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地下王国
且说跌落洞中的金爵,这会儿正狼狈不堪地躺在一片草地上。
头上是蓝天白云,四周是青山绿水,宁静的好似一方世外桃源,可美轮美奂的环境并没让他安心,反而让他更加的紧张。事出反常必有妖,这地方如此安逸,犹如世外桃源,在现实当中,哪里会有这等好事?
他扯着嘴角从地上爬起来。巫公和道衍也纷纷从水里爬到岸上。刚才他们坠落的地方是一处水潭……也是万幸那大坑下面是个水潭,不然以刚才那种高度直接掉下来的话,怕是直接就摔死了。
巫公痛得不轻,脸上还有瘀青,可能是摔下来的时候碰到了石头。他提着手枪走到道衍的面前,按下扳机,指着对方的脑袋说:“道衍是吧,你到底是谁?带我们来这里有什么企图?”
他虽然用枪指着对方的头,可眼里没有杀意。金爵正是看到这一点才没有出手来牵制,此时的他正竖着耳朵,也想听听道衍会怎么说。
谁知,那道衍竟是呵呵一笑,面容上露出疯狂,自顾自地说:“祭坛重开,阴凤现世,真是命啊……”
“说什么疯话。”巫公一枪托砸在对方脑袋上,纯钢打造的枪把子将对方的脑袋砸了个窟窿,一时间血流如注,他似乎察觉不到痛,依旧傻笑着,只是那目光中的虔诚,却是愈加疯狂起来。
金爵看得触目心惊,他跑过来将巫公推到一旁,说:“老头子你干什么,你想要打死他吗?”说完,连忙从行李箱中取出纱布,想给对方包扎,后者脑袋一偏,伸手将他推出几米远,然后身子一晃,像是狡猾的泥鳅那般扎进一米多高的草丛,转眼就不见了影子。
“哎。”巫公轻轻一叹,竟被气笑了,他说,“你这人哪里都好,就是心太过于软了,你看这道衍是普通人吗?如果他是普通人,我也不会用这种方式对待他啊,你看,又让他给跑了。”
巫公虽然没有明说是因为他才扰乱了计划,可金爵又不是傻子。他联想到先前巫公的举动,便明白了前因后果。他站在原地,脸色青红一片,巫公没责怪他,反而令他更加惭愧。
“走吧,先去找他。”巫公揉了揉金爵的脑袋,提起枪往道衍离开的方向跑去,金爵心想,是不是抓住对方就能弥补这次犯下的失误?他赶忙往巫公的方向冲去。没走出两步,眼前的环境便突然一变。不远处的道衍正虔诚地跪在地上,而巫公则是傻傻地站在那里,身体微微颤抖着,似看到了什么恐怖的存在。
“怎么了?”金爵跑过去,还没跑到巫公跟前,便一个急刹车停了下来。
他看到了长满整座山的大榕树!这些树木遮天蔽日,根茎像是血管,在大地上缓慢地蠕动着,肉眼可见,而在榕树的中央,则生长着一株更大的梧桐树,高耸入云,白云就像丝带那般裹在树干中央。那树上,有一缕淡淡的紫光在扩散着。
金爵抬头往上看去,那茂密的树叶当中,似有一双发着红光的眼睛,正冷漠地看着他。他头皮发麻,大声说:“老头子,快趴下。”刚说完,一阵劲风便从空中传来,刮得他脸生疼,黑色的乌云从天而降,仔细一看,竟是紧随他们进入黑洞中的血鸦。
金爵趴在地上,血鸦从他头顶飞过,尖锐的利爪抓破了他的头皮。一缕头发混合着血液从半空当中掉了下来,巫公更惨,他就像被筛子过滤了一遍,浑身上下都是血口子,倒在地上不知死活。金爵慌忙爬了过去,只见巫公正满脸是血地说:“枪,给我枪,那是九……”
“别动了,老头子。”金爵打断他的话,着急地说,“我们还是快走吧,这里太危险了,再耽搁下去,我们都会死在这里的。”
可不是,此刻血鸦遮天蔽日,在空中不断盘旋,像是天塌了那般,忽然往地面再次冲来。隔得近了,都能看清血鸦身上的羽毛,黑色的羽毛流转着冷光,如同寒铁打造。
金爵来不及闪躲,被血鸦冲了个正着,就在他快要抵挡不住的时候,刚才逃走的道衍又冒了出来,他三步并作两步地跑到金爵面前,张开双手挡在金爵的前面,嘴里不断地念着一些古老的氏族语言。
狂暴的血鸦顿时停止了攻击,然后四散飞开,有几只还亲昵地落到他的肩上,呱呱地叫了两声便飞快地朝着梧桐树上飞去,转眼就消失得无影无踪。
“跟……跟我……来。”道衍一把将巫公背在身上,转身朝着另一个方向跑去。金爵犹豫了片刻便跟着跑了过去,没多久便来到一处山坳当中。这里两面环山,中间有一条小河流过,在河的对岸,有一片荒废的茅草屋,说它是荒废的,是因为草屋已经塌陷了一半。
看到草屋的时候,金爵的心顿时就凉了一半——那地方的排列,竟然与地面上的阿鼻寨一模一样,甚至连寨子口的摆设都是一样的。
“难道又回来了?”
