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聪明反被聪明误（3）
春风拂过面颊，送来些许柔意。明媚的春日，照在身上，送来和煦暖意。
柳嬷嬷掩在袖中的手，握了又握，手心里已然渗出了汗水，背后亦是感到了阵阵寒意。她的目光越来越低，最后垂下，望着自己的脚尖，再不敢与墨惜对视。
明明不过是一个孩子，可这会儿，她却觉得，比面对白氏时，还要心生畏惧。
柳嬷嬷为自己这样的想法，感到可笑，可她却笑不出来，因着这样的感觉于此刻，却是那样清晰。
许久之后，墨惜开了口，那属于孩童的稚嫩嗓音，柔的不能再柔。
“柳嬷嬷，今日碧秀并不是去玩耍，而是我命她陪着川哥儿去买用具，她并不知我病了之事。”
闻此，柳嬷嬷却是一怔，猛然抬起头，看了墨惜一眼，她以为她是要责骂她，为碧秀出气，却原来——
一切都是她多想了，姑娘还是如以前一样。
这样的念头滑过，柳嬷嬷脸上立刻浮起谄媚的笑，她轻柔地拍了一下脸颊：“你瞧着我这记性，年岁大了，却是将这事儿忘记了。”说着，目光转向碧秀，“碧秀丫头啊，老婆子记性不好，刚才误打了你，你莫怪。”
“柳嬷嬷，话——”碧秀本想呵斥几句，却是突然感到握着她的小手捏了捏，心下虽有些奇怪，可后面的话，到底是收住了，只是冷哼一声，将头别了过去。
碧秀的态度，虽然让柳嬷嬷极为不满，可这会儿，当着墨惜的面，她却也不敢放肆，只讪讪笑了两声，说去瞧瞧这月府上可曾分配下什么东西，墨惜也不为难她，只让她离去。
然，当柳嬷嬷转身的一刹那，墨惜望着柳嬷嬷的声音，眼底，却是泛起了寒意。
方才的那一刹那，她差点没能忍住，出言斥责她，可如若她那般鲁莽地做了，也许就没有好戏可看了。
既然重来，她绝对不会重蹈覆辙，白氏那头披着羊皮的狼，她定要与她斗争到底，且看最后，她们究竟谁胜谁负！
墨惜的目光渐渐变深，幽幽的眼眸，好似寒潭碧水，又像古井深潭，深邃而不见底。
碧秀原先瞪着柳嬷嬷离开的背影，这会儿她的背影瞧不见了，她收回目光，却是瞥见了墨惜沉沉的眼眸，当下心中一片惊骇。
“姑娘，你——”
闻声，墨惜立刻掩去眼中的深沉，换上原本纯真的脸庞，仰着头，对着碧秀露出甜甜一笑：“碧秀，怎么了？”
碧秀绷着脸，打量了一下，瞧见眼前的墨惜与平时别无二致，当下宽了心：可能只是她一时眼花了吧！
只是——
“姑娘，方才那柳嬷嬷分明就是故意欺负奴婢，姑娘为何不替奴婢出出气！”
“碧秀，柳嬷嬷不过是一时忘记了，你就莫要与柳嬷嬷置气了，体谅她一下便可。”对不起，碧秀，你暂且忍她一忍，方知打草便会惊蛇，而柳嬷嬷便是那草，白氏便是那蛇，她暂且只能让她们逍遥一段日子，不过，一切，她都会讨回来的！
“可是，姑娘——”碧秀心下还有些不服气。
“好了，碧秀，待会儿，让绿瑶与你上些药便可。”
“姑娘——”
“莫恼了，川哥儿与爹爹还在屋内候着呢。”
话落，碧秀一跺脚，心中虽然不满，却也无法。
待得两人走后，本已经出了院子的人，却是出现在院外，望着院中，冷哼一声：“本以为变精明了，现在瞧来，还是一样蠢笨、无知。我方才真是傻了，才会生出错觉，觉得她可怕！”
……
秦嬷嬷扶着白氏回了院子，瞧着柳嬷嬷并未跟来，当下心中便生出了几分不满，在白氏面前抱怨几句：“夫人，那柳嬷嬷近日来，却是越发的猖狂了，简直便是目中无人，瞧着这样下去，怕是连自个儿的主子是谁，都要忘记了。”
白氏停下脚步，斜睨了秦嬷嬷一样：“蓉心，我知，你向来容不下她，多番刁难她，不过她好歹是我远方亲戚，如今在府中，为我办事，你也给她几分面子。”
秦嬷嬷闻此，面上虽然不曾说什么，心里却是不以为意。
说是远方表亲，不过都是一些八竿子打不着的亲戚，白氏出嫁前，却是无一人出现，自打她嫁到墨家之后，那些沾亲带故的便都来了，秦嬷嬷心下一直不满，可白氏不曾说什么，她也不好说。
她虽然是白氏身边的嬷嬷，跟着白氏这么些年，可始终不曾看透这个主子。
“夫人，蓉心晓得你对娘家人宽厚，可也要有个度，瞧瞧今日，若不是那个柳嬷嬷，您怎会在老爷面前出丑，还被老爷赶了出来？”秦嬷嬷眼睛一转道。
今日，她好不容易逮到了柳嬷嬷的小辫子，便要好生出一口恶气，免得有些人以为，她便是夫人面前最受宠的，而不记得她的存在了！
这样想着，秦嬷嬷的眼中滑过一道暗光。
白氏懒懒瞧了秦嬷嬷一眼，眼中有些不满，秦嬷嬷只念着怎样惩治柳嬷嬷，却不知她自个儿犯了白氏的忌讳。
当年，白氏乃是以填房的身份，嫁入墨家，虽然明媒正娶，可到底位子有些低了些，再加之，墨恒先妻留下一儿一女，便成了白氏心头的一根刺，只当有这两人在，心里便堵得慌。
再加之，墨恒对那一对儿女宠爱有加，却是对她与他的女儿置若罔闻，心中便是更加怨怼。
不过，她不会受一辈子气，总有一日，她的孩子便会成为四房里最尊贵的嫡孙嫡女！
白氏的眼睛微眯，眼底滑过一抹狠绝，不过片刻，又恢复如常，这会儿，秦嬷嬷刚好扶着白氏行至了座椅前，当下整了衣衫，坐了下来，秦嬷嬷瞧着情况，为白氏斟上了茶水，只站在一边，窥探着白氏的神色。
跟随白氏身侧多年，自然了解白氏的习惯，只她沉默时，便是在想一些事情，他人万不可打扰，否则定不会有好果子吃。
可巧了，那柳嬷嬷早不来，晚不来，偏生赶到这个时候来。
“夫人啊，都是老婆子的错啊，还请夫人莫要怪罪。”
远远地，便闻见了柳嬷嬷的哀嚎声。
白氏垂首，呷了一口香茗，眼底滑过一抹凌厉！
这柳嬷嬷怕是要撞到枪口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