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公园药贩
这日周末，程致远照例去公园，找郝爷爷学功夫。不知不觉间，二人已相识两年了。
郝爷爷正在盘膝打坐，见程致远到来，道：“致远，咱们先去那边看看热闹，晚点我再教你。”
二人绕过人工湖，程致远听到杨树林中有人大声吆喝：“小僧弘扬佛法，游经贵地，盘缠用尽，借贵宝地一用，宣传少林秘传灵药，筹些路费。诚蒙各位施主赏光，我代表我佛慈悲，恭祝各位男女老少福泰安康，如意吉祥。”
再走近些，发现树林中围满了看热闹的人。
郝爷爷道：“咱们去那边树上看。”说着小跑几步，身子向上一蹿，脚蹬几下树干，轻而易举坐上树杈。程致远爬上临近另一棵树，一手搂住树干，向下望去。
只见一名僧人打扮的肥脸汉子正在向围观前排众人展示膏药，另一名僧人打扮的瘦削汉子站在圈中，口中还在吆喝：“天怕惊雷地怕荒，谁卖假药谁遭殃，真金不怕火来炼，好药当面来检验。光说不练假把式，光练不说的傻把式。”说着拿出一把戒刀，在手臂上砍了一刀。
围观众人尽皆惊然。
瘦削汉子砍完，将刀放下，指尖抹了一点药膏，涂在伤处，流血登止。当下笑对众人，朗声道：“说得美，夸得大，不如事实来说话。小僧手上这瓶药膏，正是少林祖传圣药——金疮灵。俗话说天有不测风云，人有旦夕祸福，您家孩子淘气，膝盖手肘受了伤，不免留个疤痕伴一生，疼坏了孩子，更愁怀了大人，不过各位从此不用愁，金疮灵药走一走，保管伤疤全没有。”
程致远听他说得有趣，看向郝爷爷。郝爷爷面露微笑，低头望着瘦削汉子。
瘦削汉子说完，见围观者并不买账，笑道：“庙里靠师父，出外靠施主。各位都是达官贵人，俗话说有钱捧个钱场，没钱捧个人场，您抬手不打笑脸人，拜托掌声走一走，富贵吉祥全到手。拜托了，拜托了。”吉利话一出口，众人纷纷鼓掌。
肥脸汉子见没人主动来买药膏，走到瘦削汉子面前，道：“师兄，咱们再露一手吧，不然大家不信。”
瘦削汉子点了下头，朗声道：“下面我和师弟表演正宗少林内功，有没有年纪大一点儿的男同志，配合一下表演。”
围观众人交头接耳，窃窃私语，并无一人上前。
瘦削汉子笑道：“大家放心，内功通络，只为活血祛瘀，没有任何危险，另外为了表示感谢，免费赠送生筋壮骨膏两贴。”言毕，一位老者走入人群，问道：“咋配合？”
瘦削汉子笑问：“大爷，您今年高寿啊？”
老者明显耳背，大声道：“我七十九。”
瘦削汉子道：“您老平时肩膀疼不疼，脖子硬不硬？”
老者脖子微微转动，道：“硬，怎么不硬。”
瘦削汉子对众人道：“有没有人认识这位大爷？”
人群中登时有人说道：“这是老李头。”
瘦削汉子道：“大家听李大爷的口音，一听就是营城本地人。事先声明，我不认识李大爷，李大爷也不是我找来的，如果各位不信，可以换个人试试。”见没人异言，对老李头道：“李大爷，我这就发功，您尽量放松，好不好？”
老李头道：“你轻点扭俺脖子。”
瘦削汉子道：“我不碰您脖子，您把领口往下拉点，我得把手伸到您衣服里。”
老李头解开领口纽扣，瘦削汉子从后将手伸到他衣服里，搭在他肩膀上，肌肤相触。
瘦削汉子做完，对众人道：“我能让李大爷抖肩膀，而且要多快有多快，大家信不信？”
众人笑望着他，突然人群中有人叫道：“不信。”
瘦削汉子笑道：“信不信，咱们马上见分晓。大爷，咱们开始了啊，你放松点，别端着肩膀。嘿，这肩膀是够硬的哈。”对众人道：“开始了啊。来，抖你！”话音刚落，老李头肩膀开始跳动，连带着手臂也一抖一抖的。
老李头模样滑稽，引得围观者一片哄笑。
瘦削汉子大声问道：“李大爷，舒不舒服？”
老李头道：“挺得劲儿。”
瘦削汉子笑道：“快！”又是话音刚落，老李头肩膀加速抖动。
瘦削汉子又道：“再快！”
老李头便似过电一般，剧烈抖动起来，连带着口中开始发出“呜喔呜喔”的声音。人群中笑声渐渐止息，大家均知老李头肩膀跳动的频率，已经快到无法依靠支配肌肉完成。
瘦削汉子担心老李头经受不住，当即将手抽出，道：“李大爷，您这次再试试转下脖子，看看有没有方便点。”
老李头脖子向左一转，竟十分顺利转了过去，许是好久没转这么快了，假牙居然脱口而出。瘦削汉子接住假牙，塞回老李头嘴里，笑道：“大爷，您说话就说话，怎么还要咬人啊。”众人哄然一笑。跟着就听老李头道：“不硬了，我的脖子好啦。”语气透出欣喜。人群登时响起一片掌声。
瘦削汉子招呼道：“来，把生筋壮骨膏送给大爷。”
肥脸汉子将膏药递上，微笑道：“大爷，这两片药您下雨天贴在膝盖上，保管您双腿发热，免受风寒侵扰。”
老李头忙不迭谢过，接在手中。
肥脸汉子轻轻按住他手，道：“大爷，这张药贴平时卖五块钱，货真价实，都是名贵中药，根本不贵。看您面相慈祥，想必与佛有缘。您现在买，算您一元一贴，买十贴还再送两贴。”
老李头转了转脖子，依旧灵活，道：“那我买几贴吧。”拿出一个手绢，层层打开，里面严严实实包裹着各种面额的零钱。
肥脸汉子探头瞧了瞧，道：“我看您生活也挺节俭的，不如这样吧，您拿二十块钱出来，我多给你打包几样灵药，回家您试试看，用好了再来。”
老李头问道：“都有什么？”
肥脸汉子从纸箱中捧出瓶瓶罐罐，道：“这些都送给你，包您长命百岁。”
老李头一看给这么多药，痛快付钱。
胖瘦二人开张之后，陆续有人凑近询问。过不多时，纸箱中的药卖得干干净净。郝爷爷见二人要走，当即招呼程致远：“咱们下去，堵截他们。”程致远依言，从树上跳下。郝爷爷道：“来这边。”绕过树林，来到公园东门。
门口守了一会，郝爷爷看到胖瘦二人向自己方向走来，低声道：“看我给你表演一手，比他们的节目好看多了。”
程致远知道郝爷爷要收拾二人，捂嘴笑道：“小鬼儿遇到真阎王，他们可要倒大霉了。”这句俚语是他从郝爷爷口中听来的，这时刚好适用。
郝爷爷摸了摸他脑瓜，道：“看仔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