婆婆不是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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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婚假结束了,张涛回昌瑞上班去了。楚晴也回到了学校、回到她热爱的教师岗位上。不同的是,以前,楚晴一个人住在学校宿舍,虽然清苦,但很自由,可现在她结婚了,成了人家的儿媳妇,每天下了课,她就要回到那个没有丈夫,只有公公婆婆的家。幸亏张涛上班的地方离楚晴所在的安平县并不远,一到星期五的下午,张涛就可以回来了。

一天早上,正在刷牙的楚晴,忽然感到一阵恶心,她连忙用手捂住胃部才没有吐。楚晴心想,自己一定是饿了(以前她也有早上肚子空了就难受的经历),吃饭时,楚晴特意多吃了半个馒头。

第一节就是楚晴的语文课。

“还有半个月就放暑假了,我希望同学们利用这个假期,重点地复习一下古文翻译的要点,”正说着,楚晴忽然感到早上那感觉又来了,胃像有只手在翻腾着,她连忙用手揉了揉,“同学们可以参考阅读《古文观止》……”话还没说完,楚晴感到胃里翻腾得厉害,她连忙跑出教室,朝水房跑去。

楚晴还是没忍住,她扶着水池边的墙,“哇、哇”地大吐了一番。

中午下课了,楚晴拖着疲乏的脚步回到家。

“下班了?快洗洗手吃饭,今天我蒸的葫芦包子!”婆婆高声说道。

楚晴原想自己可能是饿了,回家多吃点儿东西也许就不难受了,可一听婆婆说做了葫芦包子,其实就是南瓜羊肉馅的包子,楚晴一下就没了胃口。

楚晴帮着婆婆摆好了碗筷,又拿来了醋瓶。

“快吃吧,凉了就不好吃了!”

楚晴不习惯这种甜丝丝的南瓜加羊肉做的包子,而张涛一家人都特别喜欢这么吃。而且这明明是南瓜,他们为什么要叫成葫芦?楚晴经常这么想。

楚晴吃了一个包子又觉得胃里不舒服,她放下了筷子,感到特别疲倦,真想好好睡一觉。于是,楚晴站起身说:“我吃好了,你们慢慢吃。”

“哎,咋吃这么少呢?嫌不好吃啊?”婆婆大声问道。

“不是,我今天胃不舒服吃不下了。我想休息会儿。”楚晴苦笑着答道。

“去吧,去休息吧,可能是上班累了。”公公摆着手说。

“再累也得吃饭呀,你看我这辛苦了一上午,哎……”婆婆皱起了眉头。

楚晴知道婆婆一定不高兴了。

在这个家里,做饭是婆婆价值的体现,尤其是她的拿手的饭最希望得到家人的肯定。可是,此时的楚晴实在坚持不住了,她只想立刻躺到床上去。

大约过了半个多小时,楚晴睡得迷迷糊糊,听见院门“当啷”一声,“来人了?”楚晴想,大中午的会是谁?她翻了个身,但愿不是来找我的,楚晴在心里说。

“吱呀”一声,婆婆开门出去了。“哎哟,我的儿子啊,你咋回来了?”虽然婆婆压低了声音,但楚晴听得很清楚。

“快走,到伙房,我给你热包子。我蒸的葫芦包子!”

“好,太好了。”楚晴听见张涛的声音,接着母子二人就进了厨房。

楚晴很想去看张涛,但她忍住了,因为凭她经验,婆婆一定不想见自己,尤其是在给儿子弄吃的的时候。

一会儿,楚晴又听见房门响了,她依旧脸朝墙闭着眼睛。张涛轻手轻脚地来到床前,楚晴感到张涛俯下身在看自己,本想再装下去的她忍不住笑了,张涛笑着说:“你没睡着?我还害怕把你吵醒呢。”

“还真是你开门的声音把我吵醒了。”楚晴说着坐了起来,“今天也不知是怎么了,上午在学校吐了,回来就瞌睡得不行。”楚晴问道。

张涛紧紧搂着楚晴,在她耳边说道:“怎么了媳妇?要不我陪你去医院检查一下?”

“我没事,可能是昨晚着凉了。睡了一觉好多了。哎,你怎么回来了?”

“你忘了?今天是星期五。你下午还去学校吗?”张涛问道。

“去,哎呀,时间快到了,我得走了。”楚晴快步走到门边,穿上鞋就朝外走。

张涛上前一步走到楚晴的前面说:“别急,我用自行车送你。”

下午没有课,楚晴把手上的工作忙完已经六点多了,她收拾完办公桌上的东西就和陆续走出去的老师一起准备下班了。

“楚老师,你来一下。”迎面走来的李主任对楚晴说。

楚晴来到李主任办公室,楚晴站在桌前说:“李主任,有事?”

“你坐下吧。”李主任说完坐在她的椅子上。

楚晴坐在沙发上不由得打了个哈欠。

“怎么啦小楚?我看你有点疲倦,是不是怀孕了?”

“啊?没有,不会吧?”楚晴惊讶地说着又打起了哈欠。

“看你,年纪轻轻的老打哈欠,你肯定是怀孕了!”

“不会的,也许是你办公室比较热的缘故。”

“嗯,上次你搞的《海燕》公开课,教育局很重视,让我们报个材料,课是你上的,材料还是你写吧。”

走出李主任的办公室,楚晴忽然想到自己好长时间没来月经了,她仔细想了想,上次好像是月初来的,可今天都15号了还没来,楚晴一下愣住了:难道自己真的怀孕了?难道一次没采取措施就怀孕了?楚晴在心里问着自己。

不知不觉楚晴走到了操场上。

老远就听门卫老王大声喊道:“看,来了、来了,小楚老师,小张来接你来了,都等了好长时间了!”

楚晴加快了步子朝大门走去。见张涛从警卫室里出来,正站在那笑着望着自己,白白的牙齿和身上的白色T恤在阳光下显得张涛很精神。楚晴的心头掠过一丝暖意。走出大门时,楚晴笑着给老王打了个招呼:“王师傅,你今天值班?”

“哦,快了,七点半老李来了,我也该下班了。”

张涛推来自行车说:“来,上来吧,我带着你。”

“咱们走走吧,我有话给你说。”

“好,说吧。”

楚晴就把刚才李主任说的怀孕的事说了,联系到今天一天都不舒服的情况,楚晴压低声音说道:“难道我真的有了?”

“啊,你怀孕了,我们有孩子了?”张涛不由得提高了嗓门。

“哎呀,现在还不清楚,你小声点儿。”楚晴半皱着眉头笑着拽了把张涛的胳膊。走了两步,她又说,“不知道县医院下班了没有,要不你带我先去,看看人家明天上不上班?”

“好,咱们走!”说完,张涛就用自行车带着楚晴朝县医院去了。

在挂号室窗口,楚晴问道:“请问妇产科下班了吗?”

