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底该如何做?三条建议
一、通过顿悟,重获精神健康
同盖尔多夫分开后,葆拉的生活很快就变成了一场噩梦。尽管之前她就曾经出轨,但她同赫琴斯灾难性的关系可以说是她真正的死因。然而,这种说法忽视了她本身的虐待行为以及她没能对这种事实进行理解。她几乎没有从自己的经历上获得任何经验教训,皮驰斯也是一样。这两件事暗示我们,童年的遭遇如同致命的鸡尾酒,让灾难的发生几乎无法避免。
有力证据表明,名人的英年早逝和童年受虐待的程度与种类密切相关。总体来言,比起普通人,摇滚和流行乐手英年早逝的概率更大。一项调查以1210名由听众票选出的20世纪50年代以来美国和欧洲最受欢迎的专辑创作者为研究对象——这些人至少已经成名5年,调查结果显示:他们之中有九成都英年早逝。
一项关键发现表明,负面童年经历(ACE,包括父母离婚、精神忽视或遭到暴力对待等)是造成英年早逝的主要原因。关键因素就是负面童年经历会增加吸毒的可能性。死于吸毒并有至少一种负面童年经历的明星的数量是那些死于其他原因的明星数量的两倍。死于吸毒而没有童年不良经历的人只有不到1/3,然而死于药物滥用的人中的80%都有两种或者更多负面童年经历。
对大众的群体研究能得到上述结果。遭受4种及以上的负面童年经历会使吸毒的可能性上升7倍,自杀的概率则会上升12倍。研究表明,负面童年经历的数量是人格障碍的主要成因,比如自恋;反过来说,这些负面童年经历在追名逐利者以及名人中更为常见。
对于皮驰斯和葆拉这样的人,以及那些死于吸毒过量的明星来说,问题就在于他们童年遭受虐待的程度和性质让他们更难领悟。如果在童年饱受虐待,那么你回想起当时经历的可能性就大大降低,因为它太过痛苦,没有人愿意记住可怕的事情。你需要清楚当时的真实情况,同时明白它很难改变。你还要明白,自己会一直试图重复过去的创伤,期待获得不同的结果。或许你要接受心理医生的多年治疗,需要这位心理医生为你带来不同的安全体验。
最大的问题就是自己对于这种依赖的恐惧(因为过去依赖父母的经历实在太过可怕),自我保护理念会使你坚持自己的独特性,认为一般规则对自己并不适用(你一直用这种保护理念来避免自己的无用感、无力感以及无存在感)。你必须克服这些错误观念,然后找到一个心理医生,与他建立之前你与父母无法建立的那种情感联系。
娜塔莉是我的一位患者,26岁时她的母亲死于车祸。她的父亲从此颓废不已,于是娜塔莉搬进父亲的房子以防他自杀。然而,一天她下班回家,发现父亲已经饮弹身亡。
不论幼年生活多么幸福,父母自杀都会给所有子女造成极度的痛苦。早期的虐待及逆境会增加子女遭遇不可逆转的痛苦的概率。年幼时,娜塔莉被一位叔叔骚扰,随后在11岁时遭到陌生人强暴,这与葆拉小时候的遭遇十分相似。尽管现在已婚,然而同葆拉一样,娜塔莉在年轻时也曾滥交,直到现在也偶尔会寻求同性恋的刺激。她的丈夫也十分理解并赞同这种做法。但遭遇过性虐待的后遗症就是她有追求性虐恋的倾向。即使没有这段可怕的遭遇,她仍然会成为一个不安分的女人。
娜塔莉的母亲是一位学者,为人冷酷严苛。她的父亲也是一位学者,但性情温和又充满想象力。娜塔莉与父亲的关系十分亲近,所以父亲的死亡对她来说更加难以承受。父亲留下遗书,为自己因为妻子的死而自杀的行为向女儿道歉。
对于父亲自杀的方式和事实,娜塔莉感到怒不可遏。那个恐怖的场景造成了可怕的幻觉,她开始失眠,在父亲死后每晚只能睡2~3个小时。娜塔莉在房子周围举行了清洗仪式,试图消除焦虑,维持掌控感。有时她还会因为同样的原因挥刀自残。娜塔莉是一名护士,她通过继续工作来坚持下去,尽管条件之一就是要接受心理医生的监督(医生通过认知心理疗法对她进行治疗,娜塔莉认为这个医生简直就是个白痴)。
