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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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男孩:“姐姐她不跟我们走。”

老地主:“她是你的媳妇!再叫姐姐我就揍你。”

男孩:“是!是……她不跟我们走,我夜里睡觉……”老地主:“还让她陪你睡!”

男孩:“可姐姐说……”

老地主边说:“我叫你不长记性!”边打了男孩一巴掌。男孩用手捂着脸哭了起来。

年长的家丁抱着两床土花棉被从正房走出来__“当家的!除了门外这口大水缸外,值钱的东西一样也没有了!”老地主指着那n大水缸,恶狠狠地:“把它给我砸了!一样东西也不留给这些青面獠牙的红匪!”

年长的家丁:“这么一口大水缸,砸了实在是怪可惜的。”

这时,那个年轻的家丁从大门外走回来:“再说,这些红匪在村里也呆不了几天,还是留着它用吧!”转身走出大门。

老地主:“好!”指着年轻的家丁,“进屋去,把我的孙子媳妇叫出来,跟着我们一块走!”

年轻的家丁:“是!”大步走进正房。

老地主教训孙子:“没出息!再哭我就把你留给红匪。”男孩:“爷爷,我不哭了!……”

年长的家丁又走回院中:“这枪声可是越来越近了,再不赶快走就走不了啦!”

年轻的家丁从正房走出:“苦妹子她……死活也不走。”老地主发怒地:“你们两个给我把她架到门外的车上!”

“是!”两个家丁快步走进正屋。

随着“我不走啊”的哭叫声,两个家丁把苦妹子从正房架了出来。特写:

苦妹子穿着一件肥大的土布花衣服,罩着隆起的腹部。老地主:“苦妹子!快跟我跑吧。”

苦妹子边挣扎边说:“不!我哪儿也不去。”

男孩哭着说:“姐姐,我晚上睡觉害怕……”

老地主瞪了男孩一眼:“没记性的东西,往后边站!”男孩哭求着:“跟着我们走吧,好姐姐……”

苦妹子大声地:“放下我!放下我……”

老地主:“不走不行啊!一会儿红匪就进村了,咱们家的房子会被他们烧掉,你也会被他们大卸八块的!”

苦妹子边说:“我不怕!我不走!”边咬了年长的家丁口。

年长的家丁疼得“哎哟”一声,失手把苦妹子扔在地上。

苦妹子倒在地上捂着隆起的腹部哀叫不止。

年长的家丁焦急地:“她、她可能……”

老地主:“我懂!”

年轻的家丁:“快走吧!不然就落在红匪的手里了。”老地主一眼看见了那口大水缸,他狡狯地笑了。

山村街上外曰

姚秀芝带领红军宣传队敲着锣大声喊道:“老表们!出来吧,我们是工农红军,是为穷苦的老百姓谋解放的!……”

地主院中外曰

姚秀芝带领红军宣传队走进院子,七嘴八舌地喊道:“有人吗?快出来吧!不要怕,我们是红军。……”

这时,屋门旁边的那口大水缸轻轻摇晃起来。

一个女战士胆怯地:“姚老师!不好了,水缸在闹鬼……”

姚秀芝笑了笑,走到摇晃得越来越厉害的水缸前边,欲要动手揭水缸盖。

咣当一声,水缸倒在了地上,缸盖满地乱滚。

随着殷红的血水洒满遍地,苦妹子的头从水缸中露出。红军宣传队员吓得不知所措。

姚秀芝急忙命令:“快把她抱到床上去,她小产了!”

苦妹子的住室内曰

苦妹子昏迷不醒,痛苦地躺在一张双人床上。

姚秀芝坐在床头,端着一碗白米粥,一勺一勺地喂苦妹子。

苦妹子渐渐醒来,一见穿着红军服装的姚秀芝等人,惊怕地:“你……你们是红匪……”

姚秀芝慈祥地:“不要怕,我们是红军,安心养病。”苦妹子:“你……你们……”

姚秀芝:“都是和你一样受苦的姐妹。”

苦妹子:“那你们……”

姚秀芝:“为了能过上人的生活,我们从四面八方跑来参加了红军。”

苦妹子:“你们当了红军还受气吗?”

姚秀芝:“没人再敢欺压我们了!”

彤儿插话:“谁敢给我们气受,我们就打倒他!”

苦妹子^“真的?”

姚秀芝点点头。

苦妹子:“我也能像你们一样变好吗?”

姚秀芝:“能!”

苦妹子:“怎么个变法?”

