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国速度:中国高铁崛起之路
上QQ阅读APP看书,第一时间看更新

■ 历史之门

时速160公里是一个坎,它是时速120公里的普速铁路迈向时速200公里的高速铁路所必须征服的“天王山”。所以时速160公里的铁路又被称为准高速铁路。要征服高速铁路,首先必须征服准高速铁路。

既然高铁建设一时难以展开,那就先让我们在时速160公里的准高速铁路上大展拳脚吧!磨刀不误砍柴工,中国正是通过大规模的既有线改造提速,打造了庞大的时速160公里铁路客运网络,为中国高铁时代的到来打下了坚实的基础。中国铁路大提速规模之宏大、社会影响之良好、技术积累之深厚,都可谓世所罕见,被称为跨世纪工程。

既然要打造时速160公里的准高速铁路网络,总要有一个突破口,选哪里?历史选择了广深铁路,中国铁路从这里打开了既有线铁路大提速这扇历史之门。这个选择的难度倒是不大,因为广深铁路实在是不二之选。理由如下:

第一,广深铁路位置特殊,位于祖国的南大门,是对外开放的窗口,并与香港的广九铁路南段相连,港澳同胞出入多。1997年香港会正式回归,在这里建设准高速铁路有利于香港的繁荣与稳定。此外,乘坐该条铁路的乘客收入水平高,经济承受能力强。

第二,这条铁路以客运为主,货运为辅,白天开行旅客列车,晚上开行货运列车,行车组织比较简单。我们都知道,铁路客运对提高速度的需求最为迫切。

第三,这条交通走廊各种交通工具竞争激烈,除铁路外,广州与香港间的旅客运输方式还包括高速公路、客船、气垫船等,因此这条铁路对通过提高运营速度来提高竞争力的需求更加迫切。

第四,这条铁路只有147公里,距离适中,而且处于路网的尽头,作为提速试验段对整个路网的影响很小。

第五,由于地域的关系,广深铁路较容易吸引外资参与。

1991年,广深准高速铁路建设领导小组正式成立,铁道部部长李森茂任组长,广东省副省长张高丽、铁道部副部长屠由瑞任副组长,广铁(集团)公司为此成立准高速铁路建设指挥部,并确定铁道部第四勘察设计院为总体设计单位。杨东晋,《广深准高速铁路建设工程:中国高速铁路的起步》,《中国铁路》,1992年第10期。广深准高速铁路的建设正式拉开大幕。

广深准高速铁路项目不同于一般的技术改造项目,它是一项具有很强科研试验性质的工程项目,有人将它总结为“五边”,即:边科研、边设计、边施工、边运营、边完善。工程参建单位众多,参建人员超过10000名。曾军敏,《铁路建设的里程碑——广深准高速铁路建设侧记》,《中外房地产导报》,1995年第4期。广深准高速铁路建设是对既有广深铁路的升级改造,其难点在于,在抢时间建设的同时还不能影响广深铁路的正常客货运输。施工期间,每天通过5对广九直通车、23对广深客车和10多对货车。所以,多数项目是在下半夜和晚上货车运营间隙完成的。曾军敏,《铁路建设的里程碑——广深准高速铁路建设侧记》,《中外房地产导报》,1995年第4期。

经过3年的奋斗,广深准高速铁路改造圆满完成。全线少部分路段(广州东至下元段、深圳至平湖段)为常规路线,设计时速90公里;大部分路段(下元至平湖段共计98.5公里)为准高速路线,设计时速160公里,其中新塘至石龙段约25公里设置了时速200公里的试验段。

到1994年9月21日,广深准高速铁路全线竣工,并开始夜间综合试验,至同年12月8日全部完成。据原中国南车四方股份公司董事长江靖回忆,在广深准高速铁路的试验中有两件事让他印象深刻,一是在两列车交会试验时,强大的交会压力波竟然将列车车窗玻璃全部打碎了;二是有一次,列车在高速行驶时,将一块施工人员留在钢轨间的钢板吸起来,并将车底的设备损坏了。赵小刚,《与速度同行——亲历中国机车车辆工业40年》,第207页,中信出版社,2014年5月版。可见,尽管设计时速只有160公里,但是安全运营广深准高速铁路仍旧充满了挑战。

1994年12月22日,广深准高速铁路胜利通车,国务院副总理邹家华莅临剪彩,铁道部部长韩杼滨发表讲话,对广深准高速铁路给予了高度评价。鞠家星,《提速,世纪之交的宏伟篇章》,《中国铁路》,2002年第11期。

当然,这条准高速铁路的改造,不但在线路建设上面进行了探索,还引领中国铁路信号系统进行了革新。为了配合广深铁路,20世纪90年代初,中国引进了法国阿尔斯通公司的计算机联锁系统。该系统于1991年11月19日率先在广深铁路红海站开通使用,成为中国铁路干线上第一个计算机联锁车站。

有了线路,还得有在线路上奔跑的车辆。为此中车戚墅堰公司根据铁道部的要求,为广深准高速铁路研制了一款,因为外表设计大气,被车迷冠以“狮子”绰号的东风11型内燃机车。这是我国设计的第一款时速160公里的准高速客运内燃机车。当然,它之所以能够成为第一款,是因为它成功地把它的前任拍在了沙滩上。20世纪80年代,根据国家统一部署,中车戚墅堰公司研制了东风9型客运内燃机车,设计时速为145公里。广深准高速铁路的建设上马后,中车戚墅堰公司又根据国家要求,在东风9型内燃机车基础上研制了“狮子”——时速160公里的准高速客运内燃机车。于是,悲催的东风9型内燃机车还没有正式上线就停产了,总共只生产了两台验证车。值得一提的是,0002号东风9型内燃机车,曾在1992年的试验中跑出了时速163公里的最高纪录。

有“狮子”之称的东风11型内燃机车。

作为东风9型内燃机车的替代者,“狮子”用自己的实力证明自己是一个名副其实的更强者,它在自己下线的第一次试验中就跑出了时速167公里的试验速度。1994年4月11日,0001号“狮子”在铁科院环形试验线牵引着7辆铁路客车跑出了时速183公里的纪录,创了当时的中国铁路第一速。

1994年12月22日,广深准高速铁路开通运营,5辆崭新的“狮子”投入运营,成为广深线上的明星车型。此后,中国铁路经历了6次大提速,“狮子”一直扮演着重要角色。到2005年停产时,“狮子”共生产了458台。

值得一提的是,“狮子”是继东风8型货运内燃机车、东风9型客运内燃机车之后,第三款装载国产16缸280型柴油机车的内燃机车型号。于今,国产16缸280型柴油机车已经随着中国中车产品的出口走向了世界,出口到了沙特阿拉伯、伊朗、委内瑞拉、几内亚、肯尼亚等国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