尽管娜塔莉的职业是护士,但她拥有杰出的天赋,包括作诗、写作以及弹吉他。她还是个有着非凡天赋的艺术家,对凡·高的作品十分痴迷,但凡·高的自杀事件也是举世闻名的。娜塔莉对现代文化无所不知。晚上失眠时,她会读书、看电影和其他电视节目。她还有很多艺术圈里的至交好友,自己也可能有类似的成就。娜塔莉并不自恋,也没有通过名誉金钱来显示自己高人一等的想法。她十分崇拜的偶像凡·高生前默默无闻,娜塔莉希望自己也和他一样,是一块隐藏的珍宝。
娜塔莉将哈利·波特系列丛书和电影看了一遍又一遍。因为哈利也是个孤儿,所以娜塔莉同他产生了强烈的身份认同,并试图在作者罗琳为哈利准备的特殊道具那里寻求安慰。那是一种会动、会说话的肖像画,能够让人重新看到挚爱的父母。同时她十分确信哈利·波特的感受是正确的:自己的父母一直在注视自己,而且父母的死是为了让她能够活下去。
父亲去世满一周年之前,娜塔莉的状况一度相当危险,她甚至产生了强烈的自杀冲动,部分原因是想同父母重新团聚,同时也作为对于父母的一种惩罚。几乎所有人都会在自杀时发表愤怒的声明:“混蛋,现在看到了吧,你们到底让我变成了什么样。现在你们知道我的感受了吧”,这是“我很好,而你不是”心理的一种形式。娜塔莉的父亲给女儿留下的精神创伤比他自己当时面对的更加严重。
我与娜塔莉建立了一种很强的情感联系。她的思维比我敏捷太多,对文化的了解也更加全面深刻,因此想了解她的智力就显得十分困难。想要治疗真正起效,娜塔莉就不能有上面这些想法,她必须将我当作朋友,而非一位治疗师。我们在保持适度距离的前提下,也努力做到这一点。在她父亲一周年忌日之前的那段时间,如果没有安排治疗,我们就每天通过电话保持联络。
我们这种强烈的情感联系让她得以顺利度过父亲的周年忌日(在哀悼亲人时,人们永远都会极度痛苦),同时她也学会了自立和坚忍,让自己能够坚持下去。她绝对称不上一个称职的妻子——不光是睡眠习惯的问题,所以最终丈夫离开了她(他们没有孩子)。而让她坚持下去的动力是童年时期父亲对她的关爱,这种关系的影响十分深远。她将这种联系转嫁到我身上,让这种感情得以维持下去。
直至现在,娜塔莉也没有完全从创伤中“痊愈”,仍会表现出很多创伤后应激障碍的症状。然而,她找到了活下去的根基。最初娜塔莉专注工作,在医院的事故及急诊部门全心奉献。她处理和治疗紧急事故造成的身体与精神创伤(如同母亲的死因),以及由于事故造成的焦虑症(就像她父亲面对并加诸她的那样),这是她控制事态发展的一种方式。
她意识到这种试图将伤害最小化的行为,实质上是自己在尝试重复过去的创伤,希望这次的结果会不同。童年的遭遇让娜塔莉变得如此脆弱,随着治疗对这些成因的揭露,她得以转到妇科工作,那里的工作不像急诊那样让人情绪紧张。由于我的关心和照顾,娜塔莉重复过去创伤的冲动慢慢减少,并建立了一种相对健康积极的生活——帮助婴儿茁壮健康成长。
皮驰斯极有可能患上了创伤后应激障碍(PTSD)。如果她能够同心理医生建立起一种足够亲密的关系,或许可以幸存下来。
当然,这些都是极端的例子。然而我们很多人确实会寻求“毒品的慰藉”,包括尼古丁、酒精以及暴饮暴食,以此让自己心情好转。实际上,我们可以通过许多其他的办法从痛苦中转移出来,比如寄情工作或痴迷某种爱好。
在试图摆脱这些恶习的过程中,适用于极端例子的方法也同样适用于我们所有人:只有了解问题的童年根源,我们才能摆脱自我毁灭的模式。尽管自助书籍以及认知把戏能够为我们带来暂时的解脱,潜藏的问题早晚会卷土重来。重复无用的方法不能起到任何效果——我们必须从根源上解决问题。
