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背叛
赵菁菁担心老爸的身体，万般无奈下与段子喧订了婚。尽管内心曾经痛苦地挣扎过，但是不想老爸带着遗憾离去的赵菁菁收起浑身立起的刺，顺应了老爸的心愿。
夏一知道赵菁菁心中的苦闷。她知道赵菁菁喜欢蒋大新，为了患了绝症时日不多的父亲才做了妥协。对于一向追求民主自由，倡导新生活、新风尚的时代女生，赵菁菁的确做出了巨大的让步与牺牲。
夏一为了不让好姐妹陷入痛苦的深渊，她曾经瞒着赵菁菁去医院看望赵明远，试图劝说他放弃自己的初衷还赵菁菁选择的自由。
夏一敲开了VIP病房的门，把带去的鲜花和补品放到了床头柜上。望着戴着花镜正在看报的赵明远，夏一一度认为他根本没有患绝症。
“赵叔叔好。”
赵明远摘下花镜放下报纸热情地招呼夏一坐在他的面前，他知道夏一和赵菁菁的关系，一直对个性独立、坚韧顽强的夏一很有好感。
“来就来嘛，还带什么东西。”
夏一看着身体和精神状态良好的赵明远，更加加深了对自己直觉的肯定，面前这个在事业上叱咤风云的成功男人，却在婚姻问题上给自己的女儿套上了枷锁。
“赵叔叔，您的身体还好吧？”
赵明远差点忘记了自己病人的身份，他不着痕迹地收敛了自己中年男人的意气风发，戴上了假面具，恢复了病人应有的状态：“还好，还好。”
夏一在脑海中不停地寻找抛出问题的切入点，眼看着赵菁菁就要跟她不爱的男人订婚了，她着急啊。
“叔叔，菁菁快订婚了，您高兴吗？”
老于世故的赵明远从夏一扔出的问题判断出了她的来意，难道她是女儿派来的说客？不可能！以赵菁菁的个性，如果她不同意会像上次一样扔照片向自己叫嚣，她绝对不会委托别人来替自己求情。
“哎！你也知道我的身体状况，如果没在临死前为菁菁找好归宿，叔叔就是死了也闭不了眼啊。我知道菁菁心高气傲，看不上像我一样一身铜臭气的商人，但是，她要是给我找一个与集团公司以后的发展完全不挨边的男孩，我也绝对不会答应。”
夏一通过赵菁菁以往的描述知道赵明远倔强而又固执，如今，准确地说是现在，她终于看清了这一点。只要是他决定的事情断难更改，即使他知道明明是错误的，也不肯低下高贵的头颅。霸道、专横、独裁……这些词汇统统用在他的身上非常恰当、合适。
“叔叔，您在决定之前问过菁菁的感受吗？”夏一决定直奔主题，与赵明远谈判不必转弯抹角：“也许您会认为我的问题有些唐突，但是作为菁菁的闺蜜，就是惹您不高兴，我也要把憋在心里的话说清楚。”
“果然来者不善。”赵明远在心里不停地嘀咕着，“我知道菁菁一直把你当成姐妹，你们是无话不谈的好朋友，叔叔是个开明之人，有什么事儿尽管直说无妨。”
夏一酝酿了下情绪，缓缓开口：“叔叔，我知道您让菁菁与段子喧订婚的目的和意义。您的初衷是希望女儿将来有一个依靠，而集团公司也有了名正言顺的接班人。但是与这些虚无的东西相比，难道菁菁的幸福和感受不是最重要的吗？强迫她嫁给不喜欢的男人，她的生活能幸福、快乐吗？叔叔，我求求您，您能不能收回成命，还菁菁自行选择的自由？”
赵明远的脸色逐渐阴沉下来。他一改刚才平和的口气，带着些许愠怒慢慢开口：“如果你来的目的是想做说客，我只能说很遗憾，我赵明远做事，从来不拖泥带水，反复无常。做生意如此，做人更是如此。做我赵明远的女儿，就要有所付出。”
夏一还想劝解，但是赵明远不给她机会，轻轻地摆了摆手：“今天的谈话到此为止吧，我累了，想休息了。”
夏一只好无奈地咽回早已准备好的说辞，她缓缓起身看着已躺到床上的赵明远：“叔叔，您安心养病，改日我再来看您。”
赵明远轻轻地点了点头，闭上了眼睛。
夏一怀着沮丧的心情转身走出了病房。
赵明远听着夏一的脚步声在走廊渐渐远去后慢慢睁开了眼睛，他轻轻地叹了口气：“菁菁能有这样的好朋友也算是她的福气了。”他坐起身紧皱一双剑眉，“难道我真的错了吗？”
于慧在史蒂文回到北京后，又像往常一样带着不定性的史蒂文到处游逛。她知道自己接近他的目的，为了达成自己的目标，她不惜以伤害闺蜜为代价。
