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化丹竹坑之战

黄植虞

一九三九年冬，我任第六十三军第一八六师第一一七旅第一〇九六团团长。十二月中旬的一天晚上，第一〇九六团全团军官在从化下和洞叙飧。团部有第十二集团军政工总队派来的政工队一个中队共十余人，分派在各连任政治指导员，其中不少是共产党人和抗日先锋队员的进步青年。他们平时为士兵上政治课，教唱救亡歌曲，做群众工作；战时动员群众运输伤兵。这天晚上，我突然接到师部命令：“日军北犯，立即出发，准备迎战。”我立刻召开紧急会议，作了部署。当时团部有不少粮食、弹药，既缺乏运输工具，也缺乏人力挑运。如果不及时解决，将影响队伍行动。幸得年轻的女共产党员（约二十岁）张韶，主动提出愿到附近乡村动员群众挑运粮食弹药，我欣然让她独自去干。想不到她拂晓便带着百余名青壮年男女，自备扁担来到团部，担负起挑运粮食、弹药的任务。出发前，我对全团官兵训话，表示我们坚决抗战到底的决心。讲话后，大家高唱抗战歌曲：“大刀向鬼子们的头上砍去……”全团战斗情绪高涨，士气激昂。

第一八六师负责守备良口、牛背脊之线，我团占领石榴花顶、锅脑盖及北斗之线。拂晓，敌人猛烈向我阵地攻击，我团伤亡几十人，第四连韦连长腹部负重伤后撤。战斗初期，师长赵一肩曾到良口后塘肚村视察指挥。激战两小时后，我军伤亡很多，师长赵一肩、旅长曾潜英已不知去向。第一〇九四团、第一〇九五团在敌人猛烈攻击下，即放弃了阵地向后撤退。敌人乘机北犯。第一八六师在阵地坚持战斗的，除了我第一〇九六团外，还有第一〇九三团的两个营及第一一七旅张泽深旅旅部。为了便于指挥和战斗，我团归张泽深旅长指挥。张泽深指挥第一〇九六团和第一〇九三团两个营，统归第六十二军军长黄涛指挥。

十二月下旬，第六十二军军长黄涛奉第十二集团军总司令余汉谋的命令，主力向良口、牛背脊之敌攻击，张泽深旅向沙田、画眉堂方向搜索前进，掩护第六十二军左翼的安全。我团是张泽深旅的前卫团，张泽深旅部和第一〇九三团在我团后面两三公里跟进。我团在向沙田、画眉堂严密搜索前进中。在丹竹坑附近，和敌人侧卫部队不期遭遇，我团和敌人即在丹竹坑展开剧烈的战斗。敌人装备优势，三架敌机低空侦察、扫射和轰炸，敌炮也猛烈向我轰击。不到十分钟，我团即伤亡了连长三人，排长、班长、士兵数十人。电话线有的还未挂好，已挂好的也多被轰断了，副团长凌育旺也受伤了，团部的传令兵也伤亡了几个，情况很不好。正在战斗危急的时候，共产党人梁轩梧、进步青年易婉莹（女，约二十岁）、潘庆棠同志背着驳壳枪，在猛烈炮火下，走到我身边说：“团长！我们决心和全团官兵共生死，同存亡，站在前线战斗。请给我们任务吧！”我说：“好，就在我的身边，负责传达命令和鼓舞士气。”随即令他们传达我的命令给右翼连：“无论官兵，只准前进，不许后退一步。”

激战数小时，双方伤亡很多。在这关键时刻，我们接到上级通知：从湖南来的增援部队已到达翁源新江阻击敌人；我第六十二军乃攻占了牛背脊，把牛背脊、良口之敌截成两段。我立刻将友军情况转达各营连，士气大振。有几个重机枪手抬着一挺重机枪从前线向后撤，共产党人梁轩梧大声喝道：“团长命令：后退者一律军法从事。”那个机枪手说：“报告团长，那面敌人正在蠢动，有准备撤退模样，我不是撤退，而是变换阵地，到那边去打击敌人。”我发现敌人果然有些动摇和混乱，便立即下令全团迫击炮、轻重机关枪以猛烈火力，打击敌人。全团步兵上起刺刀。敌人在我猛烈打击下，阵线动摇了，我马上下令全团号兵吹起冲锋号，全线发起冲锋，和敌人进行肉搏战。全体官兵同仇敌忾，喊杀声响彻云霄。预备队也大部上起刺刀参加激烈的肉搏战。激战两小时，敌伤亡惨重。所谓战无不胜的“皇军”，极度震惊，仓皇撤退，死尸遍野，也来不及运走；炮兵也来不及撤退，遗下大炮四门，被我们彻底摧毁了。我团缴获弹药辎重甚多，乘胜追击，向沙田、画眉堂方向退却的敌人尾追。

战斗结束后，第一八六师师长赵一肩、第一一八旅旅长曾潜英，因战斗开始就不知去向，脱离了指挥，受到了处分。第一一七旅旅长张泽深在丹竹坑和敌人血战，击败了敌人，受到了奖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