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人生若只如初见
三人说话之际，周围有人听到，聚来近处围观。赢邢宇那人名叫张聪，也是六年级的学生。他见程致远胸有成竹，不禁有些担忧，稳妥起见，第一轮就拿出大号奇多圈，按在水泥台上。
程致远问道：“谁先来？”
邢宇抢道：“傻啦，没看他的那么大吗，当然是你先来。”
程致远用眼神征求张聪的意见，见他勉为其难点了点头，这才捏紧食拇二指，轻轻叩击奇多圈边缘。奇多圈受力，平平飞出，不偏不倚，压在大奇多圈正中间。
邢宇大喜，一把将大奇多圈抢在手里，催促道：“来来来，接着比。”
接下来的五场，程致远连赢，每次都只一击取胜。邢宇不住吆喝助威，周围看热闹的孩子越聚越多。张聪额头见汗，又输了三个奇多圈，起身说道：“我不玩了。”
邢宇怒道：“赢了就玩，输了就不玩了？张聪，这规矩是你家定的？你以后在不在这片玩了？”
张聪赢了邢宇十个奇多圈，眼看眨眼间被程致远赢回八个，算上借给邢宇的两个，已经不欠邢宇了，道：“借你的我不要了，我累了，不想玩了。”
邢宇指着水泥台，道：“今天不输干净，谁也不许走，这话可是你自己说的。”
张聪担心邢宇输了不玩，的确这样说过，他赢邢宇绰绰有余，却不想半路杀出个程致远。
程致远见张聪重新蹲下，心下微觉歉仄，这一局故意输了给他。
邢宇见程致远输了，冲众人喊道：“都起开，都起开，这么多人围着，热都热死了。”
众人退后一步，仍是站成一圈观看。
程致远见邢宇大呼小叫，暗生反感，寻思：“邢宇是王龙的表哥，王龙和我交情很一般，我不必看在他的面上，帮他表哥赢圈。既然这两个人我都不熟，这位张聪哥哥看起来还更友善些，我何必要让一个狠霸霸的人高兴，让友善的人不愉快呢？”当下打定主意，故意输给张聪。
对程致远而言，输赢并不重要，关键在于乐趣。他家里奇多圈多得是，光是小阑攒的，就有数百之多，区区十倍赔付，全然不萦于怀。
此前程致远每每一轮取胜，张聪根本没有机会反击。程致远决定放水后，屡次不中，张聪还道他是运气耗尽，不由得信心大增。
邢宇见程致远不是叩击力量过大，就是软弱无力，又输了一个圈，提醒道：“认真点，别骄傲啊。”
程致远道：“我手受伤了，要不别玩了。”
邢宇不干，拾起一个奇多圈，按在水泥台上，道：“再比！”
程致远道：“别玩啦，我赔给你一百个就是了。”
邢宇火了，道：“你哪只眼睛看出来我差钱了？我让你比就比，废话那么多呢。”
程致远道：“输了你别怪我。”
邢宇催促道：“快比，怎么会输？”
这时一个女孩拨开人群，走近观看。邢宇一见此女，表情立刻温柔起来，笑道：“贝妮，你来啦。”
女孩名叫许贝妮，住在九栋楼，平日很少下楼。程致远印象里见过她几次，每次她都坐在一个阿姨的自行车后座上。这时与她相距咫尺，认真细看她脸，但觉比之秦娈，并无不足之处。
许贝妮问道：“你们玩什么呢？”
邢宇搔头憨笑，道：“我陪小孩儿玩呢。”说着向程致远招招手。
程致远不知他是否怀着好意，起身走上一步。
邢宇将手里几个奇多圈塞给他，说道：“弟弟，去那边玩儿吧，我和姐姐说点事情，快去。”
程致远奇道：“都给我了？”
邢宇笑着拍了下他肩膀，道：“你赢来的，当然都归你啦，哥什么时候不大度了？”
程致远道：“那……多谢了。”余光见许贝妮看向自己，瞥眼瞧她，画面瞬间定格。
去年某次在公园里，程致远和郝爷爷聊天，提到看东西很慢这件事。郝爷爷结合对他的了解，提出程致远心情越紧张，看东西越慢这条推理。后来经过程致远自身证实，果然如此。
此时他目光定格在许贝妮脸上，时间便如静止一般缓慢。他趁这时机，仔仔细细打量许贝妮的容貌，从那双柳叶眉看起，每一个眉毛都那样清晰，再看那双迷人的眼睛，眼波中似乎藏着什么不能言表的情绪，顿时心中一荡：“我看到她为什么会紧张呢？她是高年级的学姐啊，我不可能喜欢学姐啊。”想到这里，时间恢复了平常的速度。只听邢宇笑道：“都去玩吧。大家别看了，散了吧，下次我再组织集体活动。”
众人知道邢宇要单独和许贝妮聊天了，谁也不敢原地逗留，纷纷散开。
许贝妮见程致远看向自己，嘴角微微上扬，表情似笑非笑。程致远见到她的表情，立即回过神来，转过目光，走去一旁，心里暗暗纳闷：“她在冲我笑吗？”
程致远被陈涛欺负久了，很清楚邢宇和陈涛是一类人，态度说变就变，上一秒可能还欢天喜地，下一秒瞬间翻脸不认人。他手上握着奇多圈，心头倍感压力，知道自己眼中的这些破烂，乃是邢宇这类人眼中的宝贝。他想邢宇将这几个奇多圈送给自己，未必发自真心，很可能还是因为许贝妮，于是打算等下还给邢宇，才不来占这高风险的便宜。
他蹲在水泥台不远处的楼边，左手和右手玩起来。过了一会，张聪走过来蹲下，问道：“弟弟，你刚才是不是故意输给我的？”程致远眨了眨眼，露出笑容。
张聪背对着邢宇，从怀里掏出一个巨大无比的奇多圈，说道：“这个是头，圈中之王，送给你吧。”
程致远见那奇多圈足有巴掌大，问道：“哪里来的？怎么会这么大？”
张聪得意道：“我在铁道北赢来的，一直没敢显摆。”
程致远道：“你赢来的，怎么给我啊？”
张聪脸上一红，说道：“我没你厉害，这个就应该由你保管。”
程致远道：“我很久不玩了，还是你自己留着吧。”
张聪见他并非客气，急道：“好马配好鞍，你这种奇多圈高手，必须得有个好圈子，才能配上你的身份。”
程致远见他诚意相赠，却之不恭，便收下了。
张聪道：“我得走了，要不一会儿邢宇发疯，他这个人最记仇了。”
程致远道：“以后别和他玩了。”
张聪见他关心自己，犹豫片刻，说道：“如果他找你麻烦，大不了把这个圈子给他，我保证他只要看到这个圈王，一定能放过你。”
程致远这才明白他相赠奇多圈之意，说道：“谢谢哥哥。”
张聪点了下头，回头瞄了邢宇一眼，从反方向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