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周文(2)
僖伯虽未明言观鱼之非礼,而观鱼之非礼直可不言而喻。左氏一眼觑破,入手只用一笔提清,随将谏词详述,后幅补出公之饰非拒谏,并正写观鱼,亦只共用三四笔,简劲无敌。至前以“将”字起,后以“遂”字收,呼应一气,章法尤为入妙;末从书法论断作结,“非礼”二字,从谏词看出。不足三十字,各有其妙。
——清·余诚《古文释义新编》卷二
■ 郑庄公戒饬守臣(选自《左传·隐公十一年》) ■
秋七月,公会齐侯、郑伯伐许。庚辰,傅于许①。颍考叔取郑伯之旗蝥弧以先登,子都自下射之,颠②。瑕叔盈又以蝥弧登,周麾而呼曰:“君登矣!”郑师毕登。壬午,遂入许。许庄公奔卫。
齐侯以许让公,公曰:“君谓许不共,故从君讨之③。许既伏其罪矣,虽君有命,寡人弗敢与闻。”乃与郑人。
郑伯使许大夫百里奉许叔以居许东偏,曰:“天祸许国,鬼神实不逞于许君,而假手于我寡人。寡人唯是一二父兄不能共亿,其敢以许自为功乎④?寡人有弟,不能和协,而使糊其口于四方,其况能久有许乎?吾子其奉许叔以抚柔此民也,吾将使获也佐吾子⑤。若寡人得没于地,天其以礼悔祸于许,无宁兹许公复奉其社稷,唯我郑国之有请谒焉,如旧昏媾⑥。其能降以相从也。无滋他族实逼处此,以与我郑国争此土也。吾子孙其覆亡之不暇,而况能禋祀许乎⑦?寡人之使吾子处此,不惟许国之为,亦聊以固吾圉也⑧。”乃使公孙获处许西偏,曰:“凡而器用财贿,无置于许。我死,乃亟去之。吾先君新邑于此,王室而既卑矣,周之子孙日失其序。夫许,大岳之胤也,天而既厌周德矣,吾其能与许争乎⑨?”
君子谓:“郑庄公于是乎有礼。礼,经国家,定社稷,序民人,利后嗣者也。许,无刑而伐之⑩,服而舍之,度德而处之,量力而行之,相时而动,无累后人,可谓知礼矣。”
【注释】
①傅:同“附”,迫近。
②蝥(máo)弧:一种旗帜。
③共:同“供”,供职。
④一二父兄:指同姓群臣。亿:同“臆”,心。
⑤吾子:古时对人的尊称,可译为您。抚柔:安抚。
⑥没,同“殁”。昏媾(gòu):昏,同“婚”。指婚姻结亲。
⑦禋(yīn):祭祀。
⑧圉(yǔ):边境。
⑨大岳:即太岳,上古官名,掌管四岳的祭祀。胤(yin):后嗣,后代。
⑩刑:法度。
【鉴赏】
本篇记的是郑庄公联合齐僖公、鲁隐公一起攻克许国后,假意推让,最终得到许国的托管权之事。于是,郑庄公便对驻守许地的臣子作了两次训戒:告诉许国的大夫百里要他帮助郑国巩固这块土地,有机会将恢复许国;同时告诫自己的臣下公孙获要他作好撤离的准备。郑庄公能够推己及人,保留许国的祭祀,不矜功,不贪婪,使许国口服心服,既维护了周天子的威严,惩罚了不肯臣服的许国,又给予其改过的机会,并能根据自己的德行和力量处事,合乎礼义的标准,所以得到了赞扬。
文章首段写郑军攻城事,着墨不多,但寥寥数笔便将激烈的战斗渲染得十分传神。郑庄公对百里的一段话,是本文的中心,显得恳切委婉,推心置腹,颇带几分真诚。整个戒饬表明郑庄公考虑深远,能正确估计形势,虽然处处为自己打算,却也说得吞吐灵活、婉转曲折。本文成功刻画出了郑庄公既有政治远见,又虚伪阴险、老奸巨猾的形象。
