、

“乔……乔少爷,二楼有个卫生间是反锁的,我透过玻璃,隐隐约约看见里面有人……”

乔珩又惊又喜,二话不说转身向二楼跑去,跑到门口的时候,刚好看见几个家丁围着门口不知道在探讨着什么、

乔珩走进一点,一把将一个人扒到一旁,冷啻:“你还愣着干什么,赶紧给我把门弄开……”

“可是……这……这锁……”

乔珩扬起一拳,愤怒的将那人打到在地:“混账,锁重要还是人命重要,凌儿要是有个三长两短,你们谁都别想活……”

于是下人们开始找来器具开锁。

听到这里,我有点儿听不明白了,思虑良久,我忍不住抬起头问奶奶:“那当时你……”

我想问她到底有没有做傻事,可是话到了嘴边,我终究还是没有勇气问出口。

忍冬奶奶好似又一次看穿了我的心事,抬手点了下我的额头,弯起了嘴角:“你是想问我当时有没有寻短见吧!”

我点了点头,而她却摇了摇头,她说:“我想过……”

站在浴室的镜子面前,看着破碎不堪的自己,安凌儿真的想过一死百了,去泉下跟父母赔罪,可是当她将锋利的刀刃贴上自己的手腕时,她犹豫了,说到底,她还不够成熟,还没有那个勇气面对死亡,最终,刀刃只是轻轻的割破了她的皮肉,留下了一道殷虹的血口子而已、

生与死抉择,她懦弱的选择了生。

当她拉开浴室的房门时,乔珩正站在距离她不足一米的地方抽着烟,看到她之后,他愣了一瞬,手里的烟蒂应声掉地,他不顾一切的抱住了她。

良久之后,他在她的耳边不停的重复着低语:

“还好你没事……还好你没事……”

还好她没事?

乔珩是看到了她没事,可是他没有看见,她除了没事之外还换下了之前一脸的憔悴和曾经专属过他的柔情。

届时,楼下传来阵阵喧闹的声音,乔珩抱着他的手臂顿了一下,随即示意似的看了一眼一旁的管家。

“去看看”

管家点了点头,离开了,回来的时候带过来了一个年少的军官。

“少爷,他山下大佐的人!说是来接安小姐……”

乔珩愣住了,手臂圈着安凌儿,一时之间不知道该收紧还是该推开。

安凌儿好似看出了他内心的挣扎,冷哼一声,一把推开他,笑的邪魅、

“怎么?乔少爷舍不得了?”

“凌儿?”

安凌儿没有再理会他,而是转身决绝的走向那位年轻的军官,这个时候,乔珩才看到了她的变化,从面容到眼神的变化,那一刻,他开始害怕了,于是,他上前一步,一把抓住她的手,不让她离开、

“凌儿……”

安凌儿瞪了他一眼,一把甩开他的手,兀自向楼下走去、

她说:“乔珩,有些事情,错了,就无法回头了……”

那是当天,

她留给他的最后一句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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相爱相杀的故事我听过不少,在诸多影视作品里我也没少接触,但是就是没有一次像这次这般感触良多的。

乔珩,安凌儿。

这两个人的名字就像是烙印一般烙进了我的心里。

我开始心疼忍冬奶奶。

于我而言,她这不是在讲故事,而是在重新掀开还未愈合的伤口。

我抹了把泪水,试图拒绝倾听,可是心里还是忍不住记下了她口中描述的一幢幢,一幕幕、

我放弃了。

于是我开始更认真的将那些尘封的往事尽数收进内心的最深处。

此后的事情自是不用明说,安凌儿跟着那个年少的军官进入了山下大佐的宅邸,也正式开启了她无可奈何的一生。

山下大佐,听名字就知道,他是个日本人。

安凌儿没有见过他,于是开始忍不住在脑海里描绘着他的样貌。

能让乔珩如此忌惮,想必也是个地狱修罗般的狠角色,搞不好还是那种满脸横肉的粗鄙之人、

在过去的路上,每每想到这点,她的内心就忍不住涌上一股不知名的恶寒。

然而,她错了。

这个山本大佐要比她想象中的……恩……还要顺眼,并且顺眼的不是只有一点点。

山下大佐虽然是日本人,可是样貌却长的一点不像日本人,皮肤白皙,眉眼冷峻,甚至还有着一副如刀刻一般棱角有致的轮廓、

听着忍冬奶奶的描述,我开始在心里暗暗的想象着他的模样。

这难道不是古言小说中的主人公?

想到这里,我轻笑了一声,暗暗骂自己花痴,这个时候,忍冬奶奶的表情却变了模样,开始变的悲伤了……

——父母因她而死,又遭深爱之人背叛。

无疑,安凌儿是不幸的;可是说她不幸,她又是幸运的,因为山下大佐并没有像她想象中的那样,强迫她做一些让她作呕的迎合、

有句话怎么说的来着?世事无绝对,福祸相依即是如此。

第二天,安凌儿毫发无损的走出了山下大佐的府邸,从此之后,她便一脚踏入上海滩的泥泞,再无抽身之可能了。

那日傍晚,她重新回到了乔公馆。

我一时想不开,抬起头问奶奶:“那……他还肯要你吗?”