“快了,你要看什么病?”里面那穿着白大褂的大约三十多岁的女工作人员问道。

“我……我想咨询怀孕的事?”楚晴有些不好意思。

“哦,孕检!你明天早晨来,记住,检查只有上午做,不要超过12点半。”

“好……好!”楚晴长出了口气。

“你是不是又累了?来,坐下休息会儿。”张涛让楚晴坐在那长排椅子上。

“你说,要是我真的怀孕了,你父母该高兴了吧?”楚晴侧脸看着张涛,笑着问道。

“应该吧,我哥他们到现在还没动静。”

“明天要是出结果了,我就给我家里打电话,我爸妈一定特高兴!”楚晴的脸上洋溢着幸福。

第二天吃完早饭,楚晴就和张涛出门去了医院。

因为是周六,医院里人不多。

楚晴挂完号,按照医生的要求,把尿样送去检验室,两个人坐在走廊的椅子上等结果。

楚晴看着眼前走过的女人,有大腹便便的,也有小腹隆起的,还有的,大概是和自己一样,来做检查的,想到这,楚晴的心里充满了甜蜜和温馨。

其实,还有一种情况特殊但也比较普遍,只是楚晴不知道,那就是来这里做流产的,也就是终止妊娠。

楚晴和张涛小声说着话。

忽然,一个女人的哭声传来。楚晴看见,从走廊尽头的那间挂着“手术室”的房门里,走出来了一个女人,只见那个女人用手捂着肚子,边走边哭,表情十分痛苦和伤心,当她从楚晴他们眼前走过时,楚晴看出,这个女人大约三十来岁,头发凌乱,满脸泪痕,牙关紧咬,由于疼痛嘴里发出“咝、咝”的声音。

这时,就见那个一直坐在不远处椅子上的高个子男人,跑过去搀住了这个女人。

“媳妇,没事吧?”

“咋没事?疼死我了!”女人狠狠甩开男人的手,用手捋了捋湿乎乎的头发。

“哎,这咋办?”男人很无奈地搓着手,陪着女人坐在了椅子上。

“都怪你妈,非要男孩,我看你们家根本就不把我当人,我不过了,离婚!”女人伤心地大哭了起来。

那男人变得慌乱起来:“你别哭,别哭啊,你看这么多人,这……这……”

“我不管,你还我的娃娃,你赔!你们这些杀人犯……”女人哭的声音更大了。

那男人不断地用手帮女人擦眼泪,可是他的手上什么也没有,弄得自己狼狈不堪。

此刻,楚晴的心怦怦乱跳,她从自己的包里翻出纸巾让张涛递给那男人。

“哎,真是造孽。做流产和生娃娃一样疼,回去还得坐小月子。”旁边的一个中年妇女说。

“那她为什么把孩子做掉?那是一条命啊。”楚晴用手捂着胸口说。

“不是说了吗?婆婆要孙子,非要让她生个男孩!”中年妇女气愤地说。

“怎么能这样呢?真是可怕,太可怕了。”楚晴紧紧抓住张涛的胳膊说道。

“楚晴、楚晴,谁是楚晴?”检验室的门开了,一个穿白大褂的医生手里拿着单子在大喊。

“哦,我是,我是楚晴。”楚晴答应着跑了过去。

“恭喜你,怀孕了!”医生笑着把手里的单子交到楚晴的手里,又叮嘱道,“去找刚才的医生,她会给你讲一些注意事项。”

“好、好,谢谢!”楚晴激动得脸都红了,张涛已经站在楚晴身旁,看着楚晴那因为激动而变得白里透红的脸颊,他充满怜爱地说:“以后别跑了,小心肚子!”

走出医院大门,楚晴激动地对张涛说:“咱们赶紧回去,把这个好消息告诉你爸妈,再给我们家打个电话,不知道他们会多高兴呢。”

张涛拍了拍自行车后座说:“来,别走路了,坐上,我驮着你。”

“看你,哪有那么娇气,现在他(她)才这么一点点儿。”楚晴用大拇指和食指圈起来比画着。

看着又开始打哈欠的楚晴,张涛体贴地说:“咱们还是赶快回吧,看你都困了。”

回到家,张涛还在用手搀着楚晴,正巧,张涛的母亲从厨房出来。

“哟,这是咋啦,脚崴了?”

见了婆婆关切的表情,楚晴赶紧把张涛的手拿开,笑着说:“没事,做啥饭?我来帮忙。”楚晴笑眯眯地跟在婆婆的身后。

“不用、不用,你会做个啥?”婆婆径直朝屋里走去。

张涛把楚晴拉到小卧室然后说道:“你先休息,我去帮忙。”说完就出去了。

进了厨房,张涛见母亲在做拉条子,就站在母亲身后说:“煎了几遍水了?我来吧。”

“哎哟哟,你一个大男人跑来干啥,让你媳妇来学学嘛,到时候你们自己过日子,看你们喝西北风去吧!”婆婆提高了嗓门。

“妈,你别这样说楚晴,她这段时间不舒服,刚才我们去了医院,楚晴怀孕了。”

“啥,怀孕了?这么快就怀上了?年纪轻轻的咋不计划?你看人家……”婆婆的声音很高,可张涛打断了她的话。

“看你说的啥话?人家怀的可是你的亲孙子!我们还以为你会高兴呢!”

“高兴啥?这有啥可高兴的?我和你爸还想着你们结婚了,这下我们该好好休息一下了。再说你爸身体不好,他还要人伺候呢,这么快就怀孕了,你们咋不像人家年轻人,好好多玩几年,着急要个娃娃,真是的!”

“那咋办,现在已经有了,总得生下来吧。”张涛说道。“现在方便的很嘛,你让楚晴把娃娃打掉,我还没准备好,我可不给你们带!”母亲打断张涛的话。

张涛生气地说道:“那不行,我去问问我爸再说。”

楚晴在屋里已经听见了婆婆和张涛的对话,她起身站在房门口,张涛进来拉着她一起到大房子去问父亲了。

“爸,本来我想等吃完饭再告诉你们:楚晴怀孕了,你们高兴吧?”

就见张涛的父亲从靠着的被子上欠起身子笑着说:“噢,好事呀。”

“可我妈她说让我们把孩子打掉,她说她不能帮我们带娃娃。”

“不,我不同意,反正我不能把自己的孩子打掉。”楚晴擦着眼泪说,张涛光顾着说话,他一点儿也没发现楚晴的变化。

“你不同意有啥用?你是张家的媳妇,就应该听我们张家的安排。”婆婆在一旁口气强硬地接着说道。

“哎,这可咋办呢?”张涛显得有些犹豫了。

“你……你怎么可以这样!”楚晴瞪圆了满是泪水的杏眼,然后,头也不回地出去了。

“哎……哎,你别走呀!”张涛紧跟在后面追了出来。

跑了几步,张涛一把拉住楚晴说道:“你别走那么快,小心肚子里的孩子。”

“哼,你还知道心疼孩子?我看你也动摇了,也想杀死我们的孩子!”

“别说这么可怕,现在不是在商量嘛!”

“商量?你能说得过你妈吗?”

“我不是那个意思,你看,现在你和我父母住在一起,不管怎样他们还可以照顾你,要是你调到地区了,等我们申请上房子了,还需要人照顾,到时候孩子出生了,还得我妈来看,所以,必须得让她同意才行。”

听到这儿,楚晴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肚子,像是对张涛又像对自己说道:“我们一定要争取,我舍不得孩子。”说着,楚晴的眼泪又流了出来。

张涛心疼地帮楚晴把眼泪擦掉,拉着她的手说:“走吧,咱们回去再想办法。

回到家,张涛和楚晴又来到了父母的房间商量孩子的问题。结果是,经过一个晚上的争论,最后还是以张涛母亲的绝对优势而分出了胜负。楚晴绝望了!