道衍没管他,背着巫公就从小河走了过去。
金爵跟着跳进小河,冰凉的河水没过膝盖,走出两分钟就到了岸上,走近了看,这里的摆设与外面的阿鼻寨更像了。金爵伸手摸了下寨子口的草垛,触手坚硬而冰凉,他一愣,用力捏了一下,只听啪的一声传来,那草堆顿时变得粉碎。
“石雕!”
金爵心头一惊,便问道衍这是什么情况,但对方根本就不搭理他,只顾着赶路,金爵讨了个没趣,只能将念头作罢,绕过一条街道后,他又停了下来。
这里……这里竟然有人!
而且还不止一个,晃眼一看,至少也有百十来人,穿着粗麻布衣,有的还穿着兽皮,那种年代感,少说也有个上千年。
金爵忍不住了,问:“你到底要把我们带到哪里去?”
道衍回头,默默地看了他一眼,那目光中疯狂的神色已经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忧虑,他本想说话,但想到目前的处境,便又将到嘴边的话吞了回去,他抽出一只手,直接指向前面的人堆。
金爵不作声了。这个时候他除了跟着对方之外,已经别无选择。跟着对方默默地走着,随着距离的拉近,他也逐渐看清了那些站在原地的人。
这时候他才发现这些人都是假的,准确地说他们是人工打造的,类似于现在的蜡像,栩栩如生,连眼神和表情都充满了真实感。
他从人群中穿过,虽然知道这些只是蜡像,可心里还是忍不住发毛。这些蜡像神态各异,笔直地站着,皆是望着天空,金爵跟着抬起头,所见之物却是令他魂魄都差点飞了出来。
那天上,竟然有一棵巨大的梧桐树!而且正是他当年在草原上遇到的那一棵参天大树!他万万没想到,那棵树竟然会在这里出现,更让他想不通的是,这梧桐树竟然是长在天上的,难道是投影?
可投影也不可能那么真实啊。
他仔细地看着,隐约当中,看到了隐没在梧桐树叶当中的九条尾巴。他忽然明白过来,这里才是真正的阿鼻寨啊!一座隐藏在大山最深处的地下王国。
他冷汗直流,心怦怦跳着,既是激动又是害怕,激动的是总算是要找到九尾金翅凤了。可他又害怕着,害怕这是一个阴谋。
未知的东西,总是会让人生出恐惧。
道衍扛着昏迷的巫公,穿过人群,往广场的尽头走去,隐约间,金爵似乎看到巫公睁开了眼睛。
那眼里没有半点虚弱,相反的,还有一丝让他感到刺眼的神采。
金爵忽然想起巫公说的那个传说——蚩尤战死后埋在苗疆的一座古墓中,等待着凤凰浴火而复活。
才想到这儿,他的胸口突然剧烈地疼痛起来。他掀开衣服一看,那形似凤凰的紫凤纹正蠕动着,卷起来的一根尾巴缓缓地朝着他心脏部位靠近。
金爵鬼叫一声,一巴掌就拍下了下去。只听一声脆响,那蠕动的紫凤纹立即停了下来,随后他肌肤下冒出些暗金色的液体来。
他再也承受不住,两眼一翻晕了过去。
也不知道睡了多久,反正等他醒来的时候,巫公已经像是个没事人一样坐在他面前,正担忧地看着他。
巫公没事,金爵眼圈一红,差点哭出声来。他挣扎着坐起来,刚要出声,便被巫公抬手制止。
“别说话。”
“我……我们怎么在这里?”金爵压低声音,忍不住问道。
“你掉下来的时候不小心撞到石头上,昏了。”
金爵半信半疑,脑后忽然一痛。他伸手一摸,果不其然有个大包,指头一按便传来钻心的痛,他惊魂未定地收回手,心里却已翻天覆地起来。
他清楚地记得,自己坠落的地方是一条小河,而且中途还遭到了血鸦的攻击,怎么从巫公嘴里就成了他撞到石头陷入昏迷了?难道先前发生的一切都是幻觉?
这种感觉,就好像明明什么都知道,可一旦仔细去想的时候,却又消失得无影无踪……一切就像他那些并未完全消失的记忆,他能抓住记忆的尾巴,但却挡不住忘记的侵蚀。
这种感觉,相当恐怖!
