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难释前嫌
重怨阁上。
一个魔卒疾奔而来。“报!灵主,小主回来了。”
“什么!她现在在哪?”向九天的愁容顿时舒展了不少。
“就在阁外。”
向九天急忙迎了出去。
“哥哥!”
“这两天你去哪里了,可把哥哥我给急坏了。快让我看看,受伤了没有?”向九天一把抓住泠如韵的双臂,目光打量着她的全身。
“我在自己宫里无聊,憋得慌,就出去转转。我都这么大了,能出什么事呀!”
“没事就好,没事就好。”向九天突然想到了什么。“你腰间的风铃呢?”
泠如韵故意摸了摸腰间,“这不……呀!”装出一副吃惊的样子,“完了……完了……这可是娘留给我的……”
“不用担心,我这就派人顺着路去找。”向九天安慰道。“来人!”
“灵主,在!”
“先送小主回房间休息,再顺着回来的路,去找小主的风铃!”
“是,小主请。”
“哥哥,那我先告退了。”
“嗯,去吧。”
转过身,泠如韵心里暗自偷笑。
梦亦辰一觉醒来,时辰已至正午。
他走进沁月宫,就看到雁林绯和南衿二人正坐在堂前。
“师父,南衿师叔。”
“嗯,亦辰,你醒了,正好你南衿师叔刚刚炼制出来解药。越王那边还在等着,事不宜迟,我们即刻起程。”雁林绯说道。
南衿从袖中掏出一个小巧的玉瓶,交到雁林绯手中。“此乃‘夭仙散’的解药,只需一粒,溶入水中,再让患病之人服下便可。”
“多谢!那南衿兄,我们先告辞了。”
“师叔告辞!”
雁林绯师徒二人这就离开了碧城,赶往越地。
二人御剑没多久,就飞到了越王宫。
越王慕容培听说二人将至,早就到了宫外候着。
“越王。”
“雁掌门,你们可回来了,老夫在此恭候多时了。雁掌门可找到解决瘟疫之法?”
“越王不必着急,解药我们已经拿到了。”
“那就好,那就好。雁掌门一路辛苦了,快快进宫休息。”
“不必了,我们还是救人要紧。”雁林绯说道。
“那老夫先替全城百姓谢谢雁掌门了。”
雁林绯急忙把越王扶住,“越王客气了,我们修道之人本就是为了扶救苍生,又有何谢可言?不知越王可否找来百坛清水?”
“百坛……老夫这就派人去办。”
“那就多谢越王了,就把一百坛清水放在宫外的空地上吧。”
“好。”
接着,便看到一排一排的守卫搬来一坛坛清水。坛子体形巨大,再加上盛满了水,重到要两三个人才能抬动……不一会儿,越王宫外就摆满了盛水的坛子。
只见,雁林绯取出药瓶,凝聚真气,药丸在真气的包裹下慢慢溶解。两指从坛中引出一道清水,在空中聚成一团,与药丸融为一体。
然后,他一掌将水球击碎,长袖一挥,散落在各个坛子之中。珠水入坛,地面上却看不到一点水迹。
“越王,还请您让守卫将坛水搅匀,分予全城百姓饮之。”
“好,有劳雁掌门了。”慕容培说道。“扬儿,快派人把这些药水分下去。”
“是,父侯!”
“看来他们还要很久,请两位到殿内一叙。”越王说道。
雁林绯向前走着,发现梦亦辰突然立在那里。
“亦辰,怎么了?”