这件事,整个晚上,让楚晴对婆婆抱有缓和关系的想法彻底粉碎!而公公完全是个看客,整个晚上只说了两句话:“我没办法,我身体不好离不了人(照顾)。”“你们和你妈商量,她同意了,我没意见。”

那一晚,全家人都没有睡好。婆婆虽然胜利了,但她也觉得这事要是传出去不好听。但是,她是个极端自私自负而又讲究所谓的生活质量的人,她最讨厌别人打乱她的生活规律!在这个家里,她已经习惯于所有人都听她的。

至于楚晴的公公,是个话少善良的老人,只是在婆婆的强势面前,完全没有主见,他也不能有主见!

回到小卧室,张涛对一句话不说的楚晴关切地说:“我去给你提热水,你赶快洗了睡吧。”楚晴没理他,而是坐在写字台前打开了台灯。

楚晴在日记中写道:

经历了大喜大悲的一天。上午去医院检查,得到的结果是:我怀孕了——是我和张涛爱情的结晶。可是,万万想不到的是,我的婆婆,张涛的母亲居然让我去医院流产!这个女人竟然让我把孩子——她的亲孙子打掉!简直令人发指。我真的是悲愤交加,悲的是,目前以我们的情况,孩子出生只能由婆婆来带,可她坚决不同意我们要这个孩子,尤其是婆婆拿公公身体不好做理由,我们似乎还说服不了她。因为此,张涛也表现不那么坚决了,我该怎么办,怎么办?我的孩子,虽然他还那么小,可当我知道了他的存在,我就已经深深地爱上了他,多么奇妙的感觉啊,我的心好痛……

接下来的一个星期,楚晴经历了身体上的痛苦和精神上的折磨,因为她到了妊娠反应强烈的阶段。每天早上,楚晴刷牙都要吐一阵子。刚开始是干呕,后来几天竟然吐得连胆汁都吐出来了,而张涛又不在身边,婆婆还总是催促:“你赶快去医院吧,要不邻居家都知道你怀孕了。”

“我怀孕了咋了,怀孕犯法吗?别人能怀我就不能怀吗?”楚晴第一次这么跟婆婆讲话。

“你不要吵,我告诉你,你越拖娃娃越大,到时候刮起来更疼,你自己看着办吧!”婆婆的话更狠。

眼看学校就要放假了。这天是周末,也是放假前的最后一天,各科的老师,照例给学生布置了假期作业,公布考试成绩,安排假期活动等。

上午十点多,张涛把电话打到了李主任办公室找楚晴。不一会儿,楚晴进来了,李主任笑着说:“我不妨碍你们,来,坐在这儿说。”李主任指指自己的椅子,笑着出去了。

这段时间,张涛每天都抽时间在楚晴不上课的时候打电话给她。而楚晴一直因为孩子的事情在生气,不愿意多说话。

“媳妇,还生气呢?我有个想法你听听,马上就放假了我想让你来我这散散心,今天我以前水泥厂的工友来办事,他们说中午来,要不你就跟他们车来咋样?”

听着张涛的话,楚晴感到鼻子酸酸的,大颗大颗的眼泪滴在了电话上。

见楚晴没回应,张涛继续柔声说道:“你别生气了,生气对身体不好。你还是来吧,我们在这自由地过几天。”

“嗯,我回去准备一下。”

张涛听出了楚晴在哭,电话这头的他眼圈也红了。放下电话,张涛深深地叹了口气:“嗐!”

年轻的张涛不会想到,接下来发生的事情,将会对这个自己深爱的女人的伤害有多大。

中午下班,楚晴吃完饭,等她把厨房收拾干净出来时,公公婆婆的房间里已经很安静了,他们二老开始午睡了。

楚晴收拾了几件衣服和随身物品,就坐在床边等着张涛说的人来接她。

一会儿,听见有人敲院门的声音,楚晴赶紧去开门,见门外站着一个三十来岁的男人,楚晴客气地说:“张师傅是吧,进来喝口水吧!”

“不了,张科长等我们呢,我们办完事,下午还要赶回来。”

张涛在两个月前被提拔为昌瑞地区计划委员会计划科的副科长了。

楚晴一边答应着,一边进屋拿东西。婆婆站在过道,用审视的眼光看着楚晴:“咋回事,你跟谁说话呢?”

楚晴拎着包边走边说:“哦,张涛给我找了个便车,我去他那住几天。”

“啊?你咋不早说,那你不去医院了?”

“到那边再说吧!”

看着急急忙忙往外走的楚晴,婆婆有些急了,可她知道,这会儿不能跟楚晴说重话。她追出院门来到车前,跟张师傅寒暄了两句,就对已经坐在了车里的楚晴大声说:“你别忘了去医院,别害怕,一咬牙就过去了,听见了吗?”

“我知道、我知道,你快回去吧。”楚晴说完,把脸转到了一边,她实在想不明白,天下怎么会有这么狠心的婆婆。

坐在车上,看着窗外那大片的庄稼地,或绿或黄,还有不断从眼前闪过的各种树木,楚晴的心情变得轻松起来。“好久没有看到大自然的景色了,真舒服!”楚晴在心里感叹道,然后又深深吸了口气。

不知过了多久,楚晴在沉睡中被“砰”的一声惊醒了。她发现车已经停在了一个大院子门口,刚才的响声,是张师傅关车门发出的。楚晴看见,这是个大院子,里面有一幢五层高的大楼,大楼楼层不高,占地面积却不小,而且楼前有一些台阶,楼顶正面的国徽和楼前空地上飘扬着的国旗,使整个大楼显出庄严的气势。一看,这就是政府大楼!楚晴收回目光,张涛每天就在这上班!

这样想着,楚晴准备下车活动活动。

“别动,我扶你下来!”就见张涛和张师傅正快步走来。张涛跑过来扶着楚晴下了车。

张涛先把张师傅请进了自己的办公室,给他倒了杯开水,然后说道:“张师傅,你先坐会儿,我去去就来。”

“没关系,你先忙,我在这儿等会儿。”

楚晴跟着张涛下楼,来到后面的平房——张涛的单人宿舍。

“你先休息会儿,我下了班就回来。”说完,张涛在楚晴的脸颊上亲了一下,拍拍她的肩膀,笑着走了。

这会儿,楚晴把张涛的宿舍打量了一番。

房间不大,靠窗放着张桌子,窗帘好像是公家统一发的,是那种天蓝色的尼龙布的,虽不高档但很清爽。墙角放着个老式木头文件柜,楚晴走过去打开一看。里面的挡板被除去,用薄木板钉在顶上,做成了挂衣杆,里面挂了两件张涛的衣服,其他衣服都叠起来放在一边,那衣杆上还挂着几个空的衣架。楚晴笑了。她深知张涛的细心和体贴。再看那张床,是由一张单人床里面靠墙的地方加了两块木板搭成的,床上铺着新床单,两床新被子,还有两个新枕头,枕头上也盖着新枕巾。楚晴的心里暖暖的,她走到床前摸了摸,然后躺了上去。

小别胜新婚,更何况楚晴他们结婚时间不过两三个月,而且一直聚少离多。

这一周,楚晴感到很幸福,心情很放松。由于没有厨房,他们每天吃着张涛从食堂打来的饭菜,可楚晴感到有滋有味。然而,每天早晨的呕吐总是在提醒楚晴:自己现在是孕妇,这个孩子怎么办,婆婆隔一天就会给张涛打个电话。所以,尽管目前两个人很开心、幸福,可一想到孩子的问题难免纠结。

星期四下午一下班,张涛一进门就兴奋地拉着楚晴的手说:“我告诉你个好消息,你的工作调动有希望了!”