■ 臧哀伯谏纳郜鼎(选自《左传·桓公二年》) ■
夏四月,取郜大鼎于宋,纳于大庙,非礼也①。臧哀伯谏曰:“君人者,将昭德塞违,以临照百官,犹惧或失之,故昭令德以示子孙②。是以清庙茅屋,大路越席,大羹不致,粢食不凿,昭其俭也③。衮冕黻珽,带裳幅舄,衡□纮□,昭其度也④。藻率鞞鞛,鞶厉游缨,昭其数也⑤。火龙黼黻,昭其文也⑥。五色比象,昭其物也⑦。钖鸾和铃,昭其声也⑧。三辰旂旗,昭其明也⑨。夫德,俭而有度,登降有数,文物以纪之,声明以发之,以临照百官⑩。百官于是乎戒惧,而不敢易纪律。今灭德立违,而置其赂器于大庙,以明示百官。百官象之,其又何诛焉{11}?国家之败,由官邪也。官之失德,宠赂章也。郜鼎在庙,章孰甚焉?武王克商,迁九鼎于雒邑,义士犹或非之,而况将昭违乱之赂器于大庙,其若之何{12}?”公不听。
周内史闻之,曰:“臧孙达其有后于鲁乎!君违,不忘谏之以德{13}。”
【注释】
①郜(gào):国名,在今山东城武县,为宋所灭,鼎归于宋。大(tài)庙:天子或诸侯的祖庙。
②塞违:遏制邪恶。塞:阻隔。违:邪。令德:美德。
③清庙:即太庙。大路:天子祭祀时用的车。路,同“辂”。越席:用蒲草结成席子作车垫。越,同“括”,结,束。大(tài)羹:肉汁。不致:不加调料。粢(zī):古代供祭祀用的谷物。不凿:不舂,不再加工。
④衮(gǔn):古代帝王的礼服。冕:古代帝王、诸侯及卿大夫所戴的礼帽。黻(fú):古代祭服的蔽膝,以熟皮为之。珽(tǐng):玉笏。带:古时官僚用以束衣的大腰带。裳:下衣。幅(bī):以幅帛斜缠于胫,自足至膝,似今之绑腿,古又称行膝。舄(xì):古人管复底鞋叫舄。衡:结冠冕于发上的横簪。□(dān):垂于冠之两旁用以悬瑱的带子。纮(hóng):古冠冕上的纽带,由颔下挽上而结在笄的两端。□(yán):古代覆在冠冕上的装饰。
⑤藻:放玉的垫子。率:佩巾。鞞鞛(bǐng běng):刀鞘上的装饰品。鞶(pán):皮制束衣带。厉:腰带下垂的部分。游(liú):同“旒”,古代旌旗的下垂饰物。缨:马饰。
⑥火龙:绣或画在衣服上的火焰和游龙。黼黻(fǔ fú):古代礼服上的图案。文:文彩,文饰。
⑦五色:古人把车服器具上绘的五种颜色,即青、赤、白、黑、黄五种颜色。比象:用五种颜色画出山、龙、华、虫之象。物:此指车服器具等。
⑧钖(yáng)、鸾、和、铃:四者均为装饰于车马上的铃铛。
⑨三辰旂旗:画着日、月、星的旌旗。三辰,日、月、星。旂旗,古代旗帜的总称。
⑩登降:增减,指礼的变通。文物:指礼乐典章制度。声明:声音和光采。发:显现。
{11}象:效法。诛:责罚。
{12}九鼎:象征国家政权的传国之宝,相传为夏禹所铸。雒(luò)邑:即王城,西周的东都,在今河南洛阳。
{13}违:邪,违背礼制。
【鉴赏】