姚秀芝笑了:“别急!先把身子养好。”

地主院中外晨

红军宣传队员带着乐器,悄悄地列队出发。

姚秀芝背着小提琴,附在彤儿的耳边私语几句,遂跟上队伍走出大门。

彤儿看了看手中的竹笛,转身走进正房。

苦妹子的住室内日

苦妹子安详地躺在床上,睡得十分香甜。

彤儿故做大人状,背剪着手在室内轻轻踱步。

突然,大街上传来火爆的锣鼓声,热烈而又喜庆。苦妹子惊醒,下意识地:“红军大姐!红军大姐……”彤儿学着大人的口气:“不要怕,有我在嘛!”

苦妹子:“你……”

彤儿:“我是红军小妹,奉命留下看护你的。”

苦妹子:“红军大姐他们呢?”

彤儿:“上街宣传红军是工农的子弟兵,动员工农报名参加红军,打土豪,分田地。”

这时,火爆的锣鼓声结束了,传来小提琴演奏的《送郎当红军》的乐曲声。

苦妹子被这优美动听的琴声吸引了,她边听边情不自禁地自语:“好听!真好听……”

彤儿自豪地:“我妈妈演奏的,还能不好听?”

苦妹子:“红军大姐是跟谁学的?”

彤儿:“是在巴黎跟法国人学的。”

苦妹子:“法国人是什么样的?

彤儿绘声绘色地:“高鼻子、蓝眼睛、黄头发、大个苦妹子害怕地:“这不是妖怪吗?”

彤儿一本正经地:“什么妖怪!你知道吗?全世界受苦人的革命导师马克思,还有这么长的胡手呢!”

苦妹子钦佩地:“你知道得真多!”

彤儿:“比我妈妈差远了!”

苦妹子:“我能像你一样当红军吗?”

彤儿:“当一般的红军行,当像我这样的红军嘛……”她拿起笛子吹了两句兴国山歌,“必须有像我这样的专长!”这时,大街上传来《当兵就要当红军》的歌声。

苦妹子:“我会唱歌行吗?”

彤儿:“你听听,能唱得这样好听吗?”

苦妹子侧耳细听。

大街上外日

姚秀芝右手拿着琴弓,极富表现力地指挥红军宣传队员合唱《当兵就要当红军》。

男女老少围得里三层外三层。

男女青年争相报名参军。

地主大院外日

姚秀芝领着红军宣传队哼着《当兵就要当红军》走进院中。

这时,正房中飞出兴国山歌《哎呀来》。

姚秀芝闻声惊得一怔,回身示意大家静听。

红军男女宣传队员肃然止步,倾听女声独唱《哎呀来》:哎呀来!

刮来乌云一片片,

遮住明月罩住天,

苦命妹子伴豺狼,

泪水洗面心不甘!

心肝哥,

何时云散见青天!

苦妹子的住室内日

苦妹子斜倚床头,泪流满面地纵情歌唱。

彤儿站在地上捧笛伴奏,大有烘云托月之效。

歌声止了,笛声息了,但余音依然绕梁不散。

突然,随着一声“好!”姚秀芝带头鼓掌走进屋来。苦妹子惊恐地:“红军大姐,我唱得不好。”

姚秀芝:“不!你唱得很好。”

苦妹子:“我是个土包子,不像红军大姐你……跟着高鼻子、蓝眼睛、黄头发、大个子的法国人学……学过。”红军男女宣传队员听后哄然大笑。

姚秀芝:“红军最喜欢你这样的土包子。”

苦妹子:“那……也能像你们一样当红军吗?”

姚秀芝:“能!”

苦妹子:“你可以收我这个徒弟吗?”

姚秀芝点点头:“可以!”

苦妹子忘了身子有病,纳头便拜:“姚老师!……”

(渐渐隐回遵义学校……)

学校正房门口内曰

姚秀芝抚摸着彤儿的头发,依然陷人沉思中。

一声“姚老师!”把姚秀芝呼唤到现实中来,只见:

苦妹子万分激动地闯进屋来,站在了姚秀芝的面前。姚秀芝惊喜地:“苦妹子!是谁让你来的?”

苦妹子:“霍大姐!”

姚秀芝:“她叫你到这儿来做什么?”

苦妹子:“她对我说:苦妹子,红军战士爱听你的歌声,还是在姚老师的领导下当歌唱家吧!就这样,我就跟着她来到了这里。”

姚秀芝:“霍大姐呢?”

