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型水面舰艇的试探性出击
“沙恩霍斯特”号和“格奈森瑙”号是德国海军的最新锐舰艇,亦是作为德意志级装甲舰的后续舰而建造。尽管这一级战舰只配备了280毫米主炮,但德国海军对其的分类是Schlachtschiffe,即德语中的“战列舰”。在1938年年底和1939年年初,两舰先后完工。但意外的是,“沙恩霍斯特”号在首轮试航中即时发现船体吃水深度超过预期,导致在高速航行时其平直的船艏上浪非常严重,由于干舷高度已经低于预期,因此不得不返回船台加高船头,并将船艏改装成“飞剪”式。“格奈森瑙”号也存在类似的问题,“沙恩霍斯特”号试航时,这艘军舰还在进行最后的舾装,于是这艘船被直接送入了船坞进行船艏改造。
■“格奈森瑙”号,该舰存在与“沙恩霍斯特”号类似的问题,船艏是平直造型,船艏外飘也相对较小。由于吃水超过预计,这种船艏很容易导致严重的甲板上浪。于是不得不“回炉”重修船艏。
由于改装问题,两艘船都错过了在第二次世界大战爆发之前加入海军作战序列的机会。从改装到二度海试,然后是武器系统的调试、人员训练、舰队编组等工作。等到这些以战时的紧急速度完成之后,时间已经指向了1939年年底,德国海军这支弱冠之师已被迫毁弃了战争前的所有期待,以“海上游击队”的姿态和世界上最老牌的海上强国开始这场毫无胜算的较量。
被海军重新定义为战列舰的“沙恩霍斯特”号、“格奈森瑙”号与此前的德意志级装甲舰是有区别的。沙恩霍斯特级战列舰的设计航速为29节,在试航中曾跑出过30节以上的速率,这意味着这艘大型军舰几乎和英国海军的大多数巡洋舰一样快,而且这种快速军舰同时具备凌驾于巡洋舰的280毫米主炮和相对良好的装甲保护——尽管其装甲系统存在一个致命缺陷,但侧舷装甲毕竟厚达320毫米,炮塔正面更是厚达360毫米,英国海军的条约式巡洋舰根本无法与其比拟。反观之前被界定为“巡洋战争利器”的德意志级装甲舰,柴油动力主机只能使其保持26节的最高速度,但这并不足以摆脱巡洋舰的追踪。由于吨位的限制,这种小船扛大炮的设计只具备基本的装甲保护,侧舷装甲带为80毫米,炮塔正面也仅125毫米,重巡洋舰的8英寸主炮对其还是具有相当威胁的。甚至在较近的距离上,轻巡洋舰的6英寸主炮也能对其构成一定的威胁。此外,沙恩霍斯特级的火控系统比德意志级要完善,并安装着更成熟的雷达,这对其火力的增强效果并不仅仅“比德意志级多一个炮塔”那么简单。
■船艏重造中的“沙恩霍斯特”号。
■“沙恩霍斯特”号改造后的“大西洋艏”特写。
随着这两艘大舰的服役,开战以来只能靠布雷、潜艇战,以及使用装甲舰单舰执行巡洋作战来搞些“零敲碎打”的德国海军,具备了可主动发起进攻的力量。1939年年底,正是“德意志”号因为主机问题已经返航德国本土,而“施佩伯爵”号在南大西洋搅弄风云的时候,海军部打算活用刚刚形成战斗力的两艘战列舰,对封锁德国水面舰队突入大西洋的“北方海域”发起试探性攻击。作战代号——北方出巡。
■1938年8月22日,参加海军阅舰式的“格奈森瑙”号,该舰此时已经服役。不过,所谓的正式服役和处于战备状态可是两个概念。服役之初,舰上配备的船员并未接受训练,尚不能有效操作这艘军舰。
■被英国人称为“战列巡洋舰”的德国战列舰“格奈森瑙”号,这张照片反映出它与姐妹舰“沙恩霍斯特”号的最大差异——主桅杆位置。“沙恩霍斯特”号也曾将主桅安装于烟囱后部,但在改建舰艏的过程中被挪到了后舰桥上。