鲁桓公二年,宋华父督攻杀宋殇公而另立宋庄公,并自任宋相,为换得各诸侯国对此事的默认,先后对齐、陈、郑、鲁进行了贿赂,而以郜国所造之鼎赂鲁。鲁桓公将郜鼎安放到太庙里面,臧哀伯就此规劝桓公。臧哀伯认为:国君言行举事,应“昭德塞违”,即应该宣扬美德,杜绝奸邪,做百官表率,而不应该接受违礼叛乱者的贿赂,更不应该公然置之于太庙,这是“灭德立违”。一旦上行下效,百官将会失德,国家也会随之走向衰亡。臧哀伯的话义正词严,虽是针对国君而说,但对普通人修身治家、自重自律也有重要意义。
本文可与《臧僖伯谏观鱼》对比而观之:两文均以臣下的讽谏为主体,首尾均有极为简洁的叙事,然《谏纳郜鼎》一文开篇即指斥桓公“非礼”,与《观鱼》一文于篇末指斥隐公“非礼”大不相同,盖违礼之事有轻有重,作者的愤激亦有轻重之不同。哀伯的劝谏,委婉处虽不及僖伯,但其切直、激勇,却有过之而无不及。“灭德立违”以上,多用排句历数昭示美德的礼制,气势激昂奋迅,不可逆转;“灭德立违”之下,几层诘问,一如叠浪层波,汹涌澎湃,直有大浪淘沙之势。哀伯不像其父僖伯那样委婉讽谏,而是直斥桓公“灭德立违”。其劝说,先欲以先王礼制晓谕桓公,后乃以“灭德立违”之祸来使其受到震动,气象纷呈,警策而又峭拔,然桓公不听,看来哀伯“殆未尝以心悟之也”!
文章中心突出,正反对照,论证充分,利用排比手法,语言有气势,充分体现了《左传》行文的特色。
■ 妙评
典赡之中,姿致蔚然,吕东莱所谓“从容委曲,辞不迫而意独切”者,此类是也。
臣杜讷曰:“议论警策,笔法遒劲,在左氏集中尤见峭拔古腴之色。”
——清·徐乾学《古文渊鉴》卷一
劈头将“昭德塞违”四字提纲,而“塞违”全在“昭德”处见。故中间节节将“昭”字分疏,见庙堂中何一非令德所在,则大庙容不得违乱赂鼎可知。后复将“塞违”意,分作三样写法,以冀君之一悟而出鼎,故曰“不忘”。
——清·吴楚材、吴调侯《古文观止》卷一
铺叙礼文,绝不见堆垛之迹,以气盛也。后人不善学之,便不免以板取厌。
——近代·韩席筹《左传分国集注》卷二引吴曾祺评
■ 季梁谏追楚师(选自《左传·桓公六年》) ■
楚武王侵随,使薳章求成焉,军于瑕以待之①。随人使少师董成。鬬伯比言于楚子曰②:“吾不得志于汉东也,我则使然。我张吾三军,而被吾甲兵,以武临之,彼则惧而协以谋我,故难间也。汉东之国,随为大。随张,必弃小国。小国离,楚之利也。少师侈,请羸师以张之③。”熊率且比曰:“季梁在,何益?”鬬伯比曰:“以为后图,少师得其君。”王毁军而纳少师④。
少师归,请追楚师。随侯将许之,季梁止之曰:“天方授楚,楚之羸,其诱我也,君何急焉⑤?臣闻小之能敌大也,小道大淫。所谓道,忠于民而信于神也。上思利民,忠也;祝史正辞,信也⑥。今民馁而君逞欲,祝史矫举以祭,臣不知其可也⑦。”公曰:“吾牲牷肥腯,粢盛丰备,何则不信⑧?”对曰:“夫民,神之主也。是以圣王先成民而后致力于神。故奉牲以告曰:‘博硕肥腯。’谓民力之普存也,谓其畜之硕大蕃滋也,谓其不疾瘯蠡也,谓其备腯咸有也⑨。奉盛以告曰:‘洁粢丰盛。’谓其三时不害,而民和年丰也。奉酒醴以告曰:‘嘉栗旨酒。’⑩谓其上下皆有嘉德,而无违心也。所谓馨香,无谗慝也{11}。故务其三时,修其五教,亲其九族,以致其禋祀{12}。于是乎民和而神降之福,故动则有成。今民各有心,而鬼神乏主,君虽独丰,其何福之有?君姑修政而亲兄弟之国,庶免于难。”
