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于慧的算盘
史蒂文喜欢夏一，否则他不会竭力说服父母来到这个陌生的国度，来到北京后，他才意识到什么是眼见是真这个亘古不变的真理。他把行李放到宾馆后迫不及待地亲身感受这个古老而又神秘的城市。他后悔自己在夏一最需要的时候没有陪在她身边，现在他来了，夏一宽容了他曾经犯下的错误，他要用心对待这个他真心爱着的东方女孩。
史蒂文走在干净的街头，将一幅幅带有东方色彩的画面定格在自己的相机里。他由衷地感叹北京的博大与悠远，这就是自己深爱的女人成长的城市，他要用自己的眼睛记录下来传递给父母和朋友。
此时，情绪几近崩溃的赵菁菁驾着法拉利疯狂地在马路上穿梭，正在指挥交通的蒋大新认出了那辆惹眼的法拉利赶紧及时拦截。
赵菁菁瞪着蒋大新音量提高了将近八度：“怎么又是你？！你们为什么都跟我过不去！为什么都在逼我？！”赵菁菁胸口起伏不定，重重地喘着粗气。如果不让她发泄胸中的怒火，她感觉自己随时有疯掉的可能。
蒋大新见惯了富二代被娇纵惯了的富贵脾气。他向赵菁菁敬了个礼：“如果您不违反交通法规，我想我还没闲到被人吼叫而感到惬意的程度。”他像上次一样开了罚单递给怒气未消的赵菁菁：“为了您和他人的安全，请遵守交通法规。”
赵菁菁没想到自己居然两次栽在蒋大新的手里，一个小交警居然可以完全无视她，令她产生强烈的挫败感。赵菁菁捏着手中的罚单咬牙切齿地看着蒋大新：“你扣掉了我6分，你该怎么还？”
蒋大新被赵菁菁的蛮不讲理气乐了。他第一次遇到违章司机向他讨还驾照积分的。蒋大新不想与赵菁菁做无谓的纠缠影响工作：“如果您驾照的积分扣完，就要重新学习才能驾驶。”蒋大新转身刚想离开却被赵菁菁喊住了：“喂，你们警察都这么不讲理吗？说我超速违章，我还说你公报私仇呢。”
对于赵菁菁这样漂亮而又刁蛮的富家小姐是最令蒋大新头疼的，她们有颠倒黑白，搬弄是非的本领，蒋大新曾经吃过亏。他因为开了富家少爷的罚单，差点被他及他背后的势力脱下这身警服。如今，他又被赵菁菁指责公报私仇，内心不禁产生无尽的悲凉。
“如果您感觉我有此倾向，您可以向我们交警支队反映，在我面前，不管是谁违反了交通法则，我都会一视同仁秉公执法。还有一点，我必须更正您，不管您开的是什么车，只要在中国就必须遵守我们的法规。您两次在同一地点闯红灯，试问您对自己以及他人的生命如此轻视，您怎么会如此心安理得！”
蒋大新几近控诉般的指责彻底打消了赵菁菁原本凌厉的气焰。她万万没想到面前这个帅气的小警察一点情面也不讲，两次对他进行了严厉的教育。
“别给我扣这么大的帽子，我可承受不起。”赵菁菁的火被蒋大新的愤怒熄了很多。
“咔嚓”。
赵菁菁的目光聚集在史蒂文高举的相机上：“喂，你在干嘛？你这样偷拍侵犯人权你知道吗？”
蒋大新见赵菁菁的注意力发生转移，转身向交通指挥台走去。他对像赵菁菁这样的富二代颇不感冒，他们仰仗父母打下的江山、创造的财富，肆意挥霍张扬的青春。
赵菁菁顾不上远去的蒋大新，她的愤怒转移到了史蒂文的身上。这个高大的外国人太嚣张了，这可是在我们中国的地盘上，今天这事儿如果被对外国人及其抵触的父亲遇到，那么面前的老外可要遭殃了。