“我在这里!”霍大姐笑眯眯地走进屋来。

姚秀芝用力抓住霍大姐的双手,异常激动地:“大姐!你要把知道的一切都告诉我啊!”

霍大姐笑着答说:“会的,但不是现在。”

姚秀芝失望地:“那……”

霍大姐:“民以食为天,先准备会餐的酒饭!”

学校教室内夜

两张长条课桌一对,就是一张八仙桌,每面摆着一条长板凳,围坐着八个红军宣传队员,或八个医务人员和伤病员。

每张桌上摆着八大碗普通莱,每人面前摆着一大碗白开水。

霍大姐就坐在主席的位置,她的左面是姚秀芝和彤儿,右面是张华男,对面是苦妹子和老马。

霍大姐起身:“同志们!今天晚上我们会餐,一、没有大鱼大肉,二,没有酒,是以白开水代酒。但是,我相信大家会吃得很香,喝得很甜,因为我有两个振奋人心的消息告诉大家!”

全体热烈鼓掌。

老马起身示意大家安静:“静一静!请霍大姐告诉大家振奋人心的好消息!”

教室中渐渐地静了下来。

霍大姐:“第一,中央领导同志把我找了去,为了加强部队的作战力量,要求我们立即恢复红军剧团的工作。鉴于姚秀芝同志的问题没有定案,由我兼任剧团的负责人。同时,立即解除对姚秀芝同志的审查,出任剧团的艺术指教室中不约而同地爆发出长时间的热烈鼓掌。

姚秀芝紧紧地抱住彤儿,热泪潸然而下。

张华男情感复杂,坐立不安。

霍大姐严肃地:“凡是因为姚秀芝同志的问题而受株连的同志,一律平反!”

教室中再次爆发出热烈的掌声。

苦妹子热泪盈眶地走到姚秀芝面前,激动地:“姚老师!快奏响你的小提琴吧,我要放声唱一曲哎呀来!”

姚秀芝:“不慌!不慌……”她大声地说道,“同志们!安静一下,霍大姐还有更加振奋人心的消息还没有说呢!”全体又渐渐地安静下来。

霍大姐纵身跳上凳子,一字一顿地大声说:“同志们!毛主席又指挥我们的红军了——!”

整个教室沸腾了!有的狂吼,有的鼓掌,有的向空中抛军帽,有的端起大碗白开水痛饮,有的擂起双拳猛敲桌面_姚秀芝打开琴匣,拿起小提琴奏响了序曲。

苦妹子跳上凳子,纵情放歌:

哎呀来!

遵义城,飘红旗,

各族人民心欢喜,

心头迷雾吹散了,

千难万险何所惧!

心肝哥,

大家齐心又协力!

苦妹子的独唱化做重唱、合唱,堪为群情激昂,歌声嘹张华男悄然起身,拄着拐杖,一拐一拐地走出了教室。

姚秀芝的住处内夜

欢腾的歌声化做小提琴演奏的《回声曲〉〉的华采乐段。姚秀芝伫立窗前,激情满怀,右手的琴弓上下飞舞,左手指在琴板上跳跃,所有的爱和恨都在琴弦上自由流泻。叠印:

霍大姐带领红军宣传队走在遵义大街上;

大街两旁的各族群众带着好奇的目光观看;

姚秀芝站在广场的中央,为围观的各族群众演奏小提琴;

各族群众翅首争相观看、倾听;

一位年过六十的舞族老阿妈挤在最里层,好奇而又痴然地看着姚秀芝演奏小提琴;一曲终了,全体热烈地鼓掌欢迎。

彝族老阿妈走到姚秀芝身边,惊奇地打量着小提琴。姚秀芝把提琴装进琴盒,放在凳子上。

彝族老阿妈伸出干瘪的双手,颤抖地抚摸提琴盒。姚秀芝轻拍了一下霍大姐,小声地大姐,你看……”霍大姐:“她保准是彝族的干人儿,我来解决。”她说罢掏出一牧银毫子:“老阿妈,拿去买点吃的吧?”

彝族老阿妈微微地摇了摇头。

霍大姐不解地:“你嫌钱少?”

彝族老阿妈又微微地摇了摇头。

霍大姐:“苦妹子!把我的那份午饭拿来,送给这位老阿妈。”

彝族老阿妈再次摇了摇头。这时,从观众中走来一位年长的商人:“红军长官,她可不是一般的干人。”

霍大姐:“那她……”

商人:“她早年是彝族出了名的歌手,会唱很多的彝族民歌,后来,她的芳龄已过,声音变哑,才靠着卖唱当干人儿的。”

姚秀芝同情地:“老阿妈,你要什么就说吧?”