所谓“北方出巡”作战,就和其字面意思一样的简单:“沙恩霍斯特”号和“格奈森瑙”号两舰将一起行动,对英国皇家海军部署有重兵的冰岛—法罗群岛之间的封锁线进行试探性出击,如果有可能则摧毁一切成为阻挡的英国皇家海军舰艇。不过,上述任务的先决条件也是非常坚决的:行动均以保证己方安全为优先。这次行动的指挥官是德国海军少将威廉·马歇尔(Wilhelm Marschall)。
“沙恩霍斯特”号和“格奈森瑙”号是在1939年11月21日14时离港起航的,这一次,从严格意义上来说,是两舰的第二次战斗出航。11月初的首次出航因为气候异变而半道折返,行动被迫推迟。汽笛长鸣三声之后,战舰收起了锚链,解开缆绳,在拖轮的协助下缓缓掉头。船艉甲板上的海军军乐队演奏着德国海军水面舰艇远航前的例行保留节目《木偶之心》,来自港内僚舰的数百名水兵在码头上列队敬礼。不同于在开战前就驶往公海的“施佩伯爵”号和“德意志”号,这一次,“沙恩霍斯特”号和“格奈森瑙”号两舰必须完全依靠自身力量来突破英国皇家海军的海上封锁。
22日凌晨1时,在斯卡拉斯格海峡的入口处,伴航的德国驱逐舰掉头向威廉港返航。掩护没有了,英国人的潜艇、飞机、鱼雷艇都有可能突然出现在水天线上,向着这支只有两艘船的舰队发起攻击……然而,空洞的危机感是没有意义的,该来的总会来,“沙恩霍斯特”号和“格奈森瑙”号必须依靠自己了。穿越斯卡拉斯格海峡之后,宽阔的北海展现在眼前,舰队将航速提高到27节,朝着西北方向前进。
最初的航行很顺利,置身于一艘32000吨排水量,配备9门280毫米主炮和320毫米侧装甲的战列舰上,人所能得到的安全感和置身装甲舰上独闯大西洋所具有的感觉是不一样的。马歇尔将军很满意他的舰队,水兵们的士气也非常高昂,完全没有表现出新手上路时那种不必要的恐惧。在22日午间,德国舰队曾遭遇一次短暂的风暴,由于设计上的问题,沙恩霍斯特级在高海况下很容易变成“湿甲板”,编队被迫将航速降到20节以下。不过风暴也很好地掩护了舰队,没有任何一艘不相干的船出现在视野里,戳破笼罩在舰队外的黑幕。风暴在22日晚间结束,马歇尔立即下令编队航速恢复到27节,向着西北方向继续前进。
■引导护航驱逐舰航行的“沙恩霍斯特”号,右侧为1架护航的He-115水上飞机。
■在中等海况下高速航行中的“沙恩霍斯特”号,船艏正激起大片海浪,此时船艏的“安东”炮塔会因为严重的浸水而无法射击。
23日清晨,德国舰队已经向西越过了法罗群岛,但是,他们的好运气也到头了。当天中午的时候一艘小船出现在了水天线上,这是一艘属于冰岛的渔船。意外的遭遇让舰队中引起了一阵骚动,新手毕竟是新手,就好像葡萄汁要变成葡萄酒,需要在合适的环境中假以时日酝酿。当然,要做到在战斗任务中遭遇任何状况都泰然处之,对第三帝国海军而言还需要更多的时间和足够的锻炼。马歇尔少将并不打算去理会这艘小船,而是下令将航向改为正北略偏西方向,直到这个不速之客消失在水天线以下,又折回到原来的航线上。能做的只有这些,至于其他的,只能祈祷这艘渔船并没有发现德舰或是没有无线电设备了。这一天的下午,德国舰队已经接近了冬季北半球时常会有流冰的海域,海面上已经可以看见冰山在这水温接近零度的海面上诡异地飘荡着。海面上弥漫着薄雾,能见度不佳。而且在这个季节的高纬度地区,天黑得非常早。15时刚过的时候,暮色便已经浮现在空中。几个小时前遭遇不明船只时的紧张感已被抛诸脑后,“沙恩霍斯特”号和“格奈森瑙”号上已经恢复了平静,它们继续结伴向着西北方向犁浪而行。
