惊天恸地(世界大空难秘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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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乌拉圭】安第斯奇迹:“如果我死了,你可以吃掉我!”(1)

在最初的几个小时里,什么感觉都没有,没有恐惧、悲哀、思想或记忆,只有黑暗和绝对的宁静。接着阳光出现,淡薄的光线把我惊醒,我像刚刚浮上水面的潜水员,意识开始慢慢恢复;我听到声音,周围开始有了响动,但只能看到黑黑的轮廓。然后,恍惚中,觉得有个阴影在我眼前漂浮。

——生还者纳多·帕拉度

如果我死了,你可以吃掉我。

——橄榄球队队长

1972年,世界历史上没有战争也没有其他奇迹,可是,就在这一年,发生的一起空难,它不是死亡最多的空难,也不是世界上最扑朔迷离的空难,但是它是最多被后来人频繁谈起的空难,因为在这起空难中发生了一个人类的道德难题——在没有了一切食物的时候,人类能不能吃食自己死去的同伴?!

神奇瑰丽的安第斯山,绵延匍匐在神秘的南美洲西岸。这里终年积雪覆盖山脊,远远望去,像是一只驯鹿的脊背,陡峭、嶙峋。这条山脉从巴拿马一直到智利,从特立尼达岛到南端的火地岛,长8900公里,几乎是喜玛拉雅山脉的3.5倍。相对于海底及地球最长的山脉中洋脊(长约80000公里)这是陆地上最长的山脉。整个山脉的平均海拔3660米,大部分海拔在3000米以上,有许多高峰山顶终年积雪,海拔超过6000米。

1972年10月13日,被后来人称为“安第斯奇迹”的安第斯空难就发生在这连绵的群山之中……

1972年10月13日,乌拉圭的橄榄球手的队员们刚刚打完在家乡乌拉圭的主场比赛。胜利的喜悦让他们觉得兴奋和好玩儿。当天飞机上除了球队队员外,还有他们的亲戚和朋友,一共45人,其中有机组人员、球队支持者、橄榄球队全部球员和他们的亲友。他们中大多数人在还是教会学校的孩子时就开始一起踢球,他们情同兄弟。每个人都显得兴奋异常,这一天是十分轻松的一天。他们乘坐的是一架Fairchild双引擎涡轮螺旋桨飞机,飞机是橄榄球队从乌拉圭蒙得维的亚的老基督徒队租借的,小伙子们打算用这个“大家伙”带他们飞去智利圣地亚哥参加一场表演赛。

飞机在群山和云层之上飞行着,像是一个笨拙的大鸟,它将到达智利,那里有另一场比赛在等待着小伙子们。这是一个星期五,天气不错,球员纳多·帕拉度的妹妹小苏西和妈妈一同陪同他前往比赛地点。他们是来给他加油助威的。纳多·帕拉度22岁,拥有着健美的体魄,他非常爱自己的母亲,尤其是他漂亮、活泼的小妹妹苏西。苏西有些困了,在队员们唱歌的时候,她倚在母亲怀里睡着了。在乌拉圭比赛的时候,小苏西最兴奋,拿着气球大声喊叫着给哥哥加油,母亲不放心兄妹俩所以随着儿子一起到下一个比赛地点——智利。飞机飞行在茫茫夜空中,每个人都没有感觉到危险正在一步步地向他们逼近,异常巨大的灾难正在等待着这些人。

晚上10点多,忽然一阵风暴袭击了飞机,人们还没来得及反应过来,飞机就瞬间下降,小苏西也被飞机上的尖叫声吵醒了,她看见妈妈和哥哥恐惧的神情。“怎么了?”小苏西问哥哥和妈妈。“不知道,天啊,飞机在下坠!”

下坠并没有持续多长时间,几秒钟之后,这个冰冷的庞然大物就坠毁在安第斯山中。这架Fairchild像一只死鸟一样,碎片七零八落,已经面目全非。

空难不可避免地发生了,但是与其他空难不同的是,这个大家伙坠毁的地点使得后来苏醒的人们感觉到绝望,坠机地点离最近的道路有400公里,这几乎宣布了队员们的死亡。

不知道过了多久,纳多的意识开始清醒了。他感觉到浑身寒冷,头疼得厉害。他想问话,却说不出一个单词。他小心翼翼地抬起手,摸了摸头。头发上有崎岖不平的东西,凝结的血块。破裂的头骨,轻轻一按,感觉像摸到了海绵。他的胃一阵痉挛,意识到,自己正把破碎的头盖骨挤向大脑。然后他听见有人在叫他:“你醒了吗?你听得到吗?”“说点什么,纳多!”“不要放弃,纳多。我们跟你在一起。醒醒!”他尽全力只能发出像蚊子一样的声音。接着有人凑到他的耳边一个字一个字地告诉他:“纳多,我们坠机了。飞机坠毁了。我们掉到了山上。”“你明白吗,纳多?”

