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3
田家村卫生室比往常突然增加好多瞧病的人,原由是新来了一个漂亮的女医生,医科大学毕业生关爱爱。
关爱爱笑容满面,瀑布似的黑发在背后不停地流动。她用柔软的嗓音对前来看病的人说:“各位大爷大妈、叔叔阿姨,大家不要急,我是来田家村卫生室工作的,不是临时坐诊,请大家放心。”
外号柏木梢的村民有些艰难地说:“过去有病不敢看,没钱呀。现在合作医疗好!上边又下来了这么好技术的医生,有啥不放心的。”
跛脚方月一瘸一拐走过来开玩笑地说:“关医生医术高超,准能把你柏木梢几十年的老气管严病彻底治好,保你以后喘气顺顺溜溜的。”
卫生室里一阵笑声。
篓子走过来,捏着光溜溜的下巴,搭讪道:“哮喘的媳妇比哮喘小十几岁。想顺溜,哼,死了再托生吧!”
“也不尽然,哮喘哥的能耐大得很。”跛脚说。
柏木梢一语双关回敬道:“你这瘸子,裤裆里乱弹琴。还有你篓子,顾了上头没下头的。”
“呵呵……哈哈……”
正热闹间,田驹背着一个老大妈一溜小跑过来:“大家先让一让。关医生,这老妈妈已昏厥不醒。”
关爱爱急忙走过去:“田助理,这大妈是?”
田驹把大妈放到病床上说:“她是赵芒种的妈。芒种和媳妇在外打工,大妈一个人在家种田照顾上学的孙女。这不,在学校门口就晕过去了。”
关爱爱给赵大妈量血压、听心脏、看眼球后说:“心脏不好,紧张劳累,睡眠不足所致。”
关爱爱开了药方,让小王医生挂了水。
关爱爱说:“田助理,大妈一会就好了,你先去忙吧,有事让人去叫你。”
田驹点点头,和来看病的人打个招呼,这才离开卫生室。
不多会,单二甩着一只空袖管走进来,用断臂捣了下篓子,两人便出了卫生室,在对过路边各人找一棵树,背靠着蹲下来,拉出了长谈的架势。
篓子捏着光秃秃的下巴,眨着小而圆的眼睛说:“那个穿白大褂的就是关爱爱,听说是田驹联系过来的。如果真是这样,看来荷花的竞争对手不弱。”
单二忧心忡忡:“那倒不怕,让我担心的是田驹对芦花村那个芦花的亲近,那才是我们水火不能相容的。”
篓子咂咂嘴,眯起小眼睛,故作高深地说:“嘻嘿,田家村有戏看了。”
单二甩了下空袖管说:“你这娄子屁股早晚擦不净,又想戳点事。前些天,听说固主任请你吃酒了,那酒能是白吃的吗?告诉你篓子,别光想着吃不花钱的酒,吸不花钱的烟,田驹与荷花成不了事,会要你的狗命。”
平时篓子与单二好斗个贫嘴,骂个大会,拉个转眼。此时,便不依不饶地骂道:“嗷,你狗日的跟表叔较起劲来了,你是固主任的啥人?哪家的鸡?凭什么?”
单二自让了三分:“篓子叔,说心里话,我是巴不得喝田驹与荷花的喜酒,知道为什么吗?怕就怕的是田驹与芦花。到那时,田家村人面对仇人,还有什么脸面活着!你我都是田家村的男人,你这老混蛋!这事你能不用心?”
“说得轻巧,吃灯草灰吗?”
“瞪鼻子上脸看热闹是不?我单二把你篓子的脑袋拧下来,信不信!”
篓子好大一会没哼声,掏出一根烟燃着,可着劲吸了一口,思忖着说:“单二乖乖,你叔可没这么想。田驹与荷花的事是主任的意思,中间说合是我主动找上门的不假。当时很想成全两个孩子,也想了却主任的心愿。谁知田驹与芦花村的主任助理芦花有这当子事。现在我真希望田驹与芦花捏成一团,你想,以后对两个村有什么坏处?”
没等篓子再说下去,单二就气撅撅地骂开了:“你个吃里扒外的熊货,昧着良心,田家村人哪个对不起你?是固主任还是荷花?你这混蛋啥时转的向?看来还不如田家村一条赖皮狗!”
篓子并不急着还嘴,斜着小圆眼睛瞄了下气歪鼻子的单二,然后慢腾腾地从口袋里抽出一支烟,捻了捻,弹出烟丝,接在原来的烟屁股上,悠悠地吸了一口,咧了咧烟熏的黄米牙,这才说:“狗日的单二,要跳墙了是不?叔问你,你得了固主任什么好处?”
“啥意思,你个老狗?”单二的情绪又回到原点。
“姜子牙钓鱼,愿者上钩。拿烟来!”
“你连表侄都不放过。”
“谁都一样,这是时局。”
“我这条胳膊值多少钱?是为田家村丢的!”
“那是过去的事了,时过境迁。”篓子站起来,拍拍屁股上的土。
“我呸!”单二从怀里摸出一包晒金叶,“说你篓子叔比我狠,看不出来,心里想的嘴里说的和实际做的是三套马车。”
篓子撇了下嘴露出满嘴黄米牙笑着:“单二呀,乖乖,你小子以后也长点心眼,孝敬好你叔天经地义,不会有你的亏吃。你知道芦花村主任助理芦花的家吗?”
单二不解地摇摇头。
“你小子听好了,近日你去芦花村,告诉芦花的母亲,那个瞎了眼的老太婆。就说田家村的田驹和田家村固主任的女儿荷花已定亲,请你家的芦花好自为之,不然,没啥好果子吃。明白吗?”
“哎呀呀,幸振表叔呀,你这歪招,高!真服你了!”
“歪招?你叔每一招都是歪打正着。再说,田驹与关爱爱正好着呢?”
“篓子叔,我骂你老东西移花接木,招太损!他们俩根本没影的事。”
“一世为人,站着睡倒一般长。你单二不也和我一样吗!听好了乖乖,老子过的桥比你走的路多,吃的盐比你喝的水多。老子还有连环套计,保管叫你那个不顺心的人田驹在田家村无法呆下去。”
单二立马兴奋地站起来,把嘴凑近篓子:“表侄愿效犬马之劳!”
“不正说关爱爱与田驹的事吗。”篓子斜着红眼边扫了下对过村卫生室,“要做足田驹与关爱爱的风流传闻,懂吗?”
“还是姜老的辣,驴日的!”单二伸出一根大拇指。
篓子心里笑了:还有相连的一计,不能告诉你龟孙子,那就是牵着固主任的鼻子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