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不可

林夕揉着酸痛的手臂，突然意识到一个可怕的事情，就是她真的迟到了，在人群中寻到了车辆的踪影，拦在车前祈求地开口，“那个，方便搭个便车吗，我上班要迟到了。”

他从未见过如此大胆的女生，也从未见过眸色这么纯净的女生，只是犹豫了片刻，就将车窗摇了上去，“不方便！”直到现在还记得，她气愤的模样，无奈他当时惧怕了那样的神色，仿佛清澈无比的水面。

“那个时候我就在想怎么会有这么胆大的女生，”要不然他也不会停下车子，只是若不是如此，他们之间怕是不会有交集吧！

“最坏的结果不过是她跳下去，”其实那天就算不是她，也会有旁人救下她，“不过那时你可太不近人情了，”大约是冥冥中注定的缘分吧！

那他们之间又是因何结缘的呢？“小的时候，他们的关系很好，总会带我一起出去玩，可是自从弟弟夭折以后，他们之间的感情就变得淡了，母亲不时对父亲发脾气，对我也不管不问，记得有一次，我让她陪我做手工，她非但不陪我，还丢掉了所有材料，然后狠狠打了我，我根本就不知道为什么？跑过去问爸爸，爸爸告诉我，一切都是他的错，是他没有保护好妈妈和我，还有夭折的弟弟，自那之后，母亲总是出差，有时候半年我都看不到她。”

“她只要回来就对我，对爸爸发脾气，有时候我总觉得家里就只有我和爸爸两个人，后来长大了，但凡她回来，我都会找借口躲出去。那天本来他们是要去办理离婚的，我在父亲的遗物中发现了离婚要用的材料，只是没想到发生了那样的事情。”

“那段时间父亲做生意借了一些钱，可是后来他走了，其他人合伙人就不认账，当时她已经不知道去哪里了。”

“若不是黎黎打电话找我，我怕是要流落街头来，我找过她，始终没有找到。”

她的脸上带着淡淡的微笑，像是在诉说别人的故事，墨晨伸手将她拦在怀里，滚烫的泪水滴在他的衣衫上，灼伤了他的心灵，轻轻地拍着她的肩膀，“哭出来就好了！”

夜色初降，隐隐能看到两抹剪影，却能清晰地听到放肆的哭声，似要将全部的委屈都倾诉出来，此刻的林夕，像极了任性的孩子。

时光静谧了许久，才有微弱的声音发出，“我能求你一件事情吗？”林夕抬起头看着他，“你放心，秦子昂已经去找权威的专家，到时候会替他做手术的。”

“你？”林夕疑惑地看着他，她还什么都没有说。

“你怎么可能真的不管他，”她的神情中早已经写好了答案，所幸他能够看得懂。

“谢谢你，”除了这句话，她真的不知道还能够说什么？

“我帮你，只是因为我想帮你，”三年前他没能在她困难的时候帮助她，但是以后不会了，“好了，天色不早了，我送你去黎黎那里吧！这几天你就待在她那里，不然我不放心，其余的事情你就不用管了，凡事有我呢？”

黎黎早早就等在楼下，瞥见她红肿的眼睛，“林夕，你先上去吧！关于这次宣传片，有几个细节要跟墨总讨论一下，墨总应该不会拒绝吧。”

“自然，”墨晨不失礼貌的笑笑。

林夕的身影消失在楼道里，“有什么话你不妨直说？”他自然知道她并非要跟自己讨论公事。

“我只是想到了一件事情，觉得有必要告诉墨总，”墨晨心微微跳动，总感觉她说的话会让自己震撼，会让自己无法承受。

“辛玉离开以后，林夕暂住在我那里，其间她曾消失过三天，这三天她被那些债主关在一间漆黑的房间里，目的就是为了逼她母亲出来还钱，最后当然没等来她母亲的电话，不过却等来朋友的电话，她说是朋友，不过我猜想那个人应该是你吧！”她说得越是轻描淡写，就越说明她在乎，所以才会联系在一起。

