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盘庚神石
不知不觉，这仙宴竟摆了三天三夜，多半仙人早已喝得酩酊大醉。
匡千秋拿着酒杯走向西王母，他刚要敬酒，只觉得眉心一震，恐有事发生，他微合双目，顿时一惊。
不好！是他在云曦山设的结界被人强行攻破了。
匡千秋曾在整个云曦山设下结界。别说是外界有人进入，就算是丝毫之物落在结界上，他也会有所感觉。
对于一般的仙人来说，也就只能设下一个小小的结界护住自己的宫殿，这也是由于他们自身修为的限制罢了。
而只凭匡千秋一个人便可用结界护住整个云曦，亦足以见得其修为之深。
虽然并不知道破坏结界之人是谁，但匡千秋隐约觉得到这股力量十分的强大，甚至有几分可怕。在来这里之前，他只留下向九天一人，可如今……想到这儿，不由地担心起来。
“青衍君，可是身体不适？”西王母见匡千秋脸色不太对。
“未有不适，多谢王母关怀。只是……刚刚料得家中出了些事情，在下带弟子先行一步，还请王母恕罪，此樽先干为敬。”说完，匡千秋便饮尽了樽中之酒。
西王母也放下酒樽，“青衍君何罪之有？既然是门派之事……那我也不便留你们了，去呗。”
“谢西王母。”
“嗯。”西王母微笑着点点头。
匡千秋走回本派的座位处，“云曦出事了，吾等速归。”
云曦众人大惊。
望着匡千秋严肃的神情，大家也感到一丝恐惧。
洛子忆回头看看还在酣睡的梦亦辰。用手拍了拍他的头，“喂——喂——醒了！”
梦亦辰慢慢抬起头来，眼睛半睁不睁，“啊——怎么了？怎么……仙宴喝完了吗？”
“门派中出事了，你师祖让我们快点赶回去。”洛子忆答道。
“啊！”梦亦辰大惊，门派中有向师叔，能出什么事？
匡千秋一行人告辞了西王母和众仙，随即离开了昆仑山。
飞剑疾奔，大约飞了半天时间，终于赶回了云曦山。
云曦山却神殿显得格外安静，不，是格外的阴森。
“人们都去哪儿了，怎么也没人出来迎接？”梦亦辰一脸不满。
“小祖宗，嘘——”洛子忆一把捂着梦亦辰的嘴。
“唔——唔——”
“好了，不要闹了！”雁林绯回过头来。
匡千秋等人刚踏进却神殿殿门，就看到却神殿台阶上血迹斑斑，被毁的炉鼎和石柱横七竖八地倒在地上，云曦弟子的尸体遍地皆是。
这惨状不忍睹视，想必刚刚在这里经历了一场血战。
众人见状，不禁打了一个寒战。
“这……这……”大家都不敢相信眼前的一切。
黛以心震住了，嘴唇张得极大，“九天师兄……九天师兄……”她失了神一般向前扑去。
“大家快看看还没有活着的！”匡千秋提醒道。“还有九天！”
地上之人被寻了个遍，也没有一个活口。
“九天师兄！”“师叔——你在哪儿——”
“师父，我们都看过了，唯独……没有师弟的踪影……”雁林绯来到匡千秋面前。
“可恶！”匡千秋朝旁边的石柱上狠很地砸了一拳，他忽然听见远处的石柱后面有些动静。隔空一掌，便把石柱推开。
只见一人抱着头蜷缩在角落。
“别杀我……别杀我……放过我吧……我还想多活……”
原来是个云曦弟子。
“不要过来……不……不要过来……”
黛以心急忙跑上前去，攥住那弟子的衣服，“九天师兄呢？”
“师叔他……他……”
“他怎么了？你倒是说话呀！啊——”黛以心拼命地摇着那弟子的身体，怒吼着。
“以心，冷静。”羽辰把黛以心拉住。
黛以心渐渐平静下来，“对……对不……起……我……”一丝晶莹挂上眼角。
