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序言

作为世界大国之一的法国有着独特、悠久、充满人文与历史智慧的战略文化，法兰西战略文化既塑造了法国的软实力、强化了法国的硬实力，也深刻影响了冷战后历届法国政府的战略选择和国家行为，甚至在某种意义上造就了今天法国的国际地位。

与物质主义或曰理性主义国际关系理论——包括新现实主义和新自由主义等理论——不同的是，当代建构主义国际关系理论充分重视文化、观念、历史、认同等理念性要素在国际行为体的战略选择中所起到的重要作用，在对战争与和平、武力与策略等严肃、冰冷而又是国际关系理论永恒主题的剖析研究中，赋予国家以“人性”。在建构主义国际关系学者看来，不同的战略文化决定了不同国家对国际关系主题的认识，塑造了不同国家的身份认同和战略偏好，进而对国家间不同的战略选择即国家的战略行为构成重大影响。

本书从战略文化视角对冷战后从密特朗到萨科齐时代法国政府的对外战略进行全面深入的考察，试图论证影响法国政府战略行为的最重要因素是以大国地位为指归的法兰西战略文化。

作者认为，法兰西战略文化是基于法国独特的地缘战略位置和法兰西人文历史传统，经过长期发展逐渐形成的一整套战略观念，其基本要素包括：追求大国地位、坚持独立自主、善用均势手段。冷战后戴高乐主义的出现，意味着这一战略文化的成型。法兰西战略文化在冷战后历届法国政府中得到了传承和内化，对法国冷战后对外战略的制定和实践产生了稳定、长期、重大的影响。正是在这样一种战略文化的塑造性影响下，法国在冷战后及时调整其对外战略，在国际战略环境发生剧变后，依然以二等强国的物质实力在国际舞台上扮演着重要大国的角色，对推动世界多极化发挥了积极而重要的作用。

欧洲一体化政策是法国对外政策的核心，也是冷战后法国政府为维护其大国地位优先考虑、着力做出调整的最重要对外政策；与美国的关系是法国对外关系的关键领域，法国围绕着重返北约军事一体化等问题在冷战后做出了对美政策的重大调整，但仍坚持独立自主的原则，以彰显自己的大国身份；非洲一直被法国视为其战略势力范围，巩固和加强法国在非洲的军事、经济、文化存在是法国增强其全球影响力的重要环节。本书围绕冷战后法国外交的上述三大领域，分别阐述了法兰西战略文化对其产生的重大影响。

法国“独立、有效、够用”的核威慑力量是法国保持独立自主大国地位的关键依托，书中考察了法国核战略的起源及其传统，从战略文化角度分析了法国冷战后对其核战略进行较大幅度调整的深层原因。与常规武装力量相比，核力量发展周期更长、建设维护成本更高、使用可能性更小，法国在自身物质实力相对下降的情况下依然竭力维护其“足够、有效”的核战略，不仅是针对可能对法国安全构成现实威胁的国际恐怖组织和“流氓国家”，根本的原因在于其认为独立自主的核威慑力量是大国力量的重要表征、在大国关系中依然发挥着重要作用。

法国深厚的人文历史传统是法国软实力的核心内容。本书研究了法国文化外交传统及其在冷战后的延续和发展，讨论了法兰西战略文化对法国文化外交的影响与作用。在冷战后国际关系中软实力影响不断上升的环境下，法国利用自身文化优势扩大影响力、争夺话语权，文化外交和软实力成为法国维护大国地位的有力支柱。

法兰西战略文化对法国“持二等船票坐头等舱”所起到的作用值得我们深思。中国的和平崛起既需要强大的经济军事等物质条件作为坚实支撑，也亟须制定完整、理性、符合时代与现实要求的国家大战略。对中国战略文化的全面梳理对国家大战略的形成具有极其重要的意义，它是真正意义上的顶层设计，上通千年青史，前指神州未来，事关国运兴衰。作者期待国内学术界和政策制定者能从法国的经验中得到一定的借鉴和启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