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章 章节94 琼斯与......琼斯
“琼斯已经成功了。”
放下千里眼，佐藤低声报告了一句。
“你有些不舒心？”迪斯很敏锐地察觉到了他言语中的滞塞之意，“为什么？”
“……”佐藤的嘴唇翕动了两下，似乎在组织语言。片刻后，他一咬牙下定了决心：“他们即使是死亡，也一定要和自己的挚友决斗吗？这样会不会……”
“太伤害他们的感情了？”迪斯十指交叉，直视佐藤的双眼，那视线里蕴含的一种力量令这名身经百战的武士迅速低下了自己的头颅。
“属下并无冒犯之意……”
而且，这个方案可是那位安娜小姐提出来的，怎么可能由得我来质疑？
“我没有责怪你的意思。”迪斯挥了挥手，言语和神态间的轻松之意说明他是真的不在乎，而非惺惺作态。
“可是……”佐藤一时间激动了起来。
“为什么我仍旧同意了安娜的提议？”迪斯的侧脸一如既往地平静，这种情绪很快感染了佐藤，安抚住了他的情绪。
“其实很简单，”他抬起头看向天空，“如果不让琼斯去迎战他的老搭档，你认为我们几个谁合适？安娜就是一个灵术师，没办法对抗那种程度的爆发。换了你我，一时间没办法熟悉对手的招数，很可能会吃个大亏。”
“我很明白你的道义，”迪斯继续疏导着佐藤，“安娜也是一样，不要看她提出这个意见的时候好像很冷漠无情，实际上她只是强迫自己那么去表现，否则她根本没办法完全地用理性去思考事情。”
“可是我们不可能这样，我是说，感情是不可能放弃的不是吗？”佐藤已经没有了一开始时的激动，不过他的话语依旧犀利：“我们，哪怕将自己的灵魂托付给了恶魔，也终究不能变成一件兵器。”
“......的确。”迪斯扫了一眼他不自主握紧的双拳，略微沉吟了一下：“不过只有有选择权的人才能这么......奢侈。但有的时候，甚至大多数时候，现在的我们还太过于弱小，没有这么高贵的权力。”
“我能从你的眼睛中看到那种感觉，佐藤。那种面对远远超过我们力量的敌人的绝望，那种自己身边人甚至是自己的命运被肆意玩弄、操纵的悲伤与愤怒。相信我，关于这一方面，安娜比你我体会的还要深。”
“她......？”佐藤皱起了眉头，后半句话只是张张嘴并没有说出口：那个总是微笑着的，看上去一推就倒的女孩子？
“是啊......”迪斯能看出这个始终如一的武士眼中的怀疑，但他并没有坦白一个事实，那就是安娜的经历可能超过了佐藤的想像——或许甚至超过了迪斯自己的想像。
“杰克大叔曾经告诉我：什么能让一个人的意志强大？我不否认有生来的王者，但只有经历才能真正塑造一个人的灵魂。同样的，我们的经历塑造了现在的我们。这也是为什么安娜要在这个时候出发，因为她要去面对自己，她想知道她的过去究竟让她成为了一个什么样的人。”
“这是我们帮不了她的，也没人能帮得了她。”迪斯说着，逐渐陷入了沉默。
“那如果她没办法坚持过去呢？”佐藤一眨不眨地看着自己的主人。
“她一定可以。”
“......”