巫公见他心事重重的样子,便说:“是不是做噩梦了?我刚才见你一直浑身发抖,而且还说了梦话。”
金爵茫然地看着巫公,后者叹了口气,掏出手枪换上弹夹,神色凝重地说:“我怀疑这里才是九黎部落的老巢,一个从未问世的地下王国。”
“地下王国?”金爵震惊地看着他,脑中的画面开始清晰起来。
“没错,你看外面的那些人,他们其实都不是真的,是用一种特殊的手法制作的,与秦始皇的兵马俑类似,但他们明显要高等许多,秦陵兵马俑至少还是陶制品,可这些却是活生生的人啊。”
自古以来,就有地下王国一说。凡间帝王去世,想要在冥界继续做皇帝,于是便冶炼兵马俑,供皇帝在阴间驱使。当今世上,论阴兵的规模,非秦陵兵马俑莫属不可,但那些与眼前这些用活人炼制的人俑相比,显然就要逊色不少了。
“我看这里的环境与地上的阿鼻寨类似,想来布局也是一样的,这也就是说,我们回到了原点,一个在地下的原点,所以我打算直接去天顶中央,也就是祭坛,那里,应该会有真相。”说完,他便直接走了出去。
金爵起身,行走之时想起了刚才发生的事情。他想不明白眼前所发生的一切,到底哪一个才是真的,哪一个才是假的。他害怕这是一个类似盗梦空间的梦,自己会无限地沉沦下去。
他跟在巫公身后,走在荒凉的大路上。眼下虽然是晴天,可现实却给他一种阴森的感觉,好似走在地狱里一般。
巫公小心翼翼地往前走着,一点一点地朝天顶的方向靠近,而金爵则是警惕地跟在后方,他不时张望着,希望这里的环境能够让他回想起更多的记忆,然而他失望了,或许是晒到太阳的缘故,他的记忆竟是越来越模糊了,让他有种掉进旋涡的混乱之感。
两人绕过一个大弯,走到天顶外面,到这里,人俑已经不能用密集来形容了,简直骇人之极。
人俑肩膀挨着肩膀,有的抬头望着天空,有的注视着前方,有的是面面相对,做出交谈的样子,如潮如海。
巫公的注意力没在人俑身上,他的心思在前面的天顶中——那里有他想要知道的答案。
走着走着,金爵便放慢了脚步。他停在一个人俑面前,看着这人俑的脸,圆圆的脸蛋,一双星眸透着水光,小巧的嘴唇上有着一丝淡淡的朱红,鬼使神差地,他掀开了对方的帽子,那张脸在刹那清晰地显露出来。
这……这……
金爵站在原地,再也迈不动脚步。这人俑竟与黎雪妖长得一模一样,除了穿着,甚至连神情气质都一样,他甚至怀疑这就是真实的黎雪妖。
“雪妖?”
金爵下意识地喊了声,带着七分恐怖,三分好奇的心理,这一刻他连呼吸都忘记了,眼睛里只有这一尊人俑。就在此时,他心口一痛,静止的紫凤纹再次蠕动起来,剧痛令他游离的魂魄回到体内,而这一刻他才清楚地发现,眼前的人俑根本就不是黎雪妖,而是个面容狰狞的妇女。
他惊叫一声,见巫公正惊恐地看着他。
金爵冷汗直流。他虽然什么都没有看到,可从巫公手里冒着青烟的手枪来看,就能猜到他身后有着怎样恐怖的东西存在。
他扭着脖子还没彻底偏过去,便感到一丝呼气传来。金爵再也压不住心头的恐惧,朝巫公跑去,刚走出两步,便听啪啪的两声枪响,巫公拉着他的手就跑。金爵很想问,刚才他背后到底有什么,可巫公这会儿脸色苍白,正上气不接下气地喘着,哪里有工夫来回答他?
“快蹲下。”巫公扯着金爵的手,同时又往后开了两枪才跟着在墙角蹲下。他靠在墙角上,像是没有骨头的蠕虫那般。
金爵移动着脚步来到巫公身边,后者顺势靠在他肩膀上,飘忽的目光瞬间落在他的脖颈上,一阵失神,说:“你这紫蛊怎么变样了。”
金爵低头一看,瞳孔顿时缩成了一个圆点。原本只是没过他肩膀的紫凤纹此刻已不知不觉蔓延到了脖颈处,而且那横着长出来的紫凤纹,像极了一只尖利的喙,像老鹰一样的喙,直指他的颈部大动脉。
巫公显然也被吓到了,他有些紧张地问:“你刚才做了什么,为什么那人俑会忽然活过来。”
虽然只是一句话,可却让金爵脸色发白,他手足无措地看着巫公,结结巴巴地说:“活……活过来了?”
怎么可能!