墨晨的思绪被打开，“在我出差的时候，确实给她打过电话，先是无人接听，再后来就打不通了。”

“你当然打不通了，是她拼命将手机摔碎了，她说不想连累别人。”

“那后来呢？”

“那些人只是想拿回钱，又怕惹出什么事端，就让林夕写了欠条，然后就将她放回来了，”至于其中还发生什么事情，她就不知道了。

他欣喜地准备了惊喜，却永远地消失了她的消息，他等她了一天又一天，一月又一月，一年又一年，夏荷沉睡，秋叶萧条，白雪皑皑，万物复苏，她是自由的、洒脱的，正是因为对她有这样的理解，才慢慢接受了她离去的事实，“她手机上没有存任何人的联系方式，是不是也是因为这样的关系？”他有些艰难地询问。

“她说没有人有义务替你承担后果，我知道她只是因为害怕了，害怕被欺骗，害怕自己被别人抛弃，就算过了这么久，她对人也总是保持着距离，”这大约就是她对墨晨忽冷忽热的原因吧！

“我把这件事告诉你，并不是为了让你愧疚，我只是希望你能够多给她一点时间，让她从那段往事里走出来，”黎黎犹豫了好一会，“其实我还有疑问，希望你能够给我一个答案？”

墨晨仔细打量着她的神色，“你问吧？”

“为什么非她不可呢？”凭借他现在的身份地位，完全能够找到比林夕优秀的女子。

墨晨笑笑，“为什么非她不可呢？其实我也不知道，只是在开心的时候想要与她分享；在难过的时候，想要同她说说话；碰见与她相仿的身影，会忍不住想要上前探寻；看到她喜欢的东西，脑海里总是不自觉浮现她的笑脸。”

“既然如此那你为什么要为难她？”

“黎黎，我不是圣人，我承认再见的时候，我是恨她，不过是恨她为什么才出现，恨她为什么能够忘记我，只是有些事情不是理智能够控制的，所以才做了那些过分的事情，”他的眼眸里闪过一丝无奈，他当时并不了解情况。

“她变了很多？”他喜欢上的是三年前那个充满微笑的林夕，并不是如今心事重重的林夕。

墨晨突然笑了，“其实她没变，只是比以前更加沉稳，更加谨慎，更加多虑，不过人都是会成长的，至于她的心结，我会帮她打开，她的微笑，我会帮她重新找回。”

“她母亲的事情你应该知道了？”

墨晨语气平缓，“至于这些事情，早在三年前我就应该跟她一起承担，其实，我倒是庆幸能够为她承担这些事情。”

“是我唐突了，以前的事情我欠你一句道歉！”

“谢谢你，”谢谢你在她伤心难过的时候，陪在她身边，谢谢你能够告诉我那些话，不过，这些他都没有说出来，“天色不早了，你也早点回去休息吧”。

他怎么能那么傻，黎黎刚上一节台阶，就发现了坐在拐角里的林夕，见她慌乱地擦眼泪，“就知道你肯定在这里躲着呢？”

她无法想象他那样骄傲的人，能够说出这样的话，“黎黎，我是不是做错了。”

“你没错，错的是命运的安排。”

夜深了，林夕和黎黎却迟迟没有困意，“她说了那么多过分的话，你却还是求墨晨帮忙，你的脑子里到底在想什么？”

“每当想到父亲离开的那一幕，我的心里就很难受，我不想再看到同样的场景，况且那是他愧疚了十六年的‘儿子’，”林夕的声音很低，很低。

“你恨她吗？”

“恨，怎么不恨，可是恨着恨着，就忘记自己为什么要恨她了，直到重逢那天，我才猛然发现我恨她的原因，不是她把我一个人丢下，而是没能从她那里得到一句关心，有时候我也觉得自己挺可笑的，明明不在乎，再看到她照顾别人的时候，心里难受得要死，明明知道听不到自己想听的话，却拼命地试探她。”

“这天底下就没有比你更傻的女人，”黎黎用头轻轻撞了一下她的头，“对了，你昨晚给我打电话做什么？”

