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流浪(1)
翌日,他早早上路。中午时分,到了一个小镇,他走了半日,早已又累又饿,随便找了家路边饭铺,用孙雪恣送他的银子吃了一碗面后,才到集上去寻当铺。但这个镇子很小,他从西头走到东头,别说没有当铺,就连一家像样的店铺也没见到,无可奈何,只得离了小镇,继续东行。
傍晚时分,到了一个县城。他一进城便向人打听有无当铺,一个老人告诉他说,县城东门有家当铺,但这时可能已经打烊了。他听了又喜又急,也顾不上先吃饭,便跟着老人指示方向前去寻找。一路边走边问,终于找到了那家当铺。但当铺已经打烊,一个身材矮小的青年店伴正在上门板,一个下巴上留着一丛山羊胡须的老朝奉正在收拾东西,准备回家。
陈方天最担心的就是花完一两银子后,却没找到当铺,如今好不容易找到了,哪会轻易放过,当即跑进店去,大声说道:“喂,朝奉,我要当东西!”
那朝奉和店伴都吃了一惊,老朝奉站起身来,朝下面一看,见是一个还没柜台高的小孩子,虽然脸蛋赃兮兮的,但从服色看,却又像是有钱人家的孩子,心下讶异,问道:“小朋友,你要当什么东西?”
陈方天举起手里的包袱,说道:“我要当衣服!”担心对方不收,又补充道:“衣服都很新,老朝奉你看看能当多少银子?”
那老朝奉上下打量了他几眼,饶是他见多识广,一时也看不透对方的来路,迟疑小会,才伸手接过包袱,打开一看,果然全是些又新又好的小孩衣服。他一边检查,一边打量陈方天,怀疑地问道:“小孩子,你是从哪儿来的?这些衣服别是偷来的吧?”
陈方天怒道:“谁偷了?这些全都是我自己的衣服!”
老朝奉又问道:“你爹妈呢?”
陈方天黯然道:“都死了。”
老朝奉哦了一声,又问道:“你是哪儿的人?爹妈怎么死的?”
陈方天生气道:“我只是来当衣服,你愿收就说个价钱,不愿收就把衣服还给我,问这么多做甚么!”
老朝奉与店伴对视一眼,均想:“看样子以前真是一个少爷,都沦落到这个地步了,还不改公子哥德性!”
老朝奉装腔作势地又检查了一会衣服,拈须说道:“衣服一般都不好出手,而且这些全都是小孩子衣服,有钱的人家都不会到当铺来为自己家的孩子买衣服,穷人家的孩子又穿着不像,实在有点高不成低不就……”
陈方天究是小孩子,不知道人家这样说,其实是想打压价格,以为对方不愿收下,心中大急,说道:“老朝奉收下吧,价钱低一点也没关系!”
老朝奉故做难色,沉吟一会,才叹道:“好吧,看在你死了爹妈的份上,我就冒一次险,姑且收了吧,但衣服确实不好卖,所以我最多只能给你二两银子……”
陈方天道:“老朝奉,我这些衣服每件都很新,面料也很好,再加几两银子吧?”
老朝奉苦笑道:“你要嫌少,就请另找别的当铺吧。”边说边假装要将包袱退还给陈方天。
陈方天哪会讲生意,虽然感觉亏了,但自己的衣服到底值多少钱,他也并不甚清楚。见对方要退还衣服,忙道:“好吧,二两就二两吧!”
老朝奉嗯了一声,将包袱收进屋里,取了二两银子出来递给陈方天,欺他是外地人,又是个孤儿,所以连当票也懒得写一张。
陈方天将二两银子小心地收好后,便出了当铺。在大街上找了家看上去还算干净的小店,吃了晚饭。他虽然没有什么江湖经验,但也知道二两银子实不足以支撑自己走到武当山,因此不敢住店,吃完后便出了县城,在离城不远的一个小树林里坐下来歇息。
坐不多会,天色便完全黑了下来。他看着城里的灯火,听着杂草丛中虫声唧唧,正自胡思乱想,忽见一条黑影向林子走来。他正不知要不要躲避一下,那人已经走到他面前,说道:“小坏蛋,你当了衣服,换到了银子,为何还不敢住店呀,是不是因为衣服是偷的,所以做贼心虚呀?”
陈方天虽然看不清楚他的面目,但也感觉对方不是好人,嗫嚅道:“我没有偷东西,那些衣服全是我自己的衣服!”
那人冷笑一声,威胁道:“你骗谁呀,以为老子会相信你编的鬼话吗?快把银子都交出来,否则老子马上抓你去见官!”
陈方天心里虽然害怕,但不愿交出银子,说道:“你想抢钱么,我可要叫人了!”一边反威吓对方,一边想要起身逃跑。
那人呸了一口,不待他站稳,便猛地一把将他重又推倒在草地中,陈方天正要呼救,但嘴巴已经被一只大手堵上。陈方天拼命反抗,争奈力量过于悬殊,不一会便被对方抢光了身上的银子。那人得手后,又狠踢了他几脚,才得意地离去了。
陈方天虽然又痛又怒,想要大骂出气,却又不敢,只在心里痛骂:“好汉不吃眼前亏。你这狗杂种等着瞧,老子终有一天要找你报仇!”他迭经变故,性情已改变许多,明白了刚则易断的道理,与当日那个爱憎极其强烈,纵被打死也要讨口头便宜的陈方天已不可同日而语。
他虽然受了欺负,但因林里光线黝暗,看不清对方样子,更猜不出对方是什么人,除了在心里将对方祖宗八代三亲六戚都痛骂一遍外,实也无可奈何。心想:“这下可好,什么都没有了,真正成了一个叫化子了!”悲啼烦恼了好半天,才终于疲倦睡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