金爵待在原地,一脸的不可置信,浑身每一处的皮肤都在收紧,脑海空白,遍体的寒意混合着恐惧,让他说不出话来。四周的空气都凝固了起来。
巫公见他不对劲,拉着他便朝街道的拐角跑去,说是拐角,其实也就是一条十字路口而已,往左边是刚才的广场,也就是人俑所在的地方,右边则是一条大路,直通寨子外面。
巫公眼观六路,上看天,下观地,耳朵贴在墙壁上。金爵倚墙而靠,意识已经逐步恢复。他注意到了地面的影子类似蟒蛇,浑身一寒,说:“老头子你看……你看地面的影子。”
巫公目光一扫,神色大变,抬手就是一枪,枪声响,影子动,金光乍现,一段形同触手的藤蔓出现在他们视线中,于电光火石之际缠上了巫公的手枪,刹那之间,一股大力便从其中传来,巫公脚下一趔趄,差点被拖了过去。
金爵拉住巫公的另一只手,脚步往后一蹬,与藤蔓拔起河来,两个人的力量,终于与那藤蔓有了持平,但只是勉强的,到现在那东西的真面目都还没漏出来,巫公慌忙说:“快用刀,我腰上的刀。”
金爵空出一只手将刀拔了出来,这是唐刀,刀片很薄,但很锋利,刀柄雕刻着鱼鳞。就在两人快要坚持不住的时候,他大手一扬,从上往下,狠狠地朝着藤蔓砍去,只听一声尖锐的叫声传来,那藤蔓立即松开手枪缩了回去,失去力量的牵绊,两人顿时往地上咚的一声摔了下去。
金爵身体还算硬朗,他一打滚爬起来,捡起唐刀冲到前方,入目之下,那画面让他永生难忘——街上全是藤蔓,粗如臂膀,上面长着荆棘,密密麻麻地挤在街道上。
“这是食人树。”
巫公满脸的震惊,刚说完话,藤蔓便哗啦啦的如潮水般往后面退去,那个方向,正是他们的目的地——祭坛所在的天顶。
金爵头大如斗。这到底是一个什么地方啊!在地面上,天上有血鸦,而到了这地下世界,地上却又聚集着恐怖的食人树。
食人花倒听说过,可这食人树,又是个什么东西?
“我也没想到这世上真的有食人树。”巫公苦笑着,咳嗽一声,嘴角溢出一丝血迹。他虽然厉害,可毕竟上了年纪,这几番折腾下来,顿时露出疲态,他指着地上残留的绿色汁液说:“食人树在我们苗疆有记载,只是没人真正的见过。”
金爵无奈地跟着一笑,说:“那我们现在怎么办?还过去看吗?”
巫公低着头,思考了一番,说:“去,当然要去看,那道衍跟我一同从洞里落到了这个地方,到现在都没有看到他,我想,他肯定在祭台那里,我们只有过去找到他,才能找到真相,不然还能怎么办?留在这里等死?”
金爵郁闷地点点头。这个打算很糟糕,但如今却也只能如此。他将衣服扣上,抬手之时,却是刹那一僵,他看着巫公问:“老头子,我们现在是在阿鼻寨的地下对吧。”
“按理来说是。”
得到回答,金爵的脑袋顿时飞快运转起来,他本身就喜欢研究奇门遁甲,到这里后,他忽然发现这里的布局似乎与奇门遁甲有些类似,于是抓起地上的一根树枝开始比画,不一会儿便画出一个地形图来,他指着一个凹形的位置说:“如果我没猜错的话,我们应该是在这里。”
“哦?”巫公目光一凝,似想到了什么。
“你看。”金爵用树枝指着地图说,“我猜地上的阿鼻寨是建在一片横向伸出的巨石上的,这也就解释了为什么我们从洞里掉下来,出现的不是山洞,而是一片天地了。”
“所以,我们可以不用去那边天顶找道衍,而是顺着这里出去,走出这个寨子,我们就能平安无事地走出去了。”
“不,没那么简单。”巫公摇头否决,他说,“你说得也许没错,但你忘了我跟你说的那个传说吗?如果阿鼻寨的祖先将蚩尤的藏宝地建在这山谷中,那么这里会安宁吗?”
金爵面色一僵。他知道巫公说得并不是没有道理,而且还很真实,若真是这样的话,那么往外走反而更加的危险。
“为今之计,只能去找到那个道衍。他是阿鼻寨的人,也是九黎部落的后裔,他肯定是有办法出去的,而且我很怀疑,他之所以能够从当年那场大屠杀当中活下来,恐怕就是提前躲到了这个地方。”
“所以阿鼻寨只是个幌子,而这里才是真正的阿鼻寨,也就是九黎部落,埋葬蚩尤的真正地方,阿鼻寨的人真聪明啊!竟然以假乱真,在地面修一个建筑来迷惑世人的眼睛,而且算计了后世好几千年,怕是有些阿鼻寨的族人,都不知道他们的祖地会隐藏在这里。”
两人说着话,浑然没注意到一双眼睛正幽幽地看着他们,金爵有所察觉,冷不丁地打了个冷战。他下意识地回头看了眼,也不知道是不是眼花,他看到在不远处的一处房子中,有个毛茸茸的东西在晃动。
巫公见他心不在焉的,便提醒了一声,说:“这么危险的地方就不要走神。”
“不对劲。”
“怎么了?”