“沙恩霍斯特”号和“格奈森瑙”号的第一次实战,就是在这平静中悄悄拉开帷幕的。
23日15时30分,“沙恩霍斯特”号的瞭望哨发现在右舷方向的水天线上出现了一个小黑点。起初由于能见度的关系还不能确定那是什么,后来伴随着夕阳所散播出来的光辉,隐约可以看出这是一艘船。
那是英国皇家海军的“拉瓦尔品第”号(HMS Rawalpindi)辅助巡洋舰,通过“沙恩霍斯特”号发出的提示,“格奈森瑙”号很快也发现了那艘孤单的英国军舰。几乎在同一时间,英舰上的指挥官也发现了航行在左舷远方水天线上的德国军舰,那正是“沙恩霍斯特”号。由于目视接触的时候彼此都是侧舷相对,这也给双方的敌我识别带来了方便。英舰舰长通过他的筒望远镜,毛骨悚然地确认了德国海军大型舰艇那独特的上层建筑物结构。由于掌握的情报并不充分,“拉瓦尔品第”号并没有有关德国海军沙恩霍斯特级战列舰的资讯,所以舰长的第一反应是认为遭遇了最近海军部下令搜捕的“德意志”号装甲舰。
即使是这样的发现,对于一艘辅助巡洋舰来说依然是令人震惊的。“拉瓦尔品第”号辅助巡洋舰是一艘建造于1925年的客轮,在战前隶属于大英轮船公司(Peninsular and Orient Steam),掌控着经地中海、苏伊士运河往返于不列颠与印度之间的航线。由于战时需要,这艘原本作为邮船使用的客轮于1939年8月24日被英国皇家海军征用,并改造成了辅助巡洋舰,拆除掉所有不必要的装饰和设施后,安装上了海军部库存的武器。该舰以内燃机为动力,排水量16600吨,航速在18节左右,被海军方面按照第一次世界大战时沿用的传统加以改装,配备的是英国皇家海军的储备品——8门制造于第一次世界大战期间,已被封存了近15年的6英寸舰炮。此时担任该舰舰长的是前预备役人员爱德华·柯弗利·肯尼迪中校(Edward Coverley Kennedy),他指挥着总计276名船员。该舰接受的命令只是巡视法罗群岛一带的水域,随时通报敌情而已。此时此刻,尽管拥有轻巡洋舰级别口径的舰炮,但作为辅助巡洋舰,这艘船没有像样的火控设备,更没有任何装甲。和那两个即将发生冲突的对手比起来,“拉瓦尔品第”号更像是一件玩具。当然,即便是真的同德意志级装甲舰遭遇,处境也是一样的。
心知不敌的肯尼迪舰长下令左舵,并全速航行,同时释放烟雾干扰敌舰的视线。不巧得很,北方水道那变幻莫测的天气此时也来落井下石,天空中开始飘起丝丝点点的小雨,非但不能阻绝视线,还将“拉瓦尔品第”号释放出去的烟幕屏障冲刷一空,使之成了无用功。
马歇尔少将起初也不怎么确定,他的观察哨报告说那是艘“客轮”,虽然辅助巡洋舰也是改自客轮,不过两者毕竟长相一样。由于开战之初,海军曾错误地击沉了“雅典娜”号客轮,造成平民大量死亡的悲剧,所以来自最高统帅部的命令严禁攻击一切客轮。虽然,在这种纬度的海域是不可能遭遇“客轮”的,不过有所顾虑的德国人反应还是迟了一拍。替他们解围的是英国人自己,“拉瓦尔品第”号释放烟雾的行为很好地表露了自己的身份,使马歇尔少将可以放胆攻击。
■定期班轮“拉瓦尔品第”号,开战后被改装成辅助巡洋舰。
针对英舰的行动,德舰开始作出反应。“沙恩霍斯特”号和“格奈森瑙”号跟随其朝左转向,并加速至29节的战斗航速,高速逼近。两艘德舰利用航速上的优势向着英舰的撤退路线切去,同时两次用光信号向“拉瓦尔品第”号打出“停船”(Heave to)命令。几分钟后,还威胁性的用主炮向这艘英国船的船艏前方海域进行了一次警告性射击。
