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马衷的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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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章 我的堂弟齐王司马冏1

在六叔公称帝后不久,就大赦天下,改元建始,可令人感到讽刺的却是,天下间所有的囚犯全都被赦免了,唯独我这位太上皇却被关入了金墉城,随着我“幸居”金墉城,金墉城便被更名为了‘永昌宫’,我每天在里面过着暗无天日的生活。

在我“幸居”金墉城期间,堂弟司马冏则在许昌首起倡义,起兵讨伐六叔公,并派人向天下藩镇、州郡县国传递征讨六叔公的檄文。

十六弟成都王司马颖收到檄文后,听从谋士卢志之言,起兵响应。至于河间王司马颙则显得有些蛇鼠两端,河间王司马颙乃是我祖父司马懿三弟司马孚之孙,与阿皮司马威同属一支,论辈分,算是我的族叔,亦是‘八王之乱’的参与者,族叔司马颙为人城府颇深,据说他在收到檄文后,马上命人逮捕了传递檄文的使者,并将使者送到洛阳交给六叔公处置,甚至还派遣自己的首先大将张方率领军队前去支援六叔公,等张方的兵马路过华阴时,听说堂弟司马冏与十六弟司马颖兵锋正盛,达二十多万人,于是立马改变了注意,转而响应堂弟司马冏的号召,随他们共同讨伐六叔公。六弟长沙王司马乂在听说堂弟司马冏与十六弟司马颖起兵后,亦率领自己封国的军队响应义军,朝洛阳进发。

诸王联军分四路进逼洛阳,堂弟司马冏的兵马在阳翟与孙秀派出的军将张鸿展开决战,一番交战下来,堂弟司马冏的军队作战不利,被逼退到颍阴筑垒自守。而十六弟方面,行军至洛阳富平津附近,遭遇六叔公派出三万人宿卫军主力,双方在富平津旁的一条小桥上展开决战。

十六弟未经战阵,再加上宿卫军兵强马壮,首战不敌,死伤八千余人,经此一败,他信心受挫,欲率军退守朝歌,好在手下谋士卢志及时劝说道:“现在我军失利,敌军得志,必生轻敌之心。若现在退缩,士气沮丧,则难以再战。何况胜败乃兵家常事,不如挑选精兵,连夜进军,出其不意,必能破敌。”

十六弟采纳了谋士卢志的建议,率军暗夜偷袭,凭借人数优势,击败了兵力强盛的宿卫军,宿卫军溃败后,十六弟乘胜长驱直入。退守颍阴的堂弟司马冏听闻十六弟在黄桥大胜,士气大涨,于是率军出击,大破张鸿。

自从义兵兴起,文武百官无不想诛杀六叔公以及孙秀向天下谢罪,孙秀深知众怒难犯,几乎不敢离开中书省。再加上前方战事全部失败,孙秀整日忧虑不知所为,每天过着提心吊胆的日子。

各方战事失败后,洛阳兵力薄弱,再难派出军队抵挡诸王军队,于是阿皮这小子便向孙秀建议,让京城四品官以下的子弟年龄在十五岁以上的人,都到司隶报到,准备派这些人出去与诸王大军作战。

孙秀病急乱投医,同意了此事,诏旨下达后,京城内的公卿士族无不对孙秀咬牙切齿,内外各军都想劫杀孙秀。

待前线几名将领败退回来后,孙秀将他们召集到中书省商议接下来该怎么办,有人建议收集剩余的士兵重新出战,有人建议焚烧宫室,诛杀心怀二意的人,也有人建议带着六叔公向南投奔孙旂、孟观等人,甚至有人建议乘船向东逃到大海。商议了半天,也未曾议出任何结果来。

正当孙秀等人在中书省商议对策时,之前及时关闭宫门阻挡九弟的攻入皇宫的尚书左丞王舆率领七百多名士兵从南掖门进入皇宫,轻松策反三部司马作为内应,然后下达敕令让宫中士兵各自把守好宫门,自己则带人前往中书省。

王舆率领兵士朝中书省赶来时,孙秀等人仍在苦思对策,孙秀来不及逃命,被王舆属下斩杀,一代奸臣就此命陨。至于我六叔公司马伦,自从僭位称帝后,就不曾真正管理过政事,整日在后宫别苑饮酒作乐,再加上进来形势对他越发不利,为排解胸中愁闷,每日每夜饮酒,当王舆派人找到他时,他早已醉得不省人事。

王舆担心赵王府兵得知宫中有变,于是派人守住宫门前的云龙门,并让六叔公手写逊位诏书:“吾为孙秀等人所误,致使三王发怒。现在孙秀已诛,将迎太上皇复位,吾将告老归农。”

