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2章 蛛丝软甲
冷刃一直以为天蛛化人就是乡野传说。实际上，天蛛化人的说法也有不同。有说是天蛛成精炼化成人的，也有说是天赋异禀的高人饲食了天蛛炼化成妖的。可是各种传闻不管如何活灵活现，都没有谁真的见过。
直到这一次在合江城遇见织衣婆。
织衣婆一直住在合江城，住了几十年。一直在合江城织造合江绣锦。这一次如果不是盗取河渊大法师的金针时，遗落了一段束带，被冷刃找上门来识破身份，恐怕也没有人能识破织衣婆的来历。
织衣婆喜爱红月。虽然不知道原因，但冷刃能看出织衣婆是发自真心。
织衣婆看所有人的眼神都是冷冰冰的。就算那些捧着大袋金币购买合江绣锦的顾客，也难得看到织衣婆露出笑容。唯独面对红月的时候，织衣婆眉眼间流露出的关怀和慈爱，看着让人心暖。
所以冷刃知道，把红月托付给织衣婆，绝不会有什么问题。
冷刃是个男人，不可能随时随地跟在红月身边。织衣婆虽然没什么刀剑上的功夫，但想要从这个老婆子手里抢走红月，也绝不容易。
织衣婆被冷刃一剑劈中了身体，虽然没丢掉性命，却伤了元气。织衣婆把自己关进密室，花了几天的时间愈合伤口。出来时，毫无血色的脸上依然带着明显的疲惫，眼角和唇边的皱纹也深了许多。只有眉宇间凝聚的浓浓戾气没变。还有看人时那双冰冷的，直视人心底的眼神。
织衣婆养伤的这几天，铜牙翻遍了织衣婆的厨房，却连个肉腥都找不出来。每天清水白饭度日的铜牙，恨不得把深井中那些骸骨扔进锅里煮汤。
一看到织衣婆走出密室，铜牙就忍不住大声嚷起来：
“我说你个老婆子，除了吃人，就不吃别的东西吗？这么大一所宅院，干净得连只老鼠都......”
织衣婆看着铜牙，铜牙瞬间就闭上了嘴巴。
织衣婆看人的眼神，倒不是说多多吓人。而是让人心生恐惧。
“想要吃，不会自己去买？”
织衣婆说道，看到房间里的冷刃。冷刃正在打磨剑刃。作为刀尖上讨生活的赏金猎人，打磨剑刃是冷刃的爱好也是活命的根本。
铜牙看了一眼冷刃，低声嘟囔着：
“身上没钱，拿什么买。总不能出去抢吧。”
织衣婆打量着房子，注意力根本没放在冷刃和铜牙身上。随口说道：
“你们有个飞檐走壁的女盗贼在身边，还怕没钱？”
“那个贼婆子？要不是那个贼婆子拐走了我们的钱，我们也不至于在这里清水白饭！”
织衣婆进了密室疗伤，思芮也就离开了。走之前，只是跟冷刃说她的事情还需要些时日。一旦她的事情处理完，就回来找冷刃找红月。
冷刃猜想，应该是跟思芮错杀天河城老城主那件事有关。冷刃很想问问思芮，要不要自己帮忙。可是冷刃没敢问。如果思芮说出一个“要”！自己能撇下红月去帮思芮吗？
“红月姑娘呢？”
织衣婆终于忍不住问道。
“合江城人流密集人员复杂，这些日子多出很多绑架勒索的凶案。你们不是放她出去玩了吧？”
“我在这呢！”
红月从屋门外跳出来。红月一直在跟无悦研究织衣婆的织布机，听到铜牙的大嗓门，才回到房间。
“我去过你的密室，封得严严实实，我想进去照顾你都不行。”
红月说着，打量着织衣婆的脸色。织衣婆伸手理了下红月耳后有些散乱的发丝，摇着头说道：
“我原形毕露的样子可不好看。还是不要让你看到，免得吓到你。”
织衣婆说着走到墙边的一根木柱前用力拍了几下，一个巨大的木箱从天花板上翻落下来。织衣婆转过头跟无悦和铜牙说道：
“箱子里有钱，你们去买些新鲜的材料回来，我给红月做饭吃。”
听到有钱，铜牙的眼睛瞬间冒出光来，三两步跑过去掀开箱盖。塞满的金币银币哗啦一声散落出来。中间还有晶莹剔透的红蓝宝石。
铜牙瞪着淹没他脚面的钱币，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
“你这蜘蛛婆，这些年还真攒了不少家当。”