史蒂文向赵菁菁美国式地耸了耸肩膀：“我只是想感受这座城市，我并没冒犯你。”
赵菁菁刚想发火，驾驶台上的手机响了起来。赵菁菁瞪了眼面露无辜的史蒂文，拿起手机看了眼来电按下了接听键：“喂……”
话筒内传来夏一颇为轻松的声音：“菁菁，史蒂文来了。我刚刚约了于慧，晚上我们去吃火锅。”
赵菁菁瞟了眼旁边的史蒂文：“那个不靠谱的家伙终于露面了。我跟你说，你千万别轻易原谅他，不给他点教训，他就不懂得珍惜你。好，我准时到。”挂断电话，赵菁菁指着史蒂文手中的相机：“把你刚刚拍到我的照片马上删除。”
史蒂文没想到赵菁菁居然如此霸道。他把相机护在胸前摇了摇头：“no，no，我拍的是远处的风景。虽然你长得很漂亮，但是我真的没有冒犯你。”
晚上有约的赵菁菁无暇与史蒂文纠缠：“我告诉你，你要是侵犯我的肖像权，我一定追你到国外打官司。别以为你长得帅，我就会放过你。”
史蒂文被赵菁菁的泼辣逗笑了。面前这个与夏一有着不同性格的女孩令他感觉很新奇，如果他猜得没错，面前这个对他怒目而视的女孩应该留过学，她的身上有别于普通女孩随性、洒脱而又刁蛮的气质。
“欢迎漂亮姑娘到美国找我打官司，我一定奉陪到底。”
赵菁菁讨厌史蒂文的贫嘴，这样的外国男人她在国外见得多了，他们觊觎她的美貌，会以各种方式搭讪，她没工夫陪他浪费时间。赵菁菁把目光转向正在以标准的手势指挥交通的蒋大新，眼里有了一丝柔软的东西在闪动，相对于外国男人，她还是喜欢本分、实在的中国小伙。她不再理会史蒂文发动车子快速离去。
史蒂文看着远去的法拉利耸了耸肩后继续寻找摄影目标。
坐在办公室内的夏一心思已飘向了窗外，此时的她，需要一个宽阔的臂膀可以依靠。面对生活突如其来的困扰，她独自承受了那段痛心的时光，现在，她不再是一个人，她有史蒂文。她自信自己不是一个拜金女，她不会以物质作为择偶的首要条件，她之所以答应史蒂文的追求，是因为史蒂文虽然是未来庞大酒庄的庄主，但他的身上没有一点富二代的陋习，虽然他有些孩子气，有些贪玩的心性，但是无伤大雅。此次史蒂文到来，她一定要和他好好谈谈。
就在夏一的思想开小差的时候，坐在办公室内批复文件的高翔剑眉微蹙，他放下手中的笔，他的耳畔萦绕着刚刚在夏一门口听到的对话。对方是夏一什么人？为什么夏一的谈话间传递出来的是从来没有在他面前流露过的喜悦？
难道是？
高翔的内心没来由得紧张起来，这种陌生的感觉令他有些惶恐。他多久没对一个女孩子紧张了，自从夏冰从他的世界里消失后，再也没有哪个女孩有能力牵动他的神经，为什么他对夏一的事情如此在意并介意呢？难道仅仅因为她是夏冰的妹妹吗？想起这个令他头疼的问题，高翔轻轻地叹了口气。
回忆如同深埋地下的酒，时间愈久味道越醇厚、越浓烈，打开记忆的闸门，扑鼻的酒香沁人心脾，令人回味无穷。宿醉的那一夜，被他深藏在心底从来没有向任何人提及，只因那晚他做了一个令他终生难忘的梦，梦境如今依然清晰地被他刻在记忆深处。他唯一钟情的女孩——夏冰那晚做了他美丽的新娘，他们在梦中缠绵悱恻，缱绻万千，一切真实得令他害怕，害怕只要梦醒，那份期盼与甜蜜会瞬间化为泡影。当他最终被刺耳的手机铃声吵醒时，却发现站在窗口向外凝望的夏冰。一时间，他不知自己身处何处，直到夏冰转身向他投来关切而又娇羞的目光，他才清楚地意识到，他已回到了现实。他一直没有向夏冰求证，她是否一直在照顾自己，是否听到他在梦里殷切的呼唤。
