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章 结拜(1)
卫菁辰目睹惨状,浑身发抖,差点又昏厥过去,尖叫一声,赶忙别过脸去。剧烈喘息一阵后,想道:“他已经死了,我还活在世上做什么?”一时间,她心里万念俱灭,颤抖着将剑横到颈上!
她双眼一闭,正要自刎,但就在这时,肚子忽然动了一动,原来里面的孩子又在用脚踹她。全身一震,长剑当地一声掉于地上。
“不,我不能死!孩子在肚子里跟着我已吃了许多苦头,我若只顾自己解脱,让他活活闷死在腹中,那太残忍了!”
若此祸事早发生两个月,她或许会想到吃药坠胎,但此时孩子已经有了两个多月,再行此法,就算不心疼孩子,自己要生受的苦头也是一想便怕。
又想:“就是要寻死,也不急在一时,我得先找个安全地方等孩子出生后,再去找这伙假冒别人字号的敌人报仇。到时能报大仇最好,若不能够,最多给他们杀死,到地下与长天相见,他也不能怪我。”
主意一定,心情顿时镇定了许多,她强抑悲恸,重行用土将尸首埋了,然后回殿收拾包袱。
她走到那堆灰烬后,将任长天的包袱解开,欲取出里面所剩银两,但大出她意外的是:打开包袱后,里面除了那三十两银子外,竟然还有二百两银票!
一时间,她惊讶得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发呆半晌,猛然想起那个在她昏迷时抱过她的神秘人,心道:“莫非是此人?可是这人到底是谁?为何如此出手阔绰?”
她极力回想自己迷糊中的朦胧感觉,觉得那个人抱着自己行走时似乎有些吃力,好像竟有点抱不起自己,暗忖:“莫非这人是女子?所以才没有非礼我?”
想到“非礼”二字,俏脸不由发热,那人到底在自己完全失去知觉后侵犯过没有,还很难说。犹豫了一下,便起身走到门口,先向院子里张了张,确定无人后,才将大门掩上,站在门后,解开外衣,查看里面是否有被污痕迹。但看来看去,一切无异,不似被人侵犯过的样子。
虽然放下心来,却又不禁有些羞愧,心想人家仁侠为怀,救了自己,自己非但不感恩,反而怀疑人家,实在不该!忙将外衣穿好,心中默默对那个不知来历的恩人说道:“这位女侠,你救我母子的大恩我不会忘记,你的银票本来不该收下,但看在腹里孩儿份上,我就先收下了,大恩不言谢,但愿今生还能还你的情!”
有了这笔银子,一时倒不用再愁生计,心想自己索性还是按原来计划去京城,用这银子先租一两间房屋安顿下来后再做计较。于是将银票全部放入自己包袱中,然后到任长天坟前撒泪作别。
离开伤心地后,她跟着官道向北行去,因为有孕在身,行不多会便感疲惫不支。不禁想道:“要是能在哪儿能买到牲口就好了。”说也奇怪,她刚一动念,后边就真的传来了长长一声马嘶!她吃了一惊,忙回头观望,却又不见人马影子。
她只道来客离自己尚远,于是站在路边耐心等待,但过了好半天,路上却始终没有动静。她不禁纳闷:“怎么这半天没追上来,莫非这个人跟别的小路去了?”但立即自觉不对,这几里路内并没见到有别的岔路,哪儿会投别处?
她越想越觉奇怪,越想越觉得后边那人好像在故意躲着自己,虽然心里也有些害怕,但又难禁强烈好奇,迟疑一会后,终于决定去查看一下,她拔剑出鞘,鼓起勇气向来路行去。
行出二十余步后,突听得得几声马蹄声响,接着便看见一乘大黑马从二里外路边一片杉树林中闪出来。马上乘者似乎有些惊慌,狠抽了坐骑一鞭,那马撒开四蹄,眨眼功夫便转过前边弯道看不见了。
因为相距太远,那人又只惊鸿一现,所以她根本没看清楚对方,只看见那人是个头戴斗笠,全身黑色装束,身披黑色披风的人。
对方既然有意不跟自己朝相,又有马匹,显然再追只是徒劳。卫箐辰停下脚步,站在路中央,狐疑地目注那人消失处的弯道,一时心中涌出许多不祥的念头。“这人为何怕和我朝相?莫非我们本来认识?”回思了一会昨晚那场变故,猛然一震,一个可怕的念头跳出来:“昨夜那群蒙面人来得好生可疑,难道他们竟是我爹爹请来的凶手?”