金爵起身想要去查看,巫公抢先一步站了起来,他拉住金爵,示意他别冲动,然后贴着墙壁往前走了两步,到拐角处的时候,探出脑袋往那边看了看,也不晓得看见了什么,反正,等他回头的时候,脸上已全是震撼之色。
金爵吓得够呛,能让巫公露出这种神态的东西,那该是有多么的恐怖?
金爵咬着牙齿,暗示自己不能临阵慌了手脚,他没有手枪,只能拿起巫公的唐刀防身,巫公靠在墙角呼了口气,突然说:“等会儿不论发生了什么,你都要保证自己不要受伤,也千万不要流血,你身上的血有紫蛊的味道,一旦流入到这片大地上,怕是会生出乱子。”
金爵听后,虽然不知道这句话是什么意思,但心想这老头儿不可能会害他,于是连忙扯了扯衣裳,将自己包裹起来。
巫公拿起枪,同时将匕首拿给了金爵。手里握着武器,金爵顿时松了口气,他绕开巫公朝墙角外看了眼,想要知道巫公刚才看到了什么,随着目光的移动,很快就发现了那里的奇异之物——是一个动物,有点像狗,有小马驹那么大,额头长着尖角,一双眼睛血红,龇牙咧嘴,凶兽气息尽显无疑。
巫公说:“你注意看,它是不是没有影子的?”
金爵闻言,便再次朝那凶兽的身下看了眼。烈日之下,它高大挺拔的身躯下,竟然没有半点阴暗的地方。金爵汗毛根根立了起来,紧张兮兮地说:“好像……还真没有,是鬼吗?”
“鬼你个头。”巫公拿枪把敲了敲他脑袋,说,“你见过狗的鬼魂?乱想什么!”
金爵揉着脑袋,脸色通红。他又探出脑袋去看了看,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那狗的目光朝他盯了过来,红色的眼珠发出幽幽的亮光,充满了诡异,如果是死物的话,那么眼睛就不该有神采才对,但它的眼睛明显就有情绪啊,金爵心里一紧,摸了摸手里的匕首,说:“那我们过去吗?”
“当然。”巫公也不知道想到了什么,大摇大摆地走了过去,金爵受到鼓舞,也壮着胆子跟了上去。随着距离的拉近,他也总算是将这形似狗的怪物看了个清清楚楚。
它的身体有很长的毛发,膝盖则是被一层细细密密的鳞片覆盖着,在经过它身边的时候,对方的脑袋竟然跟着动了下。金爵汗毛竖起,脚下一趔趄,巫公被他吓了一跳,回过头一看,只见那狗却是已经换了个动作,两只前爪斜着趴在地上,背部隆起,喉咙里发出低沉的呜呜声。
“见鬼了。”巫公甩手就是两枪,子弹击中对方的膝盖,鳞片顿时哗啦碎了一片,流出鲜血。那狗受惊,连忙跳到一旁,受伤的膝盖并没影响到它的行动,它像一阵风一样扑了过来,一动,空气都冷了几分。
与之同时,原本消失的食人树藤蔓也跟着冒了出来。金爵一看,原来并不是食人树消失了,而是缩到了四周的房屋内,他后怕不已,还好刚才没有去四周的屋内躲避。
巫公拉了他一下,提醒着说:“我想起来了!这东西是穷奇,是九黎族驯养的凶兽。”
穷奇,上古凶兽,山海经有记载:穷奇者,上古凶兽也,好吃人。
金爵如梦初醒,甩开腿跟着巫公跑了起来。他们快,可食人树和穷奇的速度更快,几乎是一前一后瞬间就冲了过来,穷奇还好说,群体对抗单个,他们还有机会胜利,可这铺天盖地的食人树藤蔓却是难缠之极。放眼看去,食人树藤蔓已经占据了整片大地,令他们连个落脚的地方都没有。这时候金爵真希望自己能长出翅膀来。
巫公显然也注意到了这点,他对着冲过来的穷奇开枪,而金爵则是用唐刀切割着挡住脚步的食人树藤蔓,唐刀很锋利,也不知道是什么材质打造的,反正切割在藤蔓上就像切豆腐一样,无比利落。
这时候巫公忽然传来一声惨叫,随后一个影子从金爵眼前飞了出去,落在几米外的藤蔓当中,眨眼就被藤蔓彻底淹没。
金爵大惊失色,飞过去的明显就是巫公啊!他转身想冲过去找巫公,可藤蔓却没给他机会,每当他落脚的时候,就有无数的藤蔓从四周蔓延过来。正当金爵愁得不可开交的时候,只听轰的一声响,那覆盖巫公的藤蔓之处顿时爆炸开来,一节一节的树枝成为碎片,在阳光下冒出一缕缕刺鼻的黑烟。
“不要闻。”巫公浑身是血地跑过来,可为时已晚,金爵吸入黑烟后,只觉眼前一花,只见无数的人跪在一座祭坛下不断地顶礼叩拜,嘴里念着他听不懂的祭词,而那祭台上,还站着一只巨大的红毛狗。
“穷奇!”