楚晴不作声,只是笑着看着张涛,等着他往下说。

“我给我们领导说过你的工作调动问题,希望单位能出面帮忙,正好今天教育处的邵主任来办事,蔡主任对他说了,结果邵主任答应得很痛快,他说尽快给你们学校发商调函。”

“太好了,亲爱的,你太棒了!”楚晴兴奋地拉着张涛的胳膊跳了起来。

“哎、哎,你别太激动了,你现在不能跳。”

“哦。”楚晴用手摸摸肚子,坐在了床沿上。

“还有,我说了你别生气,你说这孩子咋办?”

“难道这一切都必须拿我儿子做代价吗?”楚晴的声音都变了。

“不是,我不是这个意思,我们现在商量,你看,我们现在连房子都没有。”

“有什么可商量的?难道别人有孩子就不工作了,你妈为啥非要让我把孩子打掉,她的心也太狠了……”

一说到孩子,楚晴又伤心地哭了起来,也许由于情绪激动,她又“哇、哇”地吐了起来。

那一夜,楚晴失眠了,她躺在床上翻来覆去。一想到自己要亲手杀掉自己的孩子,楚晴就痛心不已。一直到了天快亮了,楚晴才迷迷糊糊地睡着了。

上午十二点了,楚晴醒了,她揉了揉有些肿的眼睛,起了床。

楚晴拉开窗帘,一缕清风吹了进来,她感到清醒了许多。

楚晴终于熬过了刷牙,当她拿着毛巾擦脸时,见自己的脚边有张白纸,楚晴捡了起来,是张涛写的:

媳妇,我知道你舍不得孩子,其实我也一样,这段时间我和你一样难过。这件事我听你的,你怎么决定都行。爱你的涛。

楚晴的眼泪流下来滴在了纸上。

过了好一会儿,楚晴想起了昨天张涛提到的工作的问题,她有点犹豫了,但立刻有一种犯罪的感觉涌了上来。

正在这时,门开了,张涛进来了。见楚晴是刚哭过的样子,他什么话也没说,只是把楚晴搂进怀里,紧紧地抱着。

大约过了两分钟,楚晴擦了擦眼泪,站起身说:“走!”

“去哪儿?”张涛不解地看着楚晴。

“去医院!”

“你想通了?”张涛站起身来。

“儿子,妈对不起你……”楚晴说完,咬着嘴唇又流下了眼泪。

来到昌瑞地区人民医院,楚晴和张涛挂了个妇产科的号。

“怎么啦,哪儿不舒服?”一个四十多岁的女医生看着楚晴问道。

“我想做人流。”楚晴说话的声音很低。

“怎么啦,未婚先孕?”医生的脸上透着不屑。

“不是,我们已经结婚了。”

“那为什么?是第几胎?”

“第一胎。”

“你疯啦?第一胎为什么不要,你知不知道做人流对女同志的伤害有多大?再说了,这样可能会导致以后不孕的你知道吗?你们这些年轻人真是……”

听着医生的话,楚晴刚刚下的决心轰然崩溃。

她哭着跑出了医院。

这一天是星期六。楚晴和张涛商量好了,这个周末他们不回父母那儿了,他们要在这儿好好享受一下二人世界。

上午从医院回来,楚晴就躺下了,她决定了,要留下这孩子,这个有着她和张涛血脉的小生命。

中午,正当楚晴和张涛在午睡时,急促的敲门声把他们惊醒了。

“张科长,电话!”

张涛开门一看,是门卫老姜。

“哪儿的电话,怎么打你那去了?”

“是你妈打来的,让你们赶快回去,说是你爸病了。”听了老姜的话,楚晴和张涛的睡意一下子都没了。

楚晴下了床,开始收拾东西。张涛穿上鞋就朝外走,临出门时对楚晴说:“我去请假,你准备一下。”

“你去吧,我现在就收拾。”

一会儿,楚晴和张涛就来到了班车站。

一个半小时后,楚晴和张涛就到了他父母的家了。

一进门,见小院子很安静,两个人放下包,到每间房子转了一圈,没有人!正在这时,张涛的母亲进来了。

“回来啦?我给你们切西瓜去,今天刚买的。”说着,又要去厨房。

“哎,等一下,你不是打电话说我爸病了吗?人呢?”张涛焦急地问。

“你爸上班去了。”张涛的母亲脸上掠过一丝不易察觉的笑意。

“你,你怎么骗人!”张涛对着母亲的背影大声说。

“快来吃西瓜,我放在厨房的凉水盆子里,冰甜冰甜的。”张涛的母亲笑嘻嘻地端着一盘切好的西瓜进来了。

此刻的楚晴已经明白婆婆的用意了,她的心又怦怦地跳了起来。

张涛拿起一块西瓜递给楚晴说:“吃吧。”

楚晴犹豫地接过西瓜。

张涛又将一块西瓜递给母亲。

“啊,还知道有你娘?”

“知道,咋不知道呢。”张涛说着,自己也拿起一块吃了起来。

吃完了瓜。张涛的母亲站在正洗手的楚晴的身后问道:“你还没去医院?”

“去了!”楚晴赌气似的答道。

“啊,把娃娃做掉了?嗯,好,这就行了。”

“我没做!”看着兴高采烈的婆婆,楚晴气愤地说道。

“你……你是咋回事?不是说好的吗?”婆婆的声音高了起来。

“人家医生都说做了不好,第一胎做掉会影响以后生育。”楚晴想对婆婆讲道理,张涛也随声附和道:“就是,医生就是这样说的!”

“胡说的呢!好多人第一胎做掉了也没事,你看隔壁老杨家的儿媳妇,人家就想得开,人家就说先玩几年再要娃娃!”婆婆说得振振有词。

“你别骗人了,人家是不小心流产了,现在想要都要不上!杨建军是我同学。”

“你胡说!他妈给我说的还能有假?”母亲用眼睛狠狠地瞪着张涛说。

“这哪是胡说,这是科学,人家医生是为我们着想。”楚晴和张涛异口同声地说道。

“我不听你们那套,有本事你们自己带去,反正我不管!”

不等楚晴把话说完,婆婆就大声说道,然后“咣当”一声摔门出去了。

“你们回来了?”不知什么时候,公公回来了,正靠墙站着。楚晴赶紧侧身让开,让公公过来坐在了沙发上。

“爸,你看我妈,打电话把我们骗回来了。”张涛气愤地说。

“啊,是我让她打电话的。”

“啊!”楚晴和张涛同时吃惊地看着父亲。

“你们不知道,她天天叨叨,我实在是受不了了。”张涛的父亲显得有气无力。

“你们今天不是去医院了吗?咋不做掉,回来干啥?”张涛的父亲问道。

楚晴吃惊地看着公公。她现在连这位她自认为还算善良的老人也不认识了。

张涛见状,急切地说道:“你说得咋那么轻巧,那是手术,不疼吗?”楚晴从来没见过张涛这样对父亲说话。

“哎,疼是肯定的,那苍蝇叮一下还疼呢,一咬牙就过去了……”

“你这说的是啥话嘛?你们也太不像话了!这哪是当老人说的话?你自己身体都不好,有个孙子不好吗?不为我们想,也不为你自己想想!”

“咣当,噼啪!”巨大的打碎玻璃的声音把楚晴吓了一跳,跟着传来公公那颤巍巍的骂声:“滚、滚!你这个畜生!白养你了,你现在结婚了,心里光有个媳妇!”

