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聪明反被聪明误（1）

墨惜躺在床上，实则并未睡下，只是思量着这前前后后的事情，捋了捋自己的心情，想着将态度摆正，不可让她人看出端倪来才是。

要知，这年头，偏信鬼神，发生在她身上的事情，自不会让他人看成神仙显灵，只会将误以为妖魔上了她的身，说不得便会惹来一身的麻烦，届时，反倒是给了白氏早早除去她的理由。

半个时辰后，待得饭食已然准备妥当，绿瑶端来喂与墨惜吃时，她已然整理好了自己的心情。

原先一直担忧的绿瑶，瞧见墨惜已然与平日无二，只当方才不过是小姐病症不曾好透的症状，当下也不曾多想，又见墨惜将一整碗小米粥都喝了下去，便彻底放下心来。

饭后，墨惜这才恍然想起，自打她醒来，已然几个时辰了，却不曾瞧见碧秀的身影，当下便问道：“碧秀呢？”

“姑娘莫不是忘了？十日后，八少爷就要入学堂了，你前日里，让碧秀今日带着八少爷去买些文房用品。”绿瑶讶异地看着墨惜。

绿瑶口中的八少爷，名为墨子川，唤作川哥儿，乃是墨惜的同胞弟弟，小墨惜三岁，当年母亲身子弱，便是在生下川哥儿不久，便离开了人世。

“今日有些恍惚，却是将这事儿给忘了。”

“不碍，姑娘若是忘了什么事，奴婢提醒姑娘便是，院子里总归没有什么要紧的事情。”

墨惜身边，两个大丫鬟，一个绿瑶，一个碧秀，两人皆是当年她母亲挑选到她身边伺候她的人，碧秀便是一个大孩子，平日里与年岁小些的墨惜，能玩到一处去，而绿瑶做事沉稳些，院子里的事情，事无巨细，她都做到心中有底，比之一般的嬷嬷，却是不差。

前世的时候，张嬷嬷忙着院外的事情，而绿瑶便将院子里的事情打点的妥妥当当，那个时候无知，现下想来，她能活的这般自在，委实是有这两人在，照应着她，如若不然，她或许早就遭到了白氏的毒手。

只是，经绿瑶这般一说，墨惜却是想到了川哥儿，那个小她三岁的弟弟。

“川哥儿——”然而，墨惜的话，还不曾说完，便闻见一阵慌乱的脚步声，墨惜回首，却见一中年男子，墨衣墨发，面容端正，阔步朝着这边走来，而在他身后，跟着一女子，身着绛紫罗裙，外披透明褂衫，腰系暗紫色绸缎，晶莹的珍珠链散散的挂在身上。

此人不是别人，正是白氏，白氏如前世一般，依旧一副温润无害的慈母面庞，让人瞧不出错处来，而在白氏身后跟着的便是秦嬷嬷与柳嬷嬷。

这不过一会儿，便来了，不用多想，墨惜却也知，这乃是柳嬷嬷的功劳。

她敛下了眉眼，遮住眼底的恨意，一排纤长的眼睫，在眼下落下一道阴影。

“惜儿，你怎了？”说话之人不是别人，正是墨惜的父亲墨恒。

墨恒生性耿直，为官清廉，故而，这些年，虽然混迹官场，墨家在朝中的势力盘根错节，墨惜的大伯父，官居从一品，可是墨恒却只是从四品的翰林院侍讲学士。

然，这个父亲却极爱墨惜的母亲，当年娶了白氏，也不过是因着祖母的逼迫，百善孝为先，墨恒是一个孝顺的儿子，忤逆不得母亲，只得纳了白氏，可对着先妻留下的两个孩子，却是疼爱非常，这也便是白氏为何千方百计想要害了墨惜与川哥儿的原因之一。

话音落下间，墨惜便觉自己小小的身体，落入了一个温暖的怀抱，这是时隔多年后的温暖，那一刹那，墨惜觉得自己眼中一热，有什么东西，流了出来。

墨恒原先听得柳嬷嬷之言，便急匆匆赶了过来，却不曾察觉女儿如何，这会儿，却是觉得胸前温热，垂眸，却是对上一双泪汪汪的小眼，当下心中一软，生出了几分疼惜。

“惜儿，你这是怎么了？说话啊！”

墨恒只道墨惜哭了，定是哪儿难受，却是不知，墨惜这会儿，是想起了当初的事情，年幼失母，对着父亲，自然依赖非常，那时墨恒虽忙，可每日总会抽出些许的时间，探望她与川哥儿，陪着他们说说话。

只是这样的日子，自打墨惜出嫁后，便不曾有，出嫁后，每每回到娘家，却从不曾见到父亲，他不是在朝中忙碌，几日未归，便是有事外出，那时，她并不曾多想，然而现下，细细想来，说不得又是白氏做了什么手脚，让他们父女见不得面，以至于，后来，她才落得了孤立无援的下场。

“惜儿，你这是怎么了？你娘这不过才走了几年，难道你也要离爹爹而去吗？”墨恒是一个耿直的人，当着白氏的面，说话却是不避讳。

白氏表面上不曾介意，面上一派温润无害的模样，还有些担忧墨惜的情况，只那掩在袖中的手，却是紧紧握起。

“惜儿，你若是无事，便吱个声，好让你爹安心。”温柔的音调，面上带着忧愁，瞧着竟是与生母一般无二，只是那面皮之下，掩藏的却是一副蛇蝎心肠。

墨惜的眼底闪过一抹恨意，抬首间，却是尽数敛去，露出了孩童纯真的模样。

“爹，女儿无事，女儿好好的呢，爹莫要伤心，都是女儿不好，让爹担忧了。”墨惜安慰着，伸手揽过父亲的身体，将脸颊贴在墨恒的胸膛。

墨恒见墨惜模样与平日一般无二，瞧着委实不像是痴傻了的模样，言语清晰，便知，那柳嬷嬷又在嚼舌根了。

当下也不曾埋怨，只将墨惜抱在怀中，一番说笑，安抚几句。

白氏在一边瞧着，眼底闪过一抹暗光，轻咳了几声，与秦嬷嬷使了一个眼色，秦嬷嬷当下会意，上前扶着白氏，担忧地问道：“夫人，你这是怎么了？莫不是过了什么病气？”

这秦嬷嬷的话，明着是说白氏生了病，可暗地里，却是责怪墨惜将病气过给了白氏。

墨恒的眼中闪过一抹不快，然，却没有说其他，只是冷着声音道了一句：“你若是身子不舒服，便回自个儿屋休息，莫要乱走动，好生将养着，也莫要乱听下人嚼舌根。”说着，墨恒看了一眼柳嬷嬷，柳嬷嬷怯怯低下了头。

不过是性子软些，有些事情不去计较，却并非不知道。

这若是前世，墨惜定会帮着白氏说上几句好话，只是现下，却是不会了，当下，只乖乖窝在墨恒的怀中，一双眼眸，落在墨恒胸前，摆弄着他的衣衫，却是不说话。

白氏听得墨恒之言，当下身子一僵，须臾，却是敛下眉眼，福了一礼，应了一声：“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