“我……想去……看看……她……”
越王也明白他的心思,叹了一口气,“少侠也不必太过自责,这也是柔儿自己的选择,也许这是她从小到大第一次做出真正的选择吧……她太累了,睡着了,少侠也不要去打扰她了……”
说完,越王便转身走入了殿内,雁林绯也跟了进去。
只留下梦亦辰一个人,就默默地,默默地站在那里。
两个时辰之后……
只见慕容扬急匆匆地跑进殿来,长气不接短气,“父……呼……呼……”
“扬儿,别急,怎么了,慢慢说。”越王说道。
慕容扬一把端起桌子上的茶杯,一口喝了下去。“父侯,成功了,成功了,很多百姓都好了,连那些病到原先无力站立的人也能站起来了,脸色都有了好转。”
越王大喜,激动地说不出话来,立刻向雁林绯行下大礼。“老夫……替全城百姓……谢谢雁掌门……你可是我们的救命恩人啊……”
雁林绯把越王扶起。“越王言重了。”
忽然,越王眉头一皱,“只是……”
“越王不必吞吐,但说无妨。”
“老夫还有一事相求,只是此事……老夫惭愧惭愧……”
“莫非是关于浮玉山之事?”雁林绯猜到。
“雁掌门果然了得,竟知道我所思之事……那件事……虽然浮玉弟子的确是死在我越王宫中,可老夫的确是被冤枉的,我知道素言那边不可能退步,可居露阁阁主语思楼并非不是通情达理之人……”
“越王是想我们去……”
“毕竟云曦也是南山第一大派,雁掌门作为一门之掌,他也不会不给你面子,也更好说话一点……”
“越王不必多言,帮人帮到底,我们去便是。”雁林绯说道。
“那老夫再次谢谢雁掌门了,今天天色也不早了,我已派人备下酒宴,雁掌门暂且休息一晚,明日再去也不迟。”
“那就多谢越王款待了。”
晚宴过后,梦亦辰一个人坐在屋顶。
朦胧的月色泻在瓦片之上,显得更加幽淡。夜深人静,阵阵微风吹拂过他的袖间,带来一丝寒意。
没有人知道他在想什么,甚至连他自己也不知道,在想什么,要想什么,该想什么……此时此刻,他只想一个人静静地坐着……
第二天。
“亦辰,亦辰,该出发了。”雁林绯敲着梦亦辰房间的门。“真是个懒虫,还不起来。”可他敲了半天门,里面也没有反应。
他用力一推,门竟然没有关,人呢?梦亦辰的房间里空荡荡的。
“师父!”只听见背后传来梦亦辰的声音。
梦亦辰疲惫的脸上带着一丝困意,还连着打了几个呵欠。
“亦辰,你昨晚一夜没睡?”雁林绯问道。
梦亦辰只是点了点头。
“那你先休息吧,我一个人去便是。”
“不必了,师父,我们走吧。”
从越王宫出发,去南城门三四里,一个“小城”映入眼底。
这座建筑虽然貌似城池,实际上,就是赫赫有名的语家药馆——居露阁了。这座“小城”四周被护城河围绕。
这护城河宽得很,仿佛“天堑”,形成一道天然的屏障。
城头牌匾上“居露”二字高高挂起。四周的城墙上有着突起的“尖牙”,莫名地,给人带来一种肃杀的感觉。
城士的守卫手执长枪,在风中站立着。
“师父,我们该怎么进去啊?”梦亦辰问道。
雁林绯默不作声,只是观察着城池走向和周围的地形。“不错,戒备森严,易守难攻,怪不得越王也不敢轻举妄动。”
“师父!”
“啊?哦哦……我们当然是……”雁林绯话还没说完,便听到城楼上守卫的呼声。
“城下来者何者!”
