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当头棒喝——不立文字,教外别传(5)
师弟又答不上来,又回去问师傅。师傅说:“下次你就接着问他,脚累了,你往哪里去。”师弟又记了下来。
■感悟——
北京西山有个大觉寺,在它的正殿大门上有一块牌匾,上面刻有乾隆皇帝御笔亲书的四个大字“无去来处”,意即无去处,也无来处,世界本空,一无有处。所有师弟问师兄去哪里,师兄是从佛法的高度来理解,那自然没地方去啦,于是就随便说了个“风”呀“脚”呀。他的师弟悟性没到,自然不得要领。而师父呢,则是要看看这两位师兄弟到底功力如何,于是要让小师弟一再的去问。
占上风者未必上风
临济禅师云游至金牛禅师住处时,金牛禅师一看到临济禅师,就把禅杖横过去挡住门,临济禅师用手敲打禅杖三下,然后回头就往禅堂里的首座坐下。
金牛禅师看到这种情形,不高兴地说:“凡是行脚云游的学僧,在谒见寺院禅主时,无不按照一定参学规矩,行宾主之礼,你是从哪里来的?为什么连这点基本的礼节行仪都不懂?”
临济禅师诚恳地回答:“我不知道老禅师您在说什么?我敲打禅杖三下,不是早就跟您行礼打招呼了吗?”
金牛禅师听了之后,更加不满意这种回答,刚要开口,临济禅师就动手用禅杖打金牛禅师。
金牛禅师此时若有所悟,但临济禅师却又忽然说:“我今天不方便!”
金牛禅师顺手一掌打去,口中说:“我现在倒是很方便!”
临济禅师挨了一掌,反而哈哈大笑说:“的确不错!我们今天不方便遇到了方便!”
后来,沩山禅师就问仰山禅师说:“这两位前辈的对话,到底哪个占了上风?”
仰山禅师回答:“占上风者上风,居下风者下风!”
这句话一说出,旁边座主不以为然地说:“占上风者未必上风,居下风者未必下风,上风何在?下风何在?”
仰山禅师和沩山禅师不约而同地说:“正如座主所说,无风起浪!”
■感悟——
两位禅师的对话,最初都以礼相见,但一言不合,拳杖相打,但他们互传了方便与不方便的消息,什么是方便?什么是不方便?只有两位禅师心中知道,但仰山禅师、沩山禅师却讨论他们谁占了上风、谁居下风,这就犯了无事生非的错误,在真正禅者的眼中这只是“无风起浪”而已啊。
活在现在
有一天,无德禅师来到佛光禅师住处,佛光禅师对他说:“你是一位很有名的禅者,可惜为什么不找一个地方隐居呢?”
无德禅师无可奈何地说:“究竟哪里才是我的隐居之处呢?”
佛光禅师惋惜地说:“您虽然是一位很好的长老禅师,但是却连隐居之处都不知道。”
无德禅师却说:“我骑了三十年马,不料今天竟被驴子摔了下来。”
无德禅师在佛光禅师处住了下来。一天,有一学僧问他:“我想离开佛教义学,请禅师帮我抉择一下。”
无德禅师告诉他:“如果是那样的人就可以了。”
学僧刚要礼拜,无德禅师说:“你问得很好,你问得很好。”
学僧说:“我本想请教禅师,可是……”
无德禅师说:“我今天不回答。”
学僧问:“干净得一尘不染时又怎样呢?”
无德禅师回答:“我这个地方不留那种客人。”
学僧问:“什么是您禅师的家风啊?”
无德禅师说:“我不告诉你。”
学僧不满的责问说:“您为什么不告诉我呢?”
无德禅师也就不客气的回答:“这就是我的家风。”
学僧更是认真的问:“您的家风就是没有一句话吗?”
无德禅师说:“打坐!”
学僧顶撞的问:“街上的乞丐不都坐着吗?”
无德禅师拿出一个铜钱给学僧。
这时,学僧终于有所省悟了。
无德禅师再见佛光禅师时说:“当出行的时候出行,当隐居的时候隐居,我现在已经找到隐居的地方了!”
■感悟——
自古以来的禅僧,有的长期出行,有的长期隐居,有的为了躲避盛名之累,进入深山之中。究竟怎么做才是禅僧真正的生活标准呢?正如无德禅师说:“当出行的时候出行,当隐藏的时候隐藏。”这也就是说,凡事应该因时而异,因时制宜;宜做什么事情时就做什么,也就是活在“现在进行时”。
心灵的“眼珠”
云岩禅师正在编织草鞋的时候,洞山禅师从他身边经过,一见面就说:“老师!我可以跟您要一样东西吗?”