楚晴走出了那间屋子,她的心跳得像要从胸膛里出来似的,楚晴回到平时住的那间屋,浑身颤抖着,拿起包就跑了出去。

楚晴一口气跑到医院就挂了妇科的号,正好没什么人,她直接跑到医生办公室,接待她的是上次检查怀孕的那个女医生,不等医生问话,楚晴就急切地说道:“医生,请你给我做人流!”

医生皱了皱眉,问了句:“怎么?还没结婚?”

“结了。”

“那为什么,孩子检查出来有问题?”

“不是,我求求你给我做吧。我实在是没办法。”楚晴的眼睛里满是泪水,“我不敢犹豫。”

老医生站起身来,叹了口气说:“好,你要是决定了,就跟我到手术室来,我去拿手术包!”

这时,门外传来一阵尖厉的哭声,楚晴有些害怕地掀开了门帘,一个三十多岁的女人哭着跑了过去,后面是一个农民模样的男人,边追边念叨着:“你别跑,别跑呀。”

前面的女人跑着跑着突然脚下一滑摔倒了,男人快步跑上前去拉起女人,那女人抹了一把被泪水和汗水粘在脸上的头发,哭着喊道:

“你们家太过分了!”

“咋办,有啥办法?”

楚晴连忙跑过去想搀扶那女人,这时,那老实憨厚的农民模样的丈夫使劲拉起了妻子,看起来他不太会说话,嘴里始终重复那句话,女人伤心地推开丈夫的手,继续抹着眼泪,楚晴递给她一叠卫生纸,女人抬起泪眼看了看楚晴,正在这时,那个医生回来了

“楚晴、楚晴,过来,到手术室来!”

楚晴战战兢兢地跟在医生身后,来到了隔壁那间被称作手术室的房间。

一进门,楚晴看见,房间不大,周围是一些柜子、小箱子之类的,让楚晴印象最深的,是那张手术床,那床和普通的床差不多,只是要高一些,床的边沿还有两个架子,楚晴看出来了,那应该是放腿的。房间里,光线挺暗,楚晴感觉阴森森的。其实楚晴不知道,手术的时候,会有一盏专门的灯打开。听着医生手里的那些金属器械,发出很响的、刺耳的声音,整个人被刺鼻的药水味包围着,楚晴紧张得连呼吸都急促起来,她两腿发软,只好靠在墙边站着。

一会儿,医生把手反复洗了两遍,然后戴上了一双很薄的橡胶手套,转身看了楚晴一眼说道:“把裤子脱了,躺上去!”

“啊!好,我……我想上厕所。”楚晴说道,她的脸上充满了恐惧。

“哎!刚才不是说了让你去上厕所吗?快去快来啊。”医生不以为然地说。

楚晴答应着跑出去了。

楚晴回来躺在了手术床上,她紧闭双眼,一副豁出去的表情。

“别紧张啊,没事的,很快就好了,最多十分钟,你配合一下,放松。”

“好,我一定。”楚晴的声音不高却很坚决,她用手抓住手术床两边的扶手。

虽然楚晴在心里给自己拼命鼓劲,但是当医生把金属钳子一样的东西伸进她的体内,她还是紧张地打了个冷战。

“别动啊,现在千万别动了,还没开始呢,别紧张。”看来老医生很有经验。

楚晴奇怪那钳子怎么放在那儿不拿出来,不会就这么简单吧?也许真的不太疼吧?是自己太紧张了?楚晴在心里嘀咕着。楚晴哪里知道,那个钳子一样的东西叫扩宫器,后来伸进去的金属仪器才开始真正的手术呢。紧接着,一种机器声响了起来,那个后来放进楚晴体内的铁东西开始变换着位置,拼命地往外吸着、拽着、扯着!楚晴感到了一种从未有过的撕心裂肺的疼痛,而且那种往外撕扯的感觉,好像要把整个内脏都拽出来似的。

此刻的楚晴一声不吭,她紧咬着嘴唇拼命忍着。但是,无声的泪水却像决了堤的潮水,奔涌而下!除了身体上的剧烈疼痛,她感到了从未有过的凄惨,整个人都像被扔进了冰窖一样凄凉绝望。

这种刻在心里的痛,让楚晴这一生都铭心刻骨。

多年以后,每每想起,楚晴依然感到钻心的疼!

老医生一边做手术一边叮嘱着:“忍忍啊,马上就好了,千万别动。”

楚晴不时地用手擦着眼泪,因为好多次,眼泪都流进耳朵里去了。

大约过去了半个钟头,医生拿掉了楚晴身上的那些“铁工具”,对满脸泪痕的楚晴说道:“好了,你可以下来了。”

楚晴试了试,慢慢地把腿从那高高的架子上拿了下来,然后,她龇着牙了坐了起来。

“带纸和卫生巾了吧?”

医生问道,楚晴点了点头。

“你要是不舒服就到那张床上再躺一会儿。我到楼上去一下。”出门时,医生对楚晴叮嘱道,“等会儿你把那些脏东西收拾掉!”

楚晴点了点头,挪到了旁边的床上。

不一会儿,就听张涛在外面喊:“楚晴……楚晴!”

楚晴很想回答,但伤心和委屈又涌上心头。她把脸转向了墙壁。门外的张涛焦急地敲起了门,正在这时,医生回来了,她问张涛:“你找谁?”

“楚晴,楚晴是我媳妇。”

“找你的是吧?”医生进门问道。

“嗯。”楚晴轻声答道。

张涛跟着医生进来,看见眼睛红肿、头发披散、脸色苍白的楚晴,他心疼地上前一步抓住妻子的肩膀说:“你怎么自己来了?”

“我恨你!”楚晴咬着牙说出这三个字,然后慢慢地坐了起来,但却把脸转向了旁边。

“哎,真是的,这咋办!”张涛焦急地站在床边。

楚晴不说话,肩膀因为抽泣而抖动着。

“我知道你委屈,我错了,都是我的错行了吧?你不哭咋样都行。”张涛站在床边对楚晴说着。

这期间,医生进进出出忙碌着,大约过了十几分钟,楚晴慢慢下了地,张涛连忙用手搀扶着。

“你把那儿收拾了!”楚晴指着手术床轻声说。“嗯,好,我来、我来!”张涛走过去把那些满是血污的卫生垃圾扔进垃圾桶。看着楚晴流了那么多血,还有那是自己和楚晴的孩子,张涛不由得眼圈红了。

“先别急,坐一会儿再走。”张涛扶着楚晴坐在椅子上。

“走吧,人家医生该下班了。”

“好,我们回家!”

张涛的话,让刚刚平复的楚晴又激动起来,她态度坚决地说:“你去帮我买张车票,我要回家。”

“哪个家?昌瑞吗?”张涛不解地问。

“不,我要回我父母的家。”想到父母,楚晴又流出了伤心的泪水。

“好、好好,你先别哭行吗,现在保重身体要紧。”张涛不知怎样安慰楚晴才好。他想用手给楚晴擦眼泪,被楚晴一把打开了。

“快去,你去买票!”楚晴站在原地催促道。

“现在,现在可能不行了,太晚了,再说你刚做完手术,身体太虚弱了。”

“我不管,反正我不回你那个家的,我永远不想见他们!”

说话间,两个人走出了医院大楼,张涛把楚晴扶到一个水泥台阶处说:“我去推自行车,马上来,你扶着站一会儿行吗?”