彝族老阿妈:“这琴声太美了,我从来没见过这种琴,能不能让我好好看看啊?”

姚秀芝边说“可以,可以,”边打开琴盒,取出小提琴,双手捧到彝族老阿妈的面前。

彝族老阿妈扑通一声跪在地上,双手擎在额前,恭恭敬敬地接过了小提琴。

霍大姐俯身搀扶彝族老阿妈:“老阿妈,起来吧!”彝族老阿妈:“不!”

姚秀芝一怔:“阿妈你……”

彝族老阿妈:“你把这人间最美的琴声奏响吧,让我为你们唱一首赞美的歌!”

姚秀芝为难地:“对不起,我不能为你用小提琴伴奏,你自己唱吧!”

彝族老阿妈猝然变色,站起身来,把小提琴放在凳子上,转身快步走去。

全体演员和围观的群众为之愕然。

姚秀芝急忙追上去,紧紧抓住彝族老阿妈,慌忙说道:“老阿妈,你别走,听我说……”

彝族老阿妈倔强地:“我不听!你们是有枪有炮的大军,我是个下贱的干人儿,请你为我拉琴伴奏,还不等于想骑孔雀上天吗?”

姚秀芝笑着说:“老阿妈,你也听我说一句好不好?”

彝族老阿妈:“说吧!”

姚秀芝:“我不是不为你伴奏,我是说,你唱的歌我不会,没办法给你伴奏。”

彝族老阿妈想了想,遂点了点头。

姚秀芝:“老阿妈,你先给大家唱一遍,然后再跟着我回到我们的住处,我向你学会了,明天再一起登台演出。”彝族老阿妈:“这会是真的吗?”

姚秀芝笑着点了点头。

彝族老阿妈摇摇头:“这是不可能的事,还是让我走吧!”

这时,霍大姐走到跟前。

姚秀芝指着霍大姐:“她是我们红军剧团的领导,不信,你就问问她?”

彝族老阿妈打量了霍大姐片刻:“是真的?”

霍大姐微笑着点点头。

彝族老阿妈说罢:“红军!”再次欲要下跪。

霍大姐一把拉住彝族老阿妈:“不要这样,红军是干人儿的队伍,明白了吗?”

葬族老阿妈:“明白了……”她禁不住地淌下了泪水。

在《阿西跳月》的音乐声中,叠印:

彝族老阿妈激情满怀地放声歌唱彝族民歌《阿西跳月》;

姚秀芝拿着铅笔专心致志地记录曲谱;

有顷,姚秀芝拿起小提琴,看着新记的曲谱试奏;彝族老阿妈随着琴声放歌,激动不巳;彝族老阿妈带头跳起节奏明快的《阿西跳月》舞蹈;红军男女演员跟着亦步亦趋地学跳舞蹈《阿西跳月》;数十名身着各族服装的男女青年围着篝火狂欢起舞,把军民联欢的气氛推向高潮。

姚秀芝的住处内夜

一盏如豆的油灯的火苗在自由地跳跃。

姚秀芝一边十分陶醉地哼唱《阿西跳月》的旋律,一边用笔在整理已经记录好的曲谱。

霍大姐和彝族老阿妈悄然走进,驻步在姚秀芝的身后偷听、偷看姚秀芝的表演。

姚秀芝激动地掷笔桌上,起身自语:“这不就是一首绝妙的变奏曲吗?”

霍大姐和彝族老阿妈相继发出欢快的笑声。

姚秀芝闻声回头一看,很不好意思地笑了。

霍大姐感慨地:“小时候听大人说,唱戏的是疯子,看戏的是傻子,我不解其意,今天一看……”

姚秀芝:“我这疯疯癫癫的样子,就真正地知其三味了!”

葬族老阿妈突然发现了什么,一会儿看看霍大姐,一会儿又打量姚秀芝。

霍大姐和姚秀芝愕然相视,不知所以。

彝族老阿妈看着姚秀芝,惊奇地问:“你的军帽上怎么没有闪光的红五星啊?领口上为什么也少两块红红的领章P阿?”

姚秀芝哑然,不知该如何回答,遂缓缓地低下了头。彝族老阿妈被这突如其来的感情变化惊呆了,不安地说:“孩子,彝家有一句话:心灵上的伤疤是不能揭的。阿妈真的不知道,请原谅我吧!”

姚秀芝:“阿妈,你猜得不对,这件事情是另有原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