云岩禅师回答:“你说说看!”
洞山禅师不客气地说:“我想要你的眼珠。”
云岩禅师很平静的反问:“要眼珠?那你自己的眼珠呢?”
洞山禅师说:“我没有眼珠啊!”
云岩禅师淡淡一笑,说:“要是你有眼珠,怎么安置呢?”
洞山禅师无言以对。
云岩禅师这时非常严肃的说:“我想你要的眼珠,应该不是我的眼珠,而是你自己的眼珠吧?”
洞山禅师又改变口气说:“事实上我要的不是眼珠。”
云岩禅师终于忍不住这种前后矛盾的说法,便对洞山禅师大喝一声:“你给我出去!”
洞山禅师并不惊讶,仍然非常诚恳的说:“出去可以,只是我没有眼珠,看不清前面的道路。”
云岩禅师用手摸一摸自己的心,然后说:“这不早就给你了吗?还说什么看不到啊!”
洞山禅师终于言下省悟。
■感悟——
洞山禅师向别人要眼珠,这是很怪异的事,就算高明如云岩禅师,起初也只能告诉他眼睛长在自己额头上,为什么向别人要呢?最后知道洞山要的不是“肉眼”,云岩禅师提示出“心眼”的妙道,洞山才有所领悟。
肉眼是观看世间万象之方圆黑白的,这种观看只是表面的、生灭的、现象的,而心眼才能观察宇宙万有的本体,这种观察是普遍的,里外如一的,难怪洞山虽有肉眼,仍看不清前途的道路,这里说的道路即自己的本来面目。
从心流出
雪峰禅师和岩头禅师一路同行到湖南鳌山时,遇到下雪不能前进。
岩头禅师整天不是闲散,就是睡觉。雪峰禅师却总是坐禅,他责备岩头禅师不该只是知道睡大觉。可是,岩头禅师反而责备雪峰禅师不应每天只知坐禅。
雪峰禅师指着自己的胸口说:“我这里还不够稳定,怎么敢自欺欺人呢?”
岩头禅师很是惊奇,两眼一直注视着雪峰禅师。
雪峰禅师说:“说实在的,参禅以来,我一直是内心不安啊!”
岩头禅师觉得机缘成熟,就慈悲地指导说:“果真如此,你把你的见闻告诉我。对的我为你印证,不对的我替你破除!”
雪峰禅师就把自己修行的经过说了一道。
岩头禅师听了雪峰禅师的话后,大声说:“你没有听说过吗?从门入者不是家珍。”
雪峰禅师说:“那我以后该怎么办呢?”
岩头禅师又再放低声音说:“一切言行,必须都要从自己胸中流出,要能够顶天立地做事。”
雪峰禅师听到这里,立即透彻领悟。
■感悟——
世界的知识,甚至科学,都是从外界现象去了解的,而禅理则是从内心本体上去证悟的。雪峰禅师长久不领悟,是因为外境的森罗万象,在心中还有所执拗,无法止住妄想。“从门入者,不是家珍”,要能“从心流出,才是本性”。这就是不要在枝末上钻研,而要从本体上立根。
三分师徒,七分道友
南泉普愿禅师住持河南一所庵堂时,有一位学僧赵州禅师从山东来拜访求道,南泉禅师就对赵州说:“你今天来得不巧,我要上山去工作,没时间和你谈话,到时请自己做饭吃,并且不要忘记送一份上山来给我吃。”
南泉禅师说后,就独自上山作务去了。赵州禅师就自己做饭吃,吃完饭后,一时闲散,在床上躺着就睡着了。南泉禅师不见赵州送饭来,就下山回庵,看到赵州正呼呼大睡。南泉禅师也上床躺在他身边睡觉。当赵州醒来时,南泉禅师就对他说:“我以前曾经看过一个伶俐活泼的道人,直到现在没有再见过。”说着,便拿起禅杖摇一摇,指着禅杖对赵州问:“那个灵利的道人,像是这个吗?”
赵州回答:“不一样。”
南泉禅师再问:“你看过吗?否则怎知他不一样?”
赵州答说:“如果您想知道我在哪里见过那位伶俐道,请老师先放下禅杖来。”
南泉禅师非常欢喜地说:“我印证了你那对智能的眼睛!”
停了一会,赵州问南泉禅师:“老师!道非物外,物外非道,什么是物外之道?”