“我来扶,你去吧!”

楚晴一看,竟然是刚才手术室外走廊里的那个女人,只见那女人正看着自己笑呢。满脸泪痕的楚晴不好意思地低下了头。

“咋?妹子你也做手术了?”

楚晴点了点头,那女人看出了楚晴的伤心,就轻轻拍了拍楚晴的胳膊说:“做就做了吧,别太伤心了,你这也是坐月子,回去好好养,千万别哭了,会把眼睛哭坏的。”

女人的话,再次勾起了楚晴的伤心,无助的楚晴就抱着那女人的肩膀哭了起来。

“哎呀,别哭了,别哭了啊,没事的,你还年轻,啥都别想了,我不会劝人,你一哭我也想哭了。”

女人也擦起了眼泪,这时,张涛已经推来了自行车,他客气地对扶着楚晴的女人说:“哦,谢谢你了!”

“不用,都是女人嘛,刚才在手术室门口,我和我男人吵架,唉,没想到她也做手术了。”

“噢,那你?”

“我没做!我已经生了两个丫头了,我婆婆找人给我算了,说我这次还会生个丫头,让我做掉,我就不干,我使劲闹!”

可能那女人觉得自己的话不合适,连忙改口道:“啥也不说了,她这也是坐月子,回去好好养吧,可不能再哭了。”

那个老实丈夫站在一旁笑着什么话也没说,张涛对他们摆摆手说:“谢谢啊,再见!”

又转身对楚晴说:“你坐上,我带着你。”

“我不回你的家!你去给我买票!”

张涛只好用自行车,带着还很虚弱的楚晴去班车站了。

正如张涛说的那样,这个时间已经没有去往楚晴家那个农场的车了。

在张涛的一再保证下,楚晴才极不情愿地跟着张涛回到了婆婆的家。

“哎哟,这是咋啦,脸色这么难看,快,进去躺下。”婆婆表现得很关心,但心里却感到一下子轻松了许多。

张涛安顿楚晴躺下,又给她盖上了棉被,然后低头对楚晴说道:“你先好好睡一会儿,等会儿我把饭端进来。”

楚晴什么话也不说,而是把脸转到了一边。张涛知道,楚晴还在生气。

张涛来到大房间,见父亲面无表情地在看电视,他转身出来了,母亲一把拉住张涛的胳膊:“哎,儿子,你媳妇去把娃娃做掉了?就是嘛,要听话,我们都是为你们好!”

“你别说这么多了,这话传出去人家都笑话!哪有你们这样当老人的?太过分了!现在楚晴伤心透了,她都不理我了。”张涛愤愤地走了。

张涛去洗了把脸,来到了厨房,看着母亲脸上带着轻松的笑容,他冷冷地说:“哼,现在你满意了吧?你们真是太过分了,难怪人家说你们不善良,哪有你们这样当老人的!”

看着儿子连珠炮似的发泄,秦凤英气急败坏地喊道:“真是个没出息的东西!我们还不是为你们好,娃娃取掉了还可以再怀嘛,你跑到这儿吵啥吵?看你把那个女人惯成啥样了?”

张涛转身出来了,出门时,把脚边的小马扎(凳子)踢出去老远。身后传来母亲的骂声:“滚、快滚!把你养大了,你厉害得很……”

经过一下午的折腾,加上流了好多血,楚晴感到特别累,她迷迷糊糊地睡着了。

不知过了多久,昏睡中的楚晴醒了,她感到身子都麻了,可又不敢翻身,因为身子下面,又有一大股血流了出来,她慢慢地坐起身,准备去厕所。

等楚晴回来,她奇怪地发现,房间里的灯亮着,刚才走的时候没开灯呀,楚晴心里想着,进门一看,是婆婆站在床边。

“哦,手术做了就行了嘛,你还给我儿子脸色看干啥?这段时间你好好休息吧。再不要这么犟了,我们大家都是为你好,做女人哪有那么容易?”

看着婆婆理直气壮地叉着腰说话的样子,楚晴气得说不出话来。直到看着那宽宽的男人似的肩膀出去,楚晴的胸脯上下起伏着,气愤和伤心的泪水再次涌了上来,楚晴猛地拉上被子,把自己整个人都盖了起来。

“你又进来干啥?行了行了,赶快做饭去吧。”张涛见母亲从楚晴睡的房间出去,就担心她给楚晴气受,走进房间,他看见楚晴脸朝墙睡着,就走过去轻轻掀开了盖在楚晴头上的被子。张涛吃惊地看见,眼泪正不断地顺着楚晴的脸流下来,枕巾已经被打湿了一片。

张涛难过得不知说什么好,他只是抚摸着楚晴的肩膀,这时,楚晴却说话了:“张涛,我觉得我们实在不适合在一起,咱们还是离婚吧。”

“你别这样!什么都别说了,把身体养好,离开这儿,我回去就催你工作调动的事。”

楚晴没让他说完:“你想得太简单了,婚姻不光是两个人的事情,我觉得我在你们家实在太累了,我受不了了!”楚晴把头埋在被子里,身子抖动着。

“别说了,我心里难受死了,我不能让你离开我。”张涛俯下身把裹在被子里的楚晴紧紧地抱了起来。

饱受痛苦的楚晴又昏昏沉沉地睡去了,她像只受伤的小动物蜷缩在墙角。此刻的楚晴倒希望自己就这么一直睡着,她始终闭着眼睛,不想看周围的一切。

不知过了多久,楚晴醒了,透过窗帘,马路上微弱的路灯照了进来,她拿起枕边的手表凑近一看:已经是凌晨一点半了。楚晴摸索着找着外衣。

“嗯,你要上厕所吗?我陪你去。”张涛一下坐了起来,打开了床边的灯。

“我没事,你睡吧。”楚晴穿好衣服下了地。

张涛还是站在了楚晴身边:“走吧!”

那个年代,像张涛父母家的这种老房子都没有厕所,因为要给张涛办婚事,去年粉刷墙壁时,才在院子里修了个简单的厕所,所以比过去方便多了。

从外面回来,楚晴在包里翻找着,张涛不解地问:“你找啥?赶快睡吧,别着凉了。”

“你先睡,我的本子呢?”

张涛知道楚晴在找他的日记本,于是只好说:“快点,你现在和坐月子一样,不能受凉。”说完,张涛拿了件厚外套给楚晴盖在腿上,又把一个毛毯裹在楚晴的身上。

楚晴打开日记本有点犹豫,因为现在已经十二点多了,日期应该写哪一天呢,想了一下,楚晴在右上角写道:

1986年7月26日星期六1时38分

接着写道:

时钟已经进入26日,但我一定要记录这天,25日一天来的经历。也许,在别人看来,这是很平常的一天,但是对于我,却是最残忍最黑暗的一天!因为在这一天,由于我的怯弱和犹豫,我和他们一起杀死了自己的孩子(我的儿子或者是女儿)!这一天,将成为我永远的伤痛!不论到什么时候我都无法原谅婆婆一家人,当然最不能原谅的是我自己。孩子,对不起,妈妈没能保护好你,妈妈对不起你,有一天,等妈妈也去了天上,会当面向你道歉的,希望你在那边一切都好。永别了,我的孩子!!!