铜牙说着抓起一把钱币揣进怀里，接着又抓起一把。无悦走上前啪地一巴掌打在铜牙手上，打落了铜牙手里的钱币。
铜牙瞪起眼睛，还没吼出声，无悦已经指着铜牙数落起来。
“你能不能有点出息别那么丢人！一辈子没见过这么多钱吧？还高地矮人的贵族皇亲国戚。就你这个见钱眼开的样子，也不是什么名门望族。织衣婆现在是我们一伙的记得吗？是我们自己人。你就是喜欢打家劫舍，也别跑到自己人家里横抢竖夺好吗？拿出来！”
铜牙瞪着无悦，伸手捂着口袋。无悦不依不饶地伸着手瞪着铜牙。铜牙转回头看着冷刃，冷刃低着头打磨剑刃像是没听到两人的争吵。
铜牙在嘴里嘟嘟囔囔地骂着无悦，从怀里掏出钱币扔到无悦手里。
无悦计算着需要买的材料，留下两个银币，拍了下铜牙。
“跟我去，帮我拎东西。”
“不去！”
铜牙瞪着无悦没有半点商量的余地。
“那我就不买酒回来了。”
无悦说着，转身往外走。铜牙看了一眼地上白的黄的钱币，伸手抹了把脸，露出一脸笑容追上无悦。
“说好了，你要给我买酒的！”
无悦伸手拍了下铜牙的脑壳。
“你就不能有点出息？真愁死我了。”
看着无悦和铜牙出了门，织衣婆转身向冷刃走过去。
冷刃下意识地站起身。
作为一个赏金猎人，冷刃要跟不同的人打交道。是敌是友交情深浅，通过一个眼神就能看出些眉目。就比如铜牙思芮，还有无悦。可是织衣婆的眼神里，看不出任何的喜怒哀乐。有的只是直射心底的冰冷。
虽然织衣婆已经凭着无度祖神的名，起誓要保护红月。可是无度祖神到底是什么来路，冷刃并不知道。
织衣婆来到冷刃身前，抬手伸向冷刃的颈下。冷刃身上摸向腰间的龙牙短刀，织衣婆另一只手已经按住冷刃抽出一半的龙牙短刀。
“你怕什么，难道我还会吃了你？”
织衣婆冷冷地说道，一只手顺着冷刃胸前摸下来，身体已经转到冷刃背后，两只手摸过冷刃的身体。
红月也走过来按住冷刃握着龙牙短刀的手掌说道：
“你别担心。阿婆要给你做一件衣服，想知道你的身高体围。”
织衣婆双手量过冷刃的身体，从一个木箱里拿出一批布料说道：
“红月视你为亲人。我自然不会伤害你，不会记下你的一剑之仇。”
看了一眼冷刃，织衣婆接着说道：
“你那把短刀，身上有裂隙。不耽误杀人夺命，刀剑相击时就要小心。会断的。”
冷刃皱着眉。
据说化人的天蛛，有着不同于人的视界和触觉。今天还真是领教了。
红月凑到织衣婆身边，看着织衣婆裁切布料，轻声问道：
“那你要不要给铜牙叔叔和思芮姐都做一件蛛丝软甲？”
织衣婆抬起头看着红月，笑起来。
“这种布料，我攒了几十年也就这么一点。可不够每个人都做一件。”
“那我不要了。你把我的那件，给思芮姐吧。她上一次在河间镇，就被一个活尸刺中了后背，留下好大一个疤。”
红月说道，织衣婆搂住红月摸了摸红月的脸蛋。笑起来。
冷刃站在后面远远地看着。
蛛丝软件，又是什么？
“蛛丝软甲就是用天蛛丝织造的护身甲衣。天蛛的丝线坚韧不怕斧劈刀砍不怕枪矛穿刺。织成的蛛丝软甲贴身穿戴，能让人刀枪不入。”
红月冲着冷刃解释道。
“唯一能破蛛丝软甲的，只有火烧。”
不是说合江绣锦就能刀枪不入么，所以才让那些达官显贵趋之如骛不惜许以重金相求。
红月哈地笑起来。
“傻了吧？合江绣锦不是用天蛛丝织造的。合江绣锦能卖出那么高的价钱，是因为它色彩瑰丽质地轻盈，风暴大陆除了织衣婆，再厉害的能工巧匠也织不出来。”
看着冷刃，红月接着说道：
“天蛛丝有很多种。有的凝固后还湿滑粘重，能随风撒出去抓扑目标；有的纤细紧绷不易发现，可以用来制作陷阱。最珍贵的，就是能用来织造蛛丝软甲的。只可惜来之不易，织衣婆攒了几十年，也只攒够这么一点。”
红月说着转过头冲着织衣婆问道：
“阿婆我说的对不对？”
织衣婆脸上挂着笑，不停地点着头。
冷刃看着红月。
你这鬼丫头，什么时候又变成天蛛的行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