原来,纳多已经整整昏迷了两天了,醒来的人清点了人数,飞机上还有28个人活着,纳多当然是其中的一个。醒来对于纳多来说是一件兴奋的事情,同时它也意味着悲痛。纳多的两个最好的朋友玛格里和阿巴尔都死了。母亲尤金尼亚已经死了,妹妹苏西还活着,但是,苏西已经奄奄一息了。醒来的所有人都陷入了悲痛之中,看着队友和亲人的尸体,面对天寒地冻,纳多几乎确定自己必死无疑,他不敢相信这一切是真的。这不是在做梦,这是真的!真的坠机了,母亲真的死了!纳多想到了自己曾经看过许多空难的电影,可是这一次轮到他了!这件事真的发生了,就在他自己的身上。

最开始,纳多几乎放弃了生存的希望,但是很快他发现,眼泪和悲伤不能解决任何问题,现在的问题是救活妹妹,然后争取能够活下去!

最难熬的是夜晚。夜里,飞机残骸外面的温度低至零下30℃,飞机里面的温度也有零下25℃,寒冷让每个活着的人恐惧。22岁的纳多并没有经历过太多的人生挫折,他想哭,看着奄奄一息的妹妹苏西和母亲冰冷的尸体,纳多感觉到绝望,可是正当他要哭的时候,队友们告诉他,不能哭,因为这样他会流失水分。很显然对于球员们来说,保存身体的能量是活命的一丝希望。悲痛的纳多只能让巨大的疼痛在内心深处蔓延不停地蚕食他的心脏。看看妹妹苏西,纳多觉得他不能就这样死掉了,妹妹需要他。在刹那间,他感到自己变成了一个完全不同的人。他也不知道是什么让他如此冷静,这令他自己都觉得吃惊,甚至来不及为母亲的死哭泣。

被困在雪山中最初的几天,纳多几乎寸步不离地待在妹妹苏西身边,搓她冰冻的手脚,跟她说话,把融化的冰水滴到她的嘴唇上。纳多不知道她是否清醒知道他陪在她的身边。“别担心,”纳多常对妹妹苏西说,“他们会找到我们的,会把我们带回家的。”这是在对苏西说话,事实上也是在给自己加油打气。

在最初的几天,幸存的人们都努力让自己相信,救援队会赶过来救他们,也许就在下一刻,救援队就会到来。纳多也相信,他们一天天在盼望着。可是,随着日子一天天地熬过,飞机上的食物越来越少了,到了第8天下午,每个人都筋疲力尽了,最后的一点点食物和水也已经没有了。口渴是比饥饿更迫切的问题,周围没有任何饮用水,也没有任何热量来源可以将冰雪融化。纳多和同伴们非常焦虑,他们想到了飞机外面冰冷的安第斯山上一望无际的雪山,于是他们开始吃雪、吃冰,结果他们的嘴唇全都破裂流血了。纳多此时已经来不及想自己,他唯一的想法是如何让妹妹活过来。他用雪块给苏西的嘴唇润滑,让雪水从唇缝间渗透进去,他期望着小苏西能被呛到咳嗽起来。

这是第8天的下午,纳多躺在苏西身边,让她的头枕在他的手臂上。可是,纳多感到苏西突然的变化:她的身体不再紧张。紧接着她的呼吸停止了,身体凝固。“苏西!”纳多哭喊着,“哦,上帝,苏西,求你,不!”他跪下来,开始给妹妹做口对口呼吸。此时的他已经不顾一切了。最后,筋疲力尽的纳多跌坐在地上,其他队员也过来帮助纳多尝试给苏西做人工呼吸,可是没有用——苏西还是走了。纳多悲伤极了,他一整晚抱着小妹妹不停地对她说话,希望她能够再一次醒过来,可是没有用,苏西还是静静地走了。

第二天早上,纳多亲手把她埋葬了,埋在母亲身边的雪里。埋葬完妹妹,纳多从未感觉到如此孤寂。才22岁,母亲死了,妹妹也死了,最好的朋友也死了。飞机上剩下的几乎全是21岁的大男孩。看着冷漠的雪山,他再次觉得必死无疑。在绝望之际,纳多想到了自己的父亲。看着远处崎岖陡峭的山脊,他觉得父亲的爱好像一条生命线牵动着他。他在心里对父亲起誓:

“我会回家的,我保证,我不会死在这里!”

令人庆幸的是队员们发现了丢失的机尾部分,里面装满了巧克力、发霉的三明治,最重要的是,还有飞机电池。他们相信它能让无线电重新工作,向外界求救。一周之后,无线电依然毫无生气。与此同时,他们又失去了两个人,球队的外侧前卫阿托罗死于腿部伤口感染,球队支持者拉菲尔腿部长了坏疽,遭了几个星期的罪,也死了。他们中最强壮的人也开始变得虚弱。许多人眼神中流露出放弃。

纳多也一样。

对于队员坎尼萨来说,这一天显得非常特别,几个月前他和未婚妻安莉娅坠入了爱河,他们是如此相爱以至于一刻也不想分开。这一次,坎尼萨球队要出国比赛,爱妻当然要同行加油助威。原本以为这寂静的安第斯山将是他们浪漫的婚姻生活的见证者,没想到却成了灾难的地狱。