金爵一声惊呼,胸口一阵剧痛袭来,只见一只锋利的爪子从上到下将他的衣服撕开,深深地刺进了他的肉里,还好他关键时刻往旁边扭了一下,不然这一爪还非得将他开膛破肚不可。
滚烫的鲜血顺着爪子落到地面,发出吱吱的声音。那些接触到鲜血的藤蔓竟是快速地往后收缩,而那穷奇,也是闻着这股鲜血停了下来,嘴里发出一声也不知道是贪婪还是恐惧的声音。
“你……你……”巫公哆哆嗦嗦地指着金爵说不出话来,一张老脸变得格外难看,皱纹都扭曲了起来。
他吓得连连往后倒退,被穷奇抓住的那一刻他就知道不对劲,此刻见巫公的表情,就知道出大问题了。
“跑!快跑啊!你个木头。”巫公喘着粗气喊着。
金爵如梦初醒,在地上挣扎着想要起来,但穷奇却是嗖地一下跳了过来。它长满鳞甲的前爪直接按在他的胸口上。腥风扑面,吓得金爵脸色一白,心想这次完蛋了,怕是要被活生生地给吃掉啊。
但接下来的一幕却是让他瞪大了眼睛——那如同马驹大小的穷奇,伸出舌头直接在他的胸口舔了起来,每舔一下,他的痛楚就会减弱几分,不出几分钟,伤口便开始结痂了。
“这……这到底是怎么回事。”金爵两眼翻白,此时胸口传来阵阵的舒痒,令他不受控制地笑了起来,但没等他笑完,穷奇便脑袋一拱,将他顶起来托在背上,脚下生风,直接朝着前面的天顶跑去。
巫公站在原地,捏着手枪陷入沉思。他脸上没有露出半点惊讶以及疑惑的表情,相反,还出现了一丝期待,似乎在等待着什么。
“紫凤出,穷奇现,宝地就在前……”他用苗疆古语念叨着这么一句话,忽然间露出一抹寒意,低声说:“这预言是真的,而且已经开始了。”说完,他从口袋里取出金爵交给他的檀木紫色蟾蜍来,手指在上面按了按,只听咔的一声,蟾蜍的嘴巴便徐徐张开,一枚药丸从中弹了出来,巫公手指一捏,将药丸捏碎后对着四周一甩,刹那间,退缩到角落的食人树藤蔓便扭曲起来,如果它们有表情的话,那肯定是惊恐的,因为现在,它们正争先恐后地朝房屋内退缩,生怕看到那药丸。
巫公寒声说:“还真以为我治不了你们,当年要不是道正拼死阻拦我,我早就将你们的根给刨了。”他冷哼一声,追着金爵的方向而去。
而金爵此时却是呆呆地站在天顶外面。
这天顶与大地上的阿鼻寨天顶不同,这里没有祭坛,有的只是一座阁楼,阁楼很大,少说也有几百个平方。支撑天顶的柱子是沉香木,每一根沉香木上都雕刻着许多图画,穷奇托着他朝第一根柱子走去,隔得近了,金爵也就看清楚了。
柱子上所留下的都是史前遗迹,是一个很久远的文明遗迹,红色的线条勾勒出画面,一幕幕宏伟的历史顿时铺开。
部落,狩猎,祭祀,祈祷,以及战争,简易明了,一眼就能看明白上面想要表达的是什么,当金爵看到第四根柱子的时候,他发现,那柱子上竟然出现了穷奇。
那里面的穷奇可是个大家伙,比大象还大,比他身下的还要狰狞,那根独角,几乎要捅破天。即使只是一幅画,可却也挡不住那家伙凶悍的眼神,栩栩如生,简直要从柱子上跳下来那般。它的身上,还骑着一个身材魁梧,手持石斧,头戴紫色皇冠的中年男子。
他的画风明显更加细致,也更生动。从上到下,是一场战争的历史。他率领着九黎部落征战四方,但最后却被另一个魁梧男子砍了脑袋。
“这是蚩尤!”金爵吃了一惊,在这第五根柱子的画面上,蚩尤的尸身已经被一分为二,脑袋被一部分人运走,身体又被另一部分人运走。那没有脑袋的身体上,他看到了紫凤纹,与他胸口上的紫凤纹一模一样。
“紫凤纹……”金爵抱着脑袋,不受控制地颤抖起来。那一刻,消失的记忆变得越来越清晰,他感觉自己触摸到了什么,可具体是什么却又一时半会儿想不起来,似乎有一张纸将他挡住了,他很想捅破,可越是这样,便越是捅不破。
画面结束后,他将脑袋转向了阁楼的中央。当看清那东西之后,他心脏都快要跳了出来——那是个高达两丈的巨人,站在沉香木雕刻的穷奇上,霸气外露,整个人从里到外透着一股子舍我其谁,所向披靡的气势。
“蚩尤!”