“吾乃云曦掌门雁林绯,欲求见于语阁主,还望通报。”
“你两人且在城下稍候,我这就去通报阁主。”
“多谢了。”
不一会儿,城门缓缓落下,悬在护城河之上。
隐约可以看见,人影从城内走出来。
为首的不是别人,正是居露阁阁主——语思楼。他身着墨绿色长衣,药黄色的衣襟相得益彰。无论从衣着、眉宇之间,都吐露出一丝书生之气。从他身上,似乎可以闻到淡淡的药香。
“不知雁掌门远道而来,有失远迎,还望见谅。”透过语思楼的语气,足以听得出几分高傲。
虽然语思楼如此客气,可实际上,他们二人也是从未谋面。
“语阁主客气了。我们也是有事相求,才……”
“哈哈,无妨无妨,进城说。请。”
“那便有劳语阁主了。”
语思楼走在最前面,身后两个侍卫紧紧跟在他身后。
虽然那个侍卫一直在尽力掩饰自己的内力,但是以雁林绯的修为,足以感觉得出来。这两个人内力自然比不上雁林绯,却可以说也是一等一的高手了。
想必,他们应该是语思楼花重金招募来的死士。
不对,不只有这两个人,雁林绯又察觉到有人躲藏在不远处的某个角落。
除了这些隐藏的高手,他们的两边还排列着两行守卫。
进入城门,便是开阔之地。这里坊市集聚,人来人往,热闹非凡,这里有菜市,有货站,有酒店,有客栈,这分明就是一个集市啊。
走过集市,就是—座座楼阁,虽然不高,只有两三层,但楼阁之间距离紧密,可以容纳许多百姓,一看就是民房区。
“这里是我这阁中人最密集的地方,平民百姓都住在这儿,最近瘟疫肆行,也接收了不少难民。”语思楼笑着说道。
雁林绯点了点头。看来,这阁,可以说是“麻雀虽小,五脏俱全”了。
过了民房区,又穿过一道内城门,道路也越来越窄。
再往里走,两边的墙越来越高,古铜色的城墙显出几分苔色,处处雕刻着猛兽之首,锋利的长角尖牙向外突出,那些兽首面目凶煞,令人毛骨悚然。
从那些兽首巨口和眼睛上的孔洞可以看出,这些都是安装过的机关。
这居露阁,表名为阁,实名为城,如此“小城”,戒备却如此森严。足以看出这个阁主为人小心谨慎,绝非等闲之辈。
这条巷子极深,道路曲折,形似迷宫。
大约走了三分之一炷香的时间,一座高大的阁楼出现在二人眼前。
“两位辛苦了,这便是我家中的阁楼,请随我来。”语思楼说道。
眼前的这座阁楼,没有想象中的金碧辉煌,也没有想象中的五彩斑斓,只是很庄重、简朴,古质木色带来一种莫名的历史沧桑感。
细细想来,这明明是以木头搭建的楼阁,竟然多少年历经风雨不倒,实在是令人惊叹。看来,这些用来搭建楼阁的木头也非寻常之木。
走进阁楼,中间空荡荡的,只见旁边的木楼梯沿着四周盘旋而上。
语思楼还是走在最前面,雁林绯等人跟在后面,一阶一阶地向顶楼爬去。
“呼……终于……到了……”走了这么久,梦亦辰早已气喘吁吁了。
语思楼见状,笑道:“我这阁楼的设计确实……少侠还望见谅。”
“亦辰!”雁林绯瞪了梦亦辰一眼。
“没事,没事。”梦亦辰急忙向语思楼摆手。
“还不快沏茶!”语思楼对旁边的侍女说道。
淡绿色的茶汤滑入翡翠杯中,清澈透底,淡淡的清香,也沁人心脾。
“这可是我自家院内种的幽柳丝,每三年才冒一次新芽,正好今年刚刚采下,以清明时节嫩芽采之,收集茶间甘露,并以山泉沏之,乃是极品。还望细细品尝。”语思楼说道。
幽柳丝,是语家自家种的一种茶树,居露阁外无此品种。因其叶如细柳,芽嫩如丝,色近幽绿,故称幽柳丝。
清茶入唇,犹如身通幽径,余韵三转,透芳回肠。
初平转涩,青葱时光,悠悠过往,魂归梦里,予过维扬。既转为苦,刻骨铭心,千云荡雪,昨夜斯逝,西落为殇。终转甘味,溪月之上,扁舟一望,佳人眸动,漫向情长。
梦亦辰仿佛又进入了梦境,不,不是梦境,这……这是茶味带来的感觉吗?
“雁掌门,此茶如何?”
