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田家村副主任晏埂听田兔子说田驹指派巧燕、白莲去芦花村学习芦编技术,心里气就不打一处来。田驹代表村里签订了两万件苇编合同,这事还没了,又去热脸蛋贴人家的冷屁股,田家村人的脸面让他田驹给丢尽了。也忒把田家村人看小了,更没把他副主任看在眼里,实在让人咽不下这口气。当天夜里,晏埂找到断臂单二。临走说:“他田驹不给村干部、群众面子也吧,最不该往你单二伤口上撒盐。”
这话正点在断臂单二的心病至疼之处。
断臂单二愤怒至极,好像田驹一次又一次跟他较劲,让他那支断臂一次又一次流血。天不亮,他甩着一条空袖管走东家串西家,走大街进小巷,吵嚷着,叫骂着。白莲、巧燕去芦花村学习苇编,祖辈的脸面都不顾了!又是他田驹,变着法跟咱过不去。
泥鳅跟在单二的屁股后边,捏拳踢腿,骂天嚼地。
当断臂单二他们走进一个小巷时,碰见两个买苇子的外村人正和本村疙瘩在讨价还价。单二骂道:“狗日的,只知卖那几根苇杆子钱,知不知道田驹把咱们田家村人都给卖了?”
“咋,二叔?”疙瘩愕然。
“狗日的装糊涂,你还有闲心谈买卖,这村里有几个不知道的!田驹往咱爷们脸上抹灰,你不生气吗?你不愤恨吗?你不关心吗?你如果说一个不字,你就不是咱田家村的爷们,你就是忘恩负义!”
疙瘩被骂得晕乎乎的。看断臂单二正在气头上,泥鳅也添油加醋,便附和道:“这么大的事,也真该理论理论!”
“混账,还要理论吗?明明这是背叛。背叛你知道吗?忘记过去就是背叛!”单二瞪着小眼睛有点吓人的样子,“打他小子回村这几个月,看搅合的,界河成了浑水坑,更叫人气的是与芦花村联合搞什么编织,还派巧燕、白莲去芦花村学习,咋忍?”
“有能耐怎么不叫他们来田家村这边学习?”泥鳅愤愤然。
他们身后跟过来一些男女老少的村民。单二的嗓门又提高了两个分贝:“大家听好了,我单二为田家村不说立功也是出过力的,为田家村的老少兄弟爷们的利益是舍生忘死的,为保护田家村资源是断过臂受过伤的。如今有人就不那么地道,变着法想亲近仇家,千方百计抹平两村之间的怨恨鸿沟,不分青红皂白。这可能吗?我断臂单二不会,我想我们田家村人也不会!”
“不会的,断臂单二是田家村的精神,是田家村人的偶像!”泥鳅身边几个人异口同声地捧场说。
“还是找固主任问个究竟吧!”有人叫着。
“走,去找他固主任,这么大的事他不会不知道!”一片叫嚷声。
这时从拐角处摇头晃脑地走出来喝醉酒的张浪。先前张浪在小卖店散酒缸前弄了四两四湖大曲和二两水煮花生,自饮了一回。听到叫嚷声,酱红着脸东脚打西脚走出来,一把抓住泥鳅:“看你们这般地叫嚷。田驹怎么你了?我看他做得好。你要去学习兴许人家不教你个杂碎,白莲和巧燕去芦花那里学习,编织出口是已签了合同的。”
泥鳅向单二投去求援的目光。单二甩了下空袖管,骂道:“合同,什么狗屁合同?二两猴尿就灌得不知东西南北了,看我替你爹教训你个不争气的。”说着就用独臂向张浪打去,口里连连骂道,“叫你个醉鬼。”
张浪撒丫子赶紧后退,脚下绊了一跤,歪歪斜斜地跑,一边跑一边回骂:“二表叔,你这混蛋,咋就不认合同呢?”
单二他们路上碰到赶倒山和乔木匠。单二想说服他俩同去村委会。
乔木匠眯着一只眼说:“不是我说你二侄子,遇到啥事都沉不住气,急性子。不就是巧燕、白莲到芦花村学编织吗?知道跟谁学吗?艺术家芦花。至于这样兴师动众地闹腾?他们去学习有啥不好?”
赶倒山道:“田驹他们看到大伙家门口堆着这么多苇子出不了手,才想出来的办法。跟谁签合同我不管,我心里还急呢!”
单二回骂道:“一个三斧头砍不出血的熊木匠,一个整天胡诌八扯的赶倒山,都是些不明事理的老糊涂蛋。死去吧你们,不要脸的熊货。”说着,带着泥鳅等人吵吵闹闹、骂骂叽叽地向村委会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