她自从断了与南衿的那段情缘，便与向九天互生情愫。是他，在她最失落的时候，带给她温暖。
她害怕，害怕再一次失去……
那弟子颤巍巍地抬起头，“弟子拜……拜见掌门……拜见诸位师叔。”
匡千秋把他从地上扶了起来，“怎么？到底发生了什么事？起来说话。”
“掌……掌门刚去赴宴没多久，那魔族灵主泠莫开便带人攻打我云曦山……”
“他怎么会来？”匡千秋问道。
“不知道，他说，好像是要什么盘庚石……”
“然后呢？”
“然后……向师叔说没有，可是泠莫开不信，便率魔卒攻上却神殿来。向师叔带领众弟子奋力抵抗，可是……他们人多势众，所以……其他弟子都被他们……我……我也是……偷偷……”说着说着那弟子眼泪就流了下来。
羽尘转向那弟子，“别着急，慢慢说。”
“谁知，泠莫开寻盘庚石无果，就血洗了却神殿，还……还把师叔给抓走了……”
糟了，盘庚石之一的盘阴石就九天身上，匡千秋手心不由地生出许多汗来。
不过，除了他自己和雁林绯、向九天二人，也应该没有人知道这件事。
世人一直以为盘庚石都在匡千秋身上。据此推断，泠莫开应该不会立刻杀掉向九天，但估计是想以向九天的性命相要挟，逼匡千秋交出盘庚石。
匡千秋沉默了一会儿，“既然是这样……行了，扶他下去休息吧。云曦七子随我入七星殿，我有事要商议。”
“弟子遵命！”
可是令人奇怪的是，这大弟子雁林绯倒不像其他人那样着急，似乎他对这个结果一点都不意外。
“对了，小辰，你也跟来吧。”匡千秋向梦亦辰说道。
“师父……这……”雁林绯有些惊讶。
“无妨无妨。”
梦亦辰高兴极了，他从小到大还没进过七星殿呢。
那里是云曦掌门与其弟子或其他门派掌门议事的地方，也是云曦三大禁地之一。一般的弟子是绝对不允许进入的。
进入七星殿，一眼就能看见的是面前的正墙，这正墙上摆满了云曦列仙的牌位，殿中流光溢彩，金碧辉煌，正中有一正座，其周围有七个小座位，犹如七星捧月一般。
匡千秋落在中央，雁林绯、长蓂、孰墨、羽尘、黛以心、洛子忆也都入了座，只有梦亦辰孤零零地站在一旁，也只有第二个座位是空着的。
没错，这个座位是向九天的。现在……
“小辰啊，你先坐到你向师叔那儿吧！”匡千秋说道。
“这儿吗？”梦亦辰指着空座说。
“嗯。”
“这……不合适吧！”雁林绯看了梦亦辰一眼。
“没事，让他坐那儿吧！”
“师兄，既然师傅都说了，你就便别拦着了……”洛子忆总是喜欢和雁林绯对着干。
“是……”雁林绯也就没再说什么。
梦亦辰乖乖地坐到了向九天的位置上。
“我想，你们刚才也都听到了，泠莫开这次就是冲着盘庚石来的。”匡千秋先开了口。
“师祖，什么是盘庚石啊？”梦亦辰问道。
雁林绯使劲瞪了梦亦辰一眼。
“无碍，这盘庚石原本是连结天地混沌之石。后来，上古盘古开天辟地，用巨斧将盘庚石劈成两半，天地遂生，阴阳遂起。
而盘庚石分裂之后，吸天地阴阳之气，化成盘阴、盘阳二石。虽说是石头，可其中蕴含的力量可比日月。
二块石头在分离后便落向人间，不知所踪。
传说是黄帝最先在轩辕山发现了盘庚石之一的盘阳石。
直到共工与颛顼争帝，共工怒触不周山，山崩地裂，没想到，这盘阴石竟在这不周山之中沉没了千万年。至此，盘庚二石才重新现世。”匡千秋认真地讲着。
众人倒是听得入迷。
“那后来呢？”梦亦辰接着好奇地问道。
“这盘庚二石自后代代相传，此石力量之强大。即使得到了它们，也很少有人能完全控制它，得到它们的人也多半把它们封印在体内。
