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蛟伏(上)
所谓流脓烂疮,指的是那些先前依附权贵,甘为走狗,为其鹰犬者。
这些人被称为市虎,又作强梁,多数是粗险薄行,喜为劫盗,侵暴乡里,百姓毒患之。
在甾丘时,赵孟就曾听闻彭城有五虎之说,这五虎又称五害,百姓深受其苦,而不敢言。五害上交府衙,下结帮匪,黑白兼顾,官盗一家,声势颇大,便连官家都要看一下五害脸色。
正因五害名声不小,所以赵孟在打压陈氏后,直接就拿五害开刀。虽然这五害自赵孟入主彭城后,都自觉蛰伏了爪牙,但以五虎往日的恶名,赵孟可不会把其当作良善对待。
乱世用重典,似五害这等匪人,有杀错,勿放过!
当然,对此刻的赵孟来说,最重要的还是扩军,除余都是小事。他重挫陈氏,打击豪强,为的不只是集权,更是为了筹集钱粮,打造军械,编练士卒,应对邻藩的恶意。
在他入彭城后,那几府藩镇就表明了态度,显然是不会坐视赵孟安稳接掌彭城府的。
不临军对垒打上一场,这几家藩镇绝不会干休。但以一府之力拒五府之兵,所需钱粮何止百万。要填这個窟窿,不是那么容易的。
“是,”周宁应了一下后,徐徐退出云厅。
在周宁出云厅后,赵孟眼睑微垂,若有所思的看着案几上的紫檀画盒,幽幽道:“没想到,还能有意外之喜。陈氏的内库里,竟藏着这样的重宝。”
“被称作天下母经,此世修行法门的源头,二十四山黄泉蛟伏图,竟然会在彭城陈氏的手上。”
这是陈康在清点陈家财帛时,自一处内库暗格里发现的藏物,上书《二十四山黄泉蛟伏图·乙字卷》。陈康见过后不敢怠慢,直接将宝图送到赵孟的案上。
对这黄泉蛟伏图,赵孟还是颇感兴趣的。据王镇恶所说,这黄泉蛟伏图被称为天外神物,内含诸般道机,若能参透其中玄妙,就有成仙了道之望。
对此,赵孟是不大相信的,这毕竟只是一個小千世界,上限止于真炁,连元神都不可能成就,何况是成仙。
一尊真正的仙真,炼虚合道,长生不坏,与世同存,神通广大,这等存在便是在大千世界都少之又少,是跻身宇宙虚空上层的人物。
若说一卷黄泉蛟伏图,就能造就一尊仙真,那这仙真的分量也未免太轻了。
赵孟真正感兴趣的,是这黄泉蛟伏图上承载的杀伐道韵。就是不知这一路杀伐之术,是否真的与那一位血河教主有着些许关系。
赵孟打开画盒,轻轻展开图卷,图卷材质奇异,似金似玉的质地,让他眉心微微一拧。
入目之处,一抹水晕徐徐泛起波澜,波澜起伏,不觉失神,恍惚间不知过了多长时间。
“原来,这就是蛟伏图啊!”半晌,赵孟回过神后,慨然惊叹。
这二十四山黄泉伏蛟图,所谓二十四山,乃是自八卦宫位演化,成二十四個方位,是为甲、卯、乙;辰、巽、巳;丙、午、丁;未、坤、申;庚、酉、辛;戌、乾、亥;壬、子、癸;丑、艮、寅。
二十四山,既二十四卷。赵孟这卷图是乙字卷,除此之外还有二十三卷蛟伏图,不知失落在何处。
“如果能将二十四图合一,反本还原,仙道纵然万难,但证就元神,却不是不可能。”
“毕竟,这可是血河真传,据说血河教主有八万四千元神法门,皆是祂以七十二正宗演变而成。没想到这方世界的修行法门,源头还真是出自血河。”
赵孟有着浮黎珠时时孕养神慧,赵孟智慧已经近乎非人。
这让他虽未证元神,甚至连真炁都还没炼成,却能窥见伏蛟图的一部分真貌。
在他眼中的蛟伏图,水波起伏,跌宕变化,无时无刻不彰显着某一种玄妙意境,似有一头蛟龙在蛰伏潜渊,等待乘风破浪之机。
…………
“节度,让我除五害?”
静室内,陈康面色平静,接过周宁手上的令批,神色木然,淡淡道:“请总管回告节度,就说陈康知道该如何做了。”
在赵孟被奉为节度后,作为赵孟身边亲信的周宁,也成了赵孟部将们口中的周总管。
宰相门前七品官,对周宁这個节度府总管,莫说是陈康,就是最信重的王镇恶,轻易亦不敢得罪。
周宁颔首道:“既然陈副将知道了节度所想,那周某就不再叨扰了。”
陈康拱了拱手,道:“总管慢走,”
在周宁走后,陈康泡了壶茶,坐在茶案旁,静静地思量着其中利弊。
陈康是個谋定而后动的人,他不缺临机决断的魄力,但他更喜欢将一切都掌握在手里。
“铲除五害不难,只需下道关防文书,封锁四门,调动军士,大索全城,不出三日,就能让五害落网。”
“只是看节度意思,显然不只是诛除五害,这五害的党羽、爪牙,也要一并都收拾了。”
“这就不能大索全城了,五害党羽不少,都是青壮,一旦闹出乱子,怕是不好收场。”
陈康曾作为陈氏旁枝,对五害的势力实在太了解了。
真要说起来,这五害能在彭城坐大,没有陈氏点头是不可能的。正是因为太了解这五害的成色,所以陈康在收拾五害时,就不免有些顾忌。
他不缺霹雳手段,只是如何将其一网打尽,才是要命的问题。
这些家伙個個都蓄养了不少打手,少的是七八十余,多的有百二十众,这就是几百人。
在府城中缉拿几百亡命徒,这些亡命徒肯定不会束手就擒,势必会闹出不小的乱子。
这就是陈康犹豫不定的地方,虽然几百人翻不起大浪,可终归是闹出了点动静。
陈康做事要么不做,要做就力求尽善尽美,不给五害翻身的机会。
“最好是将这五害聚在一起,聚而歼之,方是上策。”
陈康把玩着茶盏,眼神中透着一股冷意,显然是在不断盘算着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