二、通过自嘲摆脱消极身份认同
皮驰斯不良行为的根源在于同葆拉强烈的身份认同。想要认识到这一点并加以改正,从来就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如果你重读第一章末的三条建议中的第一条,就能回想起那项测验旨在发掘你与父母之间的相似之处。现在你需要重新思考你们共同的缺点。
问问自己这些相似之处到底是父母言传、身教还是你与父母身份认同的结果。比如我的父亲经常说“规矩就是用来打破的”,并且也这样教育我。我明白,尽管这种说法不乏智慧,但应用时还是要十分小心。我自己可以选择是否采纳它。
母亲的身教则教会了我咒骂。从我记事开始,只要心情不好,她就会把“他妈的”当口头禅。如果越来越生气,她就会一直不停地重复,如果问题没能得到解决,她甚至还会说“真他妈的该死”来诅咒她之前的咒骂。当然,我明白这是个坏习惯,以后也一定要注意自己的语言。
身份认同的方式则更加复杂难懂。在治疗过程中,我开始明白,通过言传(“规矩就是被打破的”)以及身教(父亲危险的开车方式),父母将我变成了一个淘气的男孩。这之后,我也认同他们对我的这种看法。当我发现自己成年后并没有变成一个坏人,也不必每天都受到这种不安情绪的困扰,更不必担心别人终究会发现这一点,便真实地感受到了极大的解脱(这种领悟要归功于霍夫曼疗法,详情请上网查询)。
R.D.拉英(R.D.Laing)曾写过:“蒙蔽我们的面纱就是我们自己。”问题的难点在于,明白奥利弗(也就是我)之所以会反复考虑我是否是个坏人,这个行为本身就是受到自我认知的影响。只有超出父母子女关系的水平,从一种独立客观的成人角度看问题,我们才能够明白自己受到了父母的一些影响或与他们的某些性格特征产生了身份认同。
通过第三方的帮助,例如好友、伴侣或是优秀的心理医生(如果必要的话),这种结果都最终很可能实现。皮驰斯的教训告诉我们,如果我们对生活缺乏领悟,其后果是我们完全无法承担的。尽管最终只有极少数人会自杀,然而没有人能免受它带来的负面影响,这会危害人际关系、工作及娱乐。摆脱这种负面影响显得刻不容缓。
三、减轻孩子的后代斯德哥尔摩综合征
受葆拉的影响,皮驰斯认为自己有义务保护母亲,同时她自己还有一种强烈的重蹈母亲覆辙的需要。作为父母,我们有义务尽全力不对孩子产生同样的影响。
当然,对孩子来说,这种后代斯德哥尔摩综合征几乎是与生俱来的。从很多方面而言,它对父母子女双方都有很多好处。为人父母的一大乐趣就是,我们会得到孩子毫不质疑的崇拜和热爱,这让父母更加倾向于为子女奉献全部。对于孩子来说,后代斯德哥尔摩综合征会给他们带来安全感和自我认知。
然而,我们必须牢记自己是成年人,不要利用孩子们的脆弱来伤害他们。在我们悲伤、愤怒或是心情低落时,尽量不要让孩子们感觉自己要应付我们的负面情绪。我们要照顾他们,而非让他们照顾我们。
我明白,这一点说来容易做来难。如果出现问题,父母根本无法将消极情绪彻底掩藏起来。我们所有人都会发脾气,然而我们可以向孩子解释事情的真相,让他们明白自己不必感到必须对父母的情绪负责。
对于父母来说,真正的挑战在于给孩子们一个如同葆拉一直想为女儿提供的那种童年。我们要尽全力为自己的“人质”带来一个安全又充满爱的“关押”环境。就如同培养金子一般的创造力与活泼好动的天性一样,我们只有先满足孩子们对于父母依赖的需要,才能培养他们独立自主的品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