刚说完,身下的穷奇便发出呜呜的叫声。这声音蕴含着感情,好似哀号。金爵心头一惊,心想它会不会是想告诉自己什么。
却在这时候,一阵脚步声从阁楼当中传来。金爵睁眼一看,只见阴暗的角落中走出一个身材挺拔的中年男子,他披头散发,袒胸露乳,仔细一看,不是那道衍又还是谁?只不过,现在的他身上早已没了半点疯癫的样子。
他刚出现,后面紧追而来的巫公便跟着走了进来,不仅如此,连带着一群黑衣人也从四周的角落冒了出来。
“雪妖!”金爵失声喊道。
黎雪妖听见了,却只是冷冰冰地扫了他一眼,眼神没有半点感情,如在看一个陌生人。
金爵心头一痛,无数疑惑尽数变得清晰起来。他自嘲一笑,这一刻他哪里还不明白发生了什么,黎雪妖与张之凡同时出现,明显就是冲着藏宝地来的。
那么巫公带着自己到这个地方也就不言而喻了,还说什么是帮自己解毒,这分明就是个借口,就他傻傻的信了。
众人都没有说话,使得场面有些怪异,巫公走到金爵身旁,将他护在身后,手枪指着张之凡。
他一动,张之凡身后的三个汉子顿时举起微冲,枪栓一拉,战争一触即发……
黎雪妖退了两步,绕到一旁,从容地掏出手枪,毫不留情地将枪口对在巫公身后的金爵身上。如绸缎的长发随意地披在脑后,略微凌乱的刘海下,露出一双精芒四射的眼。
金爵痴痴地看着,竟然忘了躲避。巫公看得着急。双拳难敌四手,更何况目前有三支微冲对着他,一旦开火,自己必死无疑。
“雪妖,为什么。”金爵低低地问了声。
黎雪妖眉毛一颤,枪口不免往下压了几分。这一失神便让巫公抓住了机会,他先发制人,连忙开了两枪,同时拽着金爵飞蹿至一根柱子后。
火力压制下,对方也无心反抗,怕被流弹打中的众人连忙寻找掩体。
巫公靠在柱子后,看着失魂落魄的金爵摇头不已。情之一字害人不浅。
“孩子,现在不是感情用事的时候,打起精神来,不要丢了脸面。”他呵斥一声,中气十足。
金爵茫然地抬起头,有些陌生地看着巫公,心乱不已。他大声吼着:“丢脸?我现在还有脸吗?就像傻子一样,老头子你告诉我,你到底还瞒着我什么?你带我到这里,真的仅仅只是为了帮我解毒吗?”
他双眼布满血丝,这一声呐喊似乎是用尽了所有力气。他不想当一个傻子,可还是被别人玩弄在股掌当中。
金爵站起来,半个肩膀裸露在外。巫公复杂地看着他,但就在此时,一阵枪声传来,巫公暗道要遭,伸手将金爵一拉,金爵一趔趄摔倒在地。巫公回手开了两枪,赶忙蹲下身子,可肩膀还是中枪了。
金爵回过神,震惊地看着巫公。刚才要不是他拉了一下自己,那么,现在受伤的就该是自己了。他深深地吸了口气,从地上爬起来,撕下衣袖缠在巫公的肩膀上。这一枪似乎打消了他心里的所有怀疑,至少在此时此刻是打消了。
刚才的失神一扫而空,取而代之的是满脸坚毅。对方下手狠毒,显然没有留活口的打算,他想到黎雪妖的眼神,心里便腾地一下生出一股无名火,他夺下巫公手里的枪,对着后方就是一阵射击。
“雪妖,你要干什么,你当真要杀了我吗?”话音一落,后方的枪声便停了下来。
随后传出一阵脚步声,金爵心头火气,抽手又是两枪,同时喊道:“别过来。”
张之凡看了眼黎雪妖,眼神当中蕴含着深意,但并未开口。他抽出手帕擦了擦眼镜,笑着说:“别反抗了,你认为挡得住我们吗?再反抗下去,可别怪我不手下留情。”说完,他手一抬,后方的三个汉子面容一震,端着微冲就要走过去。
“等等!”黎雪妖起身,来到张之凡面前,说:“教授,先别杀他们。”
“哦?”张之凡眉毛一掀,“为什么?”
“他们现在还有价值,杀了不划算。”黎雪妖将发丝挽到耳朵上,显得风情万种。她说:“我们之所以能够顺利的来到这里,都是因为他们当了探路石,但现在我们还没有到达终点,就这么杀了他们的话那之后怎么办?我们虽然准备充分,但毕竟是个局外人。”
“局外人?”张之凡笑了两声,显得深不可测。他制止了汉子的冲锋,点了点头,说,“照你说的做。”
黎雪妖垂着头,应了声,提着手枪朝金爵的方向走去。她面无表情,双眼冷漠,在快要接近的时候,才开口做着解释:“我们到这里是为了考古,是为了解开一个秘密,如果你们不反抗,我想我们是可以合作的。”
“合作?”金爵气笑了,这一刻的黎雪妖对他来说显得无比陌生。他心里的火气更甚了,几乎快燃烧了理智,说:“你还真把我当傻子啊。”
虽然彼此都没有明说,但金爵哪里还不清楚对方到这里来的目的,而且以目前的情况来看,撕破脸皮是迟早的事,张之凡贵为一方院士,却明目张胆地带着一支身份神秘的武装小队,这是教授该有的能力吗?