最初还心存侥幸的英国人,很快又在右舷方向发现了新的情况。起初,包括肯尼迪在内的所有人还以为是同他们一起巡视这一海域的英国巡洋舰赶来增援,不免为此种雪中送炭的援助庆幸不已,但这不切实际的希望很快被事实无情地冲刷掉了。因为从外形上来看这显然也是一艘德国战舰,和最初发现的那艘几乎一模一样。舰上的首席工程师最后得出结论:我舰遭遇的是两艘德国战列巡洋舰!既然是“战列巡洋舰”,那么敌舰的身份也就不言而喻了,只能是此前风传已久的沙恩霍斯特级,此时德国海军最强大的作战舰艇。由于面对的是德国海军最强大的两艘战舰,“拉瓦尔品第”号无论是航速还是战斗力与之相比都有这天壤之别,逃不掉更打不过。肯尼迪中校觉悟到,他和他的船已经是在劫难逃。
德国人还在逼近中,当双方的距离不足4海里时,从德舰的前桅楼上再次打出发光信号,命令英国人“弃船!”(Abandon your ship)。
对于舰长肯尼迪来说这是一个痛苦的选择,此时敌人与自己相距已经不足4海里,这种距离上舰炮甚至可以进行直描射击,他的船完全没有装甲防护,手头唯一的武器也仅仅是8门第一次世界大战时期使用的6英寸炮。当然,面临抉择的不只是肯尼迪,“沙恩霍斯特”号的舰长霍夫曼(Hoffmann)也同样的迷惑不解,因为任何一个人都知道势力如此悬殊的战斗将是什么结果,英舰上的人却迟迟不予理会,难道都发疯了吗?困惑之下他命令再次发送信号,但是这一次英国人依旧置若罔闻。失去耐心的马歇尔刚想下达开火命令,然而,此时让所有德国人感到意外的事情发生了。
“拉瓦尔品第”号利用安装在左舷的4门6英寸炮对靠得最近的“沙恩霍斯特”号进行了齐射。一发炮弹命中了德舰的船艉,在打凹了装甲之后被弹了出去,这一击的损害对于德舰来说无关痛痒。不过,居于如此劣势的敌人居然还敢主动攻击,这一点也着实令德国人吃惊不已。于是,他们也不再犹豫,立刻调动所有可以射击的火炮进行还击。此时,距离双方从一开始遭遇为止,仅过了15分钟。
接下来的事情与其说是战斗还不如称为屠杀,虽然这也怪不得马歇尔少将和他的舰队。来自德舰的280毫米炮弹和150毫米炮弹毫不费力地钻进英舰上各个部位,爆炸,然后就是死伤和破坏。“拉瓦尔品第”号很快就燃烧了起来。
大约在16时,英舰上发生了一次剧烈的爆炸,显然是舰上的某个弹药库爆炸了。德国海军向来是颇为清高的,在目击到英舰已经完全丧失了作战能力后,马歇尔下令停止射击,静静地在一旁观看着这艘英国军舰的燃烧和毁灭。
交战双方海军的水面舰队,在战争中一直保持并发扬着骑士道精神这一传统。因此,在英舰趋于毁灭之后,两艘环绕着“拉瓦尔品第”号航行的德国战列舰都降低航速,去设法收容这些在炮火下九死一生的英国水兵。
在英国人成功放下的三只救生艇中,“沙恩霍斯特”号救援了第一只,上面有6个人;“格奈森瑙”号则打捞起了第二只上的21人。当德国人打算开始救援第三只救生艇上的幸存者时,“格奈森瑙”号的瞭望哨报告说,在昏暗中发现了自西方而来的舰影……
■讴歌“拉瓦尔品第”号最后奋战的油画,很明显画家是个英国人……
■城级轻巡洋舰“纽卡斯尔”号,是第二次世界大战前超级轻巡洋舰竞赛的产物,安装有12门6英寸主炮。这艘船事发前负责巡视“拉瓦尔品第”号以西的海域,接警后遂火速赶来。
差不多在德国人下令“拉瓦尔品第”号停船的时候,收到僚舰警讯的皇家海军“纽卡斯尔”号轻巡洋舰正全速驶向交战海域。在航行途中,英国轻巡洋舰隐约观察到来自于“拉瓦尔品第”号方向的炮口焰。因为此时海面上的能见度已经进一步降低,目视距离尚不足9海里。转向炮口焰方向航行的“纽卡斯尔”号,直到17时30分左右才发现一点钟方向上有一个舰影,两分钟后又有一艘军舰的侧影进入英舰视线。而德国人也几乎同时发现了这艘英国巡洋舰,但同样由于能见度的关系双方都无法搞明白对方的真正实力。