两行清泪顺着高翔的眼角缓缓流淌，湿润了他痛得麻木的心田。
……
飘散着羊肉味道的火锅店内，时尔传来爽朗而又真挚的笑声。
在靠窗、临街的位置，夏一带着多多坐在座位前等待。
多多坐在夏一的腿上，把头亲昵地靠在夏一的胸口。
这个温暖而又感人的画面令坐在车内的高翔内心升腾起一股暖流。平时如刺猬般的夏一，如今收起防御的武器，展露难得的笑颜，只为她怀中那个令人怜爱的小精灵。曾几何时，他忘记她是一个母亲，一个单身母亲。这个认知令他突感不快，多多的父亲是谁？难道是那个打电话的男人？思及此，他的目光开始在火锅店外面的人群中搜寻。
此时，穿着时尚、前卫的赵菁菁将法拉利停靠在高翔的奔驰前。她下车，瞟了眼身边最新款的奔驰。坐在车内的高翔唯恐赵菁菁认出自己，赶紧将身体向后靠了靠。当他确认赵菁菁踩着高跟鞋离开后，才将身体重新坐正。
窗口的位置，多了位脱去大衣穿着性感的赵菁菁，她坐下后，开始逗弄夏一怀中的多多。难道她约的是她？一丝宽慰刚刚在心底酝酿，他却发现一位高大、帅气的外国男人走到她们的身边，热情地拥抱了站起身的夏一。他的心顿时悬了起来，他是谁？难道他才是令夏一接电话时兴奋的人？带着疑问，高翔继续坐在车内做一名内心焦躁的观众。
史蒂文在夏一的耳边轻声地说了句：“对不起！”
夏一的眼角湿润，只为这一句迟到的道歉，所有的委屈与痛苦都消散在这句温暖的宽慰里。
赵菁菁仔细打量史蒂文厚重的背影，她认出了他就是今天和自己在大街上发生摩擦的外国男人。他真的可以给夏一幸福吗？他真的是夏一的真命天子吗？她的眼前浮现出高翔帅气的脸庞。她也不清楚为什么此时会想起高翔，也许在她内心深处，她一直认定只有像高翔这样稳重、沉着的男人才会给夏一带来安全感吧。她轻轻地咳了声提示深情相拥的两人。
夏一轻轻地推开史蒂文，她面带红霞把史蒂文介绍给了赵菁菁：“菁菁，他就是史蒂文。”
史蒂文此时也认出了赵菁菁，他不可思议地看着赵菁菁：“哦，我们见过。你是今天大街上漂亮而又厉害的美女。”
赵菁菁慢慢起身，她送给他一个无奈而又轻视的表情：“看来，您的记忆力不错。”她把目光转向夏一，不知道该如何解释她和史蒂文不快的相遇。
夏一有些困惑地看着赵菁菁。
赵菁菁很想告诉夏一，她对她的外国男友很不感冒，但是看着夏一投来的探询目光只好忍住了自己的情绪，她不想扫了夏一的兴致。
就在场面陷入尴尬的时刻，穿着A版香奈儿羊绒大衣的于慧及时救场。她的目光直接定格在史蒂文的身上，她对这个高大、帅气的外国男人的身份很感兴趣。
“不好意思，我来晚了。”
夏一莞尔一笑，她指着史蒂文：“他是史蒂文，是我的男朋友。”
于慧赶紧伸出手与史蒂文相握：“您好，我是于慧。”
史蒂文没想到夏一的朋友个个是美女。如果把夏一比作圣洁的芙蓉，赵菁菁比作带刺的玫瑰，那么眼前的于慧就是那朵危险的罂粟。史蒂文伸出手与于慧相握，却没想到于慧居然用她纤细的食指悄悄勾了下他的掌心。这个动作做得相当隐晦，却令史蒂文神情激荡，他瞟向于慧，对方却给了他一个鼓励的眼神。
赵菁菁见不得于慧与史蒂文一直交握的手，她重重地咳了声：“夏一，人既然到齐了，我们就开涮吧。”
于慧赶紧抽回了手，向史蒂文挤出一个暧昧的笑意。
众人落座。