灯火阑珊的后海酒吧，陆续有客人进进出出。
穿着时尚、性感的于慧举起酒杯，眼神有些暧昧地看着史蒂文：“这杯酒庆祝你终于用镜头记录下了你眼中的北京。”
史蒂文笑着举起酒杯：“我要谢谢你的陪伴！”
两只高脚杯互相碰撞发生清脆的声音。
于慧端起酒杯一饮而尽。她遗传了她那个酒鬼父亲的基因，有着令人羡慕的酒量，当然，她对史蒂文隐瞒了自己的酒量。
此时，在混杂着各种酒香的大厅内传来悠扬的萨克斯舒缓的乐声。
于慧紧抿双唇，眼神尽显落寞与哀伤。
二十年前那间破旧的小屋内，于慧的母亲就是在这首曲子中喝下了整瓶农药，永远地离去了。
眼泪顺着眼角流下进入口中，咸涩的感觉直达心底。在缺失母爱的那些年里，于慧尝尽了人间冷暖，那个嗜赌如命的父亲经常把哭得嗓子哑掉的她锁在屋内，年幼的她为了生存，在饥饿难耐的情况下，甚至吃过已经发霉的饭菜，如果不是命大，也许她早已追随母亲不在人世了。
两天前的晚上，当于慧半夜返回家中时，惊讶地发现，家已易主，为了偿还赌债，她的父亲居然瞒着她把房子卖了，她成了无家可归的可怜人。她咬破双唇走下楼去，躲在无人的角落暗自落泪。
如今听到这首伤感的曲子，内心纠结而又矛盾的于慧给自己的杯子倒满酒一饮而尽。
史蒂文没有制止于慧，于慧的目光中盈满了深深的忧伤和无尽的惆怅。她喝红酒的动作有些轻狂，有些焦躁，有些迷惘。近段时间的接触，他知道强装笑颜的于慧背后肯定有一段不为人知的苦楚与经历，女人幸不幸福要看她的微笑是否发自内心。当于慧独自喝下第二杯红酒时，史蒂文握住了她紧握酒瓶的手。
“于，别再喝了。”
于慧扭转身用手背拭去眼角的泪痕，然后向史蒂文展示一个妩媚的笑容。
“难道你嫌酒贵，心疼了吗？”
史蒂文放开手，示意于慧继续，他没想到中国女人喝酒也可以如此豪放。在美国时，他和夏一曾经去过酒吧，但是夏一从来没让自己喝醉过，每次都浅尝辄止，不给自己任何放纵的机会。想到夏一，史蒂文英俊的脸庞有了一丝暖意与温情。
于慧注意到了史蒂文表情的游离，在他心里永远装着的是夏一，而不是此刻陪着他喝酒放纵的自己。上大学时，于慧就一直躲在夏一和赵菁菁的光环下独自品尝那份失落与无奈。如今，有过令她羡慕的留学经历的夏一又比她多了一位土豪级的外国男朋友，埋藏在体内的嫉妒种子开始生根发芽，直到结出丰硕的果实。她不要处处甘拜下风，她不要她们带有施舍性质的关心和同情。凭什么美好的事物总是跟她绝缘？凭什么她就得输给她们？她要凭借自己的资本来夺回属于她的东西，比如坐在她身边这个在她眼中近乎完美而又能让自己脱离苦海的男人。机会永远属于那些有准备的人。
萨克斯曲已经结束，乐手走下舞台。
此时，一位穿着性感、时尚，化成烟熏晚妆的女人在乐队的伴奏下唱起了王菲的《棋子》。
“来，陪我喝一杯，一个人喝酒太煞风景。”于慧为史蒂文的高脚杯中倒上红酒，然后端起酒杯递给了史蒂文：“美酒当歌，人生几何。干！”
史蒂文虽然听不懂于慧到底说的是什么，但是他很喜欢中国酒吧这种独特的氛围。
“干！”
几杯烈酒下肚，史蒂文白皙的脸庞有了一丝朦胧的醉意，他眼中的于慧越发的妩媚和漂亮。
于慧向他灿然一笑，起身附耳低语：“我为你献唱一曲，请用心聆听。”
于慧身上浓郁的香水味道从史蒂文的身边飘过，搅动了他那颗被酒精麻醉的心灵。他想就势抓住于慧纤细的手腕，却被她巧妙地躲开，继而回给他一个令他浑身酥麻的媚笑。
于慧来到舞台，与乐队简单沟通后，拿起麦克风站在了舞台中央。
妖娆中透着十足性感的于慧引来男人的呼哨声。
于慧对着史蒂文的方向发送了一个飞吻，引来其他男人的嘘声。
史蒂文兴奋地向于慧摇晃着手臂。
此时，于慧的高调引起了坐在角落里被薇薇安强行拉来喝酒的高翔的注意。他认出此时正在深情演唱周杰伦的《简单爱》的居然是夏一的好朋友，那个在火锅店里与夏一的外国男朋友暗中暧昧的女孩。他的目光顺着于慧闪动着火花的眼神移向史蒂文的身上。
这是什么情况？
