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怀念

当年的事情发生得太突然了，她还没来得及反应，就已经变成了孤儿，变成了无家可归，林夕挑了一件淡蓝色的长裙，认真地化了淡妆，又绕路去花店买了一束风信子，“还以为是天上的仙女下凡了呢？”那是她20岁生日穿着长裙从房间里走出来时，父亲说的话，“曾经真好啊！”可是她再也回不到曾经了。

她远远地就对着那方坟墓打招呼，“老林，你是不是已经等我好久了，可别生气哦！你总说我不够重视你，所以我今天特意打扮了一番，”林夕在原地转了个圈，“怎么样？是不是以为自己看到了仙女，”这样自恋的话，怕是只有在他面前才敢说出来。

公墓照片上的青年男子淡淡地微笑着，林夕对视了良久才坐下来，将鲜花放在身边，“你笑得这么开心，是不是早就已经知道了，是不是特别为我骄傲。”

她的手轻轻地抚摸着照片，“偷偷告诉你，其实我也特别开心，三年了，我终于能够放下了。”

“老林，我知道你一定在心里骂我傻，觉得愧疚，但是我告诉你，这一次你错了，我很幸运能够成为你的女儿。”

“你知道吗？我又见到他了，就是三年前，我打算介绍给你的那个男生，”林夕微微一笑，“我猜你肯定早就已经知道了，那你也应该知道我为什么会选择离开，老林，他有属于自己的生活，而我也要开始自己的新生活，我不后悔三年前作出的决定，也不后悔现在做的决定，不过他板着脸说要掐死我的时候，还真得有几分搞笑。”

“我听说过了蹚过忘川，喝了孟婆汤，就会忘记所有前世发生的事情，老林头，我告诉你，你可不能任性，记得要乖乖喝下去，然后忘记那些曾经伤害过你的人，当然也要忘记我，”她以为只要否定，他就永远还在自己身边。

林夕离开的时候，下起了小雨，细细的雨丝，朦胧了山间，像极了不忍别离的泪水，苦涩而不舍，久久不愿散去。

休息了三天，林夕在周一到了黎黎的工作室，“这位是我的好朋友，以后就是你们的同事了，谁要是敢欺负她，我绝对饶不了他，”都是些年轻人，也不是很拘谨，黎黎这话多半是开玩笑，“以后还请大家多多关照，”林夕却显得有些拘谨。

“主编，您真是太不够意思了，有这么漂亮的好朋友，竟然藏到今日才领过来，”有一抹身影从盆景后面闪了出来，破洞裤，白衬衣，牛仔马甲，俊朗的侧脸，将相机随意地放在桌子上，直接朝着林夕走了过去，“好巧，想不到我们又见面了，”这样的装扮竟然会是许涵。

众人有些惊奇地望着他们，许涵自豪地介绍，“我们是邻居，”同事们一阵唏嘘，黎黎连忙打断，“都不用工作了是吧！”然后转身看向林夕，“不用理他们，我带你去别处看看！”

望着他们离开的背影，许涵就被旁边的同事围在了桌边，“还不赶紧从实招来，”许涵咳嗽了几声，在吊足了大家的胃口之后，“秘密，”然后迅速地逃离了包围圈，只是在离开之后，谁也没有注意到他意味深长的笑意。

又能摸到熟悉的相机，又能接触到熟悉的软件，这样的感觉真好，只是过去了三年的时间，有些东西还是陌生了，“许涵，你能过来帮我看看吗？”

许涵的身影从椅子上移了起来，“很愿意为邻居效劳，”林夕已经习惯了他的调侃，许涵帮她处理好后正打算离开，却被犹豫再三的林夕喊住了，“你不是老师吗？怎么会对软件这么熟悉？”

许涵得意的一笑，“爱好，你接下来是不是想问我怎么会在这里上班？”在林夕示意的目光下，“我如果说是巧合你信吗？我可不想整个假期都闷在房间里，事实证明我们真是太有缘分了，先是邻居，现在又是同事。”