由于距离过近,英舰为了自身安全而转舵以保持距离,但是这也给德国人摆脱英国军舰的追踪创造了条件。根据“纽卡斯尔”号事后的报告,两艘德舰利用闪光信号交换了意见后,同时转舵朝着90度航向航行。察觉到德舰转向的“纽卡斯尔”号也曾试图继续追踪,遗憾的是没有装备雷达而且能见度实在糟糕,两艘德舰很快就消失在了一片昏暗之中。
凭借着不输给巡洋舰的高航速,“沙恩霍斯特”号和“格奈森瑙”号顺利地遁入挪威海深处,消失得无影无踪。“纽卡斯尔”号从“拉瓦尔品第”号发来的讯息得知,这一次将会面对的是德国海军的战列巡洋舰。情知不敌的“纽卡斯尔”号没有选择无谓的追击,而是全力搜索“拉瓦尔品第”号上的幸存者。于是第三只救生艇被捞了起来,只是由于水温和伤势恶化等缘故,艇上所载的近30人中只活下了11个。在接下来的搜索中,又发现了两名攀附在一只已翻覆救生艇上的水兵。此时的水温刺骨寒冷,两人的身上都已经结了冰,生死悬于一线。所幸,这两人因为救援及时而幸免于难。“拉瓦尔品第”号上的276名船员中,总共存活的有40人,舰长爱德华·柯弗利·肯尼迪不在生还者名单中。
1939年11月23日,皇家海军辅助巡洋舰“拉瓦尔品第”号成为德国水面舰队在公海上击沉的第1艘英国军舰,其勇敢的肯尼迪舰长随舰而亡。但是,肯尼迪舰长同德国海军的帐并没有因为他的死而了结。他的儿子鲁德维克·肯尼迪(Ludovic Kennedy)在一年半后参加了击沉德国海军的象征——“俾斯麦”号战列舰的战斗,为他父亲报了仇。战后他还撰写了和那次战斗有关的书籍,并最终成为英国议会的议员之一。
对于已经被水雷、海上袭击舰和潜水艇搞得焦头烂额的英国皇家海军来说,尽管德舰在这一次袭击中的只击沉了1艘英国辅助巡洋舰,但是德国大型水面舰艇出现在了通向大西洋的水道门口,这点已经足够引起他们警觉了。因为自从德国最高统帅部的袭击禁令于9月底被解除以后,德国海军用来执行巡洋作战的2艘装甲舰——“德意志”号和“施佩伯爵”号在各自负责海域的一系列活动,已经使英国皇家海军伤透了脑筋。如今,传闻中的2艘德国战列巡洋舰居然出现在了大西洋的入口处,其对英国海上航运的严重威胁是不言而喻的。
在收到“拉瓦尔品第”号遭德国战列巡洋舰袭击而沉没的讯息后,英国海军部发出紧急协防指令,从各个海域内抽调军舰前去北方水域实施围剿。
23日午夜,伊丽莎白女王级战列舰“厌战”号正护送着一支从加拿大驶来的商船队向东航行,它的任务是保护船队使之免遭活动在北大西洋的“德意志”号袭击。但是在海军部的命令下它抛开了商船队,转向丹麦海峡方向,那里是北方海域自挪威海通向大西洋的4个水道之一,也是最靠北的一个。英国海军部希望能即时封锁丹麦海峡,以此来防止德舰通过这一水道杀入大西洋。战列巡洋舰“胡德”号在法国快速战列舰“敦刻尔克”号的伴随下从普利茅兹起航,驶向位于北纬60度、西经20度的大西洋海域,以迎击极有可能直接通过冰岛—法罗水道突入大西洋的2艘德国战列巡洋舰。最后,同样为了以防万一,现驻留在加拿大的皇家海军“反击”号战列巡洋舰和“暴怒”号舰队航空母舰匆匆做好出航准备,将组成第2道大西洋防线。以战列舰“罗德尼”号及其姐妹舰“纳尔逊”号为核心的皇家海军本土舰队也被紧急动员起来,在警报到达几个小时后改变航向,不再驶向原定目的地斯卡帕湾,而是继续北上进入挪威海,试图以此来包抄德舰的后路。