这盘庚二石也十分有灵性，阴阳有别，会趋向于至阴至阳之体，所以也就从一定程度上决定了它自己的归属。”
“那师祖就是至阴至阳之体喽？”梦亦辰好奇地问道。
“非矣，我即非至阴，也非至阳。”
“那……”
“的确，我的师父，也就是上一代掌门终南月是至阳之体。而在那时，另一个至阴之体之人便是青要掌门之女云绮梦，后来在青要掌门死后，她接任掌门一职，又传承了盘阴石。接着呢，又发生了一系列事情，云绮梦便成了我的师母，终于，盘阴、盘阳二石又到了一起。她又带领青要并入云曦，青要派从此便不复存在，云曦弟子由六千变成八千，而云曦于是也成为南山第一大仙派。”
“那师祖的师傅和师母都那么厉害，怎么……”
“亦辰，这不是你该知道的。”雁林绯瞪了梦亦辰一眼。
“林绯，小辰也大了，有些事也应该让他知道。”匡千秋说道。
“是，师父。”雁林绯在匡千秋面前自然不敢多说什么。
“这要从上一次仙魔大战开始说起了。在最后危急关头，师母云绮梦为了救师傅，替他挡下一剑，身受重伤。而师父虽说最终打败了灵主泠千绝，但也身中剧毒，无药可医。他二人也深知自己将不久于人世，况且，当时，我还是掌门首徒。便将我叫到殿前。由于我身体里有一种特殊的力量，可将阴阳二气相融而不排斥，所以师父、师母决定让我继承云曦掌门之位，并在临终之前将盘庚二石传与我，所以我如今才能……”
“所以，师父才能成为地界第一上仙。”雁林绯露出一副恭维的样子。
“嗯。”匡千秋点点头。
“哇！好厉害”梦亦辰惊叹道。
“虽然盘庚二石都在我体内，但是还要防止一件可怕的事情发生......”匡千秋接着说。
“可怕的事情？”
“对，就是防止盘庚二石在我体内合二为一。
先人说：‘盘庚开，天地转，阴阳合，生灵灭。’
我想，若是二石合二为一，必将天地不复，混沌再来，到时候恐怕......”
众人露出些许惶恐的神情。
匡千秋又沉默了一会儿，“其实……在我们出发去昆仑山之前，我就把盘阴石传给九天了。”
“啊？”众人皆惊。
“你们不必太惊讶，我是怕若是魔族来犯，所以才……”匡千秋解释道。“没想到还是……”
真的是这样吗？雁林绯心想。
“不瞒你们说，林绯生性急躁，恐难托以大事，所以我一直想把九天提拔为下代掌门，可视在……”匡千秋接着说。
听到这话，雁林绯心中的不满之火一下子燃烧起来。真是我的好师父，你个老头，终于把心里话说出来了。
凭什么，凭什么我是掌门首徒，你却偏偏要把掌门之位传给他？就凭他天资过人，还是遇事沉着？难道这一切都比掌门首徒更有说服力吗？
这世上有那个门派不是将掌门之位传给首徒？你这…….岂不是让天下人笑话吗！
旁边的梦亦辰看见雁林绯咬牙切齿，“师父，你没事吧？”
雁林绯一惊，回过神来，“哦，没事！”
匡千秋自然看得出雁林绯脸上十分不满，也知道自己做的有些欠妥，他也没有再多说什么，是啊，他又能说什么呢？
可是，这一切还不是为了云曦的未来……林绯，有朝一日，希望你能明白为师的良苦用心，匡千秋轻叹了一口气。
长蓂忽然转向匡千秋，“师父，那九天师兄……”
“不必担心，我估计泠莫开还不知道盘阴石在九天身上，我想，他只是想以九天的性命相要挟，逼我交出盘庚石。”
“可是盘阴石在九天师兄身上，我们又该如何……”黛以心问道。
‘所以……我们要演一出戏，要假装盘庚二石都在我们手中，不要让九天暴露。能拖几天是几天，容我们再想办法。泠莫开得不到盘庚石，他也断然不会杀九天的。”匡千秋捋了捋长须。