一阵古怪的沉默笼罩了两人。片刻后，佐藤张嘴想说点什么，但是远处的密林突然亮起了一阵绿色的光芒，随后一个巨大的半球形护盾借助它的威势瞬间围绕了起来，这一变化立即吸引了两人的注意力。他们纷纷站立起来，任由冷风切割着他们的面庞。
开始了！
即使不用语言，他们也明白这究竟意味着什么。安娜启动了护盾，那里面已经是与世隔绝的世界，只有她，还有那个灵体男进行生死对决，赢者生，败者死。多么简单的规则。
“我们也开始行动吧。”迪斯站起了身，有的时候像今天一样站在高处俯瞰大地的确是种不错的经历。但是作为怒火之力的持有者，作为赛瓦尔人的后裔，迪斯还是更加喜欢、更加享受那种冲锋在前热血沸腾的感觉。
比如现在。
望着脚下广袤的森林，陡峭的悬崖，迪斯闭上双眼，任由山顶的冷风拍打着他的面庞。
下一个瞬间，他顺从自己内心的声音，纵身向前一跃，在万有引力的牵引下自由飞落。半途中，他不断在周围的岩石、树木与藤蔓上借力，一双眼睛紧紧盯着几十米下那巨大的太古树树叶，最后放松了自己的身躯，脚尖一点将自己抛射出去，准确地落到了树叶的中央。随后，冲击力和他的体重让这片树叶弯下了腰，迪斯整个人就这么顺着天然的滑梯滑落到了更低一层的树叶中心，然后是又一层、再一层......
“啪嗒”。
双脚点在这满是腐殖质的土壤上，迪斯整个人借力翻滚到了一旁的阴影之中，仔细打量着四周。片刻后，已经确定没有什么危险的他从怀里掏出了一个卷轴，上面满是看不懂的蝌蚪文字。不过没关系，迪斯明白只要自己清楚这是干什么的就可以了，于是他手一抖，将这张卷轴完全摊开。
“砰”！
一团白烟在卷轴的中心炸开，整个林间空地被蓝光笼罩了一秒钟，继而又消失了痕迹。等到几只松鼠战战兢兢地探出脑袋瓜，那里已经什么都没有，哪怕是一个脚印也没留下。
——绿色护盾内——
“呼......呼......”
安娜尽量减轻着自己呼吸的声音，但是那种抓紧了整个肺部的火烧感不是这么好消除的，就算她已经全力压制仍然泄露出了不小的声音。
也因此成为了对方攻击的目标。
“嗖嗖”！
破空声传进安娜的双耳，女孩立即向前一个翻滚，完全不顾及自己的形象。仅仅一眨眼之后，她原先所在的树干就被钉上了三根木刺，力道之大甚至连这棵百年老树都发出了一声呻吟。
不过攻击者也在这一刹那暴露了自己的位置，安娜的灵火迅速翻涌起来，周围的土壤马上具有了生命一般流动起来，形成一个个拳头猛地飞向它们的目标，那上面附着的淡淡荧光告诉人们一旦接触到绝对不会有什么好下场。
于是攻击者动了，如同鬼魅般矫捷——或者这个不知道是灵魂还是什么的家伙本来就是鬼魅也说不定。安娜眼神一凝，本来慢悠悠的如同喵喵拳一样软绵无力的拳头们瞬间变成了超音速的大杀器，狂风骤雨般打向对方的腰腹之间。
“@#——”
不知名的语言一声怒骂，影子瞬间提升了自己的速度，甚至为了闪开几个快的过分的比较顽皮的家伙还不得不连续几个翻滚，这才避开了安娜的这一轮攻击。见状，他得意地抬起头想要嘲讽一下女孩的自不量力，却愕然撞见了她脸上的笑容。
“不好！”影子心中暗叫，急忙想要转移自己的存在。
但是已经迟了，花了那么大功夫不止这个陷阱，安娜又怎么可能允许他就这么离开？红发女孩双手一翻，又握紧了拳头，登时一张木头制成的大网从一旁的泥土中张牙舞爪地腾空而起，又劈头盖脸地对准倒霉的影子一口咬下。影子躲避不及，直接被这次突袭吃到了肚子里，随后又让它吊到了半空中，拼命挣扎却始终无法突破安娜的灵力网络。
“吼——”
见突破无果，影子从心中爆发出一声怒吼，震得安娜双耳欲聋，但她手上复杂的手势一直没有停下来，身上的灵力也在不停输出，力求让这张灵气大网没有任何破绽。
良久，似乎已经没办法让自己的陷阱更加牢固一点，安娜终于放松了精神，一屁股坐倒在地，脸上的笑容怎么都没办法遮掩下去。“我赢了，娜安你看到了吗？我赢了。我......我一个人也是可以做到的。”