难道夏一也在酒吧？他的目光在酒吧有些骚动的大厅内不停地搜寻，他没有发现夏一的身影。
高翔的举动令薇薇安感觉诧异，难道翔哥对台上穿着暴露的女孩有兴趣？
此时，于慧柔美的歌声传来。
说不上为什么
我变得很主动
若爱上一个人
什么都会值得去做
我想大声宣布
对你依依不舍
连隔壁邻居都猜到
我现在的感受
河边的风
在吹着头发飘动
牵着你的手
一阵莫名感动
我想带你
回我的外婆家
一起看着日落
一直到我们都睡着
我想就这样牵着
你的手不放开
爱能不能够永远
单纯没有悲哀
我想带你骑单车
我想和你看棒球
想这样没担忧
唱着歌一直走
我想就这样牵着
你的手不放开
爱可不可以简简单单
……
歌词传递出来的是爱的倾诉与邀请。
一曲唱罢引来众人的喝彩声、叫好声与呼哨声。
高翔看着于慧扭着纤细的腰肢走下舞台回到了史蒂文的身边，史蒂文借着酒意吻了下于慧的手背，于慧娇嗔地推了下史蒂文。这种欲拒还迎的态度增加了史蒂文的胆量，他一把把于慧拉向自己，不顾一切地吻向了于慧的双唇。
高翔愤而起身，怒视着深情拥吻的两人。
他们怎么可以这样！他们怎么可以如此对待夏一！
薇薇安看向高翔，赶紧起身拉住了高翔的手：“翔哥……”
高翔意识到自己的反应有些过激，他收回目光慢慢坐下。他此刻的心情如潮水般翻涌不息，夏一如果知道她的好姐妹背叛她抢走了她的男朋友，她会怎样？会伤心欲绝，还是会痛不欲生？！
那个男人不是曾经担心夏一，不顾旅途劳累，从北京赶到上海的吗？为什么才几天的工夫，就会移情别恋呢？那个曾经在握手之际暗中传递出来的力量警告仅仅是一种冲动吗？夏一的一生如果托付给这样的男人，她会幸福吗？他要把今晚的不堪告诉她吗？
高翔紧锁眉头，表情凝重。
薇薇安的目光转向已相拥着起身买单后离开的史蒂文和于慧的身上。难道那个女孩翔哥认识？他是为了她而怒气冲冲吗？她究竟是谁？
高翔已没有了喝酒的兴致，今晚带来的视觉和感官上的刺激令一向处变不惊的他，因为事关夏一而有些乱了方寸。本来他想和薇薇安说清楚他和夏一的关系，不让薇薇安把矛头转向夏一，但是，今晚的境遇出乎了他的预料，他已没有了继续待下去的兴致。
结完账，高翔与心情欠佳的薇薇安走出了有些喧闹的酒吧。
此刻，远处勾肩搭背的两个人的背影映入了高翔的眼帘。
高翔驻足拧眉远望，当他看到史蒂文与于慧走进附近的五星级宾馆后，握紧了拳头，任凭车钥匙刺痛了掌心。
薇薇安不着痕迹地露出了笑容。即使她的翔哥在乎那个女人又如何！有什么比眼前的一幕更能刺激人呢？刚刚于慧在舞台上的搔首弄姿，眉目传情，已经让她对于慧定了位，于慧绝对是一个为了达成目的不择手段的女人。至于她和翔哥有什么渊源已经没有了追究的必要，一向有精神洁癖的翔哥自然不会再对那个多情的女人有任何留恋与不舍，虽然他也会心痛。
“我送你回酒店。”高翔收回目光，语气淡漠得有如此刻阴冷的空气。
薇薇安自然理解高翔此刻郁闷的心境，虽然把他拉到了酒吧，但是一向自律性极强的高翔，因为开车的原因滴酒未沾，此刻的他比任何时候都要清醒，这种清醒比沉醉更令人心痛。经过初恋和夏一双重失踪的打击，高翔也许在衡量和选择女人的标准上发生了巨大的改变，根据她对翔哥的了解，于慧这种女人绝对不会是他喜欢的类型，至于他的表现为什么会如此反常，她不得而知。她一定要查出那个女人的身份，早有准备的她在高翔把全部注意力集中在于慧身上时，她已把正在唱歌的于慧用手机照了下来，如果于慧是翔哥的所爱，那么是她的第六感发生偏差，把夏一当成了假想情敌了吗？
“好。”薇薇安回答得很干脆。他的翔哥需要独自疗伤，虽然她的内心有一种淡淡的酸楚，但是今晚的奇遇令她有了意外的收获。
高翔为薇薇安拉开车门，然后走向了驾驶员的位置，就在开门的一刻，他的目光不自觉地看向宾馆的方向。他轻轻地呼了口气，拉开车门坐了进去。
他发动车子快速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