雁林绯轻轻放下茶杯,“好茶,好茶,多谢语阁主以此上品待之。”
“雁掌门客气,我语思楼,向来明人不说暗话,我大概已经猜到了雁掌门此行而来的目的……”语思楼脸上的笑容渐渐消失。
“既然语阁主都这么说了,实不相瞒,我等也是为两家之事而来,越王并不想与您相对,更不想与浮玉为敌,只是有些事还未真相……”
语思楼抬头望着阁顶,长叹了一口气,“旁人皆知,我生性慈善,以天下怜悯之心待人,况且我本就行医济世,瘟疫肆虐,望着那些病的病、痛的痛、死的死的百姓,我这心里又何尝不痛呢?可我……”
“语阁主有何难言之隐,皆可说之。”雁林绯说道。
“我知道越王无法解决此疫,关闭城门,实属无奈之举,我对他此举也无其他想法,隔离也许是最正确的方法了……至于我为何一直不出手……唉……说来惭愧,雁掌门应该知道,我有个妹妹……”
“那个语未柳吧?”梦亦辰说道。
“亦辰,休要多嘴。”
“少侠都知道了,我想你们应该已经去过浮玉山了。小妹未柳,正是浮玉掌门素言座下的首席大弟子。
我们语家本是医道世家,可世事变故,父母很早就离开了我们,我这个当哥哥的从小把她带大,一直宠着她,捧在手心都怕化了。
我辛苦十几年,从当初小药店到如今的居露阁,这一切,都是为了她,想给她最好的。可是,小妹淘气,不愿潜心学医,却沉迷于修炼之道。虽然我一直是嘴上很反对,可是我又有什么办法呢?只要她开心就好了。
后来,她参加了浮玉的入门大会,以新辈榜首的成绩进入浮玉山,顺利成为素言的大弟子。我这个哥哥也为她高兴。”说着说着,语思楼就笑了起来,大概是为自己的妹妹而骄傲吧。
雁林绯也点了点头。
“从她入派之后,也深得素言的喜爱,世人皆传,下代浮玉掌门非她莫属。在家里我宠着她,在浮玉山素言又惯着她,这才养成她现在的小脾气。自从浮玉弟子死于越王宫之事发生之后,她就不让我们语家之人再与越王来往,此次疫行,她就想给越王一个教训……”
梦亦辰突然眉头一皱,“你们这些人,口口声声说,心念苍生,可你们可曾想过百姓的感受,他们身染瘟疫,生不如死,你们就在这里坐视不理,以他们的性命开玩笑,这就是你们所说的道义吗!”
“亦辰,住嘴!”雁林绯喊道。
语思楼惭愧地低下了头,“少侠说得对,我语思楼生为越人,愧对越地百姓……”
忽然,一个守卫从楼下跑了上来。
“什么事!”
“禀阁主,姑娘回来了。”
“哦?对,今日是该回来的日子了。”语思楼转向雁林绯二人,“是小妹回来了,二位稍等片刻,我去去就回。”
真不巧,这下语未柳回来了,这个事情恐怕就更难解决了,雁林绯心想。
不一会儿,就听到阁楼下激烈的争吵声。
看来……
只见语思楼一个人走了上来,摇了摇头,“恕语某无能,无法劝动小妹,两位还是先行离开吧,待那件事真相大白,再来与议……”
“既然语阁主……我们也不多留了,告辞!”
“雁掌门告辞!来人,送雁掌门他们出楼。”
他们刚走到楼下,便可以感觉得到一股寒意——是从那名白衣女子的身上发出的,不是别人,正是语未柳,她的目光相似素言,一片清冷。
她却未张口,只是用内力冷冷地说了一句:“别再让我看到你们踏进这里半步!”
语思楼并无修为,自然也听不见她说了什么。
又穿过了无数楼阁,终于出了城。
“师父,这我们怎么和越王交代呀?”梦亦辰问道。
雁林绯也长叹了一口气,“唉,罢了罢了,罢了……我们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