可是不觉得这似乎太有缘分了吗？“你们聊什么呢？这么开心，”黎黎从办公室走到了他们面前。

林夕指了指电脑，许涵却得意地开口，“在聊工作的同时，顺便聊一下我们之间的缘分。”

为何以前没有发现他这么喜欢开玩笑呢？“好了，赶紧去工作吧！”

黎黎看着他们二人，倒觉得挺舒服，许涵总给人一种阳光明媚的感觉，而这正是林夕最缺少的情愫，林夕适时地打破了她的幻想，“你来找我有什么事情吗？”

黎黎回过神来，差一点忘记正事，“有一个采访要交给你，”犹豫了一会，“交给你和许涵去完成，”既然决定走出来，就应该重新开始。

林夕仔细地翻阅着资料，看了好久，才明白过来，疑惑地望着黎黎，“我们要去采访的人竟然是苏雨。”

以前在学校的时候，她就特别喜欢她的漫画，很温馨，那时她总说如果有机会，就去拜访她。

没想到过去这么多年，竟然还能实现这个愿望，其实对于这件事情，她本人早已经忘记了，可是黎黎竟然还记得这件事情。

这种奇妙的感觉已经间隔许久了，不知不觉车子靠近了终点，林夕有些紧张地站在那里，望着眼前的房子，怎么也没有勇气迈开脚步，终于还是在许涵地催促下走了进去。

看得出来，苏雨是个很温柔的女子，真的就像她漫画中所表达那样，她拥有幸福的家庭，苏雨给他们倒了一杯水，语气温柔，“没有关系的，你们想问什么就问吧！”

或许是她的声音她柔和了，林夕竟然按照稿本所写的步骤问了下去，有时遇到问题的时候，许涵会在旁边做出适当的提醒，或者有时也会与她互动。

“当初是什么样的契机，让你开始接触漫画的，”这个问题本来是在前面的，可是林夕特意留在了最后，因为那也是她自己想问的问题。

苏雨笑笑，“那时也没有什么远大的理想，只想把我们之间的美好回忆画出来，等老了的时候，可以拿出来和孩子们分享一下我们之间的故事。”

采访很顺利，在结束采访之后，苏雨又说道：“其实每一段感情都是需要经营的，我们有时也会吵架，可是每次吵架之后，我们还是会找方式和好，或许正是因为这样的原因，我们的感情才会保鲜到现在，”等他们要离开的时候，苏雨笑着牵着林夕的手，“感情是需要经营的，可是开启一段感情是需要勇气的。”

那时的林夕因为喜欢苏雨的漫画，就总是在她面前经常的提起苏雨，提起有关她的故事，甚至还在黎黎面前放下豪言，如果将来有机会，一定要亲自去拜访她，如今的她真的实现了愿望。

其实自从三年前她离开那里之后，就再也没有看过苏雨的漫画，那画面太温暖，那故事太动人，会让她忍不住回想起他们曾经的过往。

勇气似乎曾经拥有过，可是现在已经消失不见了，日子忙忙碌碌，也让她暂时忘却了某些事情，转眼间已经过去一月有余，只是偶尔会在午夜梦醒的时候，想起他的笑脸。

“我让你查的事情怎么样了？”墨晨站在窗边，透过窗子能够看到人潮涌动的街道，他不敢乱动，生怕下一秒会错过什么。

“电话号码已经打不通了，资料上填的住址早就换了住户，就连齐飞也都不知道她的任何消息，”苏经理将查到的消息告知了他。

她再一次悄无声音地离开了，甚至没有留下一点痕迹，墨晨的眸色深沉了许多。

苏经理望着他的背影，犹豫了许久，“墨总，用不用找人去查询一下林助理的下落，”他跟在墨晨身边三年的时间，从来没有见过他对那个人如此上心，更没有见过他因那个人如此忧心，唯有林夕能够牵动他的情绪。