王舆派人看着六叔公,自己则携带逊位诏书以及驺虞幡,出城解兵,向诸王投降。此时堂弟司马冏,十六弟司马颖,族叔司马颙,以及六弟司马乂均已率领兵马抵达洛阳城下。

诸王率领军队进驻洛阳后,立马派人逮捕了六叔公诸子,并将他们和六叔公一同押往金墉城,并将身在金墉城的我迎回皇宫。

当我从金墉城走出时,六叔公正好被押负着从我身旁经过,他的身后跟着他的几个儿子,我与他对视了一眼,六叔公羞愧地低下了头,然后在兵士皮鞭的催促下,默默走进了金墉城黑暗的城门,自此再也不曾出来过。

六叔公才能庸碌,本可以做一辈子的太平王爷,享尽荣华富贵,只可惜为孙秀所误,致使野心膨胀,生了不该生的想法,在他僭位称帝,义军兴兵期间,军民死伤十数万,我朝元气再次受挫,六叔公篡位给我朝带来的影响远远不止死伤无数的军民,还有在他倒台后来自朝廷内部的血腥清算。

首先,六叔公子孙全部被杀,孙秀三族被夷,曾经巴结孙秀的那些人如孙旂,孟观等人纷纷惨遭清洗,三族遭灭。据说孙旂看着一家老小被杀时,还大哭了一场,也不知当时他是否后悔巴结孙秀。

曾经依附巴结六叔公的文武大臣全被清洗,而六叔公先前任命的文武百官也纷纷遭到罢免,一时之间,朝廷上空出了上百个职位,这些官职需要有人补上,而在堂弟司马冏,十六弟司马颖,以及族叔司马颙三位王爷商议后,全都换成了他们自己内定的新人。

还记得当时宦官拿出一道道诏书,站在大殿上宣读三王内定的官职任免时,基本上所有文武大臣的去留都做了安排,但唯独把一人的去留忽略掉了,此人便是义阳王司马威,我虽傻,但记忆力不差,当日他言语侮辱,甚至掰开我手指抢夺我玉玺的情形我还记得清清楚楚,我心中对他恨之入骨,所以格外关注他。

宦官读完诏旨后,那些惨遭罢免的官员被当庭押走,我看见阿皮跪趴在大殿上一个不起眼的角落里,等宦官高声宣布散朝时,阿皮缓缓起身,打算神不知鬼不觉跟着留下来的大臣退出大殿,我猛然醒悟过来,他根本没有被获罪罢黜,而是被私底下保了下来,打算蒙混过关,司马威与族叔河间王司马颙同属一支,想必是族叔司马颙将他私底下保了下来。

看见阿皮快走到大殿门口时,坐在大位上的我忽然站了起来,指着司马威大声说道:“阿皮捩吾指,夺吾玺绶,不可不杀也。”

听见我说话,所有人停下了脚步,回头见我站在御座前,居高临下,死死盯着司马威,大家全都被我吓住了,原以为我是个傻子,不知喜怒哀乐,没想到这次却出乎众人意料之外。堂弟司马冏,族叔司马颙脸色特别难看,特别是堂弟司马冏,这次保下司马威,虽说是族叔司马颙的请求,但却是经过堂弟司马冏点头同意过的,他作为这次战役的总指挥,总发起人,居功至伟,俨然已经是新一派掌权人,亲口承诺的事自然要算数,可如今我当场说出司马威掰我手指,抢我玉玺的事,不依不饶,非要至司马威于死命,一时间君命难违,堂弟极为难做。

司马威被吓得双腿一软,当即跪了下来,然后跪趴着来到族叔司马颙面前,流泪哀求道:“阿叔救我,阿叔救我,你可是答应过我的。”

我从大位上走了下来,嘴中不停念叨道:“阿皮夺吾玺绶,杀阿皮,杀阿皮,杀死他。”

司马威见我走近,转过头来朝我不停磕头求饶道:“陛下饶命,我以后再也不敢了,我还给你当马骑。”

一旁的族叔司马颙脸色铁青,唇齿紧咬,神色复杂凶戾,只见他一脚将司马威踹翻在地,断然道:“义阳王司马威抢夺陛下玉玺,大逆不道,来人,将他拉出去就地正法。”

“阿叔。”司马威惊叫一声,腿裤中屎尿齐流,随即昏厥了过去。

两名殿外卫士走进来,将司马威拉了出去,我也跟了上去,来到大殿门口,探出一颗脑袋朝外看去,只见阿皮被两名卫士一左一右架着,然后又有一名卫士走到中间,挥舞手中大刀,一刀砍了下去,鲜血飞溅,阿皮顿时人头落地,我看着那颗滴溜溜,在地上滚来滚去的人头,心中吓了一跳,一屁股瘫坐在大殿门口,额头上冷汗直冒。

此时殿外夕阳西下,昏黄一片,我看见天边的火烧云烧得灿烂,心中预感到大晋王朝这个庞然帝国似乎也来到了黄昏的尽头,正如那天边的火烧云般,正散发出最后的耀眼光芒。