■放弃护航任务全速东进的“厌战”号,随同保护的只有1艘驱逐舰,1艘战列舰敢在U艇肆虐的大西洋上这般“裸奔”,也是一种勇气。
■“北方出巡”作战,1939年11月21日~1939年11月26日(地图制作:徐晓东、查攸吟)。
“拉瓦尔品第”号沉没8个小时以后,皇家海军已经将围捕的大网撒开。
就在英国人全力调度军舰布网的时候,威廉·马歇尔将军也指挥着他的舰队在挪威海上开始了一场老鼠戏猫似的逃亡行动。
由于已经被英国人所察觉,加之这次行动本来就是试探性的,因此马歇尔少将决定放弃继续深入大西洋的企图,向德国本土返航。不过这一行动本身已经触动了英国佬的神经,所以必须小心谨慎地避开从不列颠岛上各个海军基地蜂拥而出的军舰。
23日晚上,“沙恩霍斯特”号和“格奈森瑙”号往正西方向航行了近6个小时以后,舰队受命转向东北方向并一直保持航向到24日凌晨。随着风暴的到来,马歇尔下令转向东南航行,希望借用坏天气的掩护偷渡回日德兰半岛一线。但是,天气在24日早晨开始好转,为了避免危险,谨慎的马歇尔再次命令两舰折向北航行。这一次两艘德国战舰一直向北越过北极圈,深入到了北纬68度线附近。
再度折返是在25日的早晨。16时,舰上侦察机奉命起飞侦察两舰南行的预定航线,侦察机于17时许发现了正在两艘德国战舰南方约150海里处挪威海岸线上游弋的“纳尔逊”号和“罗德尼”号,大惊失色的马歇尔立即率领舰队航向正北。“沙恩霍斯特”号和“格奈森瑙”号向北航行到了当天午夜,海上终于涌来了马歇尔盼望已久的大雾。利用大雾的掩护,两艘德舰再次掉头南驶,这次的浓雾天气一直持续了数日,直到德国舰队于26日上午陆续突破本土舰队的海上巡逻警戒线,顺利地返回了威廉港。
■返航德国途中的“沙恩霍斯特”号,飞溅的海水已经在船艏上结起了一层冰壳。这是所有航行在北方海域的船都要见识的情景,有时候一层又一层的海浪会攀附在舰桥上,最后“滚”成一个大冰坨。
英国舰队不知道这些,不过突然降临的雾天使他们有了很糟的感觉。天晴后,本土舰队继续在北海上搜索了3天,最后不得不撤回斯卡帕湾。福无双至,祸不单行,在进入斯卡帕湾的时候,“罗德尼”号不慎触发了德国布雷潜艇偷偷敷设的磁性水雷。所幸爆炸的位置距离舰身较远,因此损伤并不严重,经验丰富的英国船厂工人应该能很快修复。不过,接连的失利严重影响了英国水兵的士气。
德国海军部为两舰平安归来而欣喜,不过雷德尔似乎并不满意,他本来还指望能有更进一步的战果来坚定他的“巡洋战争”理论。但这位老绅士把不满憋在了肚子里,对于马歇尔和出战水兵,他给予了极高的评价和褒奖。另一位被水兵们戏称为“办公室里的专家”的海军高级军官崔特·弗利克中将不满的评价道:“军舰是用来进攻歼敌的,放烟雾不是它们的职责所在!”
当此公看了威廉·马歇尔将军递交的行动报告后显然更为不满:
“为什么当时要撤走?既然单舰赶来那么肯定是英国人用来巡视那一海域的巡洋舰。任何一艘英国巡洋舰都不是‘沙恩霍斯特’号和‘格奈森瑙’号的对手,我们完全可以拿它来开刀!”
德国海军部的其他一些官僚也附和这种调子,但是弥漫于德国海军部内这种微微不爽的心情很快就因德国海军中另一艘战舰的活跃而转为振奋。此时,英国人不断接到来自于南大西洋和印度洋上的损失报告,数艘商船往往在发出了“RRRR……”的电文后即销声匿迹,而这一切战果大多是来自于“施佩伯爵”号袖珍战列舰。德国海军确实有理由欢欣鼓舞,尽管“施佩伯爵”号已经蹦跶不了多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