“不必了”，墨晨终于回过头来，“没什么事情了，你先出去吧！”她究竟算得上什么？为什么还想要找到她，明明是她抛弃了自己，明明是她折磨了自己三年，可是她却什么都不知道，还理直气壮地离开他。既然有缘无分，为什么要让她反反复复出现在自己的生命里，一遍遍将他的心碾碎，缝合，然后再碾碎。

“老墨，墨总，墨晨你想什么呢？”墨晨抬头的瞬间就看到了秦子昂的笑脸，眉头紧皱，“难道没有人告诉你进来之前要敲门吗？”

秦子昂在沙发上找了个舒适的姿势躺下来，“累死我了，”刚下飞机的秦子昂不顾劳累，迫不及待地跑来了办公室。

“你不是说不回国吗？”按照墨晨对他的了解，他不应该心甘情愿地回国，毕竟这里有他无法不在意的人。

秦子昂侧过身子，一脸坏笑地看着他，“当然是听说某人最近茶不思、饭不想、心不悦，在苦苦地找人，我特意跑回来看热闹的，”这个情形可是有三年没有见过了，明明有那么多好的女子，他却偏偏被她吸引，明明已经离开了这么久，他的心里却还是只装得下她。

“我听说她当了你三个月的助理，你还为她捱了一刀，都已经以命相搏了，怎么还让人跑了呢？”在得知他受伤的消息后，秦子昂就已经知道他这辈子算是栽在林夕手里了。

“明明做错事情的是她，为什么她可以那么理直气壮，”墨晨有些愤怒的开口，但随后语气又渐渐淡了下来，“她换手机号了，她总是有本事，在扰乱了我的生活后，不负责任地离开，当年是如此，现在又是如此。”

当年他们之间的事情秦子昂最是清楚，只是他没有想到，她对他的影响会这么深，收敛了笑脸，坐直了身体，“墨晨，你算是栽在林夕手里了，既然放不下她，见到她的时候何苦为难她，又为什么要让她离开，就应该告诉她，你还忘不了她，到头来还不是来作践自己。”

三年，他将自己伪装得很好，只是越来越怪的脾气，醉酒时无意喊出的名字，偶尔盯着某个背影发呆，对女生的冷淡，有哪一样不是为了她，旁人只当他天性冷酷，不喜欢与人亲近，却不知道他将所有的柔情，全部都给了那个叫林夕的女子。

“这世上总有一人让你在乎，”墨晨只是淡淡说了句，便不再言语，他何曾不想忘记她，他也以为能够放下她，只是那晚的重逢又让她活生生出现在自己的世界中，之后做的事情更是连理智都无法控制。

如今的生活不正是她所期望的吗？好不容易实现了，她怎么还能有其他的奢求呢？而且那个人不是早已经与碎掉的手机成为过去了吗？

“亲爱的，今天要见新客户，你跟我一起去吧！”在林夕犹豫的时候，韩语热情地讲解，“就是上次我们见的李总，给介绍的新客户，我们两个先去会一会，”指了指空荡荡的办公室，“你也看到了，就只有我们两个人了，亲爱的，拜托了，你就陪我去吧。”

“那好吧！”她能够相信自己吗？那个信心满满的林夕去哪里了？虽然回归了平静的生活，只是她的心却早已经苍老了。

“你叫我出来，就是为了这样一点小事吗？我不是说过要你来谈吗？”墨晨试图要抢方向盘，“停车，我要下车。”

“时间刚刚好！”秦子昂将车子倒入车位，“要是任由你在办公室待着，我是真怕出人命，天气这么好，最适合出来喝点什么，而且已经到了约定的咖啡馆了，”墨晨狠狠关上了车门，径自朝前走着，秦子昂锁好车急匆匆跟了过去，将他拽进了咖啡店。

“他们好像来了，”指了指门口，在目光对视的那瞬间，林夕慌乱的将策划书挡在了眼前，会不会太凑巧了。

“亲爱的，你怎么了？”韩语低声询问，却微笑着与来人打招呼，对上秦子昂困惑的表情，“那个，她有些不舒服，还请你们不要介意，”边说着边与林夕进行眼神交流，让她赶紧起来打招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