“对,一定是这样!难怪昨夜那样凶险的围攻,却只有长天遇害,而我却得保住性命。不但毫发未损,而且白得二百两银票!哼哼,什么女侠,是我自己想象力太丰富了!听长天说的江湖传奇故事太多了!有这样阔绰大方的女侠?出手就相赠二百两银子!除了爹爹,还会有谁肯送我这么多银子!”
想到父亲如此狠心,不惜亲手毁灭女儿的幸福,心中只觉创巨痛深,悲怆不已。一时间竟然生出要到父亲面前自杀的冲动!
但激动愤怒一会后,又生疑窦:“长天跟我说过,他与两湖寨的事情除了我外,未讲与第三人知道。爹爹怎会想到要叫人冒充两湖寨的名号行凶?再说爹爹在三年前便已同意我跟长天走了,如何又会突然反悔?而且,他和奶奶两人都心里明白:就算他们杀了长天,我此生也已无脸再回卫家庄了。
“不是爹爹,又会是谁?难道……啊,难道这次又是表哥?!可是……事情都已过去三年了,难道他还没有忘记我,还不肯放过长天?而且,表哥和爹爹一样,也不知道长天和两湖两湖寨的事情呀。”
她站在路上,苦思良久,不能得解,最后只得无奈地想:“雁过留声,人过留名,此事总有水干石现之日!”于是索性不再理会那黑披风的乘者,继续向北而行。
午牌时分,到了永年镇,卫菁辰找家干净的小店打过尖后,又叫店小二帮忙,到骡马行雇用了一辆马车后方才上路。
此后路上,她虽然再未发现那个乘坐一匹大黑马的神秘人,但不知是心理作用,还是别的原因,她总觉得那人宛如阴魂一样,仍旧尾随在自己后面。虽然那人一直没有对她发动攻击,但因为弄不明白对方的来历和目的,所以她心里感到很不安。脑子里总是不停地胡乱猜想,甚至怀疑那人便是救了自己,并相赠二百两银子的女侠。
她在猜疑和不安中行了几天后,这日到了邢台,当晚住在一家名叫“如春”的客栈里。虽然她对这座城市也有一点好奇,但因为有孕在身,行动不便,加之害怕那个骑黑马的神秘人——虽然那人似乎并无恶意,甚至可能还是她的救命恩人,但她还是小心谨慎地防备着对方。因此她没有上街去游玩,仍跟前几天一样,一进客栈便再不出来活动,直到次日上路为止。
她在店堂里吃罢晚饭后,便进了二楼客房,一个人呆呆地坐在春凳上,以肘支颐,凭窗观望街市夜景。看见一对对红男绿女,言笑晏晏,从楼下经过,更感形单影只,客中寂寞,相思难遣,一个人胡思乱想到深夜时分,方才睡下。
次日朝曦渐露,她便醒来,发现放在床头的包袱竟已不翼而飞!临街的窗户本来睡前已经关闭,此时却敞开着。她惊呆了,刚开始还有些怀疑包袱是被那个神秘人盗走了,但想了一会,又觉得不像,想到昨晚屋里进了贼,自己竟然毫无知觉,她又是愤怒,又是后怕,又是惭愧。
她本乏应变之才,一夜之间,忽然沦落到一文不名的狼狈境地,别说前往BJ,就连店钱也拿不出来,除了哭鼻子外,实不知如何是好。正自伤心哭泣,忽听门外传来砰砰两声敲门声,她吃了一惊,赶忙拭泪收声,问道:“是谁?”只听店小二在门外说道:“请问客官起床了么?”
卫菁辰清了清嗓子,问他有什么事。店小二答道:“有位客官有事要问女客官,烦女客官下楼一趟。”卫菁辰蹙眉问道:“那位客人是不是弄错了?我在这儿并不认识人,他有什么事情要问我?”店小二道:“女客官到了楼下自会明白,那位客官急着要上路,还烦女客官快些下楼去。”
卫菁辰微感诧异,心道:“这人是谁?会不会是那个骑黑马的人?”虽然有些忐忑,但躲避显然不是办法,说道:“你……你叫他稍候片刻,我这便下楼。”
匆匆洗漱过后,便拿了宝剑走下楼去。只见两个商人模样的客人正站在柜台前结帐,一个像是武林人物的客人独自坐在店堂西首一张板桌边。卫菁辰见店堂里并无戴黑斗笠、披黑披风的人,不由小小呼了口气。一双美目不由投向那个江湖客模样的汉子,心道:“难道是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