南泉禅师一句也没有回答,拿起拄杖子就朝赵州打去,赵州也不客气地伸手捉住南泉的拄杖子说:“以后不要打错人了。”
南泉禅师非常高兴地说;“龙蛇易辨,真和尚不可欺呀!”
■感悟——
赵州禅师在童年的时候也曾礼过南泉普愿禅师做师父,再次回来问道,竟然师父工作,弟子休息;弟子吃饭,师父挨饿;徒弟睡觉,师父还不敢吵醒他,真是“三分师徒,七分道友”啊。
老师用禅杖打来,弟子不但不认打,还要老师不要认错人,老师到这时才非常高兴地说,像你这个真正的禅者不容易遇到啊!
一得一失
南泉普愿禅师问一学僧道:“夜来好风?”
学僧:“夜来好风。”
南泉:“吹折门前一颗松。”
学僧:“吹折门前一颗松。”
南泉禅师转身又问旁边站立的侍者道:“夜来好风。”
侍者:“是什么风?”
南泉:“吹折门前一颗松。”
侍者:“是什么松?”
南泉普愿禅师听后,深有感触,不禁慨叹道:“一得一失!”
南泉禅师说后,又再重问学僧道:“你将来要做什么?”
学僧:“不做什么!”
南泉:“应该要为众生做马牛!”
学僧:“应该要为从生做马牛!”
南泉禅师再转身问身旁的侍者道:“你将来要做什么?
侍者:“要做像老师您这样的人物!”
南泉:“应该要为众生做马牛!”
侍者:“为什么要为众生做马牛?”
南泉禅师看看两人,放大声音仍然慨叹道:“一得一失!”
■感悟——
禅宗自六祖始,强调“不思量”,为什么要“不思量”?因为参禅是强调当下顿悟,人一思量,就有理智介入,而理智是有分别心的,分别心一起,世界就有善恶、是非、真假之分,于是人们就会产生执著心,执著于理智所认为的善、是、真等,结果离道越来越远。所以,在南泉看来,那些不思量者是“得”,而那些老问“为什么”者是“失”。
老师不是传声筒
有位学僧去拜访铁舟禅师,要求铁舟禅师能为他讲解《临济录》。
铁舟禅师说:“这你就弄错对象了,要听《临济录》,最好去找圆觉寺的洪川禅师。”
学僧说:“不!我已经听过洪川禅师的讲述。听说您是天龙寺滴水禅师的真传弟子,我一定要听听您的讲解。”
铁舟禅师再三推辞不得,只好带着这位学僧到一处练武的场地,一起练武。直到两人全身汗如雨下,才停止练武。练武以后,铁舟禅师随即带着学僧回到原来的法堂,一面擦汗,一面微笑地对着学僧说:“现在你看如何?我的《临济录》讲得好不好?”
学僧大惊,铁舟禅师只练了一趟武,何曾讲过《临济录》?禅师这一问,学僧不知如何作答是好。
铁舟禅师再问:“我的《临济录》讲得如何?”
学僧不得已回答:“禅师!你的《临济录》只是一套剑谱吗?”
铁舟禅师这时才恳切地开示说:“我是剑客,所以我只提倡剑道,我虽然也跟禅师学禅,但不愿学一般禅者的作为,首先该知道《临济录》绝非纸上谈兵,更不是从语言口舌上可以去了解的,至于家师滴水禅师的讲解,我更无从学起,因为我不是传声筒!”
学僧不以为然地说:“照禅师这种说法,历代祖师大德,传法传心不也都成为传声筒了吗?”
铁舟禅师告诉学僧:“传法传心自是传法传心,传声筒自是传声筒。”
■感悟——
老师不是一个传声筒,这就是禅者独特的风格,人云亦云,这是鹏鹉禅,与传法传心不类。所以凡一切学术禅理,总要先从自己消化,融会贯通以后,知之为知之,方可成为学说啊。
无言无说
青林师虔禅师初参洞山禅师时,洞山禅师问:“你是从什么地方来的呢?”
青林禅师回答:“武陵!”
洞山禅师再问:“武陵的佛法与我这里的有什么不同?”
青林禅师说:“如同在蛮荒的沙石上开放着灿烂的鲜花。”
洞山禅师听后,回头吩咐弟子说:“特别做一些好饭菜供养这个人!”
青林禅师听后反而拂袖而出。
洞山禅师对大众说:“这个人以后必然使全天下的学僧,都争先恐后地聚集在他的门下!”
有一天,青林禅师向洞山禅师辞行时,洞山禅师问:“你准备到哪里去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