奶奶笑笑,终究还是没有回答我、

后来我仔细一想,能问出这么白痴的问题,也真是妥妥的蠢笨至极,他……怎么可能不要她!?

安凌儿回到乔公馆的时候,乔珩正坐在客厅的沙发上喝着酒,看到她之后,他先是愣了一下,随即,不敢相信张大了双眼试探道:

“凌儿?”

安凌儿扯了扯嘴角,轻笑着坐到他的一侧,抬手,夺过了他手中的酒杯一饮而尽,终究,她没有说一个字。

乔珩深吸一口气,一把将她收进怀里:“我以为我永远失去你了……不过还好,一切都过去了……”

——都过去了?

安凌儿顿了顿,渐渐收起嘴角的浅笑,反手回抱住他,她没有告诉他,这一切早已不可能过的去了、

就这样,安凌儿彻彻底底的在大上海扎了根。

时光荏苒,犹如白驹过隙,不知不觉间,安凌儿已经在大上海生活了差不多三个年头了、

曾经有人告诉过我,有些坚持决不能放弃,有些戒,也决不能开,当时的我不懂,但是听了这个故事之后,我隐隐约约的好似有些明白了、

我虽没有亲眼看到,但是我知道,安凌儿心底的那份坚持,一定就是被摧毁在那个让她万念俱灰的雪夜。

毋庸置疑,她就真的像乔珩一开始希望的那样,成为了大上海最鼎鼎有名的交际花。

在过去的三年里,她曾无数次像一只美艳的花蝴蝶一般流连于各种灯红酒绿的交际场所,她开始学会违心的迎合,开始学会对陌生的男人微笑,也开始学会对谁都不表露真心了。

无疑,她做的这一切都是为了一个人,那就是乔珩。

然而,没有人知道,她并不愿意这么做,于是她做的这一切就又多了一层神秘的色彩,一层连乔珩他本人都参不透的神秘色彩。

或许有些改变,他也真真切切的看在眼里吧!

时隔三年,又逢雪夜。

恰巧,她没有应酬,他也没有公事。

长桌两侧,他们二人端坐无语,桌面上摆满了珍馐美味,可是他们却谁都没有拿起碗筷。

良久之后,乔珩似乎有些受不了这种恼人的静默,于是,他率先开了口。

只见他端起面前的筷子将一块儿红烧肉夹到她面前的碗里,对她说:“多吃点,我看你最近有些清瘦了……”

她盯着碗里的肉半晌,抬起头,冷冷的看着他:“你忘了,我从来不吃红烧肉!”

乔珩端着筷子的手僵住了,愣在半空中,一时之间,不知该收回,还是该放下。

安凌儿笑了一声,可是,笑意却迟迟未达眼睛,乔珩顿了一下,也不奇怪,他知道,这是她一贯的神情。

安凌儿起身,端起乔珩面前的酒杯,为他斟满:

“初雪,是个庆团圆的好日子……”

顿了顿,她又为自己倒了一杯酒,并将其数倒在了地板上,乔珩愣住了,刚想问她做什么,却听她独有的嗓音从喉咙里飘出来:“父亲,母亲,凌儿在这里给您二老赔罪了!”

这下乔珩彻彻底底的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他沉了口气,从座位上站起来,一步一顿的走到她的面前,并将她轻轻的收进自己的怀里。

良久之后,他低下头,在她的耳边低语,他说:“你还有我……”

安凌儿没有回应他,只是轻轻的闭上了眼睛。

那一夜,他们像所有久别重逢的恋人一样,再一次将自己毫无保留的交给了彼此。

午夜时分,安凌儿渐渐清醒过来,就像三年前那个夜晚一样,乔珩依旧是睡在她的身侧,她支起身子,定定的望向他沉睡的面庞、

那张脸,还是跟三年前一样一点都没变,还是那副让她着迷的模样,可是如今,那份所谓的着迷,带给她的却只有无尽的伤痛。

她看着他,暗暗的握紧了拳头,这时乔珩却慢慢的睁开了眼睛。

他扯了扯嘴角,起身,慢慢将她拥进怀里,轻笑:“怎么不多睡一会儿?”

她摇了摇头,反手回抱住他。

那一晚,乔珩送了她一个礼物,这个礼物没有送到她的手里,却刻在了他的小拇指上。

一个娟秀的【凌】字,像一朵盛开的玫瑰花一般绽放在他的指尖。

她顿住了,盯着他的脸久久回不过神。

少顷,他栖身伏在她的耳边轻轻的对她许下承诺,他说,这一生他只会爱她一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