“那我们什么时候……”长蓂问道。
“待我再想想……行了，你们都先下去吧。”
“是，师父！”
众人刚要起身离开。
“对了，林绯，你留下。”匡千秋似乎有话要对雁林绯说。
其他人都出了七星殿。
“师父，您有什么事吩咐？”
“林绯啊，这件事是师父做得不对，希望你能……”
雁林绯一惊，立刻跪在地上，“师……师父从小带我们长大，亲如生父，我又怎会……”
“嗯。”匡千秋点点头，但他还是沉默了一会儿。
“师父，是想和我商量救师弟的事吧？”
匡千秋摇摇头。“并非此事。”
正好，雁林绯才不想去救向九天呢！把他救回来，和自己争夺掌门之位吗？又有哪个傻子会养虎为患，更何况他巴不得想把向九天除掉呢。
“师父，你就直说吧！”雁林绯果然是个急性子。
“你看！”匡千秋抬起右手，一道金光闪过。
“这就是……”
“没错，这就是盘阳石。”
这盘阳石整体呈墨绿色，金色的纹路清晰可见。它所散发的至阳之气，使人神清气定，并令人感到勃勃生机。
“师父，你这是……”
“别说话，我现在就用真气将它输进你体内。”匡千秋双指微并，将盘阳石的封印解开。
盘阳石化作九道至阳之灵，在匡千秋指间环绕。接着，匡千秋将九道灵气依次输进雁林绯体内。
“好了，既然九天已经……这盘阳石就交给你了……”
“难道，师傅要亲…….”
“嗯。”
“林绯愿和师父一同前往。”
匡千秋又摇了摇头，“我独自去便可。”
“可是……一个人未免太危险了……多一个人也可以相互照应啊！”
“泠莫开十分狡猾，诡计多端，而且功力与我也差不了多少，以你现在的修为，也不是他的对手，你难道还要为师保护你吗？”
“这……”雁林绯又不知该说什么。
“我这次将盘阳石交给你，是怕我若是回不来……”
“不……不会的，师父莫要说那晦气的话。”雁林绯落下了一丝眼泪。
这还是匡千秋第一次见雁林绯落泪，从小到大第一次。毕竟师徒一场，这么多年……
“林绯啊，你听我说，此次凶多吉少，万一我……云曦日后……也得有人主持啊！”
雁林绯点点头。
“对了，还有一件事，是关于小辰的。”
“师父明示。”
“小辰……乃千年一遇的上阳之体，也就是说他体内的至阳之气比你更盛。我是怕……因为盘阳石会自动趋向于阳气更盛的地方，所以可能当你近距离接触小辰时，你体内的盘阳石之力会向小辰体内流失。也就是说，当你离小辰太近时，你的功力恐怕会相对削弱。”
“那……师父，可有破解之法？”
匡千秋摇摇头，“只要你离小辰远些就是了！”
“师傅的意思是……赶小辰走？”
“怎么？他跟了你这么久，你也忍心？”
雁林绯静静地低下了头。
“你也不必太过担心，其实即使你挨着小辰也没有什么关系，你的功力也不会有太大的变化，毕竟小辰修为才刚入合一之境，而你早已突破到解元之境，你俩修为相差很远呢，所以……这个修为流失的过程也是非常缓慢的。”
“那就好。”雁林绯舒了一口气。
“不过，还要切记，万万不可炼化盘阳石，虽然这样可以快速提升你的功力，但一旦盘阳石被抽离身体，你也就……”匡千秋反复叮嘱雁林绯这件事，“一定，一定要切记……”
“是，师父。”
“行了，你也下去吧。”
“林绯告退。”
“嗯。”
雁林绯独自离开了七星殿，转过殿角。他嘴角渐渐露出一抹隐秘的微笑。
哼，这个泠莫开，果然没让我失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