随侯惧而修政,楚不敢伐。
【注释】
①楚武王:楚国君主。楚国本为子爵,故文中又称“楚子”;春秋初僭称王。随:西周建立时分封的姬姓诸侯国,故城在今湖北随县南。薳(wěi)章:楚国大夫。求成:和解,讲和。瑕:随国地名,在今湖北随县境内。
②鬬(dòu)伯比:楚国大夫。
③侈:狂妄自大。羸(léi):瘦,弱。这里作使动词,使……疲弱。
④毁军:毁坏军容。
⑤天方授楚:楚国当时正日渐强盛,故云。授,给予。
⑥祝史:分别为掌管祭礼和掌管祭祀时记事的官。正辞:祝辞符合实际。
⑦矫举:指诈称功德以告鬼神。
⑧牲:祭祀用的牛、羊、豕等。牷(quán):纯色的全牲。腯(tú):肥壮。粢盛(zī chéng):装在祭器内的谷物。
⑨蕃滋:同“蕃孳”,繁殖众多。瘯蠡(cù luǒ):牲畜病名,即疥癣。备腯有:各种肥壮的牲畜都有。
⑩醴(lǐ):甜酒。栗:敬。旨:美味。
{11}慝(tè):邪恶。
{12}三时:春、夏、秋三个季节的农事。五教:指父义、母慈、兄友、弟恭、子孝。九族:从高祖至玄孙九代。以致其禋祀:用这些行为来致力祭祀。
【鉴赏】
本文以“楚武王侵随”为背景,说的是楚国侵犯随国没有成功,于是趁随使者来议和之时,楚臣鬬伯比建议楚王制造假象故意示弱,使随国放松戒备,自高自大,从而与它周围的小国离心,最终达到灭亡随国的目的。
随国贤臣季梁则劝谏国君要忠于民而信于神,内修政而亲兄弟之国,粉碎了楚国的阴谋。通过花开两朵、各表一枝,两相映衬的手法,向我们展示出了为扑朔迷离的外交关系所掩盖下的玄机,以及双方各自运筹帷幄的生动情景。诚可谓尺幅鲛绡,而气象万千。
文中议及了在《尚书》《左传》《孟子》等先秦儒家典籍中屡屡出现的“天命意识”。在这里,“天”是一种人格化的终极存在,它密切关注着世人的道德品行;而天的明察必须通过“民”的明察。祭祀、取信于神灵的最根本的是人自身的美德善行,这些都包含有明显的民本思想。
同时,文章在相互映衬之中再现了几个性格鲜明的历史人物。鬬伯比、季梁之深谋远虑、知彼知己,随少师之妄自尊大,等等,文笔生动,各各跃然纸上。其中鬬伯比与季梁是正衬,而少师、熊率且比与鬬伯比、季梁则是反衬。鬬伯比之言屹如断山,以紧峭取胜;季梁之论则如漫天云锦,使人目不暇给。异曲同工,各有风致。
文章结构谨严,“季梁在,何益”一句,呼应下段,是连接全文的脉络,起了点睛的作用,使文章能放手从两方面进行渲染。全篇语言老辣,行文反复排比,起伏有波澜。
■ 妙评
文章不分明指切而从容委曲,辞不迫切而意已独至,惟《左传》为然,观当时诸国往来之辞与君臣相告相诮之语,盖可见矣。
——元·王构《修词鉴衡》
此是论战第一首有主脑、有波澜文字,后来曹刿、宫之奇等议论,总不出此。前段忠民、信神并提,而“民馁”“矫举”,已自侧重。后因随侯单把事神支吾,便特提出“民”字说,索性说事神原靠在成民,分疏三段,又总括一段,反复铺排,语语老辣。凡其荡漾处,皆其警策处也。
孙月峰曰:“语简净炼,法藏其中。”