结尾处,楚晴用了三个感叹号。写下这些文字,楚晴早已是泪流满面,见楚晴又伤心起来,张涛不知该说什么,他在旁边叹着气。

“怪我,都怪我,嗐……”张涛也变得伤心起来。

楚晴什么话也不说,合起了日记本,然后就关了灯上床躺下了。

写完日记,楚晴反倒轻松了。也许是把心中对孩子想说的话都说出来了。

“对不起媳妇,看你这么伤心,我太难受了,我……”楚晴转过脸,她看见张涛的脸上反着光,用手一摸,是眼泪!张涛的眼泪!楚晴靠了过去,把头紧紧贴在张涛的肩上说道:“你别难过了,你这样,我更难受。”

“嗯,孩子也有我的一份儿,我理解你的感受,嗐!”

楚晴从来没见过张涛如此伤心,她搂着张涛的脖子说道:“好了,我们都别伤心了,都好好的。”

“我回去再找一下,赶快把你调过去。”

为了不让楚晴受委屈,第二天,张涛哪儿都没去,他一直陪在楚晴身边。

星期一,张涛请了半天假,他把楚晴送上了回农场的班车,然后就赶回单位上班去了。

楚晴的家在离省城很远的一个叫跃进农场的国营农场。楚晴有个姐姐叫楚云,比楚晴大3岁,初中毕业后,在农场接受再教育,干了两年农活儿后,被选调到场部,成了一名播音员,现在已经结婚了,把家安在了农场。

楚晴的爸爸是他们当地中学的校长,妈妈是一位性格开朗的妇产科医生。

二十世纪五十年代,楚晴的父亲楚秋枫,是一个华东师范大学化学系的高才生。当年,楚秋枫毕业后,在上海的一所中学担任化学教师。可是,好景不长,就在楚晴的姐姐不到一岁的时候,父亲被打成了右派。楚晴的母亲杨咏怡,毕业于江苏省护理专修学院产科专业,当时在上海闸北区的一家妇产科医院担任助产士。

父亲被打成右派后,就被所在的中学除名了。于是,楚秋枫就带着妻子和不满周岁的女儿,来到了位于大西北的这个国营农场。

他们的身份很特殊,当时组织上是让他们来基层锻炼和反省,比劳改好一点的是,楚晴的父亲并没有被管制,还有人身自由。也许由于楚晴的父母都是知识分子,在这个偏僻的农场,人才奇缺,所以,他们夫妻二人一到农场,就很受重视。楚秋枫在场部做宣传工作,杨咏怡进了场部医院,成了当时唯一的妇产科医生。更有意思的是:就在楚晴的父母来农场一年后,一批孩子到了上学的年龄,农场里准备组建自己的学校,结果,在所有的高中以上文化程度的人里面,楚晴的父亲楚秋枫的学历最高,而且是师范专业的大学生,于是,场里决定,由楚秋枫组建了场里的第一所小学——跃进农场子弟小学。由于当时的师资力量不足,最初学校只有三名教师。所以,每个人都要同时兼几门课,甚至连楚晴的妈妈都兼任了一段时间的音乐老师。

目前,已经不当老师的楚秋枫,担任了农场的教育局长。

这天下午,楚晴在场部门口下了车。她提着简单的行李,朝家的方向走去。

楚晴并没告诉家人自己要回来,她怀着一颗受伤的心逃回了自己的家,逃到了这个有爱和温暖的家。

终于到家了。

还是那条宽敞笔直,两边是大树的场部大道!楚晴发现,那些杨树更加挺拔了,槐树和柳树也长得越发婀娜了,它们茂盛的枝叶都连在了一起,形成了一条绿色的走廊。在那绿色走廊的两边,是大片的果园,里面栽种的有葡萄、苹果、梨,还有很多红枣和核桃。楚晴记得,小时候,还和小伙伴们一起来偷吃苹果。

想到这些,楚晴的眼眶里带着泪花笑了。

再往前走就是场部。场部的后面就是中学,楚晴的家就在中学院子里。虽然父亲现在不在这所中学教书了,但楚晴的家人住的还是中学家属房。

在院子门口,楚晴站在那听了一会儿,怎么没声音?楚晴试着推了推院门,没推开,楚晴只好用手敲了敲门。

“谁呀?”是母亲的声音,听着母亲从屋里走到院子的脚步声,楚晴觉得心头一热。

门开了,“楚晴!你怎么回来了?怎么没打电话呀?”母亲吃惊地看着楚晴,说着,母亲接过楚晴手里的包。

“哦,我放假了,想着反正要回来,就没打电话。妈,您怎么有白头发了?”楚晴的眼睛有些湿润。

“啊?那有什么奇怪的?到年龄嘛都会有白头发的呀。”妈妈边走边笑着说。

“爸、爸,您怎么样?别起来!”楚晴一进屋,见坐在写字台边的父亲想站起来,就赶忙走到跟前,让父亲又坐回到椅子上。

看着几个月没见的父亲苍老了些,尤其是身边放着的那副拐杖,楚晴的眼睛里溢满了泪水。她蹲下身抚摸着父亲的腿问道:“怎么样了,现在还疼不疼了?”

“没事啦,已经好了,上个礼拜拆的石膏,医生说别让腿太吃力了,让我少走路。”父亲笑呵呵地说道,还像楚晴小时候那样拍了拍她的肩膀。

“你还没吃饭吧,我去给你先热一点儿。”母亲在一旁说道。

“不用、不用,我不饿,我在路上吃了。”楚晴站起来朝四周看了看,然后坐在沙发上接着说:“妈,你别忙,等会我陪您一起做饭,先说会儿话。”

“张涛没和你一起回来吗?”父亲问道。

“没有,他要上班。”楚晴淡淡地说。

“你公公婆婆都好吧?和他们在一起生活习惯吗?怎么看你瘦了不少,是不是累的?快到床上躺一会儿。”母亲关切地问。

“没事,回到家我就不累了。”楚晴略显疲惫的脸上挂着轻松的笑容。

“那好,我再去买条鱼,给你做你爱吃的糖醋鱼。”母亲站起身来。

楚晴拉着母亲说道:“赶快坐下休息一会儿,今天别做鱼了,我要住一个月呢,不着急,还是喝点粥吧。”

“好吧,我给你姐姐打个电话,让他们也回来吃饭。”说完,母亲就起身去打电话了。

这天的晚饭,一家人吃得很开心。

姐姐和姐夫带着小外甥女也来了。小外甥女叫乔娜,小名宝宝。这时的宝宝有三四岁的样子,长得非常可爱,白净的脸上有着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鼻子挺拔,小巧的嘴巴,粉嘟嘟的,留着一个有齐齐刘海的童花头。

宝宝的到来,让整个院子都充满了欢声笑语,情绪低落的楚晴根本顾不上买东西,就只好给了乔娜一个200元钱的红包。只见宝宝从椅子上滑下来,站到楚晴面前,笑眯眯地说:“谢谢小姨!”

所有人都笑了起来。然后,宝宝走上前去,拉着楚晴的手问道:“小姨,小姨夫怎么没来?我都想他了!”

宝宝的话逗得大家一阵大笑。

“这个小人精可好玩了,聪明得不得了!”外婆笑着拉过宝宝。

一会儿,楚晴到厨房,姐姐跟了过来,低声问楚晴:“你是不是怀孕了?我看你好像有些疲倦?”

楚晴把盛了一半的粥倒回了锅里,看了姐姐一眼,眼睛看着锅不作声。

“怎么啦?你是不是有什么事情?”