“......”心海中，某个红发女人不做理会，自顾自地闭着眼睛休憩着。
“终于......”安娜张开双手放在自己面前，仔细打量着上面的每一处伤痕，那是过去几个月里她拼命练习炼金术和灵术的见证。这一次，长久的努力好不容易有了回报，她总算是打赢了这一仗，完成了自己的承诺。
“......可怜的小东西。”娜安嘲讽的声音传来，“完成了承诺是不假，可是你真的赢了吗？”
“什、什么意思？”安娜的心提了起来，娜安的话很少，但是只要说了就一定有道理。
“啧......这么简单的事情没一个人想明白，你们真是......唉，还是太年轻了。”
“对方是灵体的话，上言灵术，强行逼供！”娜安的语气相当不善，“否则，就等着给你的相好收尸吧。动作快点，别最后把所有的事情都怪罪到我身上。”
“诶......”安娜一愣，刚想反问回去却发现娜安已经不再说话，就连链接也切断了，显然是不想理会自己。不知所措下，安娜还是按照她说的将言灵施加在了这个灵体上。
“你......呃......”安娜看着面前这个影子一样的家伙，想要问些什么却突然张不开嘴，因为她根本不知道自己应该问什么问题，有心问问娜安却又没有回答。
沉吟一下，女孩还是颤颤巍巍地小声问出了她认为应该第一个问的东西：
“你......”
“叫什么名字？”
影子终于有了反应，它转过了头，透过层层叠叠的灵力网络，对着安娜吐出了一个单词。
与此同时，迪斯与佐藤也成功地伏击到了最后的两个家伙。或许是因为大意，又或许是因为自己的操纵者被安娜分隔开，这两个对手的反击不是非常灵敏。仅仅一个照面，迪斯手中的长刀就划开了杰伯的贴身法术护盾，让这位法师整个人身首分离，甚至连他保命的道具都没来得及激发。
另一边，虽然剑士闪开了佐藤的第一波攻击，但接下来这个异国武士竟然挥手之间斩出了一道剑气，瞬间带走了毫无防备的家伙的左臂。随后这陆上海盗就面对着迪斯与佐藤的双重夹击，在失去了左手和它上面拿着的盾牌后这家伙完全失去了反抗的能力，仅仅五个回合不到他的脑袋就飞到了空中，和自己的法师同伴一同作伴去了。
“出乎意料地轻松啊。”迪斯皱起了眉头，心中总有一种淡淡的不祥预感。这些家伙就算是傀儡也太弱了一点，身经百战的战士哪怕只剩下了本能反应也不应该只有这种程度才对。
“是因为被抽取了力量吧。”佐藤提出了一个解释，“他们的操纵者用的就是这一招来提升自己的实力，这样对付我们的时候他的胜算会更大。”
“或许......但是那样的话，为什么他的操纵者还不现身呢？”
“可能......谁？”佐藤突然转头，看向身后的树丛，那里传来了一阵拨开草丛的声音，好像有什么人要钻出来。
“......”二人对视一眼，手中的武器又回到了警戒状态。
“是我。”一个熟悉的声音暂时消除了迪斯与佐藤的顾虑，随后身披斗篷的琼斯从那里走了出来，右手上还提着波波克斯的人头，“我完成承诺了。”
“哦，”迪斯露出了一个笑容，回头看了佐藤一眼，“去把东西拿过来吧，我们要准备跟安娜汇合了。”
“明白。”在外人面前，佐藤的回答永远是那么简练，他很迅速地小碎步移动了过去，伸手准备接过那人头。
另一边，安娜双目圆瞪，整个人如遭雷击：“你......你说你是......谁？”
影子已经很虚弱了，影影约约的，好像下一秒就会消失，不过他还是用尽了最后的力气重复了一遍自己的回答：
“小队斥候......琼斯。”
说完，整个他就消失在了天地间，只剩下安娜捂住自己的嘴，梦游般踉踉跄跄几步，好歹稳住了自己的身形。
如果这才是琼斯......
那那个自称“琼斯”的家伙......
到底，是谁？
佐藤面前，在他和迪斯都看不见的死角，本来面色死寂的“琼斯”咧开了嘴，袖中的匕首饥渴难耐，嗜血如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