更何况这里天高皇帝远,人迹罕至,对方一旦达到目的,所做的第一件事,必然就是要将他们灭口。
既然不死不休,那就破罐子破摔,大不了就是一死,反正自己身中蛊毒,生命也所剩不多……想到这金爵便再次发出一声大吼;“你死了心吧,我不会和你合作的。”
“找死。”后方的江林眼睛一瞪,举手就是两枪,微冲的子弹击中柱子,溅起一阵木屑。金爵捂着耳朵,小心翼翼地收拢着身体,他听着对方迈出的脚步声,将心一横,起身就要冲出去,但刚站起身,便被躲在后方突然出现的道衍拉住。
对方没有说话,而是对着金爵摇了摇头,同时伸手指了指天上。
天上?
金爵抬头一看,心里顿时一喜,只见上面黑压压的一片,却是先前去而复返的血鸦群,道衍对金爵露出一丝自信的眼神,随后手指放在唇边,发出一声古怪的口哨声。
刹那之间,血鸦的丧音传来,刚才还悄无声息,此时却是狂风暴雨,在道衍的指挥下,呼啸着朝黎雪妖他们的方向冲去。
“跟我来。”
趁着这个时候,道衍将巫公一把扛在肩上,走到蚩尤雕像的身后,将杂乱的野草掀开,一个不大不小的洞口顿时显露出来,他说:“快进去,血鸦会收拾他们的。”
金爵打起精神,暗道天无绝人之路,道衍与他似敌非友,但现在几人却是同一条绳上的蚂蚱,他不再犹豫,扶着巫公朝着洞口走去,刚要进去的时候,他回头看了道衍一眼。
“我不知道你是谁,也不知道你的目的是什么,但这次,谢了。”
金爵生性胆小,但也不是不明是非的人。他恩怨分明,从对巫公的态度就可以看出他是一个性情中人。道衍的所作所为或许仅仅只是为了自己,但无可否认的是他带过来的血鸦,帮自己解了燃眉之急。
道衍哑然而笑,挥手催促他快点,血鸦虽然很多,但黎雪妖他们的装备也不差,怕是拦不住多久。金爵也明白这点,冲着道衍点点头便钻了进去。
道衍嘴角带着笑意,看着被血鸦群围困的黎雪妖等人,眼中红光一闪,他手指一动,早就不知躲在什么地方的穷奇呼啸着朝他奔了过来。
他不仅不躲,反而伸手拍了拍穷奇的脑袋,后者也是露出一副享受的模样,伸出舌头舔了舔他。
“你说他是不是预言中的那个人呢?”
“呜呜!”
“那就是了。”道衍抽回手,带着穷奇走进洞口,许久之后,里面传来一声口哨。外面正疯狂攻击的血鸦齐齐一震,飞身冲进洞口。一时间,混乱的局面顿时变得安静下来,如果不是地上摆着许多血鸦尸体的话,估计谁都不会想到,就在刚才这里还发生了一场激烈的厮杀。
张之凡从幕后走了出来。他有点狼狈,千算万算,都没算到在关键时刻会有血鸦来搅局。如果不是他反应快的话,怕是在第一波血鸦冲击的时候就被撕碎了……即便如此,他们也是折损了一员大将。
那闪躲不及的一个大汉,被血鸦冲了个正着,还没反抗便倒了下去,他现在浑身上下都是伤口,皮肉外翻,鲜血染红了大地,活脱脱地成为了一个血人。他的身体抽动着,呼气多入气少,怕是已经活不了多久。
“老师。”黎雪妖站在汉子身旁,看着对方,眼中闪过一丝挣扎。这先前还活蹦乱跳的同伴,就这么眼睁睁地倒在自己身旁,黎雪妖知道,对方是为了保护她,可也正是如此,她才更加难过。即便是铁石心肠,在面对生离死别的时候,也不会显得那么淡然。
张之凡脸色很难看,他站在汉子身旁,看着对方说:“得失你命,你的死,是有价值的,只要我们找到蚩尤墓,解开这场千古迷局,到时候世界第九大奇迹出现,那么你就会是功臣,将名留青史。”
汉子喉咙蠕动着,想要说话却是被鲜血堵住,刹那间便气绝身亡,死不瞑目。
“追!”
张之凡回过头,率先走到蚩尤雕像的身后,看着那不大的洞口,脸色阴晴不定。一直都运筹帷幄的他,第一次感到了棘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