……朱受谷谓:“季梁议论好,识见好,谋略好,学术好,神情意气无一不好……”
……此番羸师奇计,却为季梁不行,治识体要,言有典则,典谟誓诰后有数文字。而其波澜之浩博,姿态之蹁跹,夏云春潮不足逾其变,舞鹤游龙不足方其奇。曰:“诵百过,不知手之舞之足之蹈之也。”
——清·李骏岩《左传快读》卷二
■ 曹刿论战(选自《左传·庄公十年》) ■
十年春,齐师伐我,公将战①。曹刿请见,其乡人曰:“肉食者谋之,又何间焉?”刿曰:“肉食者鄙,未能远谋②。”遂入见。
问何以战?公曰:“衣食所安,弗敢专也,必以分人。”对曰:“小惠未偏,民弗从也。”公曰:“牺牲玉帛,弗敢加也,必以信。”对曰:“小信未孚,神弗福也③。”公曰:“小大之狱,虽不能察,必以情④。”对曰:“忠之属也,可以一战。战则请从。”
公与之乘,战于长勺。公将鼓之。刿曰:“未可。”齐人三鼓,刿曰:“可矣。”齐师败绩,公将驰之,刿曰:“未可。”下视其辙,登轼而望之⑤,刿曰:“可矣。”遂逐齐师。
既克,公问其故,对曰:“夫战,勇气也。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彼竭我盈,故克之⑥。夫大国,难测也,惧有伏焉。吾视其辙乱,望其旗靡,故逐之⑦。”
【注释】
①曹刿(guì):鲁国谋士。我:《左传》作者为鲁国史官,所以称鲁国为“我”。公:指鲁庄公。
②肉食者:指那些居高位食厚禄的贵族。鄙:鄙陋,目光短浅。
③孚:深信不疑。福:名词用作动词,赐福,保佑。
④狱:诉讼案件。
⑤登轼而望之:登上车前横木远望齐军。轼:车前横木。
⑥盈:充沛,旺盛。
⑦靡(mǐ):倒下。
【鉴赏】
本文选自《左传》,记载了中国历史上以弱胜强的著名战例——齐鲁长勺之战的经过,以及曹刿论战的精彩言论。其所叙历史的时间跨度极大,然而行文却短小精悍,要言不烦。这是因为作者以“远谋”二字贯通、组织全篇,而无意于详细叙述战争从头到尾的诸多细枝末节。
曹刿一出场便直言“肉食者鄙,未能远谋”,从而为下文论战作了铺垫。论战主要包括两方面内容:一是论何以战。对于庄公的三次回答,曹刿两次否定、一次肯定,其用意在于“考君德”,他认为君上若能尽心于民,则人民亦能尽心于君,强调兵民为战争伟力之根源,体现了曹刿“取信于民”的政治远见,确实具有超出一般“肉食者”的识见。二是论如何战。他认为作战靠的是勇气,强调士气盛衰是取胜的关键,必须找准时机凭充盈的士气向士气已然衰竭的敌人进攻,展现了曹刿“后发制人”的指挥艺术。同时,还要警惕敌人的埋伏。这一见识同样不同一般。
文章起笔即把主人公置于弥漫的硝烟之中。对乡人的回答,已可见其不同凡响。接下来与庄公论何以战,实乃紧张之中的闲淡,一如山雨欲来之际舒卷于远天的数点白云。再下来长勺一战,初看似乎只是浮光掠影,然而其中有匆忙,亦有从容;有紧张,亦有镇定,于双方进退之中明晰地展现了战事的层次。最后为庄公论如何战一段,如暴风骤雨之后遥亘长空的彩虹,又如乐章最后缭绕不绝的余音,耐人寻味,引人幽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