服务员此时已把丰盛的菜品一一摆在餐桌上。
一直保持安静的多多此时用自己水汪汪的大眼睛打量着史蒂文，她刚刚看到了史蒂文拥抱夏一，她感觉很不高兴，如果小姨让他做爸爸，她坚决不同意，她有爸爸，她是那个帅气的中国男人。她撅着小嘴如安静的天使般端坐在夏一的身边。
史蒂文意识到自己忽略了多多。他从自己的背包里取出一个包装精美的礼盒递给了多多：“嗨，宝贝，这是给你的礼物。”
多多将目光转向身边的夏一征求意见。夏一向她轻轻地点了点头后多多才肯接过礼盒：“谢谢！”
“哟，这是走迂回的路线啊。”赵菁菁一边涮着火锅一边近似挖苦般的调侃着。她不喜欢史蒂文，从见到他第一眼开始就莫名地对他产生一种排斥，如今知道他是夏一的男朋友，也没有改变自己的观点。
史蒂文并没有听出赵菁菁夹枪带棒的嘲讽，他向赵菁菁投去淡淡的笑容。于慧感觉到赵菁菁对史蒂文态度上的问题，她看着多多手中的礼物：“这款芭比娃娃只有国外有得卖，小女孩肯定会喜欢，你真有心。”
赵菁菁就是看不惯于慧的奴才相，她凭什么不问青红皂白地帮衬说话啊：“有些人，吃东西也堵不住嘴啊。”
夏一不想把气氛搞僵，她赶紧打圆场：“多多，先把礼物放起来。”她依次为身边的人夹菜：“天气凉了，吃火锅最相宜了。史蒂文，你看看是否吃得惯。”
史蒂文夹起一块羊肉放到了嘴里慢慢咀嚼：“香，真香。”
赵菁菁看着史蒂文满脸陶醉的样子轻轻地嘟囔：“洋土包子。”
夏一嗔怪地在桌子下面轻轻地踢了下赵菁菁。
坐在史蒂文身旁的于慧不停地为他夹着菜。她在内心感叹老天的不公，凭什么夏一就可以有这样多金而又帅气的外国男友。想起不久前，她被薛总老婆带去的几个男人暴打的场面，她的内心升腾起强烈的不甘。如今失恋又失业的她急需一个踏板，一个可以帮助她达成出国目的的踏板。
坐在车内的高翔看着室内众人意兴阑珊的吃相微微皱了皱眉头。以他的角度，他刚刚不经意间看到了于慧用食指轻触史蒂文掌心的一幕，他虽然没有见过于慧，但是他判断她是夏一的朋友，至于为什么出现刚刚令他不解的一幕，也许只有当事人知道了。思及此，他不禁为夏一担起忧来。他将目光转向夏一，看着她热情地招呼朋友，他的内心暖暖的、酸酸的。
他无意再做一个有些悲情的观众，他看了眼依稀透着笑容与朋友谈笑风生的夏一，发动车子落寞地离去。
此时，刚好转头望向窗外的夏一看到了消失在夜幕中的黑色奔驰。有些眼熟的车子令夏一轻蹙眉头。
“夏一。”史蒂文轻声呼唤夏一。两个月不见，她虽然一如继往地待他，但是他总感觉她如水的眼眸中缺少了些什么，那种试图掩饰的忧伤没能逃过他的眼睛，对于失去唯一亲人的夏一，当时该是怎样一种撕心裂肺般的痛楚。当时正在英国出差的他错过了对她的陪伴与安慰，他一直为此而感到内疚。此次，他终于说服父母来到北京，他决定带这个善良的姑娘回美国，他要给她百倍的关爱与呵护，亦如她在美国时对自己精心的照顾一样。
夏一收回目光，向史蒂文报以一个淡淡的微笑，看着碗中满溢的食物，她的内心有了一丝暖意。
“谢谢！”
赵菁菁以审视的目光看向史蒂文。
于慧低头吃着碗中的东西，内心却在不停地盘算。
餐桌上的几人各怀着心事。只有不谙世事的多多，将目光一直锁定在那个躺在盒子中的芭比娃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