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战争

她听到了炮火的轰鸣，尖锐的警报声，甚至感觉到了隐隐地震动。

难道是睡前想太多，出现了幻觉？

罗西亚抬手揉揉额头，却发现手臂上全是灰尘，再仔细看，屋顶上正簌簌掉着碎石块。

正在此时，外面响起来一声凄厉的尖叫，罗西亚慌忙掀被出去，刚走到门口，就感觉房子震了一下，像是地震一般，险些将她摔出去。

她看见对门的贝洛疯了一般从皮诺的房间跑出来，皮诺被她按在怀里，浑身玻璃碎屑，胳膊上流着血，已经昏迷。

贝洛看到罗西亚，大声冲她叫道：“快下去一楼，那里有地下室。”

刚吼完，外面又是一声巨大的爆炸，一楼客厅的吊灯被震得哗哗作响，沉闷的警报一声声传入耳朵，像是一首死亡的悲鸣。

罗西亚有点发愣，难道是今天，德国进攻波兰的时间是今天？

时间容不得她多想，贝洛在前面带路，推开一个房间的门，在地板上拉动了两下，一个黑洞洞的入口出现在眼前。

贝洛走下台阶，在墙壁上摸索了一阵，一盏昏黄的灯亮起，照亮了空荡的地下室。

地下室里什么都没有，到处都是灰尘，贝洛不敢把皮诺放在地上，只得让罗西亚抱着，她有冲上去拿东西。

警报一声比一声急促，轰炸声也越来越密集。罗西亚此时已经镇定下来，她知道二战开始了德国选择了进攻，而接下来，德军闪电式的进攻将会使波兰军队完全陷入被动挨打的境地，这是波兰人，也是全世界第一次领教“闪击战”的滋味。

她虽醒在南京大屠杀的血夜，但她所经历的是日军进攻后的残忍，而此刻，她感受的却是战争，刚刚开始的战争，即便只有声音和一波波的震动，也足够让人胆战心惊。

贝洛找来了一些纱布和药，两人给皮诺的胳膊做了简单的处理。皮诺的伤看上去狰狞，实际是天顶吊灯掉下来砸中，玻璃碎片划破的，消毒之后裹上纱布就没大碍了。

贝洛在地上铺了两张毯子，又抱了一床薄被盖在三人身上，终于不在那么冰冷。地下室隔音效果不错，但还是能听到外面不时传来的沉闷的爆炸声，忽远忽近，仿佛下一刻就有炸弹落到头顶上。

两人蜷缩在墙角，皮诺蜷缩在贝洛怀中。在各种轰炸音下，逼仄的地下室显得无比庞大，黑暗漫延无边。

良久，贝洛有些颤抖的喃喃：“这是波兰军队在训练吗？”

显然不可能。

罗西亚静默不语，贝洛也不在说话。

黑暗中无法得知时间，她们只能等，等到很久之后，不再有任何声音传来，世界仿佛宁静如初，她们才爬出地下室。

外面天光大亮，已经上午十一二点的样子，客厅中多了许多碎片，柜台上的花瓶都被震到地上。贝洛将还在熟睡地皮诺送回卧室，而罗西亚则推开了贝洛家的大门。

那一刻，映入眼帘的场景仿佛此时的季节。无法形容，只有荒凉！

就是荒凉。

她没有看到任何想象中的鲜血和死亡，却是另一种无言的惨状，整个世界都像是被无情摧毁，只剩一块灰色的天空。架在天际的桥梁，绵延的火车轨道，长着青黄树叶的林木，统统消失，荡然无存。

废墟！是比照片电影里更为真实震撼的废墟！

只须一眼，就能感受到战争的余威，还有映在这座城市中最深的绝望。

贝洛不知道什么时候出来，看到这一切，腿一软摔倒在地上。

“天！波兰！波兰！”她无意识的重复着，突然又打了个激灵，“医院，西亚，亨利还在医院里。”

罗西亚一怔，想起昨天亨利说临时有事不回家，留在了医院。但这并不是一件坏事。医院建筑坚固程度肯定要高于家里，只要没有脑子发热跑出去，还是很安全的。

只是贝洛放不下心，有了牵挂总想明确的知道对方的状况，她想去医院看看，可是又不能丢下皮诺。要是带着皮诺去，她更不放心，热武器轰炸带来的污染对孩子来说是致命的。

最后结果是。贝洛在家看着皮诺，罗西亚去医院。

其间路程并不远，但罗西亚走的很慢，她踩着凌晨呗震荡下来的落叶，想感受一下战争的温度，但得到的都是深秋的凉寒。

越过一条大街，街上还算完好的几个喇叭正在转播华沙的广播。

“9月1日凌晨4时45分，德军突然发动对波战争，德军轰炸机群向波兰呼啸而来……”

“德军突袭波兰军团部队，并对军火库、机场、铁路、公路和桥梁进行轰炸……”

“这是一场卑劣的针对波兰民族的战争，正义属于我们，它会已胜利的方式突破一切……”

街上行人寥寥，偶尔有几个人也是行色匆匆，住在这里的人都感受到凌晨轰炸的恐怖。谁也不知道德军的下一波轰炸在什么时候，唯恐走的慢了便从天上掉下个炸弹来。

只有罗西亚不紧不慢，缓步穿行在街道间。

她不是不怕，而是因为知道了些许历史，多了一份从容。德军并不是日军，他们以闪击的方式摧毁了波兰军队和设施，目的已经达到，便不会再进一步对民住区进攻。他们的下一步会是首都华沙，然后占领波兰。脚步不会停下，希特勒的野心也不会终止。

这里，终究只是二战开始时翻起的一个小小波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