姐姐感到事情不对,她凑到楚晴身边看着楚晴脸上的表情,只见楚晴的脸色变得很难看,两行眼泪从她的脸上流了下来。

“怎么啦,没事吧?你告诉我,出什么事了?”姐姐焦急地用双手扳着楚晴的肩膀。

“我是怀孕了,可是又做掉了。”楚晴抽泣着说不下去。

“别哭、别哭呀,你告诉我是怎么回事?”

姐姐楚云赶紧从自己口袋里拿出手绢递给楚晴。楚晴渐渐平静了下来,把流产的前前后后给姐姐说了一遍。

“太不像话了,他们怎么连起码的科学常识都不懂?第一胎做人流危害是很大的,这怎么行?”

母亲已经来了一会儿了,作为医生和母亲,听了楚晴的话,她既震惊又气愤。

“妈……”楚晴转身搂住了母亲……

吃饭时的轻松和欢乐,都因为楚晴的事情而改变了。

回到屋里,见三个女人的脸上都没有了笑容,尤其是楚晴,显然是刚哭过。父亲就预感到,楚晴一定是遇到什么不愉快了。他心疼地观察着小女儿。姐夫乔秀峰也赶紧站起身来帮助收拾桌椅,楚云拿着抹布擦着桌子说:“我来吧,你带宝宝看会儿电视。”

聪明乖巧的宝宝对楚晴小声说:“小姨,是小姨夫欺负你了吗?你告诉我,他来了我问问他,为什么?”

“好,小姨没事。”

宝宝稚嫩的话让楚晴轻松了些,她苦笑了一下:是啊,为什么?他们为什么要这么对我?楚晴在心里问着自己。

送走了姐姐一家,楚晴和父母回到屋里坐下。楚晴拿起遥控器,递到坐在椅子上的父亲手中,然后回到沙发挨着母亲坐下。这时,传达室传来喊声:“老楚,电话!”三个人同时愣了一下。

“可能是找你的,我们很少有这么晚的电话。”母亲说着,站起身。她判断,电话很可能是女婿打来的,她不想打扰他们,况且,这种时候也不想接张涛的电话,免得尴尬。

“喂,张涛。”楚晴去场部传达室拿起了电话。

张涛柔声说道:“吃过饭了吗?在忙啥?爸妈他们都好吧?”

“嗯,吃完了,我们刚收拾完,姐姐他们一家刚走。”楚晴只是简短地回答。

“我还没问呢,你路上顺利吗?坐了两三个小时的车,累坏了吧?今天早点睡。”

“哦,回来休息了会儿,好多了,你在哪儿?”

“我在办公室。你一个人坐车我不放心,吃完饭就来办公室了,刚才怕打搅你们吃饭就没打电话。”

“你一直在办公室等着,多长时间了?”

“没事,一个多小时。”

听到张涛为了给自己打电话,一个人跑到办公室去等,楚晴的心里有说不出的感觉,她忽然感到了心酸,张涛的包容和体贴入微,常常让楚晴感动不已。可张涛的父母好像一点也体会不到儿子的情感。客观上,他们总是在做着各种破坏小两口感情的事。楚晴觉得,这种和张涛父母,准确地说是和婆婆的拉锯战,已经让她疲惫不已,随着时间的推移,张涛父母的做法,很可能会影响到他们的感情。想到这,楚晴叹了口气说:“唉,你别待在那儿了,赶快回去吧,明天还要上班。”

“没事儿,我想听听你的声音。”张涛并不知道楚晴此时的感受,他接着深情地说,“我没有送你回去,你替我向爸妈解释一下,有时间我去看他们。”

“你放心吧,他们不会生气的,他们才不像你的父母。”说到这,楚晴忽然停住了,她不想浪费时间说那些不开心的人和事。

“好,你在那边好好休息,把身体养好,我抓紧时间办你的事情,争取开学就能到这边来上班。”张涛的声音变得轻松起来,他对未来充满了憧憬。

放下电话,楚晴回到家里,看见父母都躲到小卧室去了,就走进去说道:“你们怎么不看电视吧,是不是该洗洗睡了?”

“没事儿,是张涛打来的?他怎么样?”母亲扶着父亲边往外走边问道。

“还可以,他在办公室打的。”

“哦,他专门到办公室,一直等到现在?”母亲看着楚晴问道。

“嗯,他知道刚才我们吃饭,所以现在才打。”

“嗯,这小伙子还不错,可就是他的父母,怎么不体谅自己的孩子呢?”母亲若有所思地说了一句。

到了大房间,一直没怎么说话的父亲对楚晴说:“来,坐会儿。”楚晴坐在了父亲身边的沙发上。

“楚晴啊,我和你妈妈都是知识分子,我们的思想不保守,你的婚姻大事由你自己决定。可是,我要告诉你,婚姻不是领一份结婚证就行了,它是‘长跑’,你懂吗?”

听着父亲的话,楚晴眨了一下眼睛什么也不说,静静地等着父亲往下说。

“为什么说是‘长跑’呢,因为两个人一结婚,就意味着要手拉手一起跑到终点,这不是一时半会儿,是一辈子,而且是两个人的‘长跑’。所以说,在这场比赛里,爆发力当然需要,可是耐力才是最重要的!”

父亲真不愧是搞教育出身的!听着父亲的话,楚晴若有所思。

“你的婚姻,我们了解得不多,但我觉得主要是两个方面的问题,一是你和张涛所处的家庭背景不同,二是你们的成长环境不同,对吧?”看着父亲征询的眼光,楚晴轻声说:“你接着说。”

“可以看出来,你们两个人感情还是很好的,现在最主要的问题是你们和他父母之间的矛盾是不是?”

“是啊。”楚晴回答完重重地叹了口气。

“在这里面,张涛是关键,他要当好‘两面人’,在婆媳之间做好调解和润滑工作,可惜他这次没来,有机会我和他谈谈。”

“爸,你们不生他的气?”楚晴笑着问道。

“生他的气干吗,他是我女儿自己选的爱人,再说了,婆媳关系是老问题了,关键是要解决好……”

“楚晴,你都成家了,也要学会坚强和变通,不要遇到事情就会哭,要想办法解决。”妈妈在一旁说道。

父母的这些话,让楚晴的心情变得轻松了不少。

接下来的日子,楚晴除了每天陪母亲去买菜、做饭外,就是陪在父亲身边,帮他做康复训练,父亲虽然快退休了,可还想着单位上的事,所以他希望自己尽快好起来去上班。

这天下午,楚晴和父亲从外面回来,一进门,见母亲在打电话,“楚晴,快来接,张涛的电话!”母亲说道。

楚晴接过了听筒:“喂!”

“楚晴,我告诉你一个好消息,你的工作调动办成了,你抓紧时间回来办手续吧,是地区实验中学,他们要求老师提前到校学习,你能回来吧?”听着电话里张涛兴奋的声音,楚晴的脸上露出了笑容问道:“什么时候?”

“当然是越快越好,这边的所有手续我都办好了,你回来就拿着调令到实验中学报到就行了。”

“嗯,好,那我明天回去。”

“好,好!我上班走不开,你替我问候爸妈吧。”

“好,你放心吧。”

楚晴放下电话,激动地在屋里转了一圈。她很热爱自己的工作,尤其是去新成立的实验中学!楚晴的心里充满对未来的憧憬!这下,自己再不用每天和婆婆待在一起,可以避免很多冲突了!想到这里,楚晴的心头像卸掉了一副重担一样,特别轻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