飞机在夜里航行,坎尼萨和未婚妻将一同度过第一次漫长旅行,她坐在坎尼萨身旁静静地依偎着他,眼睛里充满着爱意。

在到达安第斯山上空时,坎尼萨感觉到飞机突然剧烈颠簸起来。人们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不久后,飞机的发动机突然停止了转动,飞机开始急速向下跌落。在纳多和坎尼萨他们作出反应前,飞机已经接近了安第斯山的雪峰,并一头撞了下去。坎尼萨听到人们歇斯底里的尖叫声与机翼折断的声音,接下来便是死一般的宁静。

当坎尼萨从黑暗中醒来时,周围凄惨的尖叫声仍然此起彼伏。

飞机头、尾部已经断裂,只有中舱一部分尚存。他在附近摸到了一个人,但他没有任何动静,可能已经死了。

当坎尼萨摸到第三个人时,他听到了呻吟声,那是安莉娅。听到他呼唤她的名字,安莉娅低声哭泣着说:“坎尼萨,我动不了!我的腿痛极了。”

机舱窗透进的微光,让坎尼萨看到安莉娅的腿被紧紧地夹在了舱壁与变形的座椅之间。他用尽全力将那座椅扳得有些松动,然后抱住安莉娅向外拽。等坎尼萨将她拽到地板上时发现她的右腿被撞断了,她已经痛得满头大汗。坎尼萨心疼极了,不断地用亲吻安慰着她。

在清点人数后,坎尼萨和纳多是对立面不算太友好的队友,他们并不是那种好朋友,但是此刻他们变得亲切起来,因为接下来的时间他们将相依为命,他们此时并不知道他们两个将改变这28个生还者的命运。

他们一起清点了飞机上幸存的人数,发现有8名重伤员,他们找到飞机里的急救包,给这些伤员做了紧急处理,然后又将尸体一一拽出葬在一个雪坡上。

队员们清点了一下飞机里所剩的食物,发现了不少面包和一大罐葡萄酒,另外,每个人包里都带着一些巧克力与小食品。大家都相信很快就会有救援人员赶到,因此这些食物应该足够了。不过住宿倒成了一件大事。雪峰上白天的温度还能凑合,但夜里的温度竟然降到了零下40℃。队员们只好在天黑后又钻到冰冷的破机舱里,用那些破碎的织物盖在身上取暖。坎尼萨把座椅皮面扒了下来,盖在安莉娅身上,守在她身边。腿伤的痛楚让安莉娅无法入睡,她整夜都紧紧拽着坎尼萨的手。当天夜里又有两个重伤员死去了。纳多、坎尼萨和其他队友们相信自己会很快得救,但整整一天什么声音也没有,只有数不清的皑皑雪峰陪伴着他们。在接下来的72天里,剩下的活着的人成了世界的弃儿。后来他们得知,由于这里雪峰林立,飞机不好搜索,而且在雪山与丛林的交界处还坠落了一架与他们所乘飞机同型号的飞机,当局把那架飞机当做是他们的飞机,一直在丛林中寻找,空耗了好些时日。

第5天过后,飞机上的面包已经所剩不多。人们开始为食物分配的多少爆发争吵。纳多和坎尼萨不想这样的事情发生,但是人们实在太饿了,他们不能抑制自己的红红的眼睛盯着食物。10天后,面包吃完了,饥饿开始威胁人们的生命。也许是意识到他们还要在这绝境中继续待下去,所有人都开始尽量节省食物,以求度过更漫长的时间。

在坎尼萨的旁边是一名叫做菲莎的女孩,她已经饿昏过去了,她的新婚丈夫在撞机时死了,她自己的头部也受了重伤。坎尼萨要照顾自己的未婚妻,他只好看着菲莎在那里痛苦。每个活下来的人只顾着自己,没有人照料其他人。菲莎饿得已经不行了,纳多给了她一小份食物袋。可当纳多出去取雪水的时候,突然,球队的后卫拉里冲到菲莎的身边,弯腰抢过她的食物袋,将里面的食物向自己口中塞去。他一连抢了几个重伤号身边的食物袋,当其他人准备制止他时,他举起一根断铁棍号叫着,不让队员们靠近,然后从断口处逃了出去,消失在雪峰侧面。坎尼萨愤怒地要冲出去找他,安莉娅拉住了坎尼萨,轻轻地说:“让他去吧,反正我们已经挺不过去了,不要再自相残杀了。”

坎尼萨低下了头,吻着安莉娅,心如刀绞。

又是两天后,暴风雪来了,队员们用破织物挡在机舱破口处,再移上箱子堵住,然后紧紧地挤在一起,相互用身体取暖。坎尼萨紧紧地抱着安莉娅过了一夜,生怕她会离自己而去。次日,菲莎静静地死去了。当队员们将她的尸体移到机舱外时,发现在机舱不远处隆起一个小丘。他们将雪扒开,发现竟然是拉里,他被活活冻死了。队员们不知道他不回来找大家是因为被冻得失去了知觉,还是根本没脸再回人群中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