“昨晚我从工作室出来晚了，又赶上下雨，想到你这里休息一晚，只是后来你没有接电话，”她的话音刚落，“然后你就去墨晨家里了！”

“我在等车的时候，刚好碰到他，”林夕突然想到了不对的地方，“你怎么知道？”

“你身上穿的这身衣服，你知道价格吗？”林夕低头看了一眼，也是，他买的衣服价格应该不是她能够承担得起。

黎黎碰了碰她的肩膀，充满着暧昧，“那你们这是打算和好了吗？”

林夕脸色微红，语气有些不悦，“黎黎，我不是都给你说了吗？”黎黎离她拉开了距离，“男未娶，女未嫁，你跟我解释这么清楚干嘛，是不是做贼心虚。”

林夕并不打算跟她继续讨论这个问题，“你昨晚做什么去了？害的我等了那么久。”

“我昨晚跟秦子昂喝酒去了，结果不小心喝醉了，就在车里睡了一晚，手机也不知什么时候调成静音，”还好昨晚她碰到了墨晨。

“你们两个人什么时候关系这么好了？”她怎么不知道他们什么时候有了交集。

“这还用问吗？当然是因为你了，他为了打探你的消息，就想方设法靠近我了，我呢？为了了解你心不在焉的原因，就让他靠近了，然后聊得多了，自然就熟悉了。”

“还真是为难你们了，”想到这两个人在背后讨论她，心中就有一股无名之火，黎黎抓紧她的手，“别冲动，冲动是魔鬼，”只是她的声音消失在月色下。

“不过，今天在医院的时候，许妤好像误会了，你说我是不是应该找个机会去解释一下，”明明心里都有对方，却因为家庭背景的原因不能在一起。

“事情办得怎么样了？”墨晨靠在椅子上，揉着眉头，“已经打电话请过专家，他们后天就能过来了，对了，病房用换吗？”

他的声音冷淡，“不必，还有让专家晚点过来，”林夕能原谅她，但并不代表他不在乎她受得委屈。

“墨晨，那可是你未来的岳母，”今天发生了太多的事情，他似乎有些理解林夕当年为何消失得无影无踪。

“我怎么不知道？”这清冷的语气，秦子昂不禁暗笑，“那边就麻烦你盯着了。”

“你放心，我已经请人去调查了，对了，林夕怎么样？现在还好吗？”

“我把她送到黎黎那里了，她一个人我不放心，这件事情应该对她打击挺大的，”她的微笑，她的话语，不过是为了掩饰自己的内心罢了！

“说实话，这些事情就算换作是我，也未必能够承受，可是她却能够坚持下来，墨晨你记得对人家好点，”虽然这句话没有意义，可是他还是想说，似乎明白了为何墨晨眼中独独只有她一人。

挂断电话的墨晨，站在窗前望着川流不息的马路，那汇成光线的尾灯，如同时光隧道般，将他带回炙热而温凉的初夏，她如夏花般绽放在他的心里。

当她好不容易跑到公司的时候，已经迟到了，还未等开口解释，就听见毫不留情的声音，“对不起林小姐，我想你不能胜任这份工作，所以你被开除了。”

“我知道第一天上班就迟到是我不对，但是能不能再给我一次机会，我保证下不为例，”她绝对不能被赶出去，要是就这个样子回去，那她的未来就会被别人掌控，她不要过那样的生活。

“你当我们这里是慈善机构吗？要是你跟客户在谈合作的时候，你觉得客户会听你的解释吗？”他最无法忍受的就是不尊重时间，迟到对他而言就是最大的忌讳，恰巧他路过就听见了她的无力的解释，重重地关上了办公室的门。

林夕怎么可能会轻易的妥协呢？趁着助理不注意的时候，直接闯进了他的办公室，并且将办公室的门反锁了，只留下困惑的助理，他自然没有想过她会进来，整个人也是一惊，“你怎么进来了，出去，你这是要耍无赖吗？”随即坐在了椅子上，他倒是想看看她究竟要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