专家导读 我们何时飞出石头小镇
本书作者张琳是个童话作家,她待在兰州已经写了好长时间的童话。她的很多童话作品写得都很经典,习得了古典童话的艺术精髓。张琳的创作心态很虔诚,也一直保持着一种自由的创作心性,淡泊名利,不事张扬,没有随波逐流,她的审美心境与当下浮躁的社会语境自觉地拉开了距离。张琳一直很擅长在童话唯美浪漫的世界里表达她对世界的认识与理解,她的童话世界始终是纯净透明的,有些超凡脱俗的味道。但从这本《飞向石头小镇》开始,张琳却将目光触摸到了“现世”的大地,她开始思考关怀儿童的现实境遇,并努力对童年做出成长“干预”,她的文字开始“接地气”。这似乎预示着张琳的创作转型,从“童话”走向“童年”,张琳的儿童文学观呈现出成熟的姿态。
《飞向石头小镇》是一篇幻想小说,但它与我们常见的幻想形态不同,因为它没有使用过多的幻想元素,“第二世界”的营造也是有限度的,属于在现实维度开掘的“可信”的幻想,或者说是完全基于孩子的立场而成立的“现实幻想”。这样的幻想植根于生活本身,它不是非现实或超现实的,它是从现实中生长出来的,它原本就是生活感受的有机组成部分。张琳的幻想理念代表了她对儿童文学价值功能的最新理解,写给孩子的文学终其实质是指向“现实”的,指向对“现实存在难度”的勘探与驾驭。幻想是童年的权利,但它并不是解决人生问题的最佳药剂,成长要完成的命题不是保留幻想,它所要获得的恰恰是摆脱幻想的现实力量。
但我们不得不承认,从“幻想”走向“现实”,获取这一力量的过程却是艰难的,它就像是由毛毛虫向蝴蝶的蜕变,这是个体生命终其一生需要完成的事业,很多时候连成人都没能交出一份完美的答卷,何况是孩子。在《飞向石头小镇》这篇小说中,张琳坦荡荡地将这个命题交予了孩子。“我”是一个有点儿“魔法”的孩子,当父母婚姻破裂时,“我”却没有任何申诉的自由与权利,只能去无奈地面对“残缺”。开始时,“我”安顿心灵最佳的去处就是石头小镇,那是一个自由唯美的地方,但实质上它是“我”心灵的避难所,“我”其实是以外在环境的改变去转移自己内心的痛苦,此时“我”解决这一问题的途径是外力。包括“我”带回来的那只蝴蝶风筝,它也是作为一种有效的外力在陪伴监督着我内心的成长。
幻想是心灵的外衣。我们无法可见自己内在情绪的波动与变化,因此也无法冷静地思考对待这种变化的后果与意义。张琳通过幻想的手段,让内心的东西变得可见了。父母离异后家庭里的情形,随着“我”与妈妈在不同阶段生活态度的变化,其色彩与氛围也发生着本质的变化。张琳用蝴蝶风筝的音乐、舞蹈将这种无形的“磁场”再现了出来,使得孩子清晰地认识到它的价值。“我”与妈妈每一次细微的努力,每一次克服唯我的“自私”,努力从他人层面去考虑与看待问题时,每一次也便收获了内心强大带来的快乐。这种快乐愈多,人也便愈“现实”,愈拥有了积极拥抱生活、创造生活的能量,于是也便愈忘记了甚至不需要了心灵幻想的逃避。所以,不知从哪一天开始,“我”与妈妈都不会飞了。
当生活常常为我们提供一些不可理喻的“死结”时,我们以怎样的态度才能将其打开呢?这样的难题难道只有孩子才能遇到吗?大人们是不是就比孩子强大呢?虽然是写给孩子的文学作品,但张琳却没有刻意地去粉饰生活,她如实地把一个真实的世界裸露在了孩子们的面前。在当下文明的都市生活中,大人们的感情生活总是那么复杂,带来的后果就是如此层层叠叠的新家庭关系模型出现了,离开的,又进来的,不同家庭的孩子可能生活在一起,而孩子也可能与亲生父母永远无法生活在一起……于柔弱的孩子来说,这些格局与变化无论怎样讲都是残忍的。
但现实总是客观存在的。我们所能做的,也许只能是教给我们孩子处理这些棘手问题的能力,而这些能力也正是我们作为生命存在所应该拥有的最宝贵的财富,它的核心就是我们如何走出自我,去善意地认识与对待他人。这是孩子应该掌握的,其实也更应该是大人需要反思的。儿童文学不只是写给孩子的,也是写给大人的,大人需要与孩子一起面对成长的问题。《